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师寺澄十分惊讶,眼里流露出迷茫的情绪:“就……就这么轻易地答应了吗?”
“药郎!对方可是物怪!”金恨铁不成钢的声音在卖药郎的脑海中响起,“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说话算话,不过我需要先确认一件事,”卖药郎没去理会金的阻止,他只是仔细地盯着藥师寺澄,“阿孤不见了,这件事情和你有关吗?”
藥师寺澄流露出了茫然的神情:“诶,白孤先生不见了吗?我今天还有看到他的……”
“哦?那还真是,麻烦了……”卖药郎勾了勾嘴角,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藏在衣袖下的手不自觉地紧握成了拳。
☆、转
“什么?阿孤不见了!”鹤田绘听闻这个消息,直接拍着桌子站了起来,顾不得那些仪态教养。年轻的代理家主表情慌张,眼中有止不住的担忧。
藥师寺澄牵着鹤田绘的手,安慰性地拍了拍。
鹤田绘看见藥师寺澄充满担忧的目光,才收敛起了不宁的心绪,重新坐了下来。
“说来惭愧,明明是我请你们来的,却没有什么时间照顾你们,如今发生了这档子事。“鹤田小少爷语气里满是自责。
“绘少爷不必太过于自责,这里面也有我的责任,我应该看好他的,”卖药郎轻声说道,眼神却不知道飘忽到了哪里去,“而且,连拥有阿孤名字的我呼唤他都无法得到回应,想来这件事情的发生也不是绘少爷能够阻止的。”
“拥有……妖怪的名字?”藥师寺澄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低声喃喃细语。
鹤田绘没有听清楚藥师寺澄的话,疑惑地问:“阿澄你刚才是在说什么吗?”
藥师寺澄回过神来,微微一笑:“无事,只是喃喃自语罢了。”
说罢,藥师寺澄对鹤田绘提出了离开的话。她的天赋并不能够帮上什么忙,还不如留出空间给鹤田绘和卖药郎思考。
*
藥师寺澄出来之后,轻轻地关上了门。
此时已经快要入夜了,金红色的夕阳晕染着整片天空,如同燃烧的火焰一般。
“澄小姐,您原来在这里啊!”拿着一件厚衣服的小女仆看到藥师寺澄,跑了过来,“虽然还没有入冬,但是晚上的天气已经冷了下去,澄小姐要多穿点衣服啊。”
藥师寺澄从来无法拒绝这些好意,她在小女仆的帮助下穿上了衣服,对着小女仆露出了一个感激的微笑。
“说起来,我一整天都没有看到老爷爷了,你有看到他吗?”
小女仆仔细想了一下,摇摇头,说:“我就是上午的时候看到他进了会客厅,后来就没有遇到他了。话说回来,今天也没有看见那只狐狸……”
“白孤先生是客人,不许这么没礼貌。”藥师寺澄板起了脸训斥道。
小女仆缩了缩肩膀,不再说什么。
藥师寺澄告别了小女仆,正想去厨房看看,却又突然想起了小女仆了刚才所说的话。
老人和白孤都消失了一整天?有这么巧吗?藥师寺澄觉得自己发现了事情的关键。而且,如果是在会客厅那边的话,果然是那间密室吧。
思虑至此,藥师寺澄立刻前往了密室。
*
密室里面不似以前的黑暗阴冷,此刻竟亮起来幽白色的光芒。藥师寺澄在拐角处看到这陌生的光芒,连忙加快了速度,也不过身上穿着厚重的和服,径直跑过去。
然后,她就看见藥师寺柊吾和白孤正对坐在软垫摆弄着棋子。周围的空中幽白色的狐火浮浮沉沉着,照亮了整个密室。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藥师寺澄本以为会发生什么大事,没想到最后看到的竟然是这样一个场面。
虽然有点被气到,不过人都没事就一切都好。这样想着,她露出一个笑容,跪坐在一旁。
很显然,正在对弈的两个人十分认真,甚至没有听到藥师寺澄的声音,落子之间皆是杀伐之气。在棋盘上有来有回地厮杀着。
白孤无疑是在年龄和阅历上更胜一筹,虽然看上去只是人类青年的年龄,但毕竟是活了上百年的妖怪了。最终略胜一子,赢下了这场的对弈。
藥师寺柊吾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笑着说:“没想到还能遇见下棋如此之好的人,再来!”
白孤收敛了不自觉放出的肃杀之意,将黑白棋子分别放入盒子中,瞥了一眼跪坐在一旁藥师寺澄和毫无感觉的藥师寺柊吾,提醒道:“柊吾先生,澄小姐已经在旁边看了有一会了。”
藥师寺柊吾一愣,看到身旁对着他露出友好微笑的藥师寺澄,突然感觉自己流的冷汗更多了。他僵硬地转移了话题:“啊,现在时间应该也不早了,白孤先生,阿澄,我们出去吧。”
藥师寺澄叹几口气,最终也没有指责藥师寺柊吾什么。她只是对着白孤说:“白孤先生,您和老爷爷已经呆在这里一天了,卖药郎先生和鹤田大人都很担心你。卖药郎先生说他一直在尝试呼唤你的名字却始终没有回应。”
“我……我没有听到……”白孤面色一僵,面表无情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慌乱。
藥师寺柊吾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实在是不好意思,这个密室有我布置的结界,能够阻隔类似这种的力量。”
白孤摇摇头表示没事,心里却在思索着待会儿该怎么解释。毕竟自己醒来之后就开始和藥师寺柊吾聊了起来,最后下起了棋,完全忘记了时间……
藥师寺澄走在后面,看着不似平时漫不经心的颓废懒散,少见的富有活力的藥师寺柊吾,垂下眸子无声地笑了起来。
她诞生于藥师寺柊吾之手,藥师寺柊吾对于她来说如同亲人一般。
藥师寺柊吾曾是一个小有名气的画师,只要有纸笔有墨水,他便可以创造出一个画中的世界,可是自从他被囚禁了起来,与祸津日神做了交易,最后落得重伤到半死不活的下场,每天都可能会因为旧疾复发而去世之后,他便一日日地颓废了下去,直到变成了这样一个糟老头。
所以,现在这样,真的很好。
看着仿佛回到了年轻时候,笑着和白孤聊着天的藥师寺柊吾,藥师寺澄弯了弯眼睛。
*
等三个人齐齐从密室里面走出来的时候,鹤田家的家仆们都赶紧跑了过来,东问问西问问,确定都没有事之后,才松了一口气,去通知鹤田绘和卖药郎。
接到通知的鹤田绘立刻甩下了卖药郎,以快得不正常的速度飞奔了过来,一把抱住了藥师寺澄。
顺便锤了白孤一下。藥师寺柊吾看上去过于弱不禁风,他还不敢锤下去。
藥师寺澄被抱满怀,动弹不得,只得无奈地安抚着鹤田绘。哄了许久,才使得鹤田小少爷松开了手。
然后,意识到自己在所有人面前干了什么的鹤田小少爷的脸立刻红了一度,赶着看热闹的家仆们赶紧回去该干什么干什么。
看着这一切的白孤心里莫名有种老父亲嫁女儿的感觉。没错,鹤田绘就是那个女儿。
对此早就深有感触的藥师寺柊吾又变回了那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抓了抓本就凌乱不堪的头发,打了个招呼先行离开去吃饭了。
白孤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虽然妖怪一天不吃饭也不会怎么样,但已经习惯了人类作息的白孤决定还是把饭吃了再说。
然后,他一转头,就看到了脸上带着温和笑意的卖药郎站在他的身后。然而那双紫色的眸子里却布满了寒霜。
白孤:……
白孤:“我觉得我可以解释。”
卖药郎脸上的表情代表了什么白孤无法分辨,他只是快步向白孤走来,在白孤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抱住了白孤。
突然被熟悉的气息环绕,白孤一怔,僵着身子不知应该作何反应。
“我很担心你,阿孤。”
白孤几乎是自暴自弃地放任自己伸出手回抱住了卖药郎。
“嗯,我知道了……”
*
是夜,月亮高悬于空中,在云层之间发出微微的光晕。已经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
白孤却浑然不觉,坐在走廊上看着夜空,就这样一动不动地,不知在思考着什么。手边放置着的热茶早就已经凉透了,茶梗立于水面之上。
旁边传来了木屐踩在地板上的声音,缓慢而稳重。白孤眨了眨眼睛,回过神来,用狐火加热了一下茶,倒了一本新的放在旁边。
“柊吾先生,睡不着吗?”
“唉,年龄大了觉也就不好睡了。你呢?也睡不着?”藥师寺柊吾慢吞吞地走到白孤身边,坐了下来,捧起了热茶喝了起来。
“嗯……”白孤迟疑了一下,回答道。
“总之,今天很谢谢你了,”藥师寺柊吾说,“那段过往,我已经很久没有同其他人讲起了,说出来好受多了。”
“即使我当时正晕着只听了个大概?”白孤说。
“所以说你果然没有完全晕过去吧!真是恐怖。”藥师寺柊吾皱着眉头说,“知足吧,关于我的过往,阿澄知道的都不一定比你听到的多。而且那些也不算是什么好事,对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