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你是不是故意的?看我这样,你满意了?”
面对我近在咫尺的铁拳,他却不躲不闪,只扔下轻飘飘一句:“帮你长个教训,以后别轻信旁人。”
我不自觉垂下手臂,狐疑道:“你早发现那酒有问题?”
“不是酒的问题。”法海按住我揪他领子的手,往前倾了倾身,声音压得很低:“你不觉得,这地方有点奇怪吗?”
说这话的时候,他嘴唇几乎贴到我耳边,这让我哪能忍得住?当场就把他按回树上亲。
法海大概很想将我推开,但大概是心有愧疚,竟耐着性子,忍下了这个对他而言近乎折磨的吻。
等我终于尝够甜头放过他,退后几步,就见法海皱着眉头看我,表情难以言喻,抬手使劲擦嘴。最后大概实在受不了,匆匆进屋端了一碗水,咕噜咕噜开始漱口。
我则放声大笑,笑得靠倒在一边树上,心中从昨夜积压到现在的阴云,终于一扫而空。笑够了,就跳着跑上前去,跟他抢那一碗漱口水。
到底是在别人家里,不能闹得太过,等我们终于把自己收拾回能出门的样子,就跟着夫人去看镇里那些干涸的水井,试图弄清楚,究竟是何方妖孽作乱。
当初那小妖提供情报时,只说甜水井镇怪事频发,好像有妖群聚集,却没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如今亲眼见到被吸干的水井,我虽不能确定,但也已然能猜个七七八八。
看井边被暴力破坏的痕迹,很像是一种名叫海牛的妖怪搞的鬼。海牛肚大无穷,极爱喝水,若是几十只聚到一起,把自己肚子里的水都吐出来,足以淹掉一座像苏州城那样大的城池。
心里有数后,我抬眼看了看法海,他发觉我在看他,便故意落后夫人一步,无声地吐出两个字:
“海牛。”
什么叫默契?
这就叫默契。
我冲法海挤了挤眼睛,率先走到一边。他心领神会,很快跟上来,问我:
“你想到什么了?”
“这个镇子里的井水好喝,想必很招海牛的喜欢。可海牛一向喜欢独来独往,很少一大群一块儿行动。如果只有零星几头,也不至于把镇子祸害成这样。”我弓起腿,将脚踏上一口井的井沿,一张脸皱成了包子:“你说,是什么把它们聚到一起的呢?”
“你说得有点道理。”法海难得对我的话表示了赞同,“不过我更想知道的是,海牛跟潜入这家灵堂的东西,会有关系吗?”
怀揣着这两个疑问,我们一路探查回府,却再没有找到什么更有用的线索。路上听夫人多说了几句,才知道那东西多半是在晚上出没。之前请来的道士天师,也都在宅邸内外布下过阵法,可非但没抓住那家伙,还被其一一破解,这才把那些半吊子都吓跑了。
于是我们决定白天养精蓄锐,晚上在灵堂附近蹲守,行守株待兔之计。
夜幕很快降临,我藏在灵堂边一个大酒缸的后面,无聊到打了第七个哈欠。我开始思念法海,可我守在一边,他守在另一边,轻易一动就会暴露行迹,想去找他玩都不成。
那东西要是今晚不来,那就白白浪费了小爷我的大好春光。早知这么麻烦,还不如继续跟法海缩在雷峰塔里,过我们不羡仙的逍遥日子呢。
在我要打第八个哈欠的时候,鼻头忽然一动,拼命地开始闻嗅,藏在□□里的尾巴也兴奋地竖了起来。
有股不易察觉的妖怪气息,混进来了。
等到它溜进了灵堂,我跟法海就从分别藏身的大酒缸后面跳出来,呈一前一后的夹击之势,将其牢牢堵在里面。然而,那东西似乎对屋内布局很是熟悉,还没等我看清那是个什么,它就径直窜上屋顶,还将房梁顶破了个大洞。
在小爷眼皮子底下都敢跑,这还了得?我自然立刻追上去,谁料那家伙狡猾得很,在巷子里七拐八拐,跟到最后,竟然还是跟丢了。
我在心里问候了那家伙的祖宗十八代,冲着旁边大树狠狠踹了一脚。然而,直到我在巷子口喘匀了气,法海才不紧不慢地过来,我顿时迁怒于他,没好气道:
“你怎么慢得跟王八似的?”
“我在门口捡到了这个,对他应该很重要。”法海从怀中掏出一个细长锦盒,在我眼前晃了晃,“所以,今晚他一定还会回来,不用急着追。”
“你怎么不早说?”我一把抢过来,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怀疑道:“不是,你怎么知道很重要?”
“匆匆瞥见过一眼,这东西他挂在腰间。”
“说起来,你也把我给你的鳞片挂在过腰间。”我心里突然像吃了蜜一样甜,开始在言语间挑逗他,“照这么说,原来我的鳞片对你来说,从小到大,一直都很重要?”
法海却不理我,只道:“打开看看。”
笃定法海心里有我,只是不好意思承认,我得意极了,便听他的话,将锦盒打开一看。谁料,里面竟然只装了一根很普通的竹筷。
“什么嘛,还以为是什么宝贝。”我有些失望,“一根筷子而已,还值得好好放在盒子里收起来?莫非这小鬼上辈子是饿死的?”
法海将锦盒从我手里合上抽走,收回他自己的怀中,正色道:“正因普通,才更显得重要。”
我想了想,只得承认他说得有道理。就比如一颗夜明珠,我好好收着,是因为明珠本身就很珍贵,而一块破石头,想让我好好珍惜,除非给我石头的那个人很重要。
于是我们折返回去,蹲守在夫人家门口一棵大树后面,继续守株待兔。三更梆子敲过,我眼睛都快困得睁不开了,因为无聊,所以更困。
“喂,”我拉拉法海的衣袖,“我们睡一觉吧。”
他不理我:“你睡吧。我看着。”
“不是,不是那个睡。”我继续劝诱,“我想你帮我精神精神。看见没,现在我晃了晃这棵树,掉下几片树叶,咱们待会就睡几次。”
说完,不待法海反应,我就用力晃了一下树干,听见叶子哗啦啦掉下来的声音,便兴致勃勃地开始捡树叶:
“一,二,三,四,五。五片,裴兄,我要睡你五次。”
黑暗中,法海的语气十分不悦:“你怎么像三岁小孩一样?”
“我不管。”我一把扔了树叶,扑上去亲他:“之前可不是这样的,你怎么提上裤子就不认人了?不然,我们还是回雷峰塔去吧。”
很快,我俩的喘气声都粗重起来,法海大概实在忍不了了,终于把我翻了个面,重重按进了泥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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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暗影
“我……我跟你说过没有,”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断断续续,“我就……就喜欢你的假正经。”
“闭嘴。”
“干……干个哑巴,还有……有什么意趣?”我一边喘一边笑他,“这儿偏,没人听见。就算有人,你……你也不能让我闭嘴。”
法海伏在我背后,我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心却愈发痒痒,暗道他不说话正好,能让我过足嘴瘾。下一声刚要出口,耳朵边却伸过来一只手,将我嘴巴捂得死紧。
我咬他。恰逢一个颠簸,眼前草丛晃得厉害,我身上疼,下口便下得更狠,估计能在他虎口间留道很深的牙印子。
就跟当年的白虎精留在他腿上那道一样深。
法海的手到底是拿念珠和佛经的手,不经啃,我又将它当做正在体内作乱的那东西咬,口中很快尝到血味。法海“啧”了一声,大概觉得不能放任这样下去,“哧拉”撕了块布条,勒进我的嘴巴,还贴心地在我脑袋后面打了个结。
这下可好,无论他往后再怎么过分,我都只能唔唔唔,连骂娘的话都骂不出来了。
他娘的,还不承认自己假正经,睡觉的时候在人脑袋后面打结这种事,是正经人能干得出来的吗?!
我自然不甘心就此,企图自行解开。岂料被法海察觉,胳膊一伸,就将我两只手腕扣到一起,之后推上头顶,牢牢按住。
我彻底无计可施,法海则应该很得意,表现在他愈发卖力。我很快被颠得眼泪鼻涕一齐下来,简直像被搞哭了一样。
可恶,这要是传出去,青爷的一世英明就全毁了。
不过,我小青岂是轻易认输的妖?
正当我打算重整旗鼓,试图找机会在下一回合反守为攻,却忽闻一声尖叫响彻黑夜,将我正沉溺在欲海中的神魂都吓得一个激灵。
听动静,竟然是从夫人宅子的方向传来的。
我俩被那尖叫惊得回了神,终于想起还有个妖怪等着抓,于是匆匆忙忙完了事,提上裤子就往宅子那边跑。
一进门,正碰上提着灯笼的小丫头慌慌张张往外跑,一见我们,顿时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几乎声泪俱下:“二位道长,你们可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