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皮肤白皙,脖颈上青灰的血管都能看得见,乌发里的耳朵小巧可爱,看得高管家情不自禁不能自己的收紧双手揽紧少年的背脊,进宝想要挣扎的坐起,但气力终究不及。
“我以后不会离开你的。”简短一句话,说话的与听着的都明白这是一句承诺,怀里的进宝身体僵硬了一下又柔软在高管事身上。
“那你怎么和主子交代?”进宝把头埋在高管事身上闷闷的开口,虽然他听了男人的话禁不住的心跳加速,但是现实还是要考虑的。
“我是来找你的,你要是走了我还待在这里做甚,自然是跟着你。”
进宝听来就是甜蜜蜜的情话儿,喜滋滋的咧开嘴偷偷笑着,男人能来找他就说明了男人对他的心意,进宝也别无他求了,就算再等上一段时间也无妨。
“放心好了,我叔叔是管家不是?一切他说的算。”
进宝嘴边的笑僵住了,男人什么时候学会投机取巧了?果然两个人不在一起对对方的了解还是不够。
进宝软趴趴的从高管事身上站起来,抬头看看被林木分割的上空,也不知道什么时辰,他还得回去准备午膳来着。高管事有些留念不舍的站起身来,拍拍自己的长服,理理稍显凌乱的发髻,眼底的笑又是满溢状态,眼前的少年便是他的全部,左右着他的情绪。
“回去吧,时候不早了。”进宝有些小别扭,他总是会在冲动之后后悔,偷偷地把那条被他蹂躏的不堪的蓝色的帕子塞进自己的衣袖之中,回去要浆洗一回。
高管事走在前面,压下茂盛的杂草,为走在后面的进宝取出一条道来,越往前,前面的亮光更盛,站在太阳底下是觉得刚才的阴凉是虚幻一场,进宝这才注意到前面走的高管事背上的衣裳都是湿透了的,还沾着草屑什么的。
“先回去换身衣裳吧,这样子出去可一点不体面。”进宝说着就给高管事拍拍身上的草屑,在进宝的印象中男人总是一身整洁,男人如此狼狈的模样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罪魁祸首的进宝鬼脸的吐吐舌。
“那我待会儿过去给你送只西瓜?”高管事领着进宝向前,后院的厢房就在不远处。
“我要冰的!”进宝不禁得寸进尺。
高管事宠溺的点头笑笑,进宝则为了高管事脸上难得出现的笑而愣神的片刻,倒不是说高管事笑时是有多么的惊艳,而是进宝没想到高管事原来是会笑的人,而且这笑怎么看怎么别扭……
进宝做贼一般回去了,幸亏水根什么都没有问,要不然进宝不得羞愧死。而高管事果然在午膳之后送来了府里冰库里冰镇的西瓜,还贴心的另外带了一只不冰的西瓜给肠胃纤细的小鸣嘉,更暗地塞了些与西瓜一同冰镇过的水果给进宝,进宝吃时自然觉得连心底都泛着甜意。
日暮稀薄,热议慢慢降下来,送晋夫人入葬的队伍到傍晚时才回来,本来要宴请奔丧的亲朋好友的餐宴都犒赏给了一众奴仆,虽然难得吃上一顿奢侈的大餐的小奴心里期盼垂涎,但老夫人丧期里还要脸上带着毕恭毕敬,悲悯和哀悼,场面总透着古怪。
同样几乎是一天未进食的还有两位少爷也是一身疲惫,饥肠辘辘的大少晋思远和三少晋俞敖分别回了自己的院子,晋俞敖路过前院时郭小姐身边的小丫鬟就在路边站着,看来等候多时了,见晋俞敖出现连忙迎上前低头福身。
“姑爷,您回来了。”
对于谄媚的一声问候晋俞敖眼都未抬一下,脚下更是不停,但是那丫鬟并不死心,咬咬牙跟上晋俞敖,继续道:
“爷您累了吧,夫人吩咐奴婢在前院摆了晚膳,您要移步过去吗?”
看来这郭家的一主一仆还没有学乖,当日晋俞敖只是碍于郭家二哥在场才会多说几句话,但是没想到这丫鬟还真当那么回事。
“没什么事就滚回去。”
晋俞敖冷声一句让那丫鬟脸上的笑差点挂不住,她在郭家从小侍候郭家唯一一个小姐,主仆二人关系甚佳,郭研姝什么重话也没对身为丫鬟的文儿说过,做了小姐身边最受宠的丫鬟连带着其他主子也对她另眼相待,还从来没有一个人像晋俞敖今天这样呵斥贬低过她。
但人在屋檐下没有不低头的道理,就算她家小姐的娘家后台再硬,夫家若是不待见,其他什么的对于一个女子来说都是空谈。
文儿心中不快只能不发作,只能直接开口问道:“姑爷,不知外传的家中要移迁是不是真的?”
“是。”晋俞敖说完一字就进了后院的圆月亮门儿,丫鬟没敢跟进来,看来倒是吃一堑长一智的主。
晋俞敖说的简略,生意做不成了,晋老爷第一要做的事就是带着吴先生回去颐养天年,但晋夫人的丧还得继续守,不过这些都预备交给了他的几个儿子,晋老爷决定先行一步,所以晋俞敖暂时还要在皇都待上许久。
那丫鬟除了生了个小姐的性子之外,也算个玲珑剔透的人儿,她从府里其他奴才那里听来关于晋家要举家迁移的消息的谈话时,第一想到的就是她和她家小姐的安排当如何,免了自家小姐徒生忧虑,就先来晋俞敖处探了真假。
如今是木已成舟的事,她主仆二人又当何去何从?
虽然觉得遇到了那个爱纠缠的小丫头有些晦气,但是晋俞敖入了后院心情还是好了许多,推开中间的那间厢房,果然见了水根和小鸣嘉正在嬉戏中。
水根见了晋俞敖回来,把孩子放在晋俞敖脚边,就前后给晋俞敖忙活着,沏茶倒水又是端上饭菜,再又去烧了水,晋俞敖拉着小鸣嘉腰上的带子不让孩子跑得太远,一时也没和水根说什么话。
“你先坐着歇会儿,进宝去哪儿了?”晋俞敖强制的拉着水根坐下,把小鸣嘉又推到了水根脚下。
“今天沧熙城里的高管家来了,两个人出去叙叙旧去了吧。”水根见了晋俞敖皱眉,就为进宝开脱,“进宝每天待在屋里也怪难为他的,他还是个孩子让他四处跑跑也无什么大碍。”
晋俞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执起象白色的箸来用膳,小鸣嘉迈着小短腿要四处跑去,防止孩子撞了摆设伤了自己,水根从来都是跟在后面,晋俞敖的那些珍藏的小玩意儿也幸免于难了。
今日起晋老夫人的殡礼也算告一段落了,晋俞敖也无需每日和他大哥去灵堂守灵了,可以在后院多陪水根一段时间,不过看水根和小鸣嘉一大一小的样儿,好像没有自己也可以把日子过得乐呵……晋俞敖不满的瞪了一眼要迈出高高门槛的光着屁股的糯米团子。
第112章 缱绻……
晋俞敖阁子后院前的一簇高大的芭蕉落了叶,败了茎叶,连翠绿欲滴也换成了难看的焦黄。
虽然时光易逝,短短两月就教仲夏的气势殆尽,秋意慢慢爬上轩窗飞檐,气候也温顺了许多。
那芭蕉的花期也已到了,是到它的夺目退场的时候了,但晋俞敖每每看到东倒西歪没了审美悦目的芭蕉丛,就会愁眉把这一笔账算在那个越来越会捣蛋的小家伙身上,可水根护着,晋俞敖也只能干瞪两眼警示一下小鸣嘉罢了,可惜孩子的忘性大,不一会儿晋俞敖就能听到小捣蛋撞上什么物件的哇哇的大哭声,或是什么摆设清脆的落地声。
晋俞敖头疼的揉揉太阳穴,又是招人疼爱有时却又着实让人焦头烂额的小家伙,让晋俞敖为当初自己一心的期盼孩子的降临而有些无奈,放眼望去,晋俞敖屋子里的那些珍玩已经损失不少了,就算摆在远处,那瓷瓶瓷盘玛瑙杯都是有缺口和裂缝的,让晋俞敖不禁觉得自己这个晋家三少真的落魄寒碜了。
进宝看着他家主子虚火旺盛,气性不定的样儿,忍不住建议道:“爷,要不要把那些都给收了?”
晋俞敖意味不明的哼了一声,他既然没有发话进宝自然不会收了那些东西。晋俞敖也不是没想过撤了些珍贵的摆设,但是觉得屋子空的朴素的太不像话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他倒是要看看着小捣蛋能破坏到哪种地步。
“进宝,那些缺觉少块的都还在吗?”
“都在,放在隔壁屋里放着,还没空扔掉。”进宝心中很是疑惑,不会他家主子要把那些破烂东西再摆回来吧?好让小少爷再碰上一回?
“那就暂时别扔了,找人给补补再来拿去。”晋俞敖心思一动,想到了不错的主意,脸色也轻松许多。
“是。”进宝没猜透他主子的心思,只应了下来。
等着小鸣嘉成长到独住一屋时,他房中桌子架子上那些明显修补过的摆设着实是一大景观,凡是有人进了晋家大孙儿的房中都不禁会瞠目结舌,这晋家的大孙儿不是很受宠吗?怎么摆的都是些破烂玩意儿?莫非外传有误?
而那时已是懂事年纪的小鸣嘉总会一脸郁闷,这些都是他那个无良爹爹给塞给他的,说是他小时候给摔的,还不让他擅自给拿下来,若是想拿下来也可以,就拿一个新来的换吧。
于是晋家的大孙儿每到一处总会想方设法的拐一两样精致的摆设回去,交给他爹爹过目,然后一样样的把他屋里的破烂摆设给换下来,可惜当初小鸣嘉下手太狠,摔毁的东西太多,久而久之他这晋家大孙儿就有了酷爱珍玩古董的名声在外,随名的还有那鉴别珍宝的本事,也算被晋俞敖逼出来的一项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