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里蓄起泪从眼角滑落下来,不多,只留下几道泪痕。
亓秋野抵着他的额头,替他吻掉唇边残留的水渍和划过脸颊的泪,声音浅浅,“小初,清醒了吗?你看着我。”
他双手捧着任意初的脸,分开些距离直视任意初,“我是亓秋野,我回来了,再也不走了,不骗你。”
第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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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醉感袭而来,任意初醒来的时候窗外天光已经大亮,日光从玻璃窗外照射进来,他眯了眯眼,随后才察觉这并不是他自己的公寓。
任意初坐在床上努力回想昨晚发生了什么,他现在连穿着的衣服都不是自己的。
卧室的门在这时被人从外面推了进来,见任意初起了,亓秋野倚靠在门框边,双臂交叉抱胸,就这么看着他,“清醒了吗?”
任意初更是愣住了,记忆慢慢回笼,昨天酒吧出来之后,好像上了谁的车,一个司机,然后那个司机说要劫财劫色……然后他好像被亲了……
他把亓秋野当司机了?
任意初有些不好意思,岔开话题:“我的衣服呢?”
“干嘛?”亓秋野抬了抬眉,“睡完翻脸了?”
任意初对这句话有歧义,“我睡什么了?”
“我的床啊,你以为睡的什么?”亓秋野向他走过去,从衣柜里拿出一件自己的卫衣给他,说,“你的衣服太脏,我给你洗了,先穿我的吧。”
“我的衣服也没有很脏吧。”任意初不觉得自己会把衣服弄得有多脏,他又不会在地上打滚,多穿一天应该是看不出来的。
不过亓秋野没跟他解释,总不能说,昨天把他抵在车身上的时候,把车身的灰全都擦干净了吧。
“起来洗漱,出来吃早饭了。”
任意初把自己关在洗手间磨蹭了好半天,他感觉昨天的某段记忆消失了,连接不上,亓秋野为什么会找到他?他又怎么会在亓秋野的床上醒过来?那昨晚亓秋野睡在哪?
把睡衣换成卫衣后,任意初发现,亓秋野根本没有给他裤子,不知道是忘了还是故意的,总之,任意初最后是穿着比自己大了整整一圈的卫衣和睡裤走进餐厅的。
亓秋野正在手机屏幕上点着什么,抬头看一眼才想起来没有给任意初裤子这件事,想笑,“混搭?”
“不要你管。”任意初非常冷酷,坐在亓秋野对面的餐桌前,拿起一个面包啃了起来。
亓秋野说:“噢,那是谁昨天哭哭啼啼问我为什么不接电话?”
任意初觉得应该不是他,但他还有一段丢失的记忆没找回来,所以做了保守回答,“你自己知道。”
“嗯,我知道。”亓秋野附和,“昨天晚上的事,记得多少?”
任意初有点虚,垂着视线,专心啃面包。
亓秋野递给他一杯牛奶,说,“三个问题,可能需要你解释一下。”
任意初咀嚼一顿,喝了口牛奶,舔掉上唇的一圈奶渍,等待亓秋野的问题。
“第一个,我什么时候不接你电话了?”
任意初皱了皱眉,努力回想,他是真的不太记得了。抬眼四周看了一圈,问道,“我的手机呢?”
在卧室,昨天亓秋野给他换衣服的时候随手放的。
亓秋野拿过来递给任意初,任意初咽下最后一口面包,靠在椅子上翻看起来。聊天列表的最上面,明晃晃地排列了两个一模一样的头像和备注,点进去看,第一个是只有好友验证和一个通话记录的界面,另一个是有三个通话已取消的提示以及很多年前的聊天记录。
任意初顿时感觉酒真不是个好东西。
他说:“我打错了。”
亓秋野又问:“那你原本是要打给谁?”
任意初说不出来,他都不该打电话,江遇清应该直接把他送回家的。
见任意初沉默,亓秋野继续,“好,第二个问题,你男朋友是谁?”
任意初懵了:“……什么男朋友?”
“你自己说的,你有男朋友,打架很凶,你说你要等他回来揍我,我不能绑架你。”
任意初又沉默了,这种话怎么会当着亓秋野的面说出来?他哪有男朋友?还揍人?他喝酒这么多年不是没有醉过,但……也不至于这样吧?
“不说话,真要揍我啊?”亓秋野装模作样叹了口气,“那最后一个问题,江遇清是不是你男朋友?”
任意初终于抬眼了,“你觉得呢?”
亓秋野说:“那应该是快成为男朋友了,是不是?”
任意初皱起眉,真的有些生气了,“亓秋野,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亓秋野也正色起来,坐直身子,说:“不太能,任意初,我知道现在说这些没什么资格,但我确实有些嫉妒他,羡慕他。你们认识很久了吧?他算不算和你关系很好的朋友?他每天都对你这么好吗?他还可以送你回家。你拉着他的手,你以前不是不喜欢别人跟你肢体接触吗?”
任意初手中捧着牛奶,牙齿轻轻磕着杯壁。他没想过亓秋野会一上来就这么直白,这也是那些很重要的话的一部分吗?
他要怎么说呢?他比亓秋野委屈得多,看不到才不会想念,可亓秋野给他留了这么多东西,每天打开网络就能看见这张他再熟悉不过的脸,躲都躲不开。
可亓秋野现在误会他。
“亓秋野,你真的很讨厌。”任意初放下杯子,只说这一句话,随后离开了餐桌。
整间公寓一时间都没有人再说话,亓秋野依旧坐在餐桌前,任意初把自己缩在沙发里,曲着腿,身前抱着一个抱枕。
亓秋野顿时有些后悔,刚才说话太急了。
餐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来电显示是江遇清,就摆在他面前,亓秋野想都没想就挂断了,不知道这算不算赌气,但是他不想让任意初接这通电话。
但江遇清很执着,再一次打过来,在持续了将近一分钟后自动挂断。
五分钟,又来了。
亓秋野起身,认命一般把手机给任意初送了过去。他就站在任意初身边,听着他把电话讲完,江遇清说什么他听不见,但从任意初的“没事”、“吃过了”、“我自己回去”等一系列回答中可以听出来,江遇清是真的挺关心任意初的。
电话挂断,任意初没有说话的打算,亓秋野便蹲下在他身边,说,“对不起,我心急了。”
而任意初在听见亓秋野说对不起的时候就不太绷得住了,手指紧紧攥着抱枕,压制着自己情绪。
“你故意的,”任意初说,“你把吉他给我,光盘给我,让我天天都看见你。可是你看不见我,你不会想念我。”
“对,我故意的,我怕你真的把我忘得一干二净,所以给你吉他,给你光盘,我要让你记得我的声音。”亓秋野看着他的眼睛说,“可是小初,我怎么不会想念你?”
任意初沉默着没有说话,也没有看他。
亓秋野继续说道:“我生日那天的直播你看了吗?最后那首歌,是唱给你听的。”
任意初很快说了句:“谁没事看你直播?”
“没看也没关系,”亓秋野笑了一下,“我下次唱给你听。”
任意初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把他左手抬起来,袖子撸上去,那里出现一片银杏叶状的纹身,“这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说想去纹身吗?”亓秋野说,“你不喜欢这个疤,又喜欢银杏叶,所以我把它用纹身遮住了。”
十八岁生日那天,亓秋野最后问他下一件事想要他陪他做什么,任意初说去纹身,但亓秋野一直不在,任意初就一直没有纹。
亓秋野出道这么多年,这块地方一直没有在镜头前露出来过,有时扎着方巾,有时穿着长袖,粉丝问他为什么,他只解释这里有一块和别人打架留下的疤,却没人知道这里藏了一个他一直念着的人。
任意初解锁手机,把聊天列表放在亓秋野眼前,说,“昨天语音拨错了,打给以前的亓秋野了。”
亓秋野有些讶异,看着任意初点开的那个聊天界面。自从他出国以后,原先的那个手机号就注销掉了,亓禛桦为了防止亓秋野有跟任意初联系的机会,几乎把所有的可能性全部都断掉了,可任意初留着,任意初似乎把什么都留着,胸口漫上针扎一般的细微疼痛。
“小初,”亓秋野看向任意初,依旧蹲在他身边,握上他的手,说,“对不起,我……”对不起什么呢?太多了,所有的解释在这一刻都显得苍白无力,任意初掩藏起来的爱永远比他多得多。
“我们重新在一起,好不好?”
任意初低头看着他,“你都不追一下吗?”
“不能跳过吗?我怕我比不过别人,让我插个队行不行?”
任意初有些不自然地撇开脸,“哪还有别人。”
“江遇清啊,”亓秋野坐到他身边,脸挨到任意初脸前,“我觉得他觊觎你很久了。”
“没有。”任意初否认道,“他没说过。”
“没说过不代表没有,”亓秋野说,“哪有人大早上打电话过来问这问那的?”
任意初说:“那是同事之间的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