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星尘再没有听到薛洋声音,也不知道宋岚去了哪里,正有些担心,微微走神间却见黄鼬精从霜华剑下一个弯腰逼近身前,尖利的爪子从剑身摩擦而过,直直滑向剑柄。晓星尘猛的抽剑,抬腿一踢,半空中灵活的翻了个身,还没落下却见树上站着一人,黑衣黑发形容张扬,手里却握着一把长剑横颈其上。
晓星尘心中大惊,骇然大喊:“薛洋!你要干什么!”
薛洋冷冷抬眸,似在看他,又似不是,目光又凉又木,缓缓道:“两不相欠!”说着手下用力,霎时之间皮开肉绽血液横飞,枝叶花木淋淋漓漓,也被血液染的血红。
“不要!薛洋!”晓星尘飞身而上,伸手就去抓剑,却见黑衣少年似一阵烟尘摇摇荡荡灰飞烟灭,只余一白袍男子扣紧他的手臂,冷声逼问:“道长也曾杀人无数,为何又惺惺作态,装作十世修行的好人。”
晓星尘心火折磨已毫无抵抗之力,只脚下踉跄攀扯着胳膊站立不稳,额头上冷汗一片,口中自语不断:“不...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那黄鼬精狰然哄笑:“你杀了人也不许旁人来报仇的吗?这便是被世所称赞的君子?你难道没听说过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旁人杀我子子孙孙,我定是要他百十倍的偿还!”
利爪从手臂上移,只差微厘便要扣上喉咙,说时迟那时快,一把冷凝黑剑从缠绕枯木中飞速而至,瞬间挥开阻碍砍中利爪,那妖物尖叫一声从树上狼狈跌落,薛洋转息即到,脚下一抬,狠狠踩中它的尾巴,更是换来一声凄厉惨叫。
宋岚想是也遇到了妖物,从远处缠斗而至,远远便听见惑人心智之言,拂雪剑脱手而出钉死一只半大黄鼬,顷刻间飞身晓星尘面前,拧眉道:“你刚才怎么了?为何不肯动手?可是怜惜这么多条命?星尘,世间万物自成定律,环环相扣缺一不可,乱世求生更是不易,而这个过程中死亡则是必然的,今日别提是一群畜牲,他时天灾人祸避之不及,易子而食多不胜数,你便要通通插手吗?”
晓星尘愣愣不语,脸色白的厉害,半晌才干瘪吐出一句:“你快去帮薛洋,那东西会迷人心智,小心些。”
宋岚摇头:“他刚才可是把那只半人半妖的扒了皮的,我还是看着你吧。”
晓星尘抓紧霜华脸色不愈:“那便一同去吧,这只少说也有好几百年修为,和那只不太一样。”
两人一起找了不远,恰见薛洋正和那只黄鼬打的难舍难分,眼见降灾就要砍向它另一只爪子,突闻一股辣眼刺鼻的臭味,熏的人不由捂嘴呕吐,眼泪也哗哗流了出来。
薛洋挥着手不断叫骂:“该死的东西,打的好好的放什么毒气,有本事你别跑,啊呸,臭死了。”
宋岚以袖遮脸,忍不住还嘴:“你怕不是觉得不够臭,闭上嘴还可以少闻些。”
“宋岚你找打?”薛洋骂骂咧咧,一手捂嘴一手握剑,不断挥打着呛人又迷眼的雾气,一不小心被伸出的树藤绊了一下,直磕的他泪眼朦胧鼻头发酸,剑也不知道掉去了哪里。
他揪着被树枝勾到的头发愤怒抬眼,却见一只黑漆漆的利爪直冲晓星尘后颈而去。
第15章 长乐无忧
薛洋已经顾不得其他了,脑海中似惊雷锤地一片空白,睁的火辣辣的双眼中,只看见那只爪子几乎要挨到晓星尘的脖子,心里突然就冒出来一个念头,晓星尘是他的,谁都不可以碰。脑子尚且来不及反应,人已经利箭一样蹿了出去,他冲着晓星尘的半边身子猛的一扑,那只尖利的爪子瞬间爬上他的肩膀,皮肉撕裂的疼痛似缠绕的蛛丝从后背往全身笼罩而来。
晓星尘惊讶的瞪大了眼,酸涩的眼眶红的充血,下意识紧紧环抱住滑在怀里的人,霜华剑飞速翻转,肃风骤起萧瑟浩荡,如同千军万马对垒中破阵而出,长剑所趋破开一片迷雾,剑光冷冽狠狠刺向身后。
温热的血似一场突如其来的雨,猝不及防沾满了他的手背,薛洋闷哼一声,脸埋进了他怀里,兴风作浪的妖物好巧不巧被刺中半边心脏,只挣扎一瞬又被宋岚补了一剑,连连嘶吼诅咒的声音,也随着恢复真身越来越小,直到最后再听不见。
晓星尘身体僵硬,耳边全是那妖物狠毒一句不得好死!时光轮回,荏荏苒苒,可再怎样,他三人的遭受的报应还能比的过从前吗?
不得好死,又怎么能比的上生不如死。
薛洋疼的脸色发白冷汗津津,后背上五道爪印穿肩而过,歪在晓星尘怀里半边身子都是血淋淋的,他眉心皱成一团,抓着晓星尘的手低声吸气:“你怎么这么笨啊,宋岚肯定给你放水了,我不信你那么厉害,改天比过一回我才服你。”
晓星尘通红的眼眶里水雾弥漫,竟是悄悄笑了,揽紧了怀里人道:“疼么?想哭可以哭,疼的厉害还可以叫出来。”
薛洋轻轻哼了一声,睁开半阖的眼,猛的伸手箍紧晓星尘下巴,往下一拉,对准那双莹润嫣红的唇狠狠亲了一口,问道:“恶不恶心?”
晓星尘愣住了,脸又红又白色彩纷呈,张着嘴又是担心又是羞恼,完全不知所措,宋岚蹬蹬后退两步,瞪着薛洋似瞪着一只在珍馐美食上乱飞的苍蝇,只等苍蝇有片刻的停滞,就毫不留情一掌拍死在地。
他做足了准备,却偏偏看见晓星尘慌乱摇头:“不...不恶心。”
薛洋双眼一亮,仿佛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甜言蜜语,终于满意一笑沉沉睡去。
宋岚垂头丧气,认命的前方探路,晓星尘背着薛洋亦步亦趋,三人之间诡异至极,薛洋半昏迷半睡着浑然不觉,只剩晓星尘和宋岚欲言又止,偶尔互相对视一眼又尴尬移开,一副千言万语无头绪,完全不知道怎么开口的样子。
这种尴尬和沉默一直到出了东亭县,带着人到了兰陵城下,晓星尘才窘迫的纠结着开口:“子琛...我...”
宋岚连忙摆手,止住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自认为体恤十足道:“星尘你放心,我不会告诉敛芳尊说你们亲了。”
晓星尘瞠目结舌,脸瞬间就红了,结结巴巴道:“不...不是的,子琛,我买的栗子糕掉了,你再帮我打包一份好不好?”
宋岚眼神立马就直了,不解道:“你什么时候爱吃这个了?”
晓星尘低头不语,暗道好友今日怎么话这样多,不仅多而且特别呆,傲雪凌霜的宋子琛,人情世故难道也不通的吗?他盯着脚尖沉默不动,宋岚双眼转了一圈终于转到了他背着的薛洋身上,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你要给薛洋吃?这不是昏迷着的?怎么吃?”
“还是要醒了热热?那我去了?”
等宋岚买回最后一笼栗子糕,晓星尘已经背着薛洋重新回了金麟台,刚把人放躺在床上,得到消息的金光瑶已经匆匆赶了过来,一见面立时急急问道:“晓道长没事吧?成美他怎么样了?”
金光瑶一脸担忧,情真意切做不得假,晓星尘恍惚之余禁不住心生愧疚,慌忙解释道:“实在是对不住敛芳尊,没有照顾好薛客卿是我的过错,我已为他输了灵气上了药,只不过伤口有余毒,他尚且昏迷未醒。”
金光瑶舒了口气,看了眼晓星尘血迹斑斑的衣服忙道:“晓道长一路辛苦了,你先回去沐浴更衣休息一会儿,成美这里我先照看着,我那里有解毒丹,一会儿喂他吃了,应该很快就醒了。”
晓星尘正想说自己不累,突觉自己一身狼藉实在不妥,只得先应下回去收拾一番,路上又遇见买东西回来的宋岚,还未道歉说自己没等他,宋岚已经拦了人道:“知道你心急薛洋的伤,我多等一会儿也不妨事,东西还热着,你放乾坤袋里应该更能保温。”
两人这才分开各自回屋休整,晓星尘沐浴换衣不过小半个时辰,又急忙去了薛洋屋里,金光瑶果然还在,瞧见他进去起身迎道:“晓道长不用着急,成美才服了药,恐怕要等会儿才能醒,你不如先去睡一觉,他性子跳脱,受伤也实属平常,你不用过于自责。”
晓星尘连忙摆手道:“薛客卿是替我挡了一下才受的伤,否则今日躺在这儿的人就是我了,所以敛芳尊实在不用与我客气,我在这儿照顾他也是应该的。”
金光瑶这才恍然大悟,似是不信,又试探着问道:“真是成美...救了你?”等晓星尘点头,金光瑶欣慰道:“我果然没看错人,成美是个有担当,晓道长不用着急,小孩子家家的,受点伤也好的快。”顿了顿又问:“晓道长和宋道长暂时不会再辞行了吧?”
晓星尘摇头苦笑:“我总得等人醒了还了恩情才是,却不知道宋道长会不会再留,敛芳尊若有事尽管去忙,我一个人看着他就可以,等他醒了我再请人通知你。”
金光瑶自然求之不得,巴不得薛洋和晓星尘宋岚搞好关系,到时候只要薛洋不走,就算那两个留不住,以后若有什么事有个相熟的,也好再请他们上来,即便不做他们金麟台的客卿,也不能便宜了别的世家。
他办事效率极快,不但令人往长乐阁抬了软塌,还重新带了被褥,由于回来时已经过了饭点,考虑到三人急着赶路,定是也不会用饭,没等多久又派人各自送了一桌子丰盛的饭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