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隋唐时期契约租佃的产生,奴隶才逐渐减少,变成传统的地主佃农模式的封建社会模式。社会形态的自然发展过渡,还得要大几百年的时间才行。荀澜沉思了片刻问:“可还有别的法子?比如雇佣镖师?”
看他们俩一脸茫然,荀澜便知道自己问了一个蠢问题。
他忘记了,镖局在这个商品经济不发达的年代还没有影子,直到明朝才会兴起。
“不用黥面。”他沉默了几息后说:“公明随我去市里看看。”
汉朝置奴婢之市,与牛马同栏。
虽然奴隶被看作是人,但在汉朝的地位低下。荀澜他们一路看过去,奴隶作为财产与牲畜田产等同。
等待被卖的奴隶基本上是麻木地站在那,举着个木牌,上面标注了价格,旁边是笑容满面数钱的牙侩,也就是专门做中介的人贩子。
倒也有例外,比如就有几个身高八/九尺的大汉挽起袖子,举起重物,显示自己的大力气。这是庶民自卖为奴,与牙侩卖的奴隶不同,他们本是清白人家,现在舍弃了自由,只求挣个好价钱留给父母妻儿。
徐晃对举磨盘的一个大汉明显起了兴趣,荀澜便朝他点点头:“你做主吧,钱不够的话用牛羊来换。”
徐晃一上前,几个牙侩立即热情地围了上去。
荀澜穿着一身褐衣,反而无人搭理。
过了半晌,徐晃满意地拿着契约过来让荀澜签字画押,身后跟着一串的人。
从此这些人便如同牛羊房屋等一样,是他的私产了。他的视线扫过一张张穷苦麻木的脸,觉得呼出的气息都沉重了起来。
这时候一个牙侩过来纠缠一看就是大主顾的徐晃:“壮士,我还有一白皙小童,只要您多加五千钱,就白送您啦。”
话音刚落,就被另一个牙侩粗暴地挤开:“大郎别听他的,那小童都要死了,买我的漂亮女奴,只要一万五千钱,保证把您伺候地舒舒服服!”
荀澜看向牙侩身后,见一个头上插草的三四岁小孩蜷缩在干草堆里,白皙的脸上都是不正常的红晕,身体在料峭的春日中微微颤抖着。
“哪里来的小孩?”
他的视线在小孩编贝似的整齐洁白牙齿,毫无劳作痕迹的嫩脸蛋和莲藕般的手臂上逡巡了一遍,发现了端倪。不悦地上前质问:“莫不是你们拐了好人家的孩子?”
这孩子一看就是精细养大的,绝对不可能是奴隶的孩子。
牙侩心虚地刺了他一句:“你算个什么东西,再胡说八道把你赶出去!”
“不得对道……”思及不能暴露道长身份,徐晃连忙改口:“不得无礼!”
牙侩看走了眼,却没有走开,反而上前百般纠缠起了荀澜。
徐晃不善争辩,拿牙侩没办法,只得不耐烦地把他拨到一边去。
荀澜冷笑一声,板着一张俊俏的小脸说:“略卖人口,按大汉律法当处以磔刑,你不怕吗?”
磔刑,也就是先砍头再分尸的极刑。汉朝允许买卖奴隶,但掳掠平民和士大夫买卖,可是杀头的大罪。
那牙侩却丝毫不见心虚,反而哈哈大笑:“你以为你是谁?还能管这档子事?”
说罢,竟贪婪地看着荀澜,上下打量货物的嚣张眼神让人特别不适。
荀澜对人的恶意有精准的直觉,怒极反笑:“你算是什么东西?还敢打我的主意?”
还不待他动手,徐晃已经一只手将牙侩提溜了起来,沙包大的拳头已经举在了面前。
随着徐晃手指的收紧,牙侩难捱地挣扎了起来。
牙侩的打手围了过来,已经有人在吆喝“有人在市中打斗,快请胥役!”
荀澜理智逐渐回笼,慢慢地吐出来了一口浊气,拍了拍徐晃的手臂:“罢了,不能把胥役引来,我们把那个男孩儿买下来吧。”
现在不宜生事端,早早带着诏书低调上任才是正事。
徐晃去安顿新买的奴隶,准备翌日大早启程离开。
小孩发着高烧,神志不清,荀澜只得将他带回了客栈。请郎中诊治后,小孩子喝了药后沉沉睡了过去,晚上却又起了高烧。
“半夜起烧,太凶险了。”寒玦探了一下小孩的额头,这个年纪的小孩依旧是容易夭折的,一场高热就能夺去性命。
“要不让伙计再把郎中叫来?”
寒玦摇头,请郎中过来没什么意义:“白天抓药的时候他说了,熬不熬地过去全看天意,再起烧他也没办法。”
“那我们先用酒浸了毛巾给他降温。”荀澜忧心忡忡道:“这么滚烫的温度,可别烧坏了孩子。”
又从系统里兑换了一粒退烧片,这才让小孩熬过了凶险的一夜。
早上荀澜醒来,就对上了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竟然是醒来的小孩,头发已经扎得整整齐齐,顶着两个可爱的小角。
荀澜摸了摸他的额头,松了一口气。
寒玦早已经起来了,还给小孩洗漱过了,上前给荀澜递了一方温热的帕子擦脸:“已经退烧了,早上他喊饿,我给他喂了一些粥。”
小孩从来没有吃过现代的退烧药,体内没有一点抗药性,所以效果拔群,已不复昨天的狼狈。
这小孩生得柔软又可爱,白里透红的苹果脸让人忍不住戳一下,眼睛乌溜溜的,看上去很是机敏。
但也只是个三四岁的小孩而已。寒玦深深地看了荀澜一眼,不太懂对方为何在这种情景下尽心尽力地照顾一个稚子。听徐晃说,这还是五千钱特地买回来的。
他垂下眼,长长的仿佛小扇子一样的睫毛掩去了眼里所有的情绪。
毫无所觉的荀澜逗弄着小孩,挽救了一条小生命心情甚好:“小朋友,你几岁啦?”
小孩奶声奶气地说:“三岁多了。”
荀澜捏了捏他的小脸蛋儿:“你叫什么名字?记得自己家在哪儿吗?”
“我叫法正,我家在小法仪镇。”法正记得昨晚照顾自己的两个大哥哥,没有躲避,反而用柔软的小脸蛋儿蹭了蹭他的手指。
第1卷 第23章
“法正?”
还不待荀澜反应过来,系统的提示音已至:
【完成结识特殊人才任务】
【结识谋士法正,系统积分+5】
看着眼前微微向前扑,露出一个可爱笑容的奶娃娃,荀澜实在无法将其和未来刘备帐下运筹帷幄的谋士联系起来。
伸手戳一戳他右侧的小酒窝,法正也只是疑惑地歪了一下小脑袋,一派的天真无邪。
哪有未来执掌蜀汉大权后狠辣绝情、睚眦必报的影子?
不过法正的出身那么优越,又是名士法真的孙子,怎么还会被拐卖呢?荀澜抬手把他抱起来,盯着他白里透红的小脸蛋儿看,俊秀的脸上露出了沉思的表情。
法正以为大哥哥在和他玩游戏,露出来了一个无害的笑容,甚至还放松地把小手手放在嘴里吮吸了起来,活泼地嘟囔着:“举高高,举高高!”
这可爱的小模样!
荀澜情不自禁地用脸蛋蹭了蹭他的小脸,抱着他举高高玩了好几次:“我明日让人给你父母带信,你乖乖的,在你爹娘来接之前跟着我好不好?”
闻言寒玦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要送走?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天资聪颖的孩子。
听到父母两个字,法正清澈的大眼睛里溢出了喜悦:“真的吗?”
荀澜柔和一笑:“当然是真的,不过你要先跟着两个哥哥一段时间。”
“我愿意跟着大哥哥。”法正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眼泪却溢了出来,小声抽泣着说:“他们都说,爹娘不要我了。”
“怎么会?每个孩子都是父母的珍宝,”荀澜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瓜:“而且法正这么可爱,怎么会有人不要你?”
法正破涕为笑,咿咿呀呀地发出了可爱的声音。
不过这段时间,谁来照顾法正呢?
荀澜看了寒玦一眼,寒玦一脸淡然地说:“昨日买的奴仆里有一年轻的妇人,可以一路照顾他,带回颍川。”
顺路带个孩子,还是不成问题的。
荀澜问法正:“你还记得怎么和爹娘走失的吗?”
法正小小年纪,口齿却很清晰:“娘亲去买笔墨,我看到了好玩的纸蜻蜓,等回头的时候娘亲就不见了。”
荀澜同情地摸了摸他的脑袋:“然后你就被坏人抱走了?”
“是,大坏人用布捂住我的嘴不让说话,还不让我吃饱!”法正激动地挥舞着小拳拳,稚气地说:“我要让爹爹打死他们!”
荀澜乐了,这有仇必报的性格,果然是三岁看到老啊。随口应付道:“嗯嗯,统统打死。”
法正却记下了:“哥哥也要帮我打。”
“好的,先让哥哥起来洗漱吃饭,以后才有力气打坏人,好不好?”
闻言,法正乖乖地从他身上爬了下来,坐在塌上,不哭也不闹,看上去十分乖巧。
荀澜把帐子拉上,开始换衣服。按理来说,室内一共就三个人,性别都是男,没什么好遮掩的。
但是……
对上寒玦那张好看得不分性别的脸,再对上法正闪烁着好奇的乌溜溜大眼睛,荀澜默默地把自己完全隐身在了帐子里,在他们面前脱光光也太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