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方遥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你别说话,我来告诉你。我见你第一眼,就知道你是个中毒之人。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这种用毒的人,最喜欢看到不同中毒的人是个什么样子。当时我还没发现你就是中了‘漫生’的人,只当你是个不怕死的人。你想啊,明明身中剧毒,还能悠然自得的在那儿吃饭喝酒,谈笑风生,不得不说,我很佩服你的勇气。直到我们坐上了同一辆马车,我闻到了你身上的气味才断出你就是我师傅口中要还债的人。所以我就跟着你来了啊。”
成方遥无声的皱起了眉头。
草楚解释道:“要不是跟着你给你解毒,我没打算进这里。我这次出来,其实另有目的。师傅也说了,若是不方便,就找个机会把纸条扔给五月盟的盟主就行,不用太给他面子。可是我看你进来了,也就只好跟进来了。等我给你解完毒,立马就走。”
成方遥不能说话,嘴角却可以动。他笑了笑,摇摇头。
这个草楚还真是我行我素,亏了是久居在深山野林里,头上又顶着他师傅的金字招牌庇佑,不然早就不知道死到什么地方了。
屋里点起了白香,淡淡的味道,淡淡的烟雾,淡淡的…困意。
成方遥的眼皮越来越沉,越来越沉,满以为自己晚上就要在这里过夜了,结果耳边叮的一声轻响,把自己又给叫醒。
“时间到了,你可以回去和你的帮主睡了。不过我提醒你啊,房事不要过度,不然我的针就白扎了。再这么给你治上四晚,就完全康复了。
起身晃了晃脖子,又来了个空手翻,觉得身上有用不完的力气,正源源不断的从各个地方涌现出来。
“嗯,不管是什么原因,都要谢谢你给我解毒。不过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草楚问:“什么事?”
“陵子钧并不知道我们五行盟和邪教的关系,我希望你不要告诉他。”
草楚把垫在茶杯底下的医书抽回来,说:“他不知道?他不是陵老盟主的儿子吗?”
“这个说来话长,一时半会的也说不明白。反正你不要让他知道我们五行盟和邪教有关系就对了。还有啊,这医书啊药草的,都是我和子钧找来献给邪教教主的。你若是让他看到了,一定会有想法的。他那小脑瓜子转起来,我可是比不过。”外头打更的声音飘过五月盟的围墙,成方遥轻手推开房门,“唉,不知道这个时候回去会不会要睡地板。”
“那你要不要在这里睡啊?”草楚好心的问道。
“呃…”已经一只脚踏到门外的成方遥虎躯一震,冒着冷汗回道:“我怕那连地板都没的睡。”
就这么偷偷摸摸的,已经进行到了第四晚,再过一晚,就大功告成了。
想着自己的命终于要从别人的手心里逃出来了,想着五行盟终于有脱离邪教的新希望了,想着自己和陵子钧虽然到不了海枯石烂,但是终于可以一起白头了,成方遥有些小激动。
这一激动,就整整激动了一天,直到晚上。
看着陵子钧躺下,闭上眼,睡得有些熟了,成方遥才蹑手蹑脚的从屋子里退出去。
草楚拄着胳膊肘子在八仙桌上迷糊,听到门口的脚步声,立马走过去开门。
灌药,扎针,困意,就像是之前几个晚上的情景一样,成方遥有一瞬间的困意达到了顶峰。
前几晚因为白日里都会找个时间补眠,倒也能撑住。今儿白天和陵子钧镇里镇外的玩了一天,着实给累的不轻。所以当那熟悉的困意上头之后,成方遥很没有意志力的……睡着了。
八月初的月亮,不算太大,也不算太亮,透过薄薄的一层云层,洒下温柔的光芒。
庭院里,陵子钧披着外衣,信步走近草楚的房门。
半夜醒过来,发觉床榻的另一边是空的,地铺上也没有成方遥的影子。担心他一个人旧疾复发出危险,陵子钧谁也没有惊动,披了件单衣就出来找人。
可能是被草楚这院子里的灯光吸引,也或者是被淡淡的药香所吸引,走着走着,自己已经到了隔壁的院子里。
房门没有关紧,从缝隙里可以看到靠在椅背上休息的成方遥。
视线一暗,草楚的背影挡住了缝隙。
“你睡得真快,要是被你家陵帮主看到,不怕连地板都没得睡?”
草楚的调笑声从门缝里传出来,逗得院子里的陵子钧忍俊不禁的笑出声。
“谁?”
草楚惊声问道。
“是我。”
陵子钧推开房门进屋,对着草楚微微一笑道。
看到成方遥半裸着上身,那些在烛火下发着寒光的银针,陵子钧顿时明白了成方遥来此的目的。
“你在给他解毒?”
“不然呢?身上扎着这么多的刺,还能做些什么?”草楚看了看香炉里的香柱子,开始拔出脖颈上的银针。
“他会好的吧?”
“嗯,他会好的。嗯……累死我了,你看你是把他拖走呢?还是你留下来在这陪他,我去你们房间睡?”草楚灭掉白香,收回最后一根银针。
“我扶他回去吧?打扰你了。谢谢你,草楚。”陵子钧把成方遥的胳膊搭到自己的肩膀上,将他整个儿的力量都靠在自己的身上,使他缓缓的站起来。
两眼通红的草楚挥挥手道:“也没什么。救死扶伤,本来就是我的职责。师傅教导的话,从来不敢忘。只是有的时候,我需要干点我喜欢做的事情。下毒,就是我喜欢做的事情。喏,所以你也用不着谢我。今天我想起了师傅的道义,救了他。说不定明天我就会想齐自己的喜好,再给他重新下毒。时候不早了,你们走吧,我就不送了。等他醒了告诉他,我明天就准备走了,就不和他告别了。咱们后会有期。”
草楚笑着将陵子钧和成方遥关到了门外,怪叫着跳上了床,连鞋子都来不及脱就急乎乎进入了梦乡。
师傅吩咐的还债总算是还清了,接下来的时间,他可不能再浪费下去。
他要找一个比林子里的野兽还要健壮,还要狠辣,还要难以搞定的人,心甘情愿的当自己试药时候的小白兔。
师傅说的容易,天底下哪有这么傻的人会把自己的命交给别人。可是那是师傅说的,他不得不信。
他师傅说有,就一定会有。
草楚的庭院和成方遥暂居的庭院很近,稍不留神就能从这个院子逛到那个院子。
陵子钧扶着成方遥行的很缓,半月形的院门一过,陵子钧笑道:“是回房间接着睡,还是坐在这里赏赏夜景?”
被拆穿了,成方遥也就红着脸蛋抬起头,“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只是草楚怕旁人在场施展不开手脚。而且我也想等他给我彻底解完了之后再给你一个惊喜的。”
唇上一热,陵子钧搂着成方遥的脖子笑道:“我现在还是觉得很惊喜。”
“子钧……”成方遥箍紧陵子钧的腰身,耳鬓厮磨道:“嫁给我吧,我想娶你。”
作者有话要说:
☆、离别前夕
“嫁给你?凭什么?”陵子钧转身挣脱成方遥的怀抱,退后一步,和成方遥隔了半米,说道:
“要娶也是我娶你。我可是正派名门之后,怎们说也是应该我为夫,你为……”
成方遥没再给他说话的机会,瞅准了院子中间的那棵梧桐树,揽着陵子钧亦步亦趋的来到了树下。
“嗯…你怎么…又来?”
“随便。”
“嗯?”
“你想当什么当什么,我只要在你身边陪着你。”
“嗯,你的手在摸哪里?”陵子钧只觉得腰上一热,粗糙的大手就又往下走了一寸。
腰带明明系的很紧,还是轻易的就被成方遥给拿下。
撩起来的衣裳被扯得松松散散,几处皮肤裸在月光下的树影里。
树皮上的沟壑深邃,不一会就给陵子钧的皮肤上留下了几道红印子。
“你要在这里胡搞?”陵子钧咬了一口成方遥的下唇,阻止他狂风暴雨的亲吻,气喘吁吁地小声问。
成方遥的眸子里都要亮过了天上的明月,情|欲染上的红晕让这个天下第一大盟的盟主看上去有些孩子气,仿佛回到了他那最干净,最快乐的孩提时代。
笑是真诚的,话是真心的。
“我们还没有在外面做过?今天就……”成方遥用自己的膝盖顶住陵子钧的小腹,一只手按住他的肩膀不让他逃跑,另一只手开始解自己的腰带。
“谁?”
成方遥一惊,抱起陵子钧脚底生风,跳上了枝繁叶茂的梧桐树。
提着灯笼在各处巡查的五月盟手下闻声来到树下,绕着粗大的梧桐树转了几圈,又举了举灯笼,看了看树影婆娑的树上面,什么都没有发现。
两个人这才小声的边说边笑的走开了,去隔壁的院子继续巡查。
陵子钧被成方遥紧紧的捂着嘴巴,贴在树旁屋顶的瓦片上,不敢动弹。
相比于皮糙的树干,这排列的整整齐齐的瓦片,也丝毫没有舒服到哪里去。
陵子钧侧过头,远处的瓦片就像是洒了银光的鳞片,在月色下匍匐在房顶上吸收天地间的精华。几处檐角上挂着风铃,此时被陵子钧盯得有些害羞,竟然无风自动的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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