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靠近一步捏紧晓星尘的下颚,冷声道:“你和我在一起不就觉得我是个傻子,好骗好玩,现在梦醒了?知道我有可能变成你们口中恶贯满盈的人后悔了?”
“薛洋!不是的,我不知道是你!”晓星尘慌乱的抓住薛洋的衣襟,眼角逼的泛红,眼眶中水雾弥漫,声音里都带着哭腔:“我不知道魂魄不全会死,我不知道是你...”
“所以晓星尘,你的正义,你的天下正途通通都不要了?不是我是别人呢?因为你和宋岚的一句话,就已经死了。”他揉了揉泛晕的额角自嘲道:“你一个皎世君子和我在一起只会乌云罩月从此不见天日,更何况我在你心里连乌云都算不上,你赶紧走吧,离开金麟台,和宋岚一起惩奸扶弱共济苍生,这才是你该走的路,你选的并没错,我也没有怪你,一人之命怎么能和数百数千相比,你应当庆幸我并没有对你做出什么禽兽行径,你也好及早抽身,权当从来没有认识过我,保持你的初心再不要动摇。”
晓星尘既然要装傻充楞,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自己便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还怎么向他坦白,再打破他自欺欺人画的一个梦?晓星尘喜欢的不就是一个白痴,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薛洋。更甚至所有一切都是假象,晓星尘也从不曾为他动心,和他在一起压根就是为了看犯人一样把人牢牢看死,生怕他出去祸害做恶。
晓星尘失魂落魄犹不敢信,被薛洋伶牙俐齿说的哑口无言,待反应过来时薛洋已经理也不理他合衣躺下了,骨子里的不服输和逆性一下子全部被激发出来,带着七分执着两分愧疚一分委屈,咬牙道:“我是不会走的,金麟台又不是你家的,敛芳尊总不能赶我,你若要走我便跟着,我说到做到。”
“跟着看我会不会杀人吗?那还真是不好意思,恐怕又要让你失望了。”
薛洋不轻不重刺了一句,身后半天没有人应声,他翻了身回头,这才发现晓星尘早已经不见了,桌上不知何时被人留下一枚糖果。
孤零零的,生出的不是甜蜜,倒像极了无声的讽刺。
再往后薛洋果然刻意躲着晓星尘,要么一整天不见人影,要么足不出户,总之无论晓星尘什么时候去找都不能见到人,如此来回猫抓老鼠似的躲了几天,薛洋支支吾吾将金光瑶堵在了房间里。
彼时金光瑶正在屋中写回信,薛洋这段时间为躲人连他这里也不曾来过,晓星尘才一不见他就着急忙慌的来了他这里,傻子恐怕也能明白他是来干嘛的。只不过金光瑶心中正烦躁的厉害,诚心要急急薛洋,薛洋急赤白脸的等了半天,也不见一向人精似的最会察言观色的金光瑶开口询问,顿时坐不住了,手一伸抢了金光瑶桌案上的信,金光瑶一个不察,笔尖一抖一大团墨迹滴在了信纸上,斟酌了半天的用词顿时前功尽弃。
金光瑶丢下笔双手按着太阳穴疲惫道:“你来闹我有什么用,晓星尘一大早就去了东亭县城。”许是觉得说的不够详细,顿了一下又道:“自己去的,宋岚有事先回了白雪观。”
薛洋甩着信拍到桌子上哼道:“早说不就完事了?来,接着写。”
“嗳?不对。”他走了两步又倒退回来,拈着信纸疑惑道:“孟瑶你不是喜欢泽芜君嘛,怎么给女人写情诗?”
孟瑶脸色一变猛的站起来捂住了薛洋的嘴,冷厉道:“薛成美你再敢胡说,恐怕晓星尘即刻就要知道你恢复记忆,届时看他还会不会对你毫无芥蒂。”
薛洋一把推开他狠声道:“你若敢就别怪我不念你救命之情。”
金光瑶对他的邪肆妄为早已领教无数,双方各自有把柄软肋握在对方手中,若不是不得已又怎么能做出鱼死网破,对双方没有任何好处的事情,这样的事情谁人都会干,可他金光瑶却绝对不会。
他捏了捏指印明显的眉心无奈叹息:“这哪里是什么情诗,只不过是一首表情书罢了,我写的委婉,不知道秦愫能不能看的懂。”
“秦愫?”薛洋咦了一声直起身子,直勾勾的盯着金光瑶道:“你还要娶她?你是不是白活了?”
金光瑶颓丧道:“你明知她什么身份,我怎么愿意,她写信给我我又不能不理,这不是正在想办法。”
薛洋嗤道:“你能想的出来从前也不必娶了,谁要你爱逞强去学别人英雄救美,这下美人倾心,你倒是愁了,再说了这有什么难的,你实在不想娶,弄死金光善什么事都好解决,看他还怎么为难你。”
“薛洋,你还想弄练尸场吗?”
薛洋想也没想摆手道:“不想,难道你还不死心?又想拿这个威胁我?”
金光瑶不理会他的乱说,只定定道:“我本以为重新来过便可以不必再重蹈覆辙,可以有别的方法可以比肩心中高山之月,可到头来还是只有杀了他才能断绝眼前一切阻碍。”
可是一动手就是一连串的连锁反应,直到最后越来越不能停手,再用无数个谎言和人命去填补上一个谎言,往往到最后贻害无穷无法解脱,恐怕再落得个和从前一样死不瞑目的下场。
“那我便再替你杀了金光善。”薛洋冷冷逼视着他,眸光里没有丝毫温度:“倘若他不死,下一个就是我,炼尸场不管和我有没有关系我都逃不掉了,孟瑶,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把阴虎符藏在了我的身体里,你早就打定主意要拉我上船,亏得我还以为你对我真心实意。”
金光瑶微微一愣继而笑道:“你怎么能这么想,就不能是我如今信任的人只有你一个,也知道你没有任何野心,才把阴虎符交给你收藏?”
薛洋不屑道:“你走狗不是挺多的,秣陵那个不是巴不得被你看中,你交给他顺便帮你炼尸不是更好。”
金光瑶摇头道:“你不想再弄那个东西我便想了?再说了这东西除了在你手上能物尽其用,其他人还有谁能令他发挥威力,你果真要去杀了我父亲么?你就不怕晓星尘再也不肯原谅你?”
薛洋脸上的表情霎时凝固了,过了好一会儿才踢了踢桌子道:“管他做甚?我害他丢了双眼,残杀他好友白雪观,又骗他杀人令他自刎,你觉得他还能原谅我?既然早就不能,又何必为此瞻前顾后,更何况杀金光善那是替天行道,死了他一个,多少良家妇女免遭祸害,晓星尘若是分不清轻重黑白,何不躲进深山不要再出来,更何况我可不觉得我有什么错,我凭什么求他原谅,我做我的事和他有半分关系吗?”
金光瑶啧啧惋惜,满脸都是为晓星尘打抱不平:“成美好狠的心,晓道长为你千里迢迢上暮溪山采药你问都不问,须知那暮溪山壁立千仞下临无地,毒蚁妖兽横行无数,月盈草更是长在山顶崖缝之中,要以血浇灌才会在月圆之夜绽放。”
“他对谁都这样你又不是头一天才知道,换个陌生人他也能不要命的...”薛洋赫然停口,张着嘴惊愕道:“你的意思是他受了重伤?”
第23章 患难见心
薛洋气急败坏的几乎想把金光瑶的书房给砸烂,才换来金光瑶慢吞吞一句:“你不该谢谢我吗?否则怎么能知道他肯为了你这么拼命?”
“谢?”薛洋恼的额头青筋直跳,愤怒道:“我该谢你骗他月盈草能救我的命?还是该谢你让他带着一身伤独自去查那些失踪的村民?”
金光瑶不赞同的摇头:“成美,怎么能说我让他自己去呢?你确定你不会跟着?”
“我?”薛洋双眼一眯发出幽暗的凶光,金光瑶的话只在他脑子里转了一圈就想了个明明白白,冷笑道:“你耍我?大费周章的转了半天原来是想让我去!”
“那东亭县自从月余前被黄鼬所扰,靠山脚的居民大多数都逃到别的地方避灾,这件事我已经和你说过了,当时还是你和晓星尘宋岚三人一起去的。”金光瑶看了眼无动于衷的薛洋继续道:“按理说黄鼬已除那些人早就该搬回来了,可他们非但没有搬回来,反而莫名其妙都是在两百里之外一个叫凹河的地方不见的,据我所知常家人也曾在那里出现过。”
薛洋一听常家,脸色更是铁青一片,嗤道:“消遣我很好玩?栎阳离你兰陵这么远,常家的人好端端跑这边干什么?还是你故意在我面前提起,只是想让我再次拿常家人试一试你的阴虎符?”
金光瑶摆手打断他:“并不,只是让你去捡现成,你一去便知,说不定也是你和晓星尘冰释前嫌的契机。”
薛洋显然不信,只翻了眼皮不屑轻哼:“你一张嘴黑白颠倒恐怕无人能及,诚然,如今我和你有共同的秘密,你对我确实有几分真心,但若说是为了我和晓星尘好我是怎么也不会信的,你最好不要跟我玩花样,大不了一拍两散,你以为我会受你威胁?一个晓星尘换你至高无上的仙督之位,再加上你的好二哥,我是怎么也不会怕的。”
金光瑶泰然自若的煮茶,一直等水咕嘟嘟煮老,又提了小壶将水通通倒掉,叹息道:“一不小心就煮废了,还不如喝一杯凉水。”
薛洋横眉道:“你再骂我一句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