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玉教主的人。”忽然装换了话題。
“我知道。”
“呵呵。你果然知道。”
漠苦涩地笑着:“恶人自有恶人磨。我算计你。你算计我。报应。果然是报应。”
“恶人。”
“报应。”
君天遥讽刺地笑了一声:“对。是报应。所以。请你去死。”
手指向后回收。一点一点。漠的颈部已经成了一段红色。慢慢体验死亡的感觉。真的很糟糕。他的头凑近君天遥。最后一句话时。猛地唇与唇相接:“我是漠。记住。我的名字是漠。”
男人口中喷涌着鲜血。倒在了寒冰床上。寒气凛然的冰床。被滚烫的鲜血。融化出一道道浅浅的痕。构成了一副奇异的画像。
血色的怪兽。张着狰狞的巨嘴。向他咆哮。像是凭空受到重击。君天遥脸色发白。无力地松开了五指:“是漠。你的名字是漠……”
喃喃自语着。君天遥看着血腥的画面。一瞬间。仿佛明白了什么似的。
“君天阳已经死了。他死在我的面前。他早就已经死了。”
那个人死了。粉身碎骨。变成了一堆零碎的血肉。是他将他杀死的。是他要让他后悔的。他说爱他呀。他曾经说过要和他生同寝。死同穴的。他凭什么。凭什么背叛。在他付出了自己所有的感情与信任之后。
君天遥的唇齿死命地撕咬着。血腥的味道在胃部翻涌。想要呕吐的感觉如此强烈。他也真的呕吐了。枯叶被血染红。刺眼。因为吸纳漠的寒心诀内力而站在第九层突破巅峰的烈焰诀。一时间剧烈震荡。他的境界在后退。他的元气随着那一口鲜血。大伤。
君天遥呵呵地笑出了声。看到鬼面抱着一个血人出來。那个男人可能是察觉到了什么。四处张望。他的身子向着树后更隐蔽处侧了一下。
鬼面有些失笑。他不觉得君天遥还会留在这里。他看着他毫不留情地离去的。一声低弱的呻|吟声传來。察觉到怀中人的气息更加微弱。眼底的笑意消散。有些阴鸷:“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
这个世界上。最让人怀念的。从來都是死人。尤其是那个死人在他的心底位置和别人不一样。想到当自己看到真的还留着一口气的男人时。他心底的憋闷便止不住。
鬼面终于舍得给快要流血而死的男人点上止血的穴道。沒有多耽误。带着他飞快地闪过。
君天遥颓然地坐在地上。仰头看去。阳光在叶片间选装。风儿围绕着草叶选装。明明是不一样的世界。却是相同的景色。伸出双手。十指交叉。成网状的碎光映入了眼帘。慢慢下压。逐渐盖住了自己的眼睛。
该放下了。不是吗。他已经追逐了太久。已经迷失了太久。恨还是爱。在意。还是不在意。都已经过去了。随着那个人被他杀死。都消失了太久了。
苦苦地抓住漠。想要报复。自欺欺人着已经放下。做出这些事情的。怎么可能是君天遥。那个从來不屑于用虚伪的感情欺骗别人的君天遥。那个纵情任性的君天遥。那个从來随心所欲的君天遥。
只有点点漏过十指的光点在亲昵地吻着他的脸颊。吻着他的眸子。一如最初未曾相遇时的平静。
…
那天之后。君天遥的笑容真实了许多。对着鬼面亲切了很多。却也再不曾有过出格的亲密。一丝一毫都不曾逾越。
他将神教事物交予鬼面处理。充分表现了自己的信任。而自己。则是闭关修炼。将起起伏伏的境界武功巩固。好有更大的把握应付玉潇湘必定到來的反扑。
这种模式。一如原來的玉潇湘与童归。烈焰教的人惶惶不安的心。奇异地因为这种熟悉的模式安稳了起來。
只是。他们安心的太早了。
鬼面开始时因为君天遥沒有询问过漠一句而开心的心情。渐渐地变得奇差无比。他终于在一次次汇报教务情报时的接触中。察觉到了君天遥对他态度的改变。他们之间的感情加深了。默契加深了。可惜。可以发展成友情。甚或是发展成亲情。却绝对无法发展成爱情。君天遥用一个个爽朗亲切的微笑。将他想要的东西无限拉远。
鬼面想要质问。可是。他无法表现出來。他沒有任何资格。君天遥一开始承诺的。便从來不包括爱他。
心里明白。行为上却无法控制。这些日子鬼面帮着君天遥处理烈焰教事物。雷厉风行。渐渐演变成了大肆抓捕。他将教中所有可能与别的势力有所关联的人都揪了出來。不是废了武功逐出神教。便是刑讯追查。顺带着。将玉潇湘留下的心腹。分割切碎。打散到了一些偏院的堂口。若是桀骜不驯的人。鬼面手中的毒药不是摆设。控制了太多人。
他的权利。在短短的时间内。升到了比教主更重的位置。他根本便与童归不同。童归是一直心甘情愿地受到玉潇湘的节制。而他。是露出了将要反噬的狰狞一面。
现在神教中。连一个扫地的老仆。都已经知道并相信。这是另一个君天遥。将要取代教主上位。藏在暗处的许多心有不服的人推波助澜。一时间暗潮汹涌。鬼面放任这个危险的言论传播。当传言传到他面前的时候。他终于将手中的棋子放下。面具下的唇。难得地勾勒出一抹柔和的弧度。
第九十九章 托付
心底盘算了一番之后。鬼面直奔天机阁。他对君天遥的行踪知道的一清二楚。总是有知机的人随时随地向他回报。君天遥也从來沒有避讳着他。也许。是一种另类的默契。
这只是一种想象。却让人心情恁好。
天机阁门口守着人。鬼面看了一眼。是君天遥的贴身侍女红月。红月护送漠离开了一段时间。上个月再见到。才知道是因为漠在她的眼皮子低下凭空消失。不敢回來。一直寻找。听到烈焰教变故。才重新回到君天遥身边的。
对这个女人。鬼面一直有些戒备。只是。君天遥不知为什么。很是相信她。他上前。正要让对方通报一声。女子先开了口:“教主吩咐。除了闭关之外。其他时候。副教主可以不用通禀。直接面见。”
红月很是恭敬的样子说到。
鬼面一愣。觉得有些异样。君天遥无缘无故的。怎么会突然间对他如此信任。这很不对劲儿。他们之间。看似处的不错。其实一直存在些都不能示人的猜忌。他心里明白。却不可否认地感觉到心怀舒畅。摇了摇头。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总之。表面上超常的信任。总比猜忌他。恶语相向要好的多。
能够被人利用欺骗。是因为你有价值。鬼面正在加重自己的价值。他一直很清楚自己在做些什么。义无反顾。
天机阁是烈焰教藏书的地方。说重要也重要。因为有着无数孤本奇书。还有许多烈焰教的秘辛。另外。便是收集到的武林天下的情报。是只有教主或是得到教主特许的人才可以进入的地方。说不重要也不重要。因为。都是以前的情报秘辛。已经算是过了时的东西。
说是重地。其实便是个阁楼。推开门进去。打眼望去。鬼面在一搂的房间中沒有找到人。反而是被满眼的书籍所镇住。不大不小的房间中。整齐地排列着一排排的木制书架。其中最多的是纸质的书籍。少数的。是一卷卷卷宗。还有一些更加久远的竹简。光是这个架势。便比所谓的书香世家还要唬人。
手指摩挲着。鬼面不自觉地放松了身上绷紧的肌肉。鼻端轻轻嗅闻。书香阵阵袭來。让人凭空里多了一丝心灵的宁静。
这种感觉。真熟悉。只是。他需要的再也不是诗书了。毫不在意地一撇。鬼面抬头四望。
只是几眼的工夫。便找到二楼的楼梯口。顺着红漆已经磨得黯淡的扶手向上一步步迈去。轻轻的脚步声。在耳边响起。空旷的让人心生寂寞。
鬼面的脚步停顿了一下。哑然失笑。他现在是武林中人。是杀人不见血的鬼面。哪里來的那么多愁善感。
下意识地运用起轻功。无声无息。宛若鸿毛飘落。即使眼前像是一搂一样堆满书籍。他还是一眼便看到那个惬意地捧着一卷古籍。唇边噙着一抹浅笑的男子。
怔怔地望着。鬼面看着那个往日里身上纤尘不染。将自己打理的随时像是赴宴的贵胄公子的人。今日便只是随意地席地而坐。一条腿舒适地甚至。另一条腿半蜷曲着。修长有力的手指。捏在泛着淡黄色的纸业上。束发的冠冕换成了一支普通的紫檀木簪子。几缕调皮的发丝。飞舞在白皙的脸颊上。低垂着眸子。纤长宛若蝶翼的睫毛不时煽动。一股静逸宁然的氛围。环绕着男人。
那是一种不同的魅力。只是看着他。便有一种岁月静好的奇异感觉。便有一种心为之移。神为之动的想往。鬼面无措地看着。君天遥仿佛沒有察觉到他的到來。眸光悠然地下翻。看起來。真的沉浸在书中的世界中一般。
下意识地将最后一步。从楼梯上落至木板地面上的一步加重。轻轻的响声。打乱了时光的魔咒。君天遥终于抬起了头:“你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