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重新坐回车上的时候,华港生低头看了一眼手表,发现现在已经五点半了。
他手撑着脑袋叹了口气,默默按了按自己的肚子,自言自语道:“完了。”
家里还有个人在等着。
刚刚又起风了。
他喝完酒再被风一吹就有点头晕。
真的完了。
趁着酒精还没有彻底挥发开,他还能保持着清醒,叹了口气之后,华港生就赶紧发动了车子,抄近路往家的方向开去。
即便是这样,上了电梯以后他再看时间,也已经用掉了二十多分钟。
站在门口,他把脑袋抵在门前,冰凉的大门紧紧贴着皮肤,他沉默着站了一会儿,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怎么这么烫。”
他小声咕哝了一句,声音不自觉就带上了点鼻音。
而等他努力平复了心情之后推门进屋,就发现阿标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原本应该在屋里的鲁德培也不知所踪。
华港生有些茫然地四处看了看,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对方这是去哪了。
酒精在血液中的迅速蔓延让他这会儿反应有些迟钝,华港生站在原地发了会儿呆,突然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放空了好一会儿之后,他靠在墙上吁了口气,觉得自己应该去一趟卫生间,但是他刚准备抬脚过去,就听见轻微的吱呀一声——
穿着黑色睡袍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他眼前,一股极其淡的冷香悄悄钻入他的鼻腔,华港生怔了怔,仰头去看那个从台阶上走下来的人。
“你喝酒了?”
鲁德培的声音低沉,听起来似乎是有些不太高兴。
华港生表情有些呆,他慢吞吞眨了眨眼,意识到对方怕是因为自己消失了太久所以有些不悦,于是便赶紧开口解释了一番。
但鲁德培听完解释以后,神色反而却更奇怪了。
他上前了几步,几乎要和华港生脸对脸,“你就那么护着她吗?”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里,却似乎带上了怒意,但他们这距离有些太近了,近到双方的呼吸声都隐隐交融在一起,华港生根本来不及思考对方为什么突然生气,只想先拉开距离再说话。
他原本脸颊就泛着红,从上往下这样子一看,长长的睫毛还在微微颤抖,眼角也有些湿润,让人看了以后更是觉得有种满面含春的感觉。
鲁德培只觉得心中一跳,就忍不住想要过去摸上一把。
事实上,他也确实是做了。
微凉的指尖触碰到发烫的脸颊,华港生有些惊讶地抬头,不知道对方这是在做什么
“阿……”鲁德培顿了顿,“阿贵。”
华港生下意识应声:“嗯?”
然后,他便撞进了一个带着极淡男士香的怀抱。
鲁德培轻轻揽着他的腰,垂下的睫毛遮住了一部分的眼珠,而他瞳孔中的神色深沉如浓墨,那双手正贴着怀里人的后背。
第16章 殉道
要是放在平时,华港生这会儿指不定就要因为惊吓而下意识使出反抗手段了。
但如今,他只是愣了一下,然后伸出手去推了推面前人的胸膛——那力道像是在同对方打情骂俏似的,软绵绵带着试探,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别扭。
鲁德培的睡袍并没有盖得齐整,而是松松垮垮敞开在身上,于是华港生这么一推,掌心贴上的便是一片光滑的皮肤。
稍稍往上一寸,那胸腔下包裹着的心脏便在他的掌心正下方,若是再稍稍往下一寸……似乎就要碰到了。
华港生猛地意识到了什么,原本就发红的脸颊这会儿便更加如火烧一般,他试图将手收回去,但却忘记了他们二人的距离太过接近,近到他单是动动胳膊也很艰难。
所以鲁德培顺理成章地,就把人揽得更紧了些。
华港生能感受到对方的鼻尖正抵在他的颈窝,温热的呼吸轻轻喷洒在他裸/露的皮肤之上,一下又一下,如同春风拂面,又像是卷起焚烧烈火,复杂的感觉直直逼近。
他下意识吞了吞口水,只觉得对方身上那股好闻的味道侵占了他全部思绪,搞得他现在不自觉就有些晕晕乎乎的。
“在想什么?”
低沉的嗓音像一把正在演奏乐曲的大提琴,蛊惑着人的心脏以及所有神魂,而华港生便立刻中招,动了动嘴唇,话都没过脑子脱口而出几个字:“想你。”
——想你的心里,整日究竟都装了些什么。
鲁德培有些意外似的“咦?”了一声,然后情不自禁便抿着嘴闷声低笑,笑声被堵在他喉咙,又回荡在胸口,像是要发出共鸣似的,一下又一下。
反应过来自己好像说了什么容易被人误会的话,华港生瞬间尴尬到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喝酒误事。
瞧他都说了些什么?
脑袋里像是被塞了一团毛线团似的华港生在那胡思乱想,他还是没注意对方依旧抱着自己没撒手,而那紧紧贴在他后背的手掌也已经悄悄下滑,就落在他腰侧,有意无意在裤腰边缘处游荡着。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已经变得又燥又闷了。
*
“你有中意的人吗?”
鲁德培轻声这样问。
他一边把嗓音放到最轻缓的频率上,一边挑逗似半抱着一脸傻瓜表情的人,分散着对方的注意力,悄悄往沙发的位置挪去。
每当他用这样的嗓音说话的时候,总会让听到的人有一种眩晕的迷醉感,就像是掉入了醇香的红酒桶,不自觉便要陷入其中,然后心甘情愿醉死在深渊内。
而被他贴着耳朵说出这句话的华港生腿下一颤,感觉到有什么温温热热的东西蹭到了他的耳垂——也带来了如同烈火一般灼热的感觉。
“没……”他脑袋一片乱糟糟,说起话来也开始结结巴巴,“没有。”
鲁德培听他否认,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接着便又把人揽得更紧了些,低声道:“是吗?”
窗帘露着一条缝隙,外头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屋里没有开灯,只能通过缝隙中钻进来的暗光来看清彼此的模样。
华港生迟疑着抬眼看过去,对方的轮廓被阴影笼罩着,但他目光所及之处,是那光洁的下巴和棱角分明的下颌骨——以及被松松垮垮的睡袍盖住一小部分的锁骨。
他似乎听到了砰砰砰的心脏跳动声,虽然不知道是谁发出的声音,但那却如同一道电流,将他们互相连接。
“……”他嘴唇微微颤动,好像是想说些什么,但又莫名觉得羞耻,无法说出口。
后腰处忽然被一条硬邦邦的长条状东西抵住,他心里一惊,随即反应过来那玩意儿好像是放在客厅一旁的沙发靠背。
“我……”
他终于是觉得有些不适应,想要快点逃离这个如同牢笼似的拥抱——即便是他有些醉了,心里面也觉得两个大男人在这里搂搂抱抱,像什么样子?
鲁德培松了手以后,周围涌过来的空气似乎都顺畅了许多,华港生悄悄吁了口气,掩盖住了自己心内的蠢蠢欲动,想要继续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找个借口去一边去。
可是他还没开口,就又感觉到耳朵上凉凉的,又烫烫的,有种非常矛盾的感觉交替着在上头游走。
鲁德培修长的手指在他耳廓处若即若离。
指腹轻轻刮蹭过他耳根后方的时候,似乎是激到了他的敏感处,于是华港生情不自禁哆嗦了一下,喉结迅速上下滚动。
明摆着就是在调情的手法用在这里的话,他也不得不让自己正视起来对方的这种态度了。
所以……对方是想从他身上得到些什么吗?
“我想得到什么,你难道不清楚吗?”
鲁德培的声音是带着诱惑感觉的沙哑,华港生一怔,恍然发现原来是自己在不知不觉中,把心里的疑惑给念出了口。
但得到这个答案,他的表情就显得有几分窘迫了,整个人也有些不知所措地僵立在那里——
没错,他还真的心里挺清楚。
要是非要将那无时无刻的关心当做对方的惯性用语,那夜半时无意中听到透着迷恋的几句低语后,他就不可能再装作自己毫不知情了。
起初,华港生是硬着头皮当做自己不知情,但是这日复一日的相处,对方的脾性和各种方面他几乎都摸了个透彻,好感也是一天天增加。
在这种情况下,他自己都有些“心不由己”了。
但是这层窗户纸要当真被戳破,他就突然产生了一种想要落荒而逃的冲动。
——总觉得这样子的关系很不应该。
——他并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
华港生的那些小心思,其实也特别好猜。
到底也是念念不忘许多年的人,上辈子的一条道走到黑,再加上这辈子隐没在暗处观察了这么些年,鲁德培在心里是把这人给研究得已经不能再透彻了。
他看见华港生露出那副惶然无措的表情,乌黑的一双眼睛瞪得跟金鱼似的,他心里就觉得有些好笑。
他倒也不怕人跑掉。
反正……
男人嘛。
鲁德培轻轻啧了一声,勾唇,把对方的注意力重新给拉到了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