沈琼华瞧得有趣,拍拍追风的颈侧又瞧瞧逐影,笑道,“认得字么?”
两匹马疯了似的刨草泥。
温言揽着沈琼华转了半圈将人护住,侧首寒着脸色道,“我找人来念。”这才止了它们两个的胡闹。
沈琼华扒着温言的肩头,瞪着眼睛,“恶魔!”
折腾一番总算是得以赶路前行,朝着景山而去。
沈琼华见慕歌青满眼复杂地盯着自己与温言瞧,不禁问道,“你看什么?”
慕歌青瞧着两人浅淡衣衫上的草屑泥痕,斟酌了字句,笑意暧昧道,“两位真是好情/趣。”
言罢,打马往前去了。
沈琼华一头雾水地望向温言,“什么?”
温言听得慕歌青那一句,不知是想象了什么,回望沈琼华的眸子暗光流转,危险惑人得很。对于沈琼华的疑问,温言未作解答,只伸手捉着他的下巴,引着他转了眸眼,“看路。”
“醉意浓”发作得愈加频繁,夏侯昭便更是催着赶路,多歇上一刻都要阴着脸色威胁人,一会儿说要下了狠绝无解的毒给他们,一会儿又说联系江南门人,毁了剑琴阁。
温言听在耳里,面上不动声色,仍是照着先前那般,不伤及沈琼华便事事顺着他。
沈琼华不曾目睹昔年旧事,就连听来的那几件往事都不甚细致,可他与温言倾情互衷,推己及人,多少明了萧怀眠为着温澈的心思,这时便更是明白温言是打了什么样的主意——
深草有毒蛇,避而顺之,静候捕蛇人。
晚间歇在一处客栈,沈琼华趴在温言身上问他,“何必带着他等萧教主来捉,我们给他绑了扔在沿途一处火云别业里,等你师父去提他就是了。近来他的狠戾之气愈发浓重,我担心他哪天神智一个不清楚,真的下了毒,玉石俱焚。”
“我师父心念执着于此,假借你我之手,他是断然不肯的,”温言拍着他的背脊,轻声细语缠在沈琼华耳边,“关于毒物,景山变数不知几何,夏侯昭不会蠢笨至此。”
“万一他发了疯,神智不清了呢?”
“总还有慕歌青那个清醒人拦着他的。”
沈琼华想了想,总算安了几分心神,却又叹了口气。
“怎么,还不放心?”
“不是。只是有些慨叹,”沈琼华动了动,“钟怀遥,慕歌青,怎么竟是同一人,我有时想着不与慕歌青好脸色,可忆及往日昔景,便不能狠下心。”
温言静了静,淡声道,“念旧,本不是什么坏事情。”
沈琼华埋在温言胸前,低低的笑声听起来闷闷的,这人看他,总是无一处缺点坏处,这般心软难断也教他说作是“念旧”。
温言微张着口在沈琼华颈侧咬了一口,“乱动什么,睡觉。”
此后疾行,行色匆匆,沿途蜂蝶莺燕,山水好景赏不得三分入眼。众人俱皆适应了这般的疾疾赶路,夏侯昭却是停在丰州一处客栈,怎么也不肯再走,只说要稍作休整。
丰州此地,是为繁盛大都,向着东北的方向行上两日即到景山。温言瞬时便猜晓几分夏侯昭所思所想——大抵是要用了那邪恶法子吸取功力意气,思忖一朝得见还魂踪迹,要拼着力气抢到手里。
温言将这想法与沈琼华讲了,嘱咐他这两日离着夏侯昭租住的小院子远些。沈琼华点着头乖乖应了,心中却想,夏侯昭是要与慕歌青使那法子么,可他没想过慕歌青精神功力损耗后,许是会抵抗不过温言?
左右不得赶路,温言与沈琼华倒是有了时间休整,追风逐影纵是爱跑的欢脱性子,此时也显了疲态,正好歇一歇。
温言提了一坛子百草陈酿,言说带着沈琼华赏花。
几人投宿的客栈植了豫州的牡丹过来,此刻时节已然开放,姹紫嫣红,团团簇簇,映在斜阳夕照中,花光夺人眼目,当是不负“天香国色”的盛名。
两人就着花间小亭的石阶坐了,也不用细瓷酒杯,只擎着酒坛,一人一口地喝个痛快。
酒过半坛,笑语仍酣。温言侧着头看过去,正见沈琼华举着大肚坛子,仰着颈子灌酒。清亮酒液顺着那人唇角滚落,直没到领口下面去了,寸寸白皙肌理映在繁复花色里,当真惊艳。
温言伸了手拉下那酒坛子,见沈琼华一副“怎的不让喝了”的神情,禁不住笑意地凑上去亲了亲那人的眼睛。
千红百媚,总也比不过这人眼里半分流光。
沈琼华伸着手指在温言眼前晃了一晃,“醉了?”
“你醉了么?”
沈琼华摇头晃脑地答他,“自然没有。”
温言探手折了一朵赵粉牡丹别在沈琼华鬓边,笑道,“明明是你酒量不如我,可我此时瞧着你,倒真是醉了。”
沈琼华定定看住他,痴痴笑道,“你这话说得真好听,我也要醉了,”而后欢欢大笑着摘了鬓边牡丹,将那繁复雍容举到两人眼前道,“我又不是女孩子,这像什么样子?”
“好看。”
这两个字轻而浅地荡在沈琼华耳边,直教他一颗心悠悠地飘在半空处,落也落不下来。沈琼华直直盯着温言,见他缓缓凑了过来,不觉便闭上了眼,却是等了半晌也没能等来凛冽冷香的薄唇温度。
沈琼华睁了眼,歪头瞧着他,“你不亲亲我?”
温言低低笑了两声,欺在他耳边轻道,“来日方长。”
言罢扣着沈琼华的腕子,拉着人站了起来,前一刻仍是柔情淡和的笑面,下一瞬便覆尽了寒霜,温言冷眼望着一侧牡丹丛——
“不出来?”
悉索细响传来,惊得沈琼华急急看过去,正见慕歌青微提袍摆,拂开千花万叶,似笑非笑地缓步前来。
“温哥哥与沈哥哥情意甚笃,真是令人羡慕。”
沈琼华不知回他什么,只静默站着,温言却是将人往身后处护了护。
慕歌青瞧了半晌,忽地轻笑一声,“你先前便护他护得紧,如今便是我瞧上一眼也不行了?”
“此行所为,你直说。”
慕歌青听了温言清清冷冷所说,叹了一声,“身在毒门,竟是连着好声气的言语都听不到了,”顿了顿,复又笑道,“我有些疑惑,不知与谁人言说探讨,故而来向你借人。”
温言身侧太阿微震,剑鸣铮铮。
“不行。”
沈琼华却是向前走了几步,打量了慕歌青几眼,见他眉间疑虑微凝眼中惑然不解,想了想,倒是答应了他。好好安慰了温言,见他转身退到百步开外,轻轻问着慕歌青道,“夏侯昭近几日毒发愈加频繁,你不陪着他?”
慕歌青冷哼一声,“他躲在房里与人做龌龊事,我还要在一旁看着不成?”
沈琼华心中一愣,竟是找了旁的人?
“你与他做这事情便不龌龊了?”
赶路时夏侯昭发作了两次“醉意浓”,次次是慕歌青陪那人隐在矮树灌丛之后,纵是温言带着他离得远些,夏侯昭那声声魅吟幽幽荡荡总能入耳些许。
慕歌青冷淡地瞥了他一眼,旋即笑得似妖似魅,“太脏了,我可不碰他。”
“那之前……”
“点了穴定住,早在南海雾霞你不是便见识过了么?”
沈琼华怔了怔,轻声道,“先前你对他温言细语,又事事顺着他的意,我便以为你当是舍不得他受这样的苦的。”
慕歌青神色莫辨,面上难得肃了几分,“你觉得我中意他?”
“难道不是?”
“我先前倒是自认如此,”慕歌青瞧着沈琼华手里那朵叠叠牡丹,忽道,“我师父其人,那是靠不住的。”
慕歌青缓缓抬眼,走近了沈琼华几步,纤纤长指点在他的胸口处,“他没有心。”
沈琼华七手八脚地拍开胸口处的那根手指,慌乱道,“你可别碰我。”
“怕你的阿言吃醋?”
沈琼华退了几步,摇着头,“那倒不是。你碰我,我头皮发麻。”
慕歌青面上笑意未散,眸眼却一下子冷了下去。
半山斜日晚霞光。
两人静了良久,倒是慕歌青先开了口,先前冷意萧然也退了干净,“那是什么?”
沈琼华循着他目光所及低头瞧了瞧,轻道,“不过是寻常物事罢了。阿言说此物辟邪护安,便教我带着了。”
夏侯昭曾经要了这佩,沈琼华忧心慕歌青知道些什么,生怕他再把这佩抢回去孝敬那毒蛇人物,故而连着“龙佩”二字都没说出口。
“他可真是疼你。”
沈琼华没接这话,只问道,“你要问我何事?”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卡文卡得非常严重,后来多少有了点儿思路可是房子要大扫除,所以不得已拖到现在才来更新,真得非常非常非常抱歉【哭着深鞠躬,嘤嘤.JPG】
第37章 第 37 章
“你与温言,”慕歌青斟字酌句地开口,“是如何定了彼此心中情意的?”
“啊?”
沈琼华没想这人竟是问这个,一时呆在原处,不知回什么话。
慕歌青似是不急着要他回答,自顾着道,“我觉着自幼倾心家师,总觉得他做什么都是好,如今却再没有这念头,只觉得这人真是脏透了,看也懒得看上一眼。若是温言做了你看不惯的事,你可会如此觉得?”
十四五岁的稚嫩少年,情窦初开,夜里绮丽梦中是夏侯昭笑起来时蕴在眼尾眉梢的惑人风情。慕歌青在榴花似火的五月清晨醒转,想着梦里所见,对着锦被内里的一片湿滑发怔。
相似小说推荐
-
江湖歪传 (舟小帆) 晋江2017-04-05完结为了完成师傅的遗愿,墓骨终于决定踏足江湖第一次见到洛云一时,墓骨才发现,一个人居然能这么...
-
卿色倾城 完结+番外 (纸扇留白) 晋江2017-03-28完结大寰朝帝王第七子夏景桐一袭白衣美艳灼灼,世有:白衣红妆,最是动人。当年凤摇皇后被诊脉为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