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那皇帝对你挺好,怎的,争风吃醋伤了心?或者是不甘心以男儿身行妇人事?”
女人天生对这些事好奇,杨梧也不例外,她用手肘捅了捅纹斛的肋骨,言语之间意外熟络。
“我只是想出去找一个人。”
纹斛冷不丁回了这么一句,杨靖闻言鬼使神差地想去看看这人说话时的表情,只见他面有笑意,眼底,波澜不兴。
“找一个本该来找我,却至今杳无音信的人。”
**
有了云娘在,卫诚对纹枢看得也不似从前那般紧,虽说中间有云娘搭线传递消息,可纹枢作为正经主子还是得出来见见他的忠实奴仆,所以趁着卫诚被云娘拴住,纹枢独自一人出了将军府。
这是他长这么大,头一次一个人走在外面的道路上。
没有侍卫,没有随从,没有卫诚。
连街边最下贱的乞丐和□□都能轻易要他的命。
纹枢瑟缩在宽大的斗篷里,他突然想起上次卫诚带他出来时,有他护着,任是再凶狠的人也伤不了他分毫,他可以放肆地耍脾气,可以任性地挑选中意的小玩意儿,半点无需为旁的担心。
那时他还想,自己比纹斛强百倍,过着他羡慕不来的日子。
而如今,他也似纹斛一般从阳光底下缩进了暗无天日的角落,成了被人厌弃的废物——不,纹斛仍旧远远比不上他,他好歹还有孔善和云娘,而纹斛不过是个任人亵*玩毫无反抗之力的男*宠。
他至少比纹斛好,远远比纹斛好!
想到这里,纹枢突然又有了力量挺直脊背,他抬起头,大跨步走向约定的地方。
他会当皇帝。
他会成为薛氏最争气的子孙,他将被载入史册供万代敬仰!
心下激动,脚步也越来越快,纹枢一颗心跳动得极快,仿佛他走向皇位的步伐,响亮而迅捷。
可这胜利者的步伐,却在走出几步之后突然停止。
他看见了纹斛,那个传说中惹怒了皇帝被丢进冷宫等死的纹斛。
还有传说中那个凶神恶煞,动辄叫人生不如死的皇帝。
努勒仍旧胖,高大圆润的身形叫人一眼就从人群之中看清了他,只是如今他不像是个皇帝,也不像煞神,倒像个孩子,不停地在人群里钻来钻去看热闹。
可是不管他怎么钻,总不肯放开手里牵着的那个人。
被他拉着的那个人并不见热络,只一脸无奈地跟在后头跑,跑得慢了被拉一趔趄,前面那只胖手立即回转过来将人护在身侧,小心翼翼护着往前走,哪怕再眼馋一旁的杂耍班子也不敢再往里头挤。
明明是个皇帝,却跟个做错事被夫子抓包的小孩,明明想讨好,却偏偏别扭地要装作不在意。
恰如之前他同卫诚,不管一个人如何闹别扭,他的身心总还是被另一个人牢牢抓在手里,唯一不同的是,纹斛是掌控的那一方,而他纹枢,却是已经被厌弃的那一个。
对比鲜明得近乎残忍,叫人恨不得上前去撕烂他那张永远波澜不兴的脸。
**
孔善知道今儿个纹枢要来,特意整理旧部在京郊的宅院里等,久等不来还以为路上出了什么岔子,正想出去找人时,纹枢带着一身戾气进了门。
“末将孔善,见过六殿下。”
“罪臣见过六殿下!”
一屋子的人齐齐向他跪下,纹枢脸色稍霁,他十分享受这样被人跪拜的滋味,所以没有立即叫他们免礼。
他只昂着头,俯视孔善,以不容拒绝的口吻命令道:
“本王要同你单独议事。”
他以主子的姿态发布命令,眼里全无下跪之人,自然瞧不见下跪之人面上的嘲讽和鄙夷。
孔善面不改色,低头恭敬,抬首亦是恭敬,见纹枢不等他起身便自顾自转身离开也不恼,仍恭恭敬敬地跟在了他后面,一前一后进了一间屋子。
“我要你帮我杀个人。”
开门见山,半点不拖延。纹枢已经从云娘的口中得知了孔善在宫里安插有人手,他还知道,卫诚受伤同孔善脱不了干系。
同纹斛也脱不了干系!
“你当知道我五哥薛纹斛在宫中给那狗皇帝当男宠,他是我们薛氏的污点,有他在,哪怕是我们抢回了天下也仍抬不起头。”
孔善面有犹疑,
“可是五殿下是出于被迫,况且他毕竟是皇室血脉……”
纹枢冷哼一声。
“皇室血脉?哼,你可知道如何能让你辅佐之人,同样也成为天下不忘旧朝志士死心塌地追随之人?”
“选了我,将剩下的杀个干净,让他们再没别的路可选,如此当再没人跟你争这王佐之臣的位子。”
不顾纹斛死活,直接用他来陷害卫诚的人,纹枢不相信他对这个“皇室血脉”还有几分真心。
纹斛比不上他。
从来都比不上。
☆、第024章
努勒带着纹斛出去好好玩儿了一天,心里觉得很高兴。
所以纹斛也应该高兴。
“你好好呆在兰桂宫,等朕有空了再来陪你。”
外面的人多心怀不轨,少接触为好,这个人太弱,还是放在这里叫人守着安心。
闷了,给他送些吃的,玩儿的,看的。
要是还闷,就等他空下来了带他出去玩。
努勒觉得这样的日子挺不错,得意地将今儿个买的东西都堆进了兰桂宫让纹斛慢慢玩,等玩腻了下次又出去买,总不会叫他觉着无趣,自己也能开心。
朝事再繁杂,文臣再难缠,只要想着还有这么个人一直在兰桂宫等着他,他就觉得安心。累了,烦了,去找纹斛,他总有一种神奇的能力能顷刻抚平他内心的躁动。
这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宝贝。
努勒走后不久,一箱一箱的书被搬了过来,里头大多是小人儿书和话本,读书人瞧不上,可他知道纹斛喜欢看。
他喜欢,他就给他,反正这些对他而言不过张张嘴的事。
一箱一箱的赏赐抬进兰桂宫,有玩儿的,有用的,品种繁多,用心也着实精巧,后宫上下眼睁睁看着,嫉妒发狂想迫害争宠者有之,有心攀附妄图分一点福气的亦有之,可无一不被拦在了兰桂宫百步之外。
大家都知道冷宫住着金凤凰,可如今,冷宫依旧清净。
**
大发慈悲让囚犯放风过后,努勒又心安理得地交代牢头守好门户,转身心情颇好动力十足地投入到与下属的每日一折腾中去。
纹斛面无表情地看着那重新锁死的门,门的质量很好,板正,两扇“啪叽”一合上,半丝缝都没有。
靠他自己肯定钻不出去。
纹斛抬手摸了摸胸口,在摸到两个油纸包之后微微有了些底气,转身步履如常地回了屋。
杨靖杨梧原本还在商量应该从什么地方打听小师弟的下落,又该如何利用纹斛的地位,正想着突然听到门响,两人迅速跳上了房梁。开门声过后,纹斛一个人走进来,关门,转身——眼前瞬间直愣愣出现两个人。
吓得他鸡腿都差点掉了。
纹斛拍拍胸口,拍出两个鼓囊囊的油纸包,一人发一个。
“吃吧,宫外带的。”
吃了他的东西,自然更要努力为他办事。
纹斛越发纯良地看,看得杨靖杨梧越发不敢下嘴,之前吃的东西都是眼睁睁看纹斛从自己嘴下省下来的,如今手里的东西却是来历不明的宫外产物,到底不放心。
可是仍旧舍不得轻易扔。
毕竟是一天三顿都只能吃点心果腹的人。
杨梧还好,她本来就嗜甜,杨靖却是觉得胃都快被糖腌透了,他看了看油纸上金灿灿的鸡腿,难以控制地咽了口口水。
一咬牙,一跺脚,把鸡腿推了回去。
“你先吃一口。”
杨靖把鸡腿伸过去让纹斛先咬以示安全,杨梧眼睛睁老大,睁完也有样学样,把手里鸡腿伸纹斛面前。
“我的也要咬一口。”
然后三个人一边嚼着鸡腿肉,一边商量救人事宜。姐弟两个来后宫的目的很明确,救小师弟,走人,可是如今连小师弟的下落都不知道,反是自己被困在了里头。
“你们师弟叫什么?”
指望纹斛知道点儿内情,杨靖也不遮掩,直接连名带姓说了出来。
“李丰杨。”
纹斛:……
这明显的停顿叫杨靖和杨梧看出了门道,杨梧忙问到:
“怎么,你当真听过?”
努勒看了一眼杨靖,又看了一眼,最后还是不得不说了实情。
“他与我身份相当,如今关在了秋水堂。”
纹斛是皇帝的男*宠。
小师弟同他一样。
所以……
杨靖嘴角抽了抽。
他曾想过小师弟脑子抽风的下场是断手断脚或是直接丢命,原本进宫也只是想打听消息没指望他真的还在这里。
结果他不仅在,还当了人家男*宠。
“你觉得咱还有救的必要吗?”
杨梧想笑,可看着亲弟弟的表情挺严肃,所以只好憋着,憋得好好一张俊脸都狰狞了。
人肯定还是得救,听纹斛说那小子如今的境况也不怎么好,犯了错得罪了人,屁股打肿丢到一边不闻不问,再不救回来迟早让人欺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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