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觉得没眼看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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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澄小姐吗?她本名叫薬师寺澄,看上去似乎是某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吧,她从来没提过,我也不是很清楚呢,”脸上长着雀斑的小女仆思索着说,“澄小姐似乎是在你走了没多久之后突然来的,那天早上看着绘少爷牵着一个女孩子的手从房间里走出来,我真是吓了一跳呢。”
“是这样吗……”卖药郎微微笑了一下,“麻烦你了。”
小女仆连忙摆手:“不麻烦的,卖药先生长得这么好看,又帮了我们很多,如果有需要可以立刻来找我啊。”
卖药郎还没来得及回话,就看到老人走了过来,不轻不重地在小女仆头上拍了一下,故作出一副恶狠狠的表情,说:“还在这里偷懒呢?”
小女仆捂着脑袋,做出一副很夸张的表情,嘟喃着:“老爷爷真是的,一回来就管得这么严,不理你了!”说着做了个鬼脸,一蹦一跳地跑开了。
“你这小姑娘没大没小的!”老人说着,瞪了她一眼。
卖药郎笑眯眯地看着老人,说:“老人家很喜欢小姑娘吧。”
“你是不懂我的苦,一把年纪了,也就鹤田家里面这几个仆人关系最好,我还等着他们给我养老呢。”
“嗯?您难道没有子孙吗?”卖药郎微微一怔。
“子孙?这种东西当然没有……”老人一阵苦笑,拄着拐杖慢悠悠地走了,“罢了罢了,天意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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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情况就是这样了,那位藥师寺澄小姐的来历并没有人清楚,都只是说她说突然有一天出现的,”卖药郎抿了口茶,说道,“你对她真的没印象吗?”
白孤摇摇头,说:“藥师寺澄,我在这里住了上百年,都未曾听说过附近有人家是藥师寺这个姓氏。”
孤辰是这里的山神,自然对附近一片的情况了如指掌,一直跟着孤辰身边的白孤自然也十分清楚。在孤辰的力量衰竭之后,许多事情都是白孤帮孤辰完成的。
“那还真是奇怪……连你也不清楚嘛……”卖药郎叹了口气,说道。
“药郎……”正当这是,一直沉睡于退魔剑之中的金却出来了,他坐到了一边。
卖药郎有些惊讶,说:“金?你怎么主动出来了?”平常金都是一直呆在退魔剑里面休养生息,能不出来就不出来,今天竟一反常态。
白孤倒是很淡然地打了个招呼。他对于金的身份完全是一知半解,所以表现得十分淡定。
金从卖药郎的箱子之中拿出来天平。天平看上去很高兴,对着金一个鞠躬,蹦蹦跳跳地跑来跑去。
“别闹了……”金无奈地抓住了那个跑来跑去的天平,将它放在了桌上。
天平果然不跑了,摇摇晃晃一会儿,倾斜向了一边。
“这里……有物怪?”卖药郎有些惊讶,但很快就整理好情绪,有些苦恼地叹了口气,“本来还想着只是参加一场婚礼放松放松,没想到竟然还有工作。”
“这可是你上次遗留下来的工作。”金说。
“嗯?”
“上次,你在这里遇到了白孤,第二天就离开了,并没有斩杀掉这里的物怪。”金言简意赅地说。
“你为什么不早说……”卖药郎心情复杂,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还应该怎么说。
“咳咳,”金咳嗽两声,移开了视线,强行移开了话题,“即使是抱着放假的心态,也请好好工作吧,药郎。”说完,拍了拍卖药郎的肩膀,也不管卖药郎的反应,径直回答退魔剑里面。
卖药郎叹了口气,把视线放到了一旁正悠哉悠哉地喝着茶的白孤身上:“阿孤……”
白孤抬眼,看了一眼卖药郎。学着金的样子,拍了拍卖药郎都肩膀,说:“即使是抱着放假的心态,也请好好工作吧,药郎。”
一模一样的话语,一模一样的动作,连语气也模仿得七七八八。
“我去找人叙叙旧,请你自己加油吧,”白孤拢了拢衣袖,站起身来向外面走去,“如果有需要的话,请随时呼唤我的名字。”
“名字啊……”
卖药郎紫色的眸子中流露出一丝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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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鹤田绘正在商讨婚礼的相关事宜。此事毕竟太过于仓促,鹤田绘又想给藥师寺澄一个难忘的婚礼,小少爷便亲力亲为了。
“阿孤,你来了。”鹤田绘对这位非人的童年玩伴终归是喜爱的,见到他便热情地打了招呼。
对面的是村中负责操办这些事情的人,他也就微微一笑,对着鹤田绘说:“绘小少爷,我们今天就到这里吧。我回去按照您的话整改一下,明天会给您完整的方案。”
鹤田绘连忙道:“多谢了,明天见。”
白孤对着那人点头,在那人出去之后就关上了门,坐在鹤田绘的对面,也不主动开口,就那样一眨不眨地盯着鹤田绘。
鹤田绘了解这位童年玩伴的个性,如果他不主动说话,白孤是不会说话的。于是,鹤田绘开口问道:“阿孤,怎么了吗?”
白孤收回眼神,开始盯着桌上的茶水,诡异地竟不知如何开口。
鹤田绘权当他是想喝茶了,倒了一杯,放到他前面。
白孤伸出手,不自觉地摩挲着茶杯,踌躇着开了口:“鹤田,那位藥师寺澄小姐,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我从来没有听说过附近有姓藥师寺的人家。”
“啊,你是说阿澄嘛,”鹤田绘说到他的阿澄小姐,眼底格外温柔,“阿澄不是我们本地的,她是外地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喜欢四处云游,我们两个偶然之间认识,情投意合。阿澄她真的是一个很温柔的人,能遇到她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事……”
鹤田绘说到这,觉得有些羞赧,脸上也附上了一层不自然的薄红。不过,他还是很愿意和白孤分享这些事情的,絮絮叨叨说了许多事情。无一例外都是关于藥师寺澄的。
看来,鹤田绘真的很喜欢那位澄小姐。白孤想道。
不过,有哪个大户人家愿意自家小姐天天跑到别的地方去呢?这风俗未免也太开放了……
白孤想不出头绪,便一直听着鹤田绘说下去,直到有人来找鹤田绘才与鹤田绘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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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孤一出门,正好同托着天平的卖药郎碰上,他便将自己的疑虑与卖药郎说了。
卖药郎听了,沉思了一会,提出建议:“我们先不管那位澄小姐了,物怪现在离我们很近,先斩杀物怪吧。澄小姐毕竟只是女性,怎么看都不会比物怪更危险的。”
白孤觉得卖药郎说的在理,便先把这事放一旁,与卖药郎一起测量物怪之所在。
天平的指向一直在变,这就表示物怪一直在移动。
顺着天平的指引,两人一步步朝着物怪靠近。
这时,突然传来了尖叫声。
听力好得不行的白孤动了动手指,勉强克制住了捂耳朵的冲动,只是面色不善地看着发出尖叫的人。
长着雀斑的小女仆手里的东西掉了一地,她颤颤巍巍地指着白孤,语气里满是惊恐:“你……你不就是那只狐妖吗!你怎么又回来了!”
卖药郎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上前安抚小女仆的情绪:“没事的,他不是什么坏人,不用害怕。”
“不……我不信!上次那个阴阳师就差点被他烧死了!”小女仆依旧惊恐万分,“卖药先生您也是知道的,他就是一只杀人不眨眼的狐妖,您也要小心,离他远点。”
被指责成“杀人不眨眼的狐妖”,白孤表面上也没有任何恼怒的表现,只是冷眼看着小女仆,轻哼了一声:“无知的人类,你们背弃神明在先,后来更是妄图消灭神明。如果你们不这样,我会这么做吗?你们未免也太高看自己了。”
“这又不是我们的错!我们又不知道这样会对神明有害!”小女仆被看得一阵哆嗦,但是想到会除妖的卖药郎在旁边,又瞪了回去。
“是啊,你们当然不知道……你们早就已经忘了他,对吧?”白孤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笑容。
狐妖过于昳丽的笑容让即使是针锋相对的小女仆也不自觉地愣了愣神。
“阿孤,别说了……”卖药郎连忙安慰白孤,默默把有静心效果的符咒塞到了白孤手上。感知到肆虐的妖气渐渐平息了下去,才松了一口气。
“也请你别说了,阿孤没有你们想象中的那么坏。”安抚完白孤,夹在中间的和事佬卖药郎又转过去对小女仆说道。
小女仆虽然感知不到妖气,但是刚才扑面而来的压力还是让她脸色苍白,一下还没有缓过来。听到卖药郎的声音,小女仆才连忙点头,不再做声。
“请问,是发生了什么吗?”这时,藥师寺澄走了过来,看着脸色苍白的小女仆,拍了拍她的肩膀,有些疑惑地问道。
随着藥师寺澄的来临,卖药郎手中的天平已经抖得和筛糠一样了。
“没什么,只是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小误会,”卖药郎看了一眼天平,笑着回答道,“提前祝澄小姐新婚快乐。”
“诶?多……多谢。”为弄清状况的藥师寺澄听到突如其来的祝福,面上有些茫然,但还是轻声细语地回了一句,“您就是卖药郎先生吧,我听鹤田大人提起过您,说是您帮了他许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