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傻兮兮的,总嚷嚷着要把这多出来的几分温热匀给段涅,好让他不再受体寒之苦,其实他又哪里需要我这廉价的殷勤?
我与他在罗汉床上双双坐下,宫人往横隔中间的小几上摆好茶盏,斟上热茶,安静退至一旁。
“皇兄近来如何?”
“客套就免了。”他披风已除,身上玄衣衬得他脸色愈白,瞧着比那杏花还白上一些。
我也不恼,微笑道:“皇兄自任太宰以来,一直深居凤梧宫,手上事务皆由六卿代掌,最近我看皇兄身体好些了,不知是否已能正式接管太宰之职?”
“太宰?你不怕我成第二个宋甫?”段涅凉凉睨我。
先前宋甫便是身任太宰之职,非但没劝诫我父王仁政爱民,反而帮着他助纣为虐,最后甚至生了反心。
我冷嗤一声,恣肆道:“宋甫先下何在?”
成王败寇,何足惧也?
段涅将一双手放于几上火炉上烘烤:“那不若再把碧虹灵珠还我?”
“皇兄放心,灵珠我一直替你小心保管着,不会弄丢的。”
段涅已然懒得看我。
四野阒然,我无所事事,便盯着炭火映照下段涅的那双手出神。
“你按在我身边的暗线都被我拔了。”他烤火的动作一顿,我接着道,“凌迟处死,挫骨扬灰。”
那些人各个十分硬气,从始至终不曾为自己辩解一字,行刑时也少有哭号的,倒的确像是段涅的手笔。
他总能让所有人都为他生为他死为他效忠,就连我……就连我也逃不出他的精心布置,还陷在泥潭不可脱身。
“好好好!”他掀起唇角,缓而清晰地一连说了三个好字,眼神锐利如刃,“你是真的长大了。”
我心中一酸,道:“皇兄若愿意,我便永远都是你的九弟。我们还能像从前那样相处,一生一世,相亲相爱。”
他收回手,往后整个人放松地靠在软枕上,一派肆意,全不顾礼制仪态。
“可惜我不愿。”
明明有了预料,脸上的笑却还是差点无法维持。
我为他添上新茶:“那便不勉强皇兄了,太宰之事过些时日再议。”指甲盖里一粒比芝麻还小的白丸无声无息落入橙黄的茶汤中,包衣遇水则化,瞬间溶解。“我敬皇兄一杯,祝皇兄早日得偿所愿。”
他执起茶盏,问:“你知道我所愿为何?”
我强迫自己不要过于关注那杯茶,笑道:“不是摆脱我吗?”
你想摆脱我,我偏偏让你一辈子都不能逃离我,一辈子都要受我折辱。
段涅盯着我看了许久,看得我差点以为他洞察了什么,他方无声一笑,仰头饮下那茶。
回去的路上,我腿都是软的。
下在段涅茶里的是一种蛊,名唤“缠绵”,千金难求。
这种蛊一旦进入人体,每逢初一十五便会躁动难安,非交合不可平息。
而首次发作与宿主交合的那个人,至关重要。因为蛊虫之后只会认这一个人的气味,也就是说,今后也只得这一人才可为宿主纾解欲望。
明日便是初一,我要让段涅今后只能对着我动情发泄,在我身上才可得到满足!
我坐在轿辇中,越想越是舒心,忍不住扶住额头低低笑了起来,可没多久心中悲凉渐起,便都化为了苦笑。
这到底……是在报复他,还是在折磨我自己?
我知道我对他的执念已深,俨然成魔。
第9章
我在窗前足足站了两个时辰,从金乌西斜,到婵娟东升。
没人敢来打扰我,自然也没人敢来点灯。
黑暗中,我能听到门外侍卫和宫人换班的动静,也能听到草丛中昆虫的鸣叫,甚至树叶被风吹过的沙沙声。
我从未如此认真地聆听这其中的任何一种声音,对我来说它们太微小,犹如蝼蚁,引不起我的注意。但今日我却听得格外认真,格外专注,究其原因,可能是我从未如此纯粹地摒弃杂念,只为等待某一时刻的来临吧。
空气中混着泥土的芬芳,点点星辰镶嵌于夜幕之上,无遮无挡,银河万里,是难得的美景。
我即将在这样的景色下,做一件天地不容的龌龊事。
不过反正不是第一次了,有了段樱这个先例,倒也减轻了我不少负罪感。
左右不可能再生出个孽障来。
“刘福!”我唤来刘公公。
他轻手轻脚推开门,毕恭毕敬弓身来到我身前。
“陛下。”
我嘱咐他:“将凤王请来,安静些,不要让太多人知道。”顿了下,“他若身体不适,不必传唤太医,带他来见我便是。”
算算时间,那缠绵蛊虫也该发作了,以他的聪明,一定已经想到是我动的手。
刘公公悄悄抬头看了我一眼,不小心正正好对上了我盯着他的双眼,吓得脸色一变,立马垂首:“是!”说罢就要退下。
那模样甚至有些惶恐,我没来由觉得好笑,一个见惯风浪的宫里老人,被我吓成这样,我有那么可怕吗?
“刘公公,”我见他快退到门边了,叫住他,“你见过我母妃吗?”
刘公公已经半只脚夸在了门外,屋里很暗,屋外却因为点着灯十分明亮。
他苍老的面孔皱的好似风干的橘皮,在半明半暗的光线下说不出的诡异。
我想他看我该也是如此的。
“奴才有幸见过两面。”他说。
“我像她吗?”
刘公公多精的人,不说像也不说不像,直接说:“陛下还是像先帝爷多点。”
好个睁眼说瞎话!
我偏不让他松气,接着问:“他们都说我像二皇兄。”
刘公公身子一抖:“没有的事儿,奴才早年也伺候过二殿下,不像的,要说像也是因为都像先帝。”
我轻轻哦了声,在黑暗中无声笑了开来。
“我倒觉得,我还是像我母妃多一点的。”我轻轻道,“伦常礼教也不能阻止我们觊觎不该觊觎的……”
刘公公那把老骨头眼看要撑不下去了,我大发慈悲挥了挥手,让他赶紧去把段涅弄来。
刘公公走后,我松了松自己僵了两个时辰的筋骨,叫人进来点了烛台,送了热水。
一番沐浴更衣,我只着一身单薄内衫坐于龙床之上,耐心等待段涅的到来。
博山炉中燃着阵阵熏香,烟雾袅袅,一股子松木混着兰花的味道。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传来刘公公的声音。
“陛下,凤王到!”
终于来了。
“让他进来。”
刘公公迅速打开门,着两名健壮侍卫抗了一卷东西进来,小心置于地上,又用拂尘赶着他们出去了。整个过程风卷残云,又快又静,还很体贴。
我赤着脚走到那卷东西面前,发现是块厚实的氍毹,织着大朵大朵的芙蓉花,当中鼓着一大包,正缓慢蠕动,仿佛即将破茧的飞蛾。
我当然知道那里面不是什么飞蛾,是凤凰,我抓住的病凤凰。
一脚踹在那团鼓起上,氍毹向着一边散开,露出其中狼狈不堪的男人。
段涅匍匐在地,手指紧紧抓着身下毛毯,长发披散,凌乱铺在身侧。
汗水从他额角、发根,身上的每个毛孔溢出,浸湿了他的衣衫,打乱了他不可一世的从容。
一想到他白日里还在侃侃而谈地教训着我,现在却只能够如此软弱地躺在地上,任我欺辱,我就止不住的兴奋。
这个强大的男人,最终还是毁在了我的手上。
“段姽……”他叫着我的名字,眼里却毫无焦距,我觉得他应该是看不见我的,甚至,他有可能也听不见任何声音。此时此刻,他的心中唯有欲望,和对我的恨意。
“段姽!”他叫得一声比一声咬牙切齿,如果他知道我现在就在他眼前,恐怕都要扑过来将我饮血啖肉。
他一定已经想到,我这么做是为了折辱他,但他绝对不会想到,我会这么疯,连自己都折进去。
段涅被欲望烧昏了头,平时苍白冰凉的皮肤竟隐隐透出血色。
他挣扎着将身上的衣物撕扯开,露出一身瘦削却不瘦弱的皮肉。
段涅的五官,既不像父王那般阳刚,也不像兰妃那般阴柔,似乎是两者之间,揉捏的恰到好处。只是他常年病痛缠身,眉宇间总是缠绕一股阴郁的病气,让他显得十分不近人情。
从前,他是我的天,高大俊美,替我挡去一切劫难。
如今,我却要成为他的天,让他只能仰我鼻息而活。
我蹲下身,伸出手指勾住他的下巴抬起来。
他呼吸承重,一把抓住我的手腕,虚弱地问我:“你是谁?”
我并不回他,使了点力挣脱他的桎梏,手指在他颈边暧昧游移,一路滑到胸前。
碰触到他胸前裸露着的褐色肉粒时,他身子猛烈一震,喉咙里发出一种困兽般的低吼。
我知道他在隐忍,在抵抗,在做最后的抗争,但缠绵的威力号称神仙难挡,岂是他一介凡人能对付的?
我的视线从他的上半身移到下半身,那里一直被衣物遮挡着,又因为姿势原因始终被段涅压在身下,看不到是怎样狰狞的模样。
但我并不着急,毕竟他还没露出真正的丑态。
“滚开,离本王远点!”他怒吼着,似乎想要站起来,但失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