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秋野望着滋滋冒油的热锅有些犯怵，装有蛋液的碗在手中晃了晃，跟醒酒似的，亓稹桦在一旁等着看他笑话。
“把蛋液倒进去翻炒，成块了再放黄瓜。”陈侗指挥着他，随后往后退了两步。
刺啦一声，蛋液下锅，顿时油烟直往上冒，吓得亓秋野往后迅速退了两步。
亓稹桦已经开始笑了。
“笑什么！”亓秋野翻炒着鸡蛋，对亓稹桦说，“你出去等吧。”
亓稹桦当然不，他还要看笑话呢，“你学这个干嘛？给女朋友做饭啊？”
亓秋野立马警惕，这话问出，试探肯定占一半，他机灵，说，“我可没女朋友，你别想套我话。”
亓稹桦说：“还挺聪明，该放黄瓜了。”
亓秋野不搭理他了，把黄瓜放进锅中，加上适当的调味，在陈侗和亓稹桦的一同指导下，成功完成了一道极其简单的菜。
根本没什么技术含量，但亓秋野觉得自己厉害得不行了，眉飞色舞端着那盘菜出了厨房，他想了想，觉得不能只有自己觉得，他还要别人觉得，于是拍了张照片，分别发给了任意初、范林、徐言。
任意初：好厉害。
范林：？
徐言：很难吗？
亓秋野：……
亓秋野选择回复任意初，上楼回到自己卧室，给任意初拨了个语音电话。
语音铃声响了一会儿才被接起来，听筒那边听着有些吵，任意初的语气带点急促，亓秋野问道，“在干嘛？”
任意初把手搭在嘴前，让声音尽可能大地传过去，“在楼下看他们放鞭炮。”
“谁呀？”
“不认识，小区里的人。”任意初走到一间休憩亭，找了个位置坐下，目光又看了过去。
“好看吗？”亓秋野没头没脑地问，“我也买了好多。”
任意初觉得他问的问他莫名其妙，好笑道，“这有什么好看不好看的？我就是没事做，下楼逛逛。”
“哦，我知道了，”亓秋野趴在床上晃着腿，“出门看人去了。”
任意初眉眼弯起，笑意慢慢在脸上浮现出来。
他有时候就喜欢这样坐着观察别人，举动、言语或者猜测被观察者下一步会干什么，通过这些言行举止，可以初步判断出这是个怎样的人，他觉得很有意思。
有时候也会被别的事物吸引，路边排成队的蚂蚁，他目光顺着蚂蚁爬行的方向看过去，可以看见终点有一个很小的蚁穴，然后他就会站在那里看着一只只小蚂蚁背着食物往里面去。
还有的时候，独自走在路上，会被某样东西吸引，驻足下来。比如太阳光斑落在地面，比如被风吹动的树叶在影子中摇曳，又比如晚上无意间抬头瞥见一眼的月亮，他会想，呀，今天的月亮好亮，可是星星很少。
“小初，”亓秋野在听筒那边喊他，“我知道你有你的小世界，一开时我以为你在发呆，你告诉我那是种很舒服的放空状态，后来我发现你在这个小世界里很快乐，有的时候我都不好意思去把你叫回来，但说实话，我很想知道你当时在想什么，我不知道这算什么，我就是……就是、诶、我也不知道怎么说……”
亓秋野越说越语无伦次，他想表达什么呢，他很想融入任意初的世界，想知道任意初当时脑子里在转着什么有意思的事，可他又觉得任意初应该有属于自己的小世界，这让他非常纠结。
但任意初似乎并没有觉得亓秋野这样的想法有什么奇怪，“你想知道吗？我一直以为我这样很奇怪。”
“为什么奇怪？”
不远处放鞭炮的人已经走了，任意初收回视线，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点在地面上，说，“很早之前，下意识地跟人说过一次，那时候那个人说我有点奇怪，他说这只是些很平常的事而已。”
“那是他不懂，”亓秋野在床上翻了个身，“我觉得很有意思。”
任意初眼睛亮了亮，“你想听的话，我以后说给你听。”说完他又担心亓秋野会不喜欢，匆忙补上一句，“但其实很无聊的。”
“小初，”亓秋野看着天花板，说，“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吗？”
这样一句直白的话突然从那一头传来，任意初愣了愣，不免好奇，“为什么？”
“你跟我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亓秋野说，“我很喜欢你的眼睛，像小鹿，我觉得你的眼睛里面是清澈干净的，就好像能见底的溪水，里面完全找不到杂质。你在小世界里的时候就像个好奇宝宝一样，只有小孩儿才会对任何事物都抱着好奇心，可能这就是我觉得你眼睛干净的原因吧。”
“你只是比好奇宝宝多一些烦恼，但这没关系，我可以让你快乐起来。很多人都希望自己不要变成一个无聊的大人，只是很少人能够做到，但我觉得你可以，你永远都不会无聊，因为你永远都是一个好奇宝宝，对世界一直抱有好奇，就不会是一个无聊的大人。”
“我觉得你很可爱，所以我很喜欢你。”
最后一击直球打出，任意初脑子里回荡着几个字，耳朵莫名有些发热，怎么会是好奇宝宝呢？
任意初：“亓秋野。”
“嗯。”
任意初问他：“你以前真的没有谈过恋爱吗？”
“嗯？”亓秋野倏地从床上坐起来，“当然没有！你可是我的初恋啊！”
任意初摸摸耳朵，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开心，“噢……”
“你还在楼下吗？”亓秋野问。
“嗯。”
“冷不冷啊？”亓秋野走到窗边打开窗户感受了一下，刚推开窗，冷风就从缝隙里灌了进来，凉飕飕的，“是不是没带暖手宝？快上楼去。”
任意初手插兜里，伸长的腿在地面上晃了晃，看向不远处的景观池塘，阳光照射在上面泛起波光，他眯了眯眼，走到太阳下面，看着被风吹动的灌木丛，说，“没带，今天风不是很大。”
“你别感冒了，”亓秋野关上窗户，打开卧室的门走到楼梯口朝楼下餐厅的位置望了一眼，“溜达完了就回家，你那次打点滴时候的表情我还记得清楚，可怜兮兮的，好像我欺负你一样。”
任意初想了想，其实说欺负人也没什么错，那天确实是亓秋野赶着他去医院的。
但任意初没说，只是点了点头，想起他们在通话，说，“嗯，我上楼了，是不是该吃饭了？”
亓秋野还立在楼梯口，看见陈侗和亓禛桦从厨房端出最后一盘菜，说，“嗯，差不多了，我先去吃饭，晚上来找你。”
任意初按开电梯，走进轿厢，担心在电梯里信号不好，便答应下来，挂断了电话。
走进家门的时候，迎面扑来的饭菜香味让他突然感觉到了年味，他看着周颖和刘放在客厅有说有笑地谈论着什么，觉得这个画面他似乎在很小的时候见过，那时候，坐在那里的是三个人，他，周颖，还有任晖堂。
第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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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来临得很快，小区内的鞭炮声今天就没有停过，亓秋野把摩托停在任意初家楼下，一脚踩在地上，一脚踩在踏板上，头盔搭在身前，他在等任意初下楼。
高楼的每个窗口都亮着灯光，正是家人团聚的时候。亓秋野站的这栋楼层，电梯正一层一层往下落，最终停在一楼，“叮”一声，门开了，任意初拐出楼道就能看见亓秋野，上身穿着皮夹克，下身黑色工装裤，裤腿塞进皮制马丁靴里，歪着身子倚靠在摩托上，酷得没边儿了。
任意初走到亓秋野身边，有些惊讶与他今天骑了摩托出来，“你不冷吗？”
“不冷。”亓秋野抖了抖皮夹克衣领，看了眼任意初，双手搭上他的肩给他转了个身，推着他背往楼道里送，说，“你回去换件有帽子的外套，再把围巾带上。”
任意初被推着回头，懵懵地问：“干什么……”
“怕你冷啊，快去！”
任意初被迫重新上了楼，下来的时候把自己裹得严丝合缝，脖子上围了条驼色的羊绒围巾，白色厚棉袄的帽子兜在头上，只剩下半张脸露在外面，手上还拿了条灰色羊绒围巾，他递给亓秋野说，“我给你带了一条。”
亓秋野看着眼前把自己裹得风都钻不进去的任意初，忍不住上手拉了拉他的围巾，两根手指掐在他脸颊上，“你怎么把自己裹成球了？”
“我怕你怕我冷。”任意初说着，把围巾挂在亓秋野脖子上绕了两圈，“今天为什么骑摩托来？”
“再不骑它都要不认识我了。”亓秋野分给任意初一个头盔，把他的外套帽兜摘下，调整好头盔位置给他戴了上去，拍拍自己摩托车后座，说，“上来。”
小区门口的广场空地上有几个小孩在扔鞭炮玩，那种扔在地上就会炸开的摔炮，亓秋野的摩托刚经过，一个小孩儿就朝他前面砸了一颗。
“啪”。
亓秋野刹车一紧，一脚踩地支撑，任意初趴在亓秋野后背的脑袋随着惯性拱了他一下，随后探出脑袋想要询问怎么回事。
亓秋野抬起头盔前盖露出一双眼睛瞥了一眼小孩儿，那小孩儿得瑟得朝他吐吐舌头，示威一般往地上又砸了一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