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火光渐渐吞噬火引，炸成一小簇烟花，任意初忽然说，“亓秋野，你真的很好。”
“嗯，”亓秋野毫不谦虚认了下来，“所以你要准备怎么报答我？”
“嗯？”任意初没想到亓秋野会问这样一句，愣了愣，佯装失落，“原来这是有偿的啊。”
“其实是无偿的，但是我想在你这里占点便宜，”亓秋野看向他，问，“你给不给？”
任意初看着他，笑了起来，视线移开，去池塘中寻找月亮。
“我说真的，我觉得你是那种在黑暗里都能够自己发光的人。”任意初说，“我其实小的时候很怕黑，我爸妈还没离婚的时候，我爸经常出差，我妈一直爱玩，晚上总是要很晚才会回家，一个人的时候会害怕，我就把家里所有的灯都打开，让灯光把黑暗填满。后来长大一点了，他们离婚，我还是经常一个人在家，我发现空无一人的室内充满亮光的时候会让我觉得不安，我就换成台灯，只在床头亮起一小束，暖黄微弱的光线会舒服很多，我那时候希望天永远都不要亮起来。”
“那现在呢？”亓秋野问，“为什么不怕黑了？”
任意初说：“现在觉得在黑暗里才会有安全感，没有人看得见我，我可以躲在任何一个角落。”
任意初还有没说的是，现在亓秋野出现了，他就是光源本身，熠熠照进他的世界里，他并不害怕这束明亮的光，反倒觉得，这一束光原本就是应该在这里的，他的世界里，原本就应该有这样一束光。
亓秋野侧目看了他很久，他知道，任意初是一个非常缺乏安全感的人，任何意义上的，只是他强撑着，因为他知道，没有人会来。他像是一只小蜗牛，遇到危险时会缩回那个自认为很坚硬的壳里，但其实蜗牛的壳脆弱得不堪一击，任谁轻轻一捻都会碎掉。只有他自己认为伪装得万无一失，可只要亓秋野来敲一敲，他就会不自知地露出马脚。
良久，亓秋野逗着任意初说道：“我小的时候也希望天不要亮，但我是因为不想去上学。”
任意初愣了一下，忍不住笑起来，眉眼弯弯，和月亮很像。
亓秋野觉得自己不用再说什么来开导任意初了，任意初已经乖乖地自投罗网，他只需要张开双臂去迎接他就好。
亓秋野用手指勾了勾任意初的下巴，像逗小猫那样。
任意初眨眨眼，他原本不会轻易掀起波动的心脏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会因为亓秋野而潮汐不断，亓秋野似乎可以精准地把握住潮汐的节奏，轻轻一碰，他就会上钩。
他很乖顺地靠近亓秋野，在他唇边啄了一下，“让你占便宜。”
又啄一下，“怎么占便宜都可以。”
“你真的是……”亓秋野反被任意初撩拨得心猿意马，他觉得自己这个时候要是不真的占点什么便宜实在太亏。
亓秋野拉过任意初使他跨坐在自己腿上，双手扶在他后腰处，按着他的脑后往下贴上了唇。
与刚才的吻不同，现在的吻更沉重，更急促一些，亓秋野咬着他，牙齿磕在下唇上，有些痛，任意初却忍住没发出声音。
这个吻持续了很久，手掌已经从衣服下摆层层游离探进了最里面，抚摸着后腰处光滑的皮肤。
亓秋野额头抵在任意初的肩上，深深地呼吸着，声音变得喑哑低沉，“任意初，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我的意思，我现在就想把你吃掉。”
任意初手臂揽着亓秋野的颈，掌心贴着他的后颈揉了揉凸起的椎骨，另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他的脑后。
他知道，但是他没有说话。
亓秋野按着任意初的腰把他往自己身上贴得更近，他有意问道，“怎么办？”
任意初抚摸脑后的那只手顿了一下，随后落在亓秋野耳朵上揉了揉，眼皮微垂着，细密的眼睫在亓秋野看不见的地方上下扫动，“下次，可以。”
亓秋野深埋在他的颈窝，呼吸着他的味道，问，“不是说让我占便宜吗？这次不行？”
任意初声音很轻，如果亓秋野现在抬头的话，可以看见他红透了的耳朵尖，“这次……没准备好。”
身后的月光依旧淡淡，映在池塘中央静静地望着他们，亓秋野又怎么会不知道任意初任何事都会答应？他就是喜欢试探，喜欢逗弄，可到最后往往都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任意初很容易害羞，但他愿意对亓秋野坦诚相待，在他的概念里，只要是亓秋野，什么都行。
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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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的寒假时间并不长，放了大半个月，元宵还没过上就要开学了。
亓秋野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认真地做过寒假作业，在任意初的监督下，各科卷子习题全都一题不落地做完了。
开学当天，亓秋野书包往桌上一拍，拉开拉链拿出一沓卷子和习题炫耀给范林看。
范林瞪大眼睛，一脸惊恐，“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吗？”
亓秋野咧嘴笑了笑，一手支起脑袋，歪着头看向任意初，对范林说，“羡慕吗？”
范林收起瞪大的眼睛，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说羡慕。
“没事，你不要羡慕，”亓秋野仍旧看着任意初，连个正眼都不留给范林，“这样能让自己好受一点。”
“靠，亓哥，你现在和我讲话都不愿意看着我了吗？”范林质问他。
“嗯？”亓秋野转动眼珠，睨他一眼，“没有吧？”
范林：“……”
杨树林悠悠从教室前门走进来，手中捧着几本练习册，站在讲桌前，抬手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视线扫视了一边刚安静下来的同学，准备做开学时例行的演讲。
杨树林客套道：“各位同学们，新年快乐哈，今天是大年初十，我们又见面了。”
底下发出一阵哀嚎。
“这么不愿意见到我？那也没办法，高三还能给你们放这么久的假已经很不错了，”杨树林说，“其实我也不想开学，年都没过完呢！但留给你们的时间不多了，都忍一忍，三个多月之后你们就解放了，你们比高一高二放假都早，这样一想，是不是豁然开朗了？”
范林偷偷嘀咕，“您可真会安慰人。”
“当然，”杨树林却还是听见了，“带高考班可不容易，校领导就是这么安慰我的，我觉得我一下子就开朗起来了。”
范林讪讪地笑了笑，依旧不太愿意接受现实，他甚至怀疑，要不是因为有个年要过，他们能从去年九月一直上学到高考结束。
他半侧过身子去找亓秋野，“哥，我怎么一点也开朗不起来？”
“废话，”亓秋野说，“你要是老杨，你就能开朗了。”
“为什么？”
“因为他他妈的是老师，带完我们就真解放了，”亓秋野笑骂道，“你还得愁着往哪所学校考，哪所学校要你。”
范林一愣，这下豁然开朗了，“我觉得就我这成绩，没有学校要我。”
“那就赶紧学，”亓秋野薅一把他脑袋，“你又不是一点都不会，三个多月，够你创造奇迹的了。”
“啧。”范林沉默了许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没什么抱负，整天没心没肺地玩，直到现在这个节骨眼上，看见亓秋野都把寒假作业做完了才恍然回过神来，他以后该去哪？
他爸说了，考不上大学，别想着回家继承家业，怕两年就全被他赔完了。要是在以前，他还会很有志气地反驳回去，但现在，他竟有些庆幸有这个后路可以选择，要是没考上大学，他还有个爹。
范林忽然感觉到一种无形的紧迫感，很急，就像被赶着上到了悬崖边，迫在眉睫的时候，别人都学会了如何展翅飞翔，而他只会振动那双当成摆设很久的翅膀胡乱扑闪，他知道，只要有人轻轻把他往悬崖下一推，他就能直直得坠到崖底。
亓秋野在他身后说：“好好听课，好好做题，不懂就问，本科不会有问题，我们这个年纪脑子最好使，那就全都用上，为自己努力一回。”
范林愣愣转回自己座位，抬眼看着在讲台上讲课的杨树林，突然间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坏事，万一他能创造奇迹呢？
教室里开着温度适宜的暖气，开学第一天，氛围就不比上学期了，所有人都知道，三个多月之后等待他们的是什么，所以即便是排在最末尾的差生，也比之前安静了许多。
范林是真的老实了一周，亓秋野坐在他后座深深地感受到了他努力的劲头，但他总感觉其他人有点不对劲，这个不对劲，同班的同学还行，但只要他一出教室，认识的或者不认识的都会看看他，每个人的眼神还都不太一样，变幻莫测的。
他知道自己在学校还挺出名的，但也不至于这么出名吧？再这样下去，可以收费了。
中午在食堂吃着饭，亓秋野实在忍不住，抓了个目光正在他身上停留的人过来，问道，“看什么？”
被抓住的是一对情侣，坐在他旁边一桌谈恋爱呢，男生刚起身，猝不及防后领被人一提，吓了一跳，看清是亓秋野之后，更是吓了一跳。
这大概就是告诫他，千万不要在别人背后说闲话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