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生出一种想避隐尘世,浪荡江湖的心来,晋月白自己都觉得好笑,他这一身公子哥的习惯可离不了大把的银两……他终是避不开逃不过,为了这情这殇。
半夜晕黄的月悬在枝头,晋月白又见了神出鬼没的吴鸾,近在眼前,形同鬼魅,是夜间烈狱里爬上来的鬼王,晋月白盯着突然出现的男人古怪的笑出声来,下一刻就对吴鸾吼出声来:“滚,你给我滚!”
黑暗中的吴鸾用悲悯的目光看着晋月白,眼底带着丝丝疼痛的快意,让晋月白避之不及,不禁浑身瑟瑟发抖,在他面前的是能操纵着生死苦乐高高在上的王者,晋月白是真的怕了,不敢招惹了,可是冷面笑匠的男人不愿这么轻易的放开他。
“你走吧,我求你了……”晋月白抓紧身上的被衾,身心惶惶。
“走?”男人玩味的说话,似乎是在谈论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一样,“你舍得我走?你心里明明不是这么想的。”
一个是他不能割断的血亲兄弟,一个是他为之心仪的爱侣,两个人双宿双飞,然后独独将他撇下,是什么人给了他们这样残忍的权力!若是他快乐,活得不自在,那么这天下就没有人可以过得比他舒坦,尤其是这两人和他亲近的人……
两个人的情意里只有对方,毫无间隙,那他呢?
“你应该感谢我,帮你解脱了那份背叛,不过那种偷欢的愉悦倒是没有了。”吴鸾压低身子凑近晋月白,说话时的气息就在晋月白脸颊上,将伤疤一层再一层揭开,看着晋月白和席慕恋身上伤口又再一次鲜血淋漓而大感快意,“和我在一起的感觉也不赖吧?……”
他要晋月白和席慕恋这两人都清楚认识到自己的存在,谁也别想就这样甩开他!
“不过他还真是够贤惠的……”吴鸾的手轻柔的在晋俞敖的脸颊上划过,粗糙的一双手做着温柔的动作,“真是大度的人啊。”
撞破自己的男人与其他人的私情,席慕恋居然还会跟着晋月白回来,吴鸾真是诧异,他以为他对他的兄弟很是了解,原来也不过尔尔。本来只是想带着心灰意冷的席慕恋回去,让他再也离不开自己,哪怕是对自己痛恨着,可那个冰冷的要吃人的家里总该有人让他暖着,就怕最后吃掉自己的是他自己。可最终席慕恋还是跟着晋月白这个背叛他的男人回来了。
“好了,我不说他的不是就是了。”吴鸾似乎想到了什么高兴的事,语气轻快,宠溺的对晋月白笑笑,虽然黑暗中只有晋月白闪着愤怒的光的眸子。
男人来无声去无息,晋月白心中起伏跌宕的却让他在男人离开的一刻浑身无力。每次都是如此短暂的相聚相离,男人却一步步坚毅不容拒绝的踏进他和席慕恋之间,晋月白没想到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真的没想到……是他不敢去想他、席慕容和吴鸾三个人的是是非非,恩恩怨怨,纠缠不清。
如今,吴鸾毫不退步,席慕恋不愿再看他一眼,这样的结局是他咎由自取而来。男人这一辈子总会为两种酒而沉迷,一种香醇入口,绵长悠远;一种浓烈呛口,不能多饮却无法忘怀,席慕恋与吴鸾,吴鸾与席慕恋,左手右手的酒杯,都放不下。
草庐之外的风继续刮着,在这种阴森森的地方就连秋风都冷意多了三分。那个胜利的王者站在远处,冷冷的看着没有烛火的草庐。
“主人,时候不早了。”站在吴鸾身后的近侍小声的提醒。
吴鸾干净利索的转身,脚踏着死者的遗骸离开,身上散发出的邪肆之气让人不敢靠近。这一夜就要尽了,一切却都没有下定论,吴鸾是踏上征程的雄狮,铁蹄踏破,他不允许自己是个败者。
第一道晓光透过阴云,雾蒙蒙的秋日早晨在几只乌鸦的沙哑声拉起墓地的黎明,参差的墓碑渐渐显出轮廓。晋月白眼皮沉重,僵卧了一晚的身子酸疼痛楚,夜色去尽,晋月白才敢好好闭上眼休憩半刻,自从被席慕恋撞破他和吴鸾之间的事后,他便夜不能寐,日夜颠倒,他怕那个男人又会出现,现在如此清净也难得。
晋二少晋月白回来的事由晋俞敖大致的张罗着,晋俞敖听了他二哥的嘱托偶尔去看看席慕恋,席慕恋一人住在一间屋里,除了每日三餐外有如水沉香送来,他都一人静静的待着,一点人气都没有,教如水沉香很是忧心。
在如水沉香的央求下,晋俞敖只能劝着席慕恋去他屋子里看一看,现在那个小捣蛋算是派上了用场,席慕恋才会带些东西过去看看水根和小鸣嘉,晋俞敖也算完成了他二哥的吩咐。晋俞敖忙完了他二哥这边,又有人来了晋府里面闹事。
来闹事的都是尉迟家的旁支,尉迟家三代为官,家业不小,当初若不是因为尉迟蕊要嫁入晋家做晋老爷的妻,尉迟家也不会这样快的因为晋老爷的挑拨就没落了,现在晋老夫人早早的就过逝了,远方赶来的尉迟家的旁支就此做了把柄非得让晋家给个说法,实则不过是想讨些便宜罢了。
五六个男女在那儿又是哭又是骂的,管家高叔冷眼在一旁看着,一众奴仆站在一边,防止这些人来闹事,本来晋老夫人儒静高雅不容亵渎的模样让一众家仆心生敬畏,但见了这一群号称晋老夫人亲戚的人,又不得不重新审视起他们过逝的晋老夫人来。
等着一帮子从早闹到晚,高叔连碗水也不给他们喝,果然那群嚣张的人都蔫掉了,但一众奴仆也站的累得很,晚霞布空时,高叔大手一挥,高唱道:“送客。”
就等着这一句的家仆们,架着又开始骂骂咧咧的那群人往门外送。高叔站在高高的门槛上,背手站着,他家三少爷说了晋家败了,对外太大方会招更多人觊觎的,所以该小气时就不要再对一些无关紧要的人慷慨。
“各位,明日请早了。”高管家话毕,高大的晋家大门就此关上。
第114章 入山……
晋月白在城郊墓地边的草庐住了有十日的光景,比起当初风尘仆仆的赶路回来,整个人又糟蹋不修边幅了许多,如水驾着马车接他家主子晋月白时真是着实吓了一跳,他从未见过他家主子这般模样。
晋月白从来都是要最精细的穿戴,吃食玩乐也要顶级的,就算是最爱的填词奉句也要配了上好的笔墨,比起晋家其他两位少爷都要讲究许多,这十日在草庐里身边无人照料,就是有人给送来的每日饭菜也不一定都是热的,如水自从跟了晋二少,还没见过他家主子受这种苦。
如水心疼他家主子,他家主子何苦自找这番罪受,可是晋月白却是不怎么在意,若不是有小奴隔日来催一催,晋月白估摸着还不愿意回晋府。晋二少见了如水第一句就是问让他心中煎熬既是愧疚又是爱慕不愿放手的席慕恋是否安好。
如水心中也替晋月白和席慕恋苦,这两人不相见不说话,心思都藏得深深的,谁会能猜得出来?
如水与他家主子晋月白一一的近况,在听了席慕恋搬出他的主厢房去了偏僻的一间屋子后,晋月白不禁黯然神伤,不过只要席慕恋还愿意为了他而留下,他就不敢再奢求更多了。
“爷……”如水看着他家主子憔悴的面色犹犹豫豫的开口,“席小主说他暂时想一个人静静,等他想好了,他会来见爷的。”
晋月白点点头,这伤只能靠时间去治愈,可每每思来他都无法原谅自己,温柔里不失坚韧的席慕恋又怎会轻易就想通了,怕现在正为了他这个背叛的人在爱与痛中很很煎熬着,晋月白这样思来更是悔不当初。
这错本就是他一人犯下的,若是可以,他愿意一人将它全部背负了,护他爱的那人周全……
晋月白回到了晋府变得深入简出,席慕恋也不曾再去过晋俞敖那边看看小鸣嘉和水根,想是怕碰上了晋月白,就索性不出门了。空空荡荡的晋府中说不出的寂寥,落木簌簌而下,总能听到竹木扫帚刮过地面扫着落叶的声响。
秋味还未转浓,晋俞敖就带着水根和孩子去了东郊的山上赏秋泡热汤,家中的烂摊子他不想再收拾,尉迟家的旁支好不容易才打发走,只随意给了银两与他们,怕他们也是知道从晋家讨不到什么太多的好处就都回去了。
小鸣嘉第一次出门,虽然不大懂什么,但还是被街道两边的热闹给吸引过去,趴在水根身上,伸着颈子乐呵呵的往车窗外看,时不时发出一两声赞叹一般的叫声。
小鸣嘉倒是对街边一两样小玩意儿伸手要过,拉着水根的衣袖讨好晃着,但晋俞敖一个冷冷的眼神瞪过去,小鸣嘉就撅着嘴委屈的不做声了,但很快又被车外的未见过的神奇东西吸引过去。
讨要与拒绝,这样几次三番下来,水根不免心疼孩子,又不是没有钱,为什么非得总拒了孩子的意愿,在小鸣嘉下次再禁不住指着路边的东西眼中闪亮亮的时候,水根就叫停了马车,把小鸣嘉一把塞进晋俞敖怀里,跳下车给小鸣嘉买了几样小东西。
“爹爹好,香香。”小鸣嘉见了水根买来的东西眼中的光更甚,都拿在怀里爱不释手,末了还不忘讨好的在水根脸上留下一个口水印。
“你太宠他了。”晋俞敖皱眉的看着马车中间兀自摆弄那几样物件的小鸣嘉,可孩子头次见识这些小玩意儿不得其法门,只自己自娱自乐的瞎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