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他也许不太清楚,可是夏青心里却门儿清。
分手不是因为对方突然被警署除名转头开始同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混在一处,而是因为她心里实在是不安——当初刚在一起没多久,那个戴眼镜的男人就直接找上了门,说的那些似是而非的话当时她听不懂,但她知道其中的意思绝对不是什么好话。
分手之后辞职同样开始和那群乱七八糟的人混在一处,更不是因为受了打击,只是因为她突然间意识到了一个现实。
……在这样的生活环境下,她的职业让她看似光鲜亮丽,但实际上,她压根没有自保的能力。
那些人只需要动动手指,就可以瞬间摧毁一个人的家庭,没有公道天理可言,而她怎么样都是不安全的——既然如此,她倒不如豁出去换个方向拼一把,也许能有意想不到的结果也说不定。
更何况,在这种情况下,那个戴眼镜的男人许诺的条件,也确实让她心动了。
与其被人操控,不如让她试着去跟操控人争夺手里的线。
既然她不可能同那个男人为敌,倒不如顺势变成对方的棋子,好歹在有用的时候,棋子还是可以保持完整状态,
只不过,她这样子一来,就只能对不起华港生了。
夏青看得出来,那个男人对华港生只怕是存了什么不可告人的心思,具体是什么她不懂,但她觉得,那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
而今天这事本身就是一个局中局,她原本要算计的人是万文,可是中途却发生了她没料到的意外,把无意中碰到的华港生也给牵扯了进来……
她觉得很抱歉,不知道自己应该找什么理由弥补对方。
但这会儿,她也只能默默在心里祈祷,希望这一场临时起意的比赛,不会出现什么不可预知的后果吧。
*
就在夏青在一旁胡思乱想的同时,时间也在一分一秒地过去。
开局很顺利,可是到了中途,就开始渐渐不顺起来。
华港生虽然占了先机,但台子上一共九个球,他却只顺利进了三个,剩下的球随着啪啪地撞击声,一个接着一个掉进球洞里——那是万文打进去的。
他瞥了一眼放在一旁已经拆开的洋酒,忍不住就又开始觉得头疼。
为什么他这段日子就跟酒分不开了?
不管做什么都得喝上几口?
他有些烦躁。
当最后一个球咣当一下打进了的时候,华港生舔了舔嘴唇,盯着冲他挑衅一笑的万文看了一眼,对这样的结果也没什么意外。
“输了。”他轻轻捏了捏球杆的顶端,好像有些无奈似的耸了耸肩,“无话可说。”
万文笑着一抬下巴,听话的马仔就赶忙递了酒过来。
“请吧。”他冲着华港生眨了眨眼。
一个身高一米八几体格壮硕的大男人,非要学着小姑娘们的那副姿态,看得周围的人都一阵哆嗦,低着头,表情一个比一个古怪。
华港生也不跟他多说,只是问:“完了就让我们走?”
万文挑眉,“自然。”
华港生于是点头。
说实在的,他对这一场莫名其妙的比赛实在是有一堆的疑惑,而万文的要求也更让他想不通——忙活这么半天就为了一个早已经定好结局的比赛,再给他灌上几瓶洋酒,然后就痛快放他们离开?
这人是不是脑子有毛病?
第15章 谋情
万文也没打算为难他。
其实今天这事儿也很好解释——他纯粹是为了帮朋友一个忙,所以才在这没事找事折腾了半天。
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他就是为了把华港生给灌醉。
早年间,在他还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小阿飞那时,无意中就被卷入了上头那些大佬们的争斗中。
要不是当时他遇上了和自己年纪相仿却已经有点势力的Julian,并且得到了对方的援助,别说当一个地头龙……这会儿他指不定骨头都已经被敲成一块块的,然后进鱼肚子去了。
他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当初的救命之恩,他自然是牢记在心。
虽然他同Julian的接触并不是很多,可是这些年,对方的一举一动他都有尽可能的去关注。
在得知对方打探一个人的消息并且持续了五年之久,却又只是打探消息没有别的动作之后,他心里隐隐约约也有了一个古怪的想法。
——那个人也许对Julian来说,是个很特殊的存在吧?
而今天,见到华港生本人,纯属是个意外。
他压根都没想到的意外。
万文对华港生的印象除了是那个当初抓过自己的差佬以外,就剩下了他是救命恩人一直在关注的一个存在。
虽然不太清楚Julian心里具体是在想什么,但是他觉得,自己的猜想可能也八/九不离十。
他认为,Julian对这个人,应当是怀了一些不太一样的心思。
不然怎么解释,一个人默默关注另一个人五年,整日在那个人附近晃荡,但从来不露面——不露面的同时,却又非要让那个人周围的一切都有他存在的痕迹?
哪个正常人会这么大费周章去搞这样的事?
也不嫌累。
不过既然人见到了,他就随便找了个理由把人先给留下来,想着法子推一把,也省得救命恩人整天满心纠结了——
至于夏青的事待会儿他再处理,他们两个之间还有一些没有结束的事情,得好好计较一番出口恶气再说。
*
回忆总是一瞬间的事。
用不了多长时间。
华港生那头已经接过了洋酒,他盯着刚开封的满满一瓶酒,忍不住蹙眉,觉得浑身都是不舒服。
这会儿他不觉得万文脑袋有毛病了,他正在思考,自己是不是当年抓人的时候太粗暴,下手又太狠所以把人给得罪死了,所以对方才在一见到他之后就提出了这样的要求。
这一瓶下去,他可能就要直接晕头转向不知道谁是谁了,更别说旁边还放着两瓶……
真的要让他在这里喝完,他觉得自己也不用回去了。
就直接进太平间吧。
华港生克制着自己不要去做出怪异的表情,但是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怀疑人生。
——他得罪的人是不是有点多?
——真是要命。
万文看出了他的犹豫,见状,也就嘻嘻哈哈地冲着旁边人打了个响指,神态无比自然地接了杯子过来,随手丢给华港生一个。
然后道:“今天高兴,陪你喝一杯,一瓶干完,阿sir你要去哪带谁走我都没意见。”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华港生也没理由犹豫,只能硬着头皮来。
他随便瞥了一眼旁边两瓶洋酒,见那并没有开封,心里暗暗松了口气,也更加确信万文今天就是为了整他才搞得这一出。
平时喝酒的时候在他身边一起喝的一直都是鲁德培,现如今旁边换了个人,他倒还有几分不适应——自愿和被逼着来是截然相反的感觉,这完全不一样。
万文平时大概也是没什么架子,所以她们二人这一碰杯,周围围观的人就开始起哄,奇奇怪怪的声音在旁边响着,华港生是越喝越郁闷。
冰凉的酒液几乎是不带停的飞快下肚,等到最后终于见底的时候,华港生长长吁了口气,心想这酷刑可算是要完了。
夏青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站在旁边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万文随手丢掉了杯子,靠在台球桌上扬唇一笑,口中道:“说到做到。”
然后他抬手,双指并拢朝前挥了挥,“放人。”
他话音还未落,华港生立刻转身走人,没来由便透露出一种仓皇出逃的感觉来。
众人的嘘声被他留在身后,夏青咬着下唇,恶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又一路小跑着跟上前去。
绕过拐角便是向上的台阶,夏青见华港生面色有些不对,便小心翼翼地探头过去,问道:“你还好吗?”
“无碍。”
酒精一次性摄入过多,搞得他胃里翻江倒海似的难受,华港生不愿多言,就只是摆摆手,然后压着体内难受的感觉,轻声问道:“我送你回家?”
因为刚刚那一出,夏青没敢继续多说,只能沉默着低下头,然后摇了摇头说了声不:“我还有些其他的事情。”
她都这么说了,华港生这边也再次陷入沉默。
那股难受劲只持续了一小会儿,然后又慢慢下去了。
暗门的帘子再次被掀起来,躺在旁边水果摊旁边的男人半眯着眼睛,什么也不问,只是冲他们挥了挥手,道:“Bye~”
没人应答。
夏青停下了脚步,有些愤愤地瞪了他一眼。
“就此别过吧。”她抿嘴,神情有些不安,但也没有不安多久,在华港生回过头来看她的时候,她已经又是神色如常了。
“下次……”她捏了捏怀里的点心,指尖碰到了包装袋下软绵绵的一块,“还是不要再碰见了吧。”
华港生没什么异议,只是“嗯”了一声,勉强挤出了一抹笑容,“那再……不再见。”
夏青垂眼,低声喃喃:“不见。”
*
平白无故在这边折腾了这么久,也浪费了半天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