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妍姝犹疑地跟在其后,新婚夫妇洞房花烛夜后第二日要拜见父母长辈,晋俞敖带着他的新婚妻子郭妍姝去的就是晋家老爷子的住处。到了晋老爷的主屋里,晋老爷已经高坐在大堂之上,晋俞敖的两个哥哥也坐在了下列,尚缺晋老爷身边的空位晋夫人坐的地儿。
晋俞敖和郭妍姝先与几人简单见礼拜过,而后坐在另一边,等着晋夫人的到来,晋夫人自上次身子不舒坦后就一直病怏怏的,连佛堂都去少了。
晋俞敖端起茶杯,掀掀杯盖,微侧过脸去,扯着一个意味不明的轻微的笑意,刚好入了郭妍姝的眼,郭妍姝险些将腕上的一串玉珠给扯断,她的对面隔了过道就坐着晋家的二少……
晋月白看了自己的新弟媳郭妍姝正愣愣地看着他,扬起嘴角笑笑,温文尔雅文质彬彬的样儿对郭妍姝来说却是如狼似虎般着实让人恐惧……就是这样的笑这样的气质叫她泥足深陷,不可自拔。
文儿在一边看得着急,她家小姐是怎么回事,如此不避讳的就和二爷这么处起来,明明知道新姑爷忌讳的就是这个,现在是有口也说不清了,文儿趁着晋俞敖低头喝茶的机会,忙从后面扯了她家小姐的衣裳,郭妍姝如大梦初醒,惊异地收回了目光,低头看着自己放在腿上叠在一起的双手……惶恐不知其他人是否有察觉了她的异样。
晋夫人在丫鬟的搀扶下进了大厅,比起晋俞敖过年时见到那时又瘦了许多,头发梳得工整,许是病多使人愁,晋夫人比往日细眉之间也多了化不开的清愁,晋老爷上前扶了晋夫人,晋夫人歉意地福福身,晋老爷扶了晋夫人入座,而后才自己入座,倒是一副恩爱有佳体贴备至的样子。
见人到齐了,小奴端上了茶和红包,晋俞敖带着郭妍姝一一向父母兄弟拜礼,郭妍姝颤颤巍巍的递了茶,取了红包,认了晋大少和晋二少为兄长,还领了两个贴身丫鬟,晋家对她却是不薄,毫无瑕疵可挑,可总觉得是宾客般疏离于她。
晋夫人喝了媳妇茶,只说了几句吉祥话,但眼中的悲悯怜惜之情却让郭妍姝浑身寒毛倒立,她嫁入晋家到底是对是错?
从大厅出来,晋俞敖又带了郭妍姝去了宗族祠堂,同拜神、佛和宗亲三代,一切都是井井有条,晋俞敖不言语,都是他身边的招财说话,招财对自己的女主子更是恭敬有加。新婚头日的事项都做完了,晋俞敖和郭妍姝又回了自己的阁子。
郭妍姝原本以为晋三爷会留下,却见晋俞敖送她到屋里就往外走,就急急地出口:“爷——!”
晋俞敖停下脚步,未转身,郭妍姝小心翼翼地继续说道:“爷不留下来用早膳么?您早晨……”
“不用的”,晋俞敖打断郭妍姝的话,转过身,“有什么事就和招财说,红桃、青杏就留着伺候你,他三人都是府邸里面的老资格了。”
招财和红桃青杳听了晋三爷的话,走上前跪拜郭妍姝这个三少奶奶,晋俞敖挥了袖子,三人又一同退下,屋里剩了晋俞敖和郭妍姝主仆二人,晋俞敖不掩饰地嗤笑出声,眯着眼说道:
“郭小姐,记住我昨晚的话,好好做你地晋三少奶奶,不说丢了我晋家的脸,你郭家的脸面也是要顾及一些的。”
晋俞敖就如昨夜一般,背手出了屋里,文儿面带哀伤的看着她家恍惚无神的小姐,一向备受恩宠的郭家千金就此一去不复返了。
晋俞敖去了后院,满月他们正在院子里用早膳,晋俞敖让他们不要多礼,就进了中间水根睡的那个厢房,水根尚未醒来,还睡在床上,进宝正在屋里擦拭桌椅,晋俞敖在思考要把水根从床上拉起来,还是让他睡着,想了半会儿,最终决定先去看看小鸣嘉比较好。
外面天刚透亮,没有云彩的苍穹说明是风和日丽的一天,就让他伴着姹紫嫣红回去吧……
第90章 戳破
人间三月芳菲正盛,晋府中随处可见绿树丛中就是花色一片,春意来了,催着水根早离。水根在晋家是待不了多时了,准备着明日就离开。
席慕恋贴心地给小鸣嘉画了一幅单画让水根带着,形神兼备之下确实让水根想到以后的日子能宽慰少许。晋家打赏的银两进宝都给水根存在钱庄了,路上带着甚是累赘,还会招了贼,最怕的还是会怕伤了性命……若是水根让人送他还好,水根却固执地要一人上路。
“钱小主,这些你都不要了?”进宝拿着小匣子,里面是些玉石宝器,价值不菲。
“这些我路上带着不方便,它们又做得好看精致,当了给当铺实在是可惜,进宝你收着就好。”水根笑笑,继续给怀里小鸣嘉喂糖水燕窝,现在他只想一刻不放地抱着孩子。
水根只挑了几件小器物带着身上,回去好送了老爹和文元哥,留着镇家之宝也不错。其他都给了进宝,进宝一直真心待他,事事细心周到,有孕时更是整夜地伺候水根,那些身外之物给了进宝也无大碍,再者水根藏了私心,想着以后自己不在,小鸣嘉就靠进宝多照顾着点了。
中午时,晋俞敖慢悠悠地踏着步子过来用午膳,看了一眼水根怀里的小鸣嘉没有说话,就是吃饭时水根也抱着,晋俞敖也不曾像以前一样让人把小鸣嘉给抱下去,水根对此很是感激。
晋俞敖婚后多半是在后院用膳,或是在外面的饭馆里吃上一回,前院一直留给晋三少奶奶了,这让水根不免对那个女人有些愧疚,他还记得,当初三爷和他说亲事可以推掉的,结果他自己不曾深刻的去揣度,让那女子落得了被冷落的下场。
那夜水根只简单的以为晋俞敖不喜欢那女子,才不想娶入门,谁知是晋俞敖有了心仪之人,而那让晋家三爷心仪之人,还是……
你待我究竟是怎样的心思?……我很是中意你啊……那夜,男人沙哑带着XX的声音在他耳畔回响,让水根思来就觉得脸红耳赤,心跳如雷,怦然心动……那男人心仪之人竟会是他?!
“想什么呢?饭都不吃了。”坐在水根对面的晋俞敖夹了菜入水根碗中,语中倒无责备之意,嘴角带的浅笑让回神的水根面上更红。
水根低头只顾着吃饭,怀里的小鸣嘉闹得欢,水根喂些清淡的汤水安抚一番,一顿饭吃得时间也长,晋俞敖慢慢地陪着。
水根不知道晋三爷的那句“我很是中意你”是虚是真,两人欢愉之下说的话不做准的,但二人第二日相处之中却意外带了二人不能控制的情愫在其中,许是两个人本就是在意对方的,就隔了一层轻纱,朦胧不真切,一层窗户纸就这样被捅破了,毫无防备的就看见了对方的心意,让水根和晋三爷处起来畏手畏脚。
晋俞敖对水根的逃避只当趣事来看着,也不在意,男女相处时浓情蜜意,在男人之间却不用,轻松自在不做假,不用晋俞敖费心地哄着,不用应对那些莫名其妙的小性子,晋俞敖这样想来就越看水根越是喜欢。
午膳毕,进宝撤了饭菜,端上了糕点,水根挑了自己爱吃的核桃酥,稍稍一点放在手上让小鸣嘉吮去,看着小鸣嘉的笑脸水根不由脸上也带了笑意,晋俞敖就招呼进宝进来,说道:
“进宝让厨房多做上一些核桃酥,明天让你小主子带着路上吃。”
“是。”进宝欢喜地就去了厨房。
水根拿着另一块核桃酥的手一顿,快速地看着晋俞敖一眼,轻声说了一句:“谢三爷。”
“你路上注意些,地图都带好了,路径也要记清楚了,银子不要省着花,要堤防着他人,别一副木愣让人欺负的样儿。”晋俞敖嘱咐着一些要事,水根却不大在意,晋俞敖哼了一声,“听见没有?”
“听见了……”,水根只能呐呐应了一句,而后又嘟囔:“我这么大的个儿谁敢欺负我?……”
晋俞敖无声笑了起来,看来是关心则乱啊,水根的壮实的样儿,晋俞敖若没个功夫底子看了水根的蛮力也不敢轻易招惹,同在一条榻上睡过的晋俞敖自然明白。
水根虽然看起来木愣,不愿和人多说话,但心眼也不缺,不在乎吃了那些不打紧的亏,但在正事上一点不含糊,心里倒是揣了一本帐,这样的人也是玲珑剔透,就是长得不太出众,又出生农家才埋没了。晋俞敖心中苦笑,他倒是把水根的好给看了透彻,但水根看他的好又看到了几分?
“凡事还是小心的好。”晋俞敖不兔提高了音调,水根不想自己小声说的话给晋俞敖听去了,只能硬头皮应了。
怀里的小鸣嘉三月不足,躺在床上时能会抬抬自己的小腿,但真要坐起来还是会歪着身子倒下,不过小鸣嘉乐于一遍遍的被抱坐起来然后歪倒,现在吃饱了,在水根的怀里迷瞪着小眼,昏昏欲睡,看来水根是没有机会看到小鸣嘉会坐会爬会走了,原来一切都是这样漫长,却又觉得等得其所。
“你回去了……”晋俞敖看水根抬了头才继续说道,“你回去了可要给我安分一些。”
水根面露疑问,是让他莫要说了和晋家的关系,走漏了风声吗?水根低头颠着怀里的小鸣嘉,小鸣嘉的嘴角边已经出现了疑似口水的晶莹之物,水根掏了怀里的常备的手绢给小鸣嘉擦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