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个傻瓜。
他心想。
第12章 谋情
鲁德培只在医院里呆了两天。
他好像是很不喜欢医院的氛围,即便他住的是干净整洁的高级病房,每天都会有小护士定时进来为他在屋里放上还带着露水的娇嫩鲜花,但他就是不喜欢。
华港生还是有些担心,临走之前特意去问了医生有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才肯稍微安心离开。
出院那天正是下午,天气不热也不冷。
离开医院以后,鲁德培又不肯回家,说是那黑衣人背后到底是什么人在指挥还没有查出来,他的住处肯定已经不安全了,所以要去华港生那里住上一段时间。
华港生自然是没什么意见的,那套房子原本也不是他自己的,再说了,鲁德培要是住在他那里,他倒是能省点事,照顾起来也方便了很多。
——在他心里,他总觉得鲁德培这人对生活方面就是纯粹的在用无为而治的法制过日子,胃疼熬熬就过去了,那伤口疼了呢?
指不定也是忍忍就过去了。
他反正是看不下去。
在家养伤的鲁德培倒也没闲下来,工作依旧是要做,上次因为突然袭击而没有见成面的那个人也不知道他后来怎么处理了,华港生也没心思问。
鲁德培在他那里住了几天,一切看似都依照着往日里的步骤运行着,但华港生却觉得分明有什么不太一样了。
有时候无意的触碰总会让他不自觉就想入非非,而对方有意无意瞧过来的目光就如同隐藏在暗河之下的汹涌波涛,时不时就要让他心头一撞。
他隐隐约约察觉出了什么,但他不敢去确认,也不敢正视自己内心是否同样有所期待。
在这样胶着的状态里,来往频繁的阿标那诡异的眼神让他不自在极了。
正好他也需要找个机会避开鲁德培,所以当阿标又一次抱着一堆文件敲响了他的屋门时,他就顺势就找了一个理由,嘴里说着不打扰他们谈事,暂时离开了。
和李sir的会面依旧和原来一样,没什么好说的,华港生只是稍微提了一下枪击事件,详细的内容他也没怎么讲,只是说因为碰巧遇上附近帮派小范围火拼,所以才会出那样的事。
他还是选择了隐藏一部分的实情没有讲。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不太想让李sir知道的太清楚。
但这样子一来,他心里便觉得愧疚万分——出于私心,他对着曾经一同向警徽起誓的上司撒了谎。
但他无可奈何。
同李sir告别之后,华港生开始驱车在路上闲逛,无意中瞥见路边有一家卖点心的商铺,他看了好几眼,最后决定下车买一点带回去给鲁德培。
虽然对方不一定喜欢,但他心里莫名觉得……就是想让鲁德培尝尝鲜而已,买一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新鲜出炉的点心还冒着热气,味道将这一条路都给熏得香喷喷,华港生手里拎着打包好的点心刚走没几步,旁边的拐角处就突然撞出来一个人。
女人带着浑身浓重的香水味撞进他怀里,华港生脚下一个趔趄,忍不住就皱了皱眉,但当他看清眼前神情慌张的女人是谁之后,他的表情便有些微妙了。
仔细回想的话,自从那天在小酒馆中和夏青别过,华港生已经有好一段日子都没见过她了。最近的事一出接一出,他只顾着同鲁德培忙活,竟然根本就没有再想起过对方。
到底也都是过去的事了。
但这回她突然出现,华港生心里就觉得有些奇怪。
“你这是怎么了?”
夏青还是那副打扮,暗色的眼影涂了整个眼眶,嘴唇上的颜色也是鲜红如血,只不过不知道蹭到了哪里,稍微有点花了。
她一开始没看清人,下意识就说了句抱歉,在听到耳熟的声音之后,她抬头,表情还有些慌张地和华港生对视,然后就突然眼前一亮。
“帮个忙。”
她咬紧下唇,眼珠转了转,神色有些难堪,“帮我一个忙,就一会儿。”
华港生紧了紧手里的包装袋,本来是想拒绝的,但看着她这有些狼狈的模样,还是免不了有些心软,口中就道:“做什么?”
夏青犹豫了一下,张了张嘴,好像是在纠结要不要说。但她身后跟过来的人并不想给她机会,见她站在那里,就想直接伸手过来拉她。
看着那人真的一点也不知道顾忌街上人多,就想来强的,夏青吓了一跳,猛地抓住了华港生的胳膊,使劲摇晃了一下,低声哀求道:“你一定要帮我!”
说完,她一边死死拽着华港生不让他离开,一边转过头去冲着那个看起来就凶巴巴的男人呸了一声,喊道:“死扑街!用不着你抓,我自己长了腿会走!”
第13章 谋情
华港生就在这种完全没有搞清楚状况,还处于一头雾水的状态下,被夏青当成了救命稻草一样抓住不撒手了。
周围不是没有从这里经过的路人,但他们看到那个凶巴巴的男人沉着脸,一副随时可能揍人的模样,全都选择了从一旁绕开。
这年头,大家都不想惹事,还是明哲保身最好。
那个男人听夏青这么喊,吊着眼睛瞪了一眼华港生,那张脸上肌肉紧绷,嘴角也向下撇着,浑身上下都透着凶悍之气,身上都是鼓囊囊的腱子肉,一看便知不好惹。
华港生好歹也是见过不少这样的人,所以倒也没被那一眼瞪怕,但夏青就不同了。
她本就没怎么接触过这样的人,就算她现在变得再怎么截然不同,心里却还是没什么底,所以她下意识把华港生抓得更紧了些,嘴唇微微蠕动,硬着头皮又喊了一声:“你看什么看!”
说着,她像是有些生气了,重重哼了一声之后就使劲拉了一把华港生,口中嘟囔道:“走啦。”
她的个子要比华港生低一些,即便是打扮得跟那些妖艳的摩登女郎一般,涂着最艳的口红,挂着大大的耳环,但她的神情不经意间还是会流露出几分惶然无措来,看起来倒是让人觉得自然而然要生出几分怜惜。
华港生默默看了她一眼,心里叹了口气,只能一边无奈一边被她拖着走。
港城的街道几乎都是窄窄的,大马路也不宽敞,更别说这一条条的小巷子了,两人并肩而行倒还有些空隙,但绝对插不进第三个人一同并排走。
离那繁华的主街道远了以后,再绕几个弯,周围的环境也慢慢开始变化——略显破旧的楼层挤在一处,斑驳的墙壁上还有墙皮快要脱落,就那么歪歪扭扭挂在墙上,要是被人轻轻碰一下,估计马上就会掉下去摔成一堆碎屑。
越往里头走,华港生的神色就越复杂。
这块地他熟悉。
早些年因为帮派势力太猖狂,拜码头换坐馆的时候闹出了好些乱子,那时候他跟着同事一起来过这里,还抓了好几个惹是生非的小阿飞回去。
但是现在,这里依旧是属于三不管地带,只要他们不要动静太大闹出大事,就不会有人来这里查上一查,所以这里现如今是归属谁的地头,他再清楚不过了。
但夏青……
她又怎么会搅和到这里来?
带着满心疑惑,华港生终于是被一路拽着拉到了目的地。
在这条巷子的最深处,是一家卖水果的铺子。
门前坐着一个看起来斯斯文文的男人,他躺在摇椅上闭着眼,眼角有一块指甲盖大小的伤疤,看起来像是被刀子剜出来的一样。
听见有人的脚步声靠近,男人睁开眼,目光在他们几人身上一扫而过,然后露出了一个嘲讽似的笑容,道:“没跑多远啊?”
夏青站在稍微靠前一些的地方,手背在身后,揪着华港生的衣袖壮胆,然后冲着那个男人嗤了一声,反问回去,“有什么可跑的?”
男人被她刺了一句,倒也没见生气,只是打了个哈欠,拿手轻轻拍了拍嘴,笑着道:“还带了个帮手,青青啊,你这不是故意坑人家吗?”
说是说,但他也没什么好心思,所以也只是调笑了一句之后,又冲那个浑身腱子肉的男人挑了挑眉,随手朝旁边一指,“下去吧。”
华港生没说话,只是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
那里是一个小小的暗门,如果不仔细看的话真是不太明显。
摇椅吱呀了一声,那个指路的男人已经重新合上眼,继续做他的白日梦去了。而以押送姿态带他们过来的男人又横了他们一眼,警告似的把眉头往下压了压,这才走过去一把掀起了暗门上的帘子,沉声道:“进去吧。”
夏青有些忐忑地瞥了一眼华港生,见他并没有别的表情,咬住嘴唇,心里就更加七上八下了。
华港生她很了解,平时那么温柔的一个人这会儿露出沉默的表情,心里一定是抱着很复杂的想法,但是这会儿人都已经拽过来了,他们就算想走也走不掉的。
她又想了想当初那个戴眼镜的男人跟她说过的话,只觉得自己现在是处在一个左右为难的状态下。
两边都是威胁,前有狼后有虎,她不得不强行把华港生给拖下水去。
谁叫她这刚出去就碰见对方了呢,为了家里人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