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快走吧。我知道你是妖,能捉你的人就要来了。鹤觞没有死,他还活着,你走,下次再见面,我告诉你他在哪。我秦桑落说到做到!”
“应该就是那里了。”离发簪和绣鞋指引的地方越来越近,远远的,我问李嫂:“那是你们家废弃的酒窖吗?”
“是啊,小道长。宅子跟家里的酒坊连着,这个酒窖夹在中间。不过,自从三年前,秦老爷,也就是夫人的爹在里面出了事,这地方就再也不用了。谁知,我家少爷竟然又在里面出了事……”
李嫂说着说着,就要抹起眼泪来。我连忙安慰了她几句,眼看就要到了,便扭头冲法海道:“待会我数一二三,一起冲进去。一……”
法海没理我,推了推门,发现从里面拴了门栓,便抬腿一脚踹开,率先走了进去。
我在后面缩了缩脖子,不敢问他是不是因为之前树底下的时候被打断了,没过足瘾头,如今火气才这么大,导致行为如此暴力。
进去后,却发现只有夫人一个人,正在活动手腕脚腕,光白脚踝上有清晰可见的勒痕。见我们来了,她慌忙往窗边一指,疾声道:“他听到动静,跳窗往那边跑了。是个穿蓝色布衫的男人。”
法海点点头,二话没说,就朝她指的方向追了出去。我留下来照应,李嫂则迈着小碎步朝女人跑过去,抹着眼泪呼天抢地:“夫人,夫人,您没事吧?您要是也出了事,老婆子我可怎么跟老爷交代哦。”
“是不是他?”紧随而来的阎彪则眉头一拧,又开始对夫人例行问话:“那个男人,是不是你的奸夫?”
那一老一少两个女人正互相安慰,自然没人有空理他。他便转向我,语气忧心忡忡:“如果真是她的奸夫来救她,那她故意给你们指错路,也不是不可能的。”
我把这话在心里过了一遍,竟然觉得有几分道理,不由冲他竖起大拇指:“这位好汉,你终于说了句靠谱的话。这样吧,我往相反的方向去追,你留下来看着她们。”
他点头应了,我便冲出门去,没跑多远,便在拐角处停了下来。这样,我能看见他们,他们却看不见我,我就能瞧一瞧,究竟是谁在说谎。
然而,我刚从围墙后探出脑袋去,却给吓了一大跳。那阎彪也是胆肥,我前脚刚走,他竟然就从怀里掏出一把短刀,眼见着要往夫人的心窝捅去。纵然我立刻折返回去,要阻止,也已经来不及。
看来阎彪是故意将我支走的,他早算准了,要取夫人的小命。
眼看夫人就要命殒当场,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窗外却忽然窜进一个白影来,拦住夫人面前,替她挡下了那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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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奸夫
等我冲进去的时候,那位英勇献身的仁兄已经捂着胸口倒下了,正倒进身后夫人的怀中。
而夫人今夜连惊带吓,又平白承受了一个男人的重量,脚跟没站稳,整个人往后一仰,他俩就双双栽倒在地,“咚”的一声,连我都替他们觉得疼。
我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夺了刀,将那阎彪制住,牢牢捆上。这才抽出空,去看看让我们忙活了一晚上的究竟是哪位倒霉蛋。而那倒霉蛋虽然已经负伤,却还是一把抓住夫人的手,分明疼得冷汗直冒,还强撑着说:“你不能死。”
如此情深,莫非真让那阎彪猜准了?眼前这位仁兄,真的就是他一直心心念念的夫人的奸夫?
夫人的奸夫,竟然确有其人?
然而,待我看清楚夫人怀中的白袍男子,却不由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这哪里是人,分明是只化成人形的孔雀精。看来我先前在宅子里感觉到的那股妖气,不是假的。闹得夫人家宅不宁的,不是人,也不是鬼,就是这只小孔雀。
可他一直拉着夫人的手做什么?莫非,他其实默默暗恋着夫人,见她死了丈夫,还被人指着鼻子骂,在这个家里过得不好,就想来带她走?
我正默默思考眼前这出闹剧背后的故事,就见小孔雀又抓紧了几分夫人的手,急切道:“你还没告诉我,鹤觞在哪。告……告诉我,他究竟在哪?”
我听得一头雾水,问李嫂:“谁是鹤觞?”
李嫂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老婆子也不知啊。”
小孔雀被夫人抱在怀里,都快有进气没出气了,还在执着地追问:“你家老爷,在棺材躺着的,不是……不是鹤觞吗?”
“你别说话了。”夫人拼命按住他胸口的伤,仿佛那样就能止血一样,可还是架不住鲜血哗啦啦往下流,很快将白衣都染红了,“你撑住,我去给你找大夫。”
“没用的。”我插了句嘴,顺势在旁边蹲下来,“他是妖,伤得又重,普通药草对他不管用的。给我看看吧。”
夫人也是病急乱投医,立刻将小孔雀交到我手上。我接过来一看,嗬,小孔雀的脸都快跟他穿的白袍一个色了。
“看来你之前找的人,也不全是半吊子。”我伸手贴在他背上,在小孔雀体内探查一番,又掀了掀他的眼皮,冲着他耳朵道:“喂,破那几个阵,破得很辛苦吧?留下的旧伤未愈,又添了新伤,你也挺可怜的啊。”
小孔雀勉强撑着眼皮看我,被我在背上重重一拍,彻底昏死过去。
夫人见他昏过去,立刻神色大变,冲我厉声道:“你对他做了什么?”
“别紧张,那匕首上有毒,我封了他几道大穴,防止毒血攻心,顺便让他休息休息。”我将小孔雀放平在地,头也不抬道:“不过,我说他是妖,你好像并不惊讶。说说呗,到底怎么回事,你不说,我不清楚他到底是什么,很难治啊。想救他,就把你知道的都一五一十说出来,没准还能有点希望。”
我这样说,当然是诈她。只是这里处处透着古怪,不问清楚,我实在放心不下。再加上好奇害死蛇,我们蛇族的疑心病一向很重,不把想知道的事情搞清楚,是决计不肯罢休的。
夫人低下头,不做声了,表情却很纠结,显然脑袋里的代表说与不说的那两个小人打架打得厉害。
我看小孔雀一时半会还没有性命之忧,也没有催。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法海还没进门,声音就传了进来:“没找到。”
在外人面前,他的架子总是端着,语气听不出有多懊丧。但我知道,几次追击都失败了,这家伙心里肯定是挺有挫败感的。
于是我跳起来,趁法海刚进来,还没搞清楚里面是什么情况,就窜过去一把勾住他的肩,兴高采烈道:“我抓到他了!这回我立了大功,你要怎么奖励我?”
法海紧绷的脸颊有一瞬间释然。他偏头凑近了我,嘴唇虚虚蹭过我的耳垂,轻声道:“回去说。”
我心里那个小人又疯狂地打起鼓来。
说完,他就要去看正在地上躺尸的白袍仁兄。我忙又拉住他,小声说:“我骗那个女人说我看不出那是个什么妖,想看看她究竟知道多少。你也装看不出,可别说漏了嘴。”
在法海探查小孔雀的过程中,夫人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的动作,见他直到收回手去都没有分毫表示,眼睛里的光顿时重新暗淡下去。
她抬眼看向我,语气平静,显然终于下定了决心:
“你们需要知道什么?”
“不是我们需要知道什么,夫人,是你能告诉我们是什么。”我吓唬她,“否则,面前这个就是害你们家宅不宁的元凶,可能也跟你们镇子里水井干涸也有关系。到那时候,我非但不能救他,我这位兄弟还要收了他,免得他继续作恶,为祸人间。”
“他,是一只孔雀妖。”她看了法海一眼,终于斟酌着开了口,顿了顿,眼神恍惚了一下,才继续道:“我曾经见过他一面,那是在很久之前,是在我成亲之前的事情了。”
第38章 鹤觞
在她接下来讲述的这段往事里,我才第一次知道了夫人的全名,秦桑落,曾是甜水井镇里最大酒坊主的女儿。我们如今所暂居的这个宅子和酒坊,都是她家祖传的产业。
可惜,秦家的酿酒绝技传男不传女,到了她父亲这一辈,又只得了她一个女儿。所以,要想将这份家业传下去,就只能通过招婿的法子。自打秦桑落过了及笈之年,父母就一直张罗着,要替她招个上门女婿,最好在酒坊的学徒里选,这样将来,就能不多费事儿的直接继承酒坊。
可秦桑落不服气,她觉得,凭什么传男不传女呀,祖宗定下来的规矩就有问题。她秦桑落从小耳濡目染,只要得到去酒坊里做学徒的机会,又学了祖传秘方,一样可以做继承家业,一样可以比男人做得更好。
至于要嫁给什么样的人,她暂时还没想过,因为整日被困在家中,学女红女德,能接触的男子太少,无非是酒坊里的几个学徒。但她想,等她成了酒坊主,独立撑起家业,就不用再受父母摆布,就可以见识更多更好的男儿,就可以嫁给自己喜欢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