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手取了个破抹布照着我的脸上就上一通擦。
我挣扎着推开他,气得语无伦次:“你你你,你……大爷的!”
他把那个臭烘烘的抹布往桌子上一扔,道:“你安心在这里躺上一会儿,我去烧些热水给你洗洗。”
话一说完,他就去灶房生火煮水去了。
正头顶的房顶上是一个大洞,阳光从中间倾泄下来,照着泥墙上连片的霉点。
身下是一床薄得不能再薄的被褥。
旁边放着几件旧衣,看大小,象是他的,除此以外,再无长物。
难不成这里是他的家?不知道这货从哪儿找来这么破落个住处。
那人已经将炉灶点起,烧了一大锅热水,将炉口一封进门就来脱我的衣服。
“做……做什么?”
“带你去洗澡啊。”
我自大骇:“在锅里头洗?”
“不然如何?我这里又没有澡盆。”
果真服了他,我自是挣扎着不去,那人上前三下两下把我给剥了个精光,扛着就走,到了灶边,把锅盖一掀?,“哗”的一声就将人给扔了进去。
那叫一个苦哟。
刚在塘里浸了冷水,又被丢进热水锅里。
何该十世孽缘,方得此人照顾!
我抱着肩膀兀自胆寒,那人却呲着满口白牙道:“水冷不冷?若是冷,我再把火门扒开。”
心里暴寒,身上却暖,咬紧牙关骂他:“谁会在锅里洗澡?可是想趁着此处无人将我给煮了吃?未见过你这样的莽汉!”
“嘿,别说,大爷我还真是有日子未见荤腥了,将你煮了正好祭我那五脏庙。”
说着话,他就将火门扒开,真的开始往里面放柴火。
我自挣扎着要往锅外头跳,奈何锅底甚深,锅壁又滑,我身上又无力气,哪里跳得出去?
武松往灶下塞了几根柴草,又将灶门堵上,拿着个破瓢往我身上浇水。
头发被淋湿,啥也看不见,又感觉那人的手捏着我的后脖颈,象是拎着个兔子一般笑道:“好一身皮肉,白白嫩嫩,比那山羊崽子都好看。”
有气无力地回他:“人肉是酸的,不好吃,当心吃了我,你要拉肚蹿稀喷一炕。”
“这话可哄不住我,你知我有一故识便是卖人肉包子的。
她教我一个手段能将那人肉酱成猪肉味儿,合着萝卜大葱一起蒸,比得起宫里卸厨做的味道,你二爷我可亲口尝过。”
这回我是拼了老命的也要爬出来了。
我如同王八挣命般巴着锅沿探着脖子往外爬,那人将手一抬,将我头顶按住:“慌什么?且得煮上一阵子呢。”
挣扎不动,只得破口骂他:“合该早日报官,教太爷抓了你这厮去坐牢,可怜我那一妻五妾年纪轻轻便要守寡,可怜我西门家无后,连个给我摔瓦盆的人都没有……”
“一妻五妾?”他按着我头顶的手一动“不是四妾吗?”
“大官人我刚又娶了一个,唤作李瓶儿,端庄贤良得很。还指望着她过门儿就能给我生下个儿子哩,未想今日便要葬身狼腹了。天可怜见,西门大官人命不该如此啊,嗷嗷嗷……”
身上本就难受,再加上这个话题着实悲伤,原本只是干号了两嗓子,到后头还真就哭起来了。
涕零滂沱怎么一个伤心了得,鼻涕眼泪顺着脸颊掉在锅里。这下可好,连盐也不用放了,省了这孙子的佐料钱。
第26章 武松与金莲
那人将按在我头顶的手松开,冷笑道:“西门庆啊西门庆,你还真就是个银人,离了女人活不得。”
话一说完,他将门一摔,转身走了。
“唉,我说你……你可先把我给捞出去再走啊。”
又听得柴门一声响,那人的脚步竟是越走越远了。
要把我拿来煮着吃,他还生气了?天下难寻这般混不讲理的人物。
好在他人已经走了。
我挣扎着要出来,发现水温已经不再升了,料是把火门给堵上的缘故。
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将身体放松,好好给自己缓缓。
刚将屁股坐定,忽一阵妖风吹过,“当”的一声将那挡在灶膛上的石板吹倒了,火苗子借着风势呼的一声便蹿了起来。
我“嗷”的一声惨叫着站起来,屁股上已经被烫红了一片。
把着锅沿要出来,无奈锅劈甚滑,这个锅又深得很,人没出来,手臂上又被锅壁给烫红了一个大泡,这一下可真真是要被煮死在锅里了。
我顾不得脸面便自放声大叫起来:“武二,你这混人,赶快把我捞出去啊……”
无人应声,想来那人早已走远,锅里的热水正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升起来。
我被吓得三魂没有了七魄,扯着嗓子大声喊:“救命啊!快来人啊!武二他要吃了我!”
他这所宅子的位置甚背,哪怕是叫破了喉咙也无人应声。
风助火势烧得越来越猛,浑身上下的皮肉都被烫得如同虾子一样红。我象只大闸蟹一样在锅里面乱扑腾,真真体会到什么叫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正当绝望之际,忽听得门外传来一阵说笑声。
“武都头今日破废,还要请我等吃酒肉。”
武松笑道:“不消我破费,横顺咱们吃的是那西门大官人的好肉。”
耳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象是来的人还不是一个!难不成这货是要拿人肉请客?
我一把捂住嘴,直憋得想哭!身下的热水越来越烫,马上就要五成熟了!
突然听得柴门一开,有人叫道:“哟,这灶房里好大雾气,武都头这是煮了什么?”
但听那黑厮叫了一声:“不对!”快步奔过来,打开门就叫了一声:“西门庆,你怎么还在锅里?”
看清他身后的人正是安九并几个衙役,我便再也忍不住了,把着锅沿叫得那叫一个惨烈。
“安九,救命啊!武松这黑厮要杀人,他要将我活活给煮死了啊!”
未等别人回过神来,武松冲上来一把扯着我的胳膊将我拉将出来,用块大布将我裹住,大声叫道:“快些闪开,这个货快要熟了!”
头顶一阵昏沉,但教这厮给抱着进了里屋,将我往炕头上一甩,便拿起衣角对着我扇风:“西门庆,你可是傻了?活活的要把自己给煮了去?”
我身上皮肉痛得厉害,大声还嘴:“谁要将自己给煮了去,是你把我往锅里头一丢人就走了,适才被风吹开炉门,那火就一个劲地往上烧,我爬又爬不出来,喊你又不应,你们若是晚来一时,我定然要皮骨分离了啊……”
哪怕明知四周有人看着,也自不顾脸面地大号起来,适才实在是太过凶险了,晚上一时便要命丧黄泉,还是以这么匪夷所思的方式。
系统说的对,武松是我宿命里的仇人,但遇着他,必然是不落得好的!
直教我号得够了,睁眼再看。只见安九他们一群人强绷着脸立在一旁,憋笑憋得似是手脚都不知该如何安放了。
我自隐了声息,捂着脸小声抽泣。
安九道:“武都头,这场酒我们还是改日再吃吧,你先照顾好大官人。”
武松抱拳道:“今日一场误会,我是好心请你们吃肉却闹成这样!罢了罢了,改日再请你们。”
他将一群人送出门外,再回来时也是强绷着一脸坏笑。
我骂他:“笑什么你?差点将我害死你还笑?”
他坐到炕头上看我:“我武二长这么大,还是第一回 看到有人快把自己给煮死的。唉,我说刚才水那么热,你不会自己跳出来啊?”
“锅里那么滑,又那么深,我还虚成这样?能爬得出来吗?还不是怪你?哪个会把人扔在锅里头洗的?”
他饶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哦,对啊,大官人虚,看我怎么给忘了。一妻五妾,不虚才怪!”
“你……”
他抬手照着我的额头上弹了一指:“去你帐上买了几十斤好羊肉呢,原本想要兄弟们几个一起吃一顿,未想你又出乌龙,这些好羊肉都便宜你了。”
空气里肉香味儿,不知道是我的还是羊的,忽然就怒了:“羊肉拿来,我要吃!”
刚把身子坐直了,屁股上被烫伤的地方又痛,便趴伏在床上拿着个蘸了酱的烂熟羊腿啃将起来。
刚啃了没两口,那人突然象是想起什么来:“不对啊,你身上是不是有被烫的红伤?那可不能吃羊肉,这是发物。”
拼命去打他来抢羊肉的手:“横顺都是我的肉,我吃了我死了,关你何事。”
武松咬着牙笑:“呵,差点忘了,还真是你的肉,花你的钱买的是不关我的事,行行行,你吃你吃,你随便吃。”
我趴着跟那只羊腿努力搏斗,一边狠生生瞪他。
武松抖着一条腿坐在旁边的凳子上,一边喝酒吃肉一边对着我笑。
渐渐的感觉到有什么事儿不对。
“你这厮买了多少斤羊肉回来?那么大一堆?”
“也就七八十斤吧,难得请一回客,可得叫人家吃得饱一点。”
我气得差点跳起来:“你这厮是要吃死我啊?七八十斤?百年李他家的羊肉有多贵,你是真不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