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瑶起身相迎回礼道:“只是昨夜睡前忘了关窗,风雨太大吹的有些头晕,睡一觉就好了。”
晓星尘怔怔道:“原来兰陵昨夜也是一样的大雨。”
金光瑶头猛的一抬头反问道:“道长这话的意思,难道什么地方也下了雨吗?你昨夜不在金麟台?”
晓星尘自觉失言,忙改口道:“并不是,只是听说兰陵雨绵如丝,赏景最好不过,大雨却是少见。”他顿了下又道:“我是今晨在路上碰到薛洋的。”
金光瑶闻言笑道:“成美顽劣,让道长费心了。”不等晓星尘开口接着道:“晓道长来的巧,我有一事不通,正想向道长请教一番。”
晓星尘只得把自己要说的话暂时压下,点头道:“请教是不敢应的,敛芳尊有什么事尽管问便是。”
金光瑶盯着屋中飘出的安神香出了会神,给晓星尘倒了茶,叹息道:“若有一人心智不全懵懂天真,无忧无虑活的快活,却只剩短短几月寿命,假如有一日一云游神仙有救命丹药,这丹药能令此人寿命延长,直到终老,却有可能令他性情大变,成为杀人惯犯。”他看着晓星尘的双眼缓缓道:“救他一人或可能令成百上千人丧命,若是道长,你会选择让他活着做恶,还是死的其乐?”
晓星尘想了片刻,蹙眉道:“ 人过一生本不该以长论短,若精彩绝伦快快活活过完一生,即便短暂也没什么不好,若成为黄泉恶鬼,心中全是困苦,就算长命百岁又有何用?
金光瑶促然凝起笑意,意味深长道:“道长果然大智慧,民间常有俗语,十八年后又是一个好汉,所以又何必只争论朝夕长短,快意一生潇潇洒洒果真也是好的,道长心胸开阔非常人可比,金某实在佩服。”
晓星尘莫名觉得心中不安,却抓不住这突起的烦躁从何而来,犹豫道:“我今日来是有两件事要同敛芳尊商量。”
金光瑶笑吟吟的看着他轻笑道:“请讲。”
晓星尘被他看的心中发毛,越发不安惶惑起来,神情也有些恍惚,可很快的他又收回神智肯定道:“我打算向敛芳尊辞行,再者...我想带薛洋一起离开。”
金光瑶端了茶盏不动声色,似乎对晓星尘的提议毫不意外,低头喝了口茶淡声道:“成美愿意和你走吗?”
晓星尘点头道:“他今早说过愿意和我一同离开金麟台。”
“那...晓道长可想过,你是用什么身份来和我要人?”
晓星尘哑然抬头:“什么意思?”薛洋是金家客卿,又不是金家家奴,也不是他金光瑶的私有物,他只是想让薛洋和他一起,好看着他,不让他胡乱伤人,难道还需要什么特别的身份才能带走他?
他想了一堆也没想出个所以然,金光瑶反倒不在意的笑了:“道长现在想不出来也没关系,三日后金家要在山下渭河举办清河宴会,等你和宋道长饮过此宴,也趁这几日再仔细想下我说过的话,等你想通再带成美走也不迟。”
金光瑶话说到这份上显然已经松口,若晓星尘再不识趣应下便是强人所难,等两方和和气气互相告别,晓星尘却积攒了满腹心事,丝毫没有愿望达成的喜悦。
他不明白金光瑶问他是什么身份去要人时,心中一闪而过的各种交织念头究竟是什么,以至于到最后被再三质问时,究竟是为了什么要带薛洋走,也更是混乱不清了。
第20章 失魂之症
薛洋已经虚虚的睡了一觉,晓星尘还迟迟不见人影,天已经黑透了,伸手不见五指的,窗外暗沉的连一丝亮光也无,翻身下了床,直到出了长乐阁才想起自己院子里是没有一个下人的,所以也不会有人点灯或者有什么响动。
他回头看了眼身后,黑梭梭的假山像一群高低不同潜伏着的凶兽,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跳出来逮着人一顿撕咬,心中突地一跳莫名其妙就觉得这一堆破石头不太吉利,暗骂金光瑶那是什么审美,给他住的什么破院子,假山杵那么高活像要顶到天上去,完全忘记了是自己非要一个清净些的地方。
顺着小路东拐西拐的半晌才到了晓星尘住的地方,正要进去找人隐隐约约听见隔壁宋岚的屋里有说话的声音,薛洋抬头一看,晓星尘的屋子黑乎乎的,宋岚那边却还亮着灯。
他想了一瞬,觉着这宋岚和别人又不熟悉,能大晚上不睡觉坐在一起说话的,除了晓星尘也没别人了。
薛洋踩着脚下的鹅卵石猫着腰打算去吓两人一顿,走的近了却听见两人在说什么死不死的,他一脚踢开门忍不住插嘴道:“你们两个偷偷摸摸说什么?门关这么紧,不知道的还以为在说什么私房话。”
这用来形容夫妻之间关系亲密的词被他用的不伦不类,宋岚的脸当即就黑了,眼神飞刀一样从薛洋脸上刮过,就差抓着剑一剑刺过去了。
薛洋没事人一样,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宋岚你敢再这么看我,我就挖了你的双眼。”
晓星尘脸色一变,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低喝道:“薛洋!你胡说八道什么?”
薛洋莫名其妙的看着晓星尘咬着牙死死瞪着他,一伸手朝他脸上摸了一把,奇道:“我就开个玩笑你就气成这样?他当初拿剑戳我也没见你心疼我一下,我明白了,你是不是喜欢宋岚?就像我在夔州时隔壁大牛总偷偷买东西给欢欢,打架骂人也都不忘护着欢欢。”
“宋岚那你...”薛洋本想再问问宋岚,只是这一回头急蹭蹭的就跳到了晓星尘身后,伸手指道:“宋岚你想干嘛?”
宋岚咬牙切齿怒瞪着他:“戳一剑怎么够,有本事你别躲。”
薛洋按着晓星尘的肩膀左右躲闪,直按的晓星尘头晕眼花脑袋一阵阵发涨,连带着呼吸也不顺畅起来。
晓星尘干脆撇过两人,起身就想往外走,薛洋却把人猛地一拉嚷嚷道:“别走别走,刚才你们在说什么,我也要听。”
晓星尘哼道:“不就是你说的私房话。”
“私房话能说什么死不死的吗?你别想糊弄我。”
薛洋恭恭敬敬倒了两杯水,一杯递给晓星尘一杯又递给宋岚,笑眯眯道:“喝水消消气,你们继续说。”
晓星尘想了一阵,皱着眉又把金光瑶说过的话叙述了一遍,末了又问宋岚会怎么选,宋岚眼也不抬冷冷道:“自然和你一样,这还用纠结来纠结去?”
这边薛洋一听,双手一拍差点把杯子震碎,急哄哄站起来脚也踩到了凳子上:“你们没听过好死不如赖活着吗?命是别人自己的,管你们什么事,你们凭什么给别人做主?你们这些光明磊落的世家子弟,一有点小威胁就只想着先把别人活路斩断,好保全十方太平的名声,万一他杀百人又救了百人呢?我到要去问问金光瑶这是什么狗屁考题,问问那个人到底死了没有。”
晓星尘和宋岚被他一番言论惊的目瞪口呆,一时竟也想不起来该怎么反驳,宋岚更甚,连面子也不想做,直接站起来赶人:“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和星尘选让他无忧过完短暂一生也没什么错,也更能一劳永逸永绝后患,薛公子思维特殊宋某不敢苟同,慢走不送。”
薛洋耷拉着脑袋,对着一院子湿漉漉的草尖低喃:“所以晓星尘,你就这么被人赶出来了?”
“是你,不是我。”
晓星尘难得一本正经的反驳,却觉得心脏堵的更难受了,一边觉得自己和宋岚有理,一边又觉得薛洋说的没错,暗怪自己居然对金光瑶的问题想不出来别的两全其美的法子。浑浑噩噩一路走一路想,直撞到薛洋后背又被薛洋按进怀里,才想起来自己居然跟着薛洋跟回了长乐阁。
晓星尘被他一抱脑中更是混沌一片乱成浆糊,突然就想起来金光瑶要让他想明白自己和薛洋什么关系才能带薛洋走,这一想头也疼了起来,被人按在门上亲的不能呼吸才反应过来又被占了便宜。
他挣扎了两下发觉外衣也已经被薛洋扯开了,而一只手还正在和他的里衣努力的做斗争,晓星尘眼疾手快把薛洋一按,一把推在门上换了位置,薛洋被他按的动弹不得,瞠目结舌道:“你要和我打架?”
晓星尘伸出一指抵住薛洋的唇,嘘道:“别说话。”
薛洋弄不清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又怎么会听话,被晓星尘突然来这么一出他怎么都觉得有阴谋,只可惜张了张嘴话未出口就被温热的唇舌堵住了去路。
他被晓星尘亲了!
薛洋脑海中‘嘭’的一下炸开七彩烟花,这些烟花争先恐后越来越多,铺天盖地的照亮了整个漆黑夜空,薛洋浑身僵硬,愣愣的靠在门上像丢了一身魂魄。
“什么感觉?”晓星尘几乎要趴在他的身上,才能令低若蚊呐的声音传进他的耳朵,薛洋仍是愣愣的,眼神都不知道看的哪里,硬着舌头道:“我可能快死了...”
晓星尘被他说的差点笑出声,忍着无限放大笑意又吻了他一下,再次问道:“什么感觉?”
薛洋终于反应过来,咂咂嘴道:“那你再亲一下我才告诉你。”
他瞪着双眼,眼睁睁看着晓星尘听话的低头,柔软的吻再次落到自己唇上,先是蜻蜓点水似的轻轻触碰,紧接着缠绵悱恻胶着流连,犹似裹着一阵清风将满城鲜花齐齐吹开,拨云见月照亮霜白的十里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