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提着壶下去,时迁手里甩着根绳子,?撇着嘴角直翻白眼:“这些人就是势利,咱们两个人都在这儿坐着,他怎么不问我想吃点什么哩?他就光问你?”
我随口问道:“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店小二的裤腰带,?我手速快不过你,还能快不过他?”
“噗!”我一口热茶全喷出来。
果然,那小二刚走到楼梯口就是一声惨叫,原是走到一半裤子就掉了,教所有楼下的客人看见了屁股。
我说:“时迁,?你能不能别这么无聊了?要么缠着武松打架,要么上街练手偷东西,你什么时侯能过上点正常人的日子?”
时迁托着下巴无精打彩地说:“不无聊我能干什么啊?
皇帝的金鸾殿我去过,陛下的龙椅我坐过,贵妃娘娘的卧榻我上过。
我在童贯的酒杯里撒过尿,我偷过高俅小妾的肚兜。
就那个蔡太师,上个月我把他的官印给偷了,就藏在他那花园里头,差点把这老小子给吓死。
你说,连这些事情我都做过了,还有什么别的事儿算是有意思?”
我抱着肩膀看他:“你说的这些事儿里面有一件是正经事儿吗?”
他翻着眼睛想了想:“的确没有。算了算了,不说我了,你呢?你去柴进庄上都干什么去了?”
我将前情跟他说了一遍。
时迁抚着下巴道:“照这么说,你原本是找柴大官人算帐的,如今反倒与他合伙作上生意了?你说这事儿怎么这么巧,你会长得像他弟弟?”
我一耸肩膀:“嗯,既然像,那就冒充一下安慰他喽,不过就那一夜啊。”
时迁悚然:“一个男人安慰另外一个男人一夜?哎,那一夜你们都干啥了?”
我照着他脑袋上就拍:“整天都在瞎想什么呢?
我是看柴进仗义疏财重感情,和这样的人合伙儿没有那么多鸡毛狗碎的事儿,这才打算给他套个近乎。”饮了一口酒,“能跟他合伙儿做生意,我是不是也能算个江湖人了?”
时迁点头道:“那倒是,柴进这人大方,你这个人精明,我看你们合伙生意能办成。”
我问他:“你这几天又干啥去了?”
他说:“没干啥,就四处转转,看谁家有好东西的就过去瞅瞅,有合适的就取来自用。”
我说:“啧,你不是不缺钱吗?非干这一行?”
他说:“不是缺不缺钱的事儿,是不干这一行我干啥?我当初学的就是这个手艺。”
我敲了敲桌子:“时迁,听哥一句话,别再干这一行了。好歹是个英雄,背个着鸡鸣狗盗的名声几时能得人看重?”
他不高兴了:“西门庆,你说这话的意思难不成是也看不起我了?”
我说:“对!我还真是有点看不起你了。
不是看不起你这个人品,是看不起你这个智商。
身手那么好,轻功天下第一,非得在梁上谋生路,传名在江湖上不好听不说,职业生涯也不怎么好。
你看你们这一行,搭伙作案目标太大,只能是独来独往,你孤单寂寞冷吧?
又一个说,你们这行白天休息晚上活动,内分泌肯定失调,你看你今年才多大岁数?看上去都能比我老一辈儿。
再者说了,你能一辈子不找媳妇吗?总不能晚上留着媳妇一个人在家。你偷钱,她偷人呀?”
时迁怔了一会儿,这才想起来拿起筷子打我:“西门庆,我打你个坏蛋!”
我躲开了,两个人又嘻嘻哈哈地胡闹了一会儿,时迁说:“你说的这个话嘛,也有那么点道理,不过你说我除了能干这一行,还能干啥?”
“你来帮我嘛。刚好我跟柴大官人这个生意马上就要开张了,这一路上的信息不能断,你腿脚快,人也机灵,走货的时侯前路打探,后路捎信儿,谁也比不得你。
你入了我们这个镖局,我保证工钱给你开到最高,虽然比不上你自己干,但是最少你有组织了啊。
三金有保障,晚来有依靠,有个病有个灾儿的,也不必自己死抗着,我与柴大官人一起看顾你,还有一群江湖兄弟与你作伴,这样可行?”
最后一句话明显打动了他,时迁眼珠子动了动,偏又仰起了下巴:“切,谁要与那些人一起玩,没甚么意思。”
我知道他这是故意拿乔,便低头吃菜没理他。
时迁看我不说话,反过来问:“那个……武松最近在干啥呢?”
我说:“他在柴大官人庄子里呆着呢,若是我猜得不错,等镖局开起来了,他也要跟着柴大官人一起干呢。”
时迁眼睛一亮:“他也去?那我也……咳?,那个,西门庆你这是真心想要邀我入伙?”
“啧,叫入伙多难听,咱们这叫合作共赢!共同开创商业蓝海。”
他抚着下巴道:“要是你真心求我的话,那我看在你的面子上,也便应了。唉,那你说,我几时去与柴大官人招呼?”
我道:“我现在写封信,你带上去见他,等我回了清河,将官府的手续办下来,咱们这生意马上开张。到时,你可得助我一臂之力!”
“好,那我便依你了,西门庆,我先敬你一杯!祝咱们哥几个共创那个啥赢,得那个啥海?。”
我也笑了,举杯与他互碰:“那叫联创共赢,商业蓝海!总之一句话,就是生死弟兄,咱们有钱一起挣!”
出了酒楼,我与时迁拱手作别。
一路无话,顺利回到清河,一脚踏进宅子里,我那几个女人一起涌过来将我团团围住。
玉楼说:“大官人回来了,奴家我可是真是想死你了。”
娇儿说:“大官人这一路劳顿,你可真是辛苦了。”
春梅说:“大官人赶快进屋里头歇歇脚,饭菜立马就好。”
我将美妾们伸过来那花枝招展的手臂夹在胳膊底下,径直走向台阶上端正站着的月娘,迎着她娇羞又热切的目光将她一把抱在怀里轻轻拍了拍:“月娘,我不在家的日子,你辛苦了。”
月娘乖巧地依在我怀里,声音有些发哑:“我哪里谈得上辛苦,大官人你才是真辛苦了呢。”
我捉了月娘的手放进掌心,紧紧握住,招呼着美妾们一起往屋子里走。
“都辛苦,也都不辛苦,横顺为的都是咱们这个家。娘子们,大官人带了礼物回来,每个人都有份儿哟。”
女人们顿时欢呼成一片,就着几个大箱子拆礼物拆得热火朝天。
吃饭的时侯,我将这一路上的情形简单与月娘说了,又与她说了我想与柴进一起开镖局的事。
月娘有些犹豫:“我似乎也听我爹说起过那个柴进,说他身份虽然尊贵,就是人不怎么庄重,专爱结交些江湖人物,与他合伙会不会有点……”
我道:“娘子这话说得与我起初想得一样。可是此时再仔细想想,若不是他那个性子,怎么会愿意低下身子与我们这种商户合作?
你说他爱结交江湖朋友,这不正好吗?有他的名号打着头阵,哪个江湖人敢来动咱们镖局的主意?”
月娘点头道:“那倒也是,既然大官人已经打定了主意,那我明日就去与我爹说说,教他在官家替你多走动走动,多要下几个州府的行走文书,咱们镖局能走的地方多些,挣的钱也能多些。”
我拍着她的手背道:“怪不得老辈人都说,家有贤妻是一宝呢,我们家月娘贤良淑德,还能帮我事业上的大忙,你说我是几辈子积下的福份,这才娶到了你。”
她照着我的额上点了一下:“大官人,就是这张嘴巧。”吃着饭?,她又跟我说了两件事。
一件是瓶儿怕是月底就要临盆,奶妈得提前请进门,府里的婆子也要多挑上几个老实勤谨的在她房里侍侯着,吃穿用度上也得更加仔细才好。
我道:“月娘,难为你这么周到,我替花子虚和瓶儿谢你。”
月娘说:“瓶儿添了孩子可是姓西门的,我怎可不操心?”
“那另一件呢?”
月娘道:“前几日咱们的铺子解了禁,太爷亲自上门来寻你,说是要道贺的,我说你不在,他便回去了。”
我哧了一声:“这条见风使舵的狗,不理也好。”
月娘道:“不过我看他神色间似乎有些古怪,有些话好象明明要说,又没说出口似的。我猜度着,他要是知道你回来了,铁定还要再过来寻你。”
我正想说:“他来寻我,老子也不见他!”
话没出口,就听到门房唤道:“哟,太爷您来了?”
温老狗的声音传来:“来了来了,听说你家大官人回来了?”
门房脱口道:“大官人是回来了,刚刚到家。”
温老狗便一路欢呼着走了进来:“西门大官人哟,本官真是想死你了!”
第58章 尊严
我虽然恶心他,却也没处躲,?只得迎了出去,?抱拳道:“太爷好啊。”
“托大官人的福,?本官好得很,知道您回家来了,?本官特地来看你。您看这一品斋的点心,?可贵着哩,?本官特地带来教您和府上娘子一起尝尝?”
接过他递过来的点心包子掂了掂,四包加起来大概有三两重,中间一两七是包装纸,点心大概有一两,?另外三钱是外头缠的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