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让溯儿和圆圆过来陪你,你高兴了说不定病也好了!”越成自顾自地说着。
然而奇迹没有发生,容青的身体没有变好,只是越来越虚弱,他每天都昏睡很久,时常觉得呼吸不畅,头也是昏昏沉沉的。
真正接近死亡的时候,他才发现是那么的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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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成今天在朝堂上耽误得有些久,主要是几个宗室的人被推举出来送进宫里,他要在其中挑一位皇位继承人,所以和大臣们仔细商量了一下。
下了朝会以后看到皇后宫里的莲香在等他,便急忙问道:“可是皇后有什么事?”
莲香回道:“刚才皇后醒了就四处看,没有看到皇上之后脸色就不太好,他说想去外面透气,又不让公公们碰他,药也不喝就等着皇上回来。”
越成点点头表示知道了,这种事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这些天容青的身体越发虚弱,也就越来越依赖他,起床穿衣如厕都不允许旁人碰他,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不到他就会很慌张无措,然后不停地问皇上去哪里了。
他知道这是阿青舍不得他,想要每时每刻都看见他,所以才表现出小小的任性,这也更让他觉得心痛和难受。
“去哪儿了?”容青的眼眸是湿的,“我等你很久。”
越成把药端了过来,“你先喝药,边喝边听我说。今天我看了几个有资格继承皇位的宗室子弟,有个叫萧宏的挺好的,他的人品才能都不错,曾经在地方做过官,把那里治理得井井有条,是个值得托付的人,天下交到他手里应该错不了的。我明日就把退位诏书发出去,我们就先搬到我以前的大将军府去住,那里我已经让人收拾出来了,到那儿我就不是皇帝了,时时刻刻都可以陪着你。”
容青喝完药躺下,对越成说道:“我出汗了,想要沐浴。”
越成摸摸他的额头,“刚下过雨有些凉,沐浴容易受寒,我给你擦擦吧。”
容青闭上眼,享受着那人用温热的布巾擦过他身体的每一寸,“越成,别忘记我。”
越成只是停顿了一下,然后又继续帮他擦身,“我……不会忘。”
他们很快就搬回了大将军府,这个熟悉的地方承载着他们最初相遇时的一些不堪,现在却只变成了有些苦又有些甜的回忆。
踏云很早就病死了,可是它的马棚还在,容青觉得动物是有灵性的,那踏云本就是马中之王,希望它能够投个好胎,无论做马还是做人,都快乐一生。
只要遇到过对的人,死得早或晚都不可惜。
容青睡得越来越多,发病的时候越来越多,可每次醒来看到爱人就在眼前都觉得很幸福,心好像被添得满满的。
那天晚上依旧没什么征兆,他只是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他想推醒身边的越成,可是犹豫之后却停下了。
他觉得该是时候了,他早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刻,没什么可意外的。
他贪恋地看着身边人的脸,想要把这张脸刻到骨子里去,不想闭眼,不想闭眼,可是他最终还是闭上了眼。
是时候该离开了,最爱的人,最亲的人,再见。
他用尽全力努了努嘴唇,作出吻别的姿势,最终,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五八章 再次重生
黑暗,闭眼是黑暗,睁眼依旧是无尽的黑暗。
这就是传说的黄泉路吗?原来是这般的让人窒息,这般的缺少光明。
他的旁边好像躺了个人,下意识地以为是越成,伸手去摸,才发现是一具冰冷的死尸。
有什么好奇怪的,自己不是也死了吗,但是越成会把什么人跟他葬在一起?
他伸手摸索,却意外地好像推开了什么,紧接着一束阳光射进来,晃得他睁不开眼。
果然是鬼啊,有点怕光,他缩进阴影里,却猛然发现旁边躺着的人正是他的父亲容梓。
这也不奇怪,他的父亲也病了很久了,差不多也就是这个时候,黄泉路上还能见到父亲一面,他还有点高兴。
“爹,该醒醒了,我们一起去阎王爷那里报到。”他推了推身边的人,却得不到一点反应。
父亲难道先走了,没有等他吗?不行,他一定要追上,至少在喝孟婆汤之前和父亲说上几句话。
他猛地坐了起来,才发现自己躺在一具棺材里。
“我这是诈尸了么?”他摸摸自己的胸口,又看了看躺在身边的人,“越成也太会省钱了吧,把我和爹放在同一副棺材里,怪不得刚才觉得喘不过气。”
等等,那他现在不是僵尸么,为什么胸口还是热的?心脏还会扑通扑通地跳?
他低头看自己的手,无比的熟悉又陌生,这手不是别人的手,正是属于容君阁的。
他呆坐了好一会儿,实在想不清自己是人是鬼,还是死后诈尸,到底是他死后魂魄恢复了原本样貌,还是他现在没死魂魄又到了容君阁的身上?
他慢慢地走出棺材,站在阳光下,这样的大白天并未让他感觉任何不适,反而有种很舒服的感觉。
这里竟然是寒心谷,亭台楼榭依然在,却空无一人。
他脑子一片混乱,想着自己已经醒过来了,那父亲呢?会不会再醒来呢?
他坐下来,守在那具棺材旁边发呆,渴了就去喝点山泉水,饿了就随便在谷里找些吃的,这样一守就守了七天,直到容梓的尸体已经开始腐烂,他知道父亲是再也不可能醒来了,于是就将父亲安葬了,又在坟前守了三天的灵。
这一共十天里他终于认清了一件事,那就是他一定还活着,是人而不是鬼。
他具有一切活人所拥有的特征,会渴会饿会困,心脏有规律地跳,血液是鲜红的。
他猜想一定是出于某种原因,钟元死了,他也同时死了,所以魂魄回到了原先的身体。
他现在发疯地渴望着想见到越成和两个孩子,买上一匹快马,日夜兼程地向繁梁城奔去。
然而大将军府似乎刚办完丧事,地上还有未扫净的纸钱,主人却不见了。
他走过空荡荡的院子,走过每一个房间,东西都如往常那般摆放,就连被褥都是那天晚上他们睡得那一套,只是越成不在,溯儿和圆圆也不在。
他决定去陆博轩府上问问,可是走到了门口却止不住不前,因为不知道该用何种身份来见故人。
正巧殷靖从外面回来,看到自家门口站着一人,礼貌性地上前问道:“请问阁下是来府上找人的吗?”
“嗯,我找陆尚书。”容君阁说道。
殷靖将他领进了府里,“敢问阁下尊姓大名,来找陆尚书有何事?”
“我是容……”容青死了,容君阁也死了,他到底是是谁?
“啊!鬼!”刚进门的陆博轩一声惨叫,“你你你……不是容君阁吗,媳妇你快过来,别让鬼把阴气过了你。”
陆博轩和越成是发小,见过容君阁几面,今天倒是一下就认了出来,还被吓了一跳。
容君阁深思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坦白了,他把事情从头到尾地说了一遍,包括怎样成为的容青,钟元如何夺取了他的身体,现在死后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体,“总之,大概就是这样了,我现在想见越成,你们知不知道他在哪儿?”
陆博轩被他这故事吓得下巴都要掉了,还魂什么的简直是匪夷所思闻所未闻,可是他说出来的事情又和他们所知道的完全吻合,让人不能不相信,“你,你真的是人不是鬼?”
“你可以摸啊。”容君阁向前走了两步。
陆博轩跟着后退了两步,“那个那个别过来,我信了,小成子给……呃,给你办完了丧事之后就捧着你的骨灰走了,我们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殷靖倒是比较镇定,他行医多年,对凤灏一族略有耳闻,许多事情联系起来也能猜出个大概,他补充道:“越成走的时候也带走了两个孩子,说是要去阿青想去的地方。”
他想去哪里呢?他记得那个时候说过想回家看看的。
容君阁辞别了陆博轩和殷靖夫妻二人,再次风雨兼程地向东陵国赶去。
渡过燕子江之后,看着天色已晚,容君阁便决定在附近的村庄借宿一夜。
走到村口的时候他发现了一男一女两个小孩,跟溯儿差不多大,女孩儿似乎是在玩耍中被藤蔓缠住了脚,男孩儿想要帮她解开,却怎么也弄不开。
容君阁用手里的匕首帮忙把藤蔓割断,发现小女孩的腿似乎被划破了,“你们的家在哪里,我送你们回去吧,嗯,放心吧,我不是坏人。”
那小男孩儿想了一会儿,点头同意了。
于是容君阁抱着小女孩儿,由男孩儿领路,找到了这对兄妹的家里。
那男孩儿到了家就奔向院子里正晒鱼干的一人,喊道:“阿爹!阿爹!燕燕受伤了,是这个大叔把我们送回来的!”
容君阁摸摸鼻子,想不到自己已经成为大叔了,笑道:“在下只是过路人,举手之劳,将两个孩子送回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