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星尘扭了头笑的直不起腰,宋岚看的一愣一愣的,从来不知道晓星尘还能笑成这个样子,他腰挺的笔直,和面前两个一坐一趴的人形成强烈对比,倒是没有察觉自己常年冷硬的下颌线条,也因此柔和了几分。
一连被晓星尘笑了两回,薛洋恼羞成怒直接从桌子下踹了过去,若不是宋岚眼疾手快扶住了桌子,只怕这顿午饭全部都要砸到地上,薛洋咬牙切齿,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往后若再笑我,我便割烂你的嘴,再把你舌头也打十个结。”
晓星尘笑够了也不理他,抿着嘴拿起桌上的筷子夹了菜塞了宋岚满满一碗,说道:“子琛,东亭县的菜做的特别好吃,你多吃点。”
宋岚抓着筷子疑惑不解:“你不是也第一次来吗?”
晓星尘头也不抬,又夹了一筷子递给他道:“你不饿吗?快点吃,不够的话全吃完,薛小客卿近来减肥,不会和你抢的。”
宋岚抽着嘴角看着碗里堆成小山的饭菜,头都大了,这晓星尘怎么把肉都给了他呢?还有这薛洋,都瘦成麻杆了,真的要减肥?
薛洋恼怒的盯着两人,眼见盘子里好吃的都进了宋岚的碗里,也不管丢不丢脸了,伸手就要去抢,开什么玩笑,减个鬼的肥,他不把晓星尘吃的连衣服都当出去,他就不姓薛。
他手伸了一半,晓星尘一把扣住他的手腕,盯着他的双眼道:“薛小客卿,忘了告诉你,我身上还有另外一条捆仙绳,你最好乖一些。”
第13章 喜你成疾
薛洋到底没抢到盘子里剩余的肉,只扒拉了几口青菜,就被晓星尘和宋岚催促着去城南山脚下住着的一户人家,因着是要去干正事,薛洋也不怎么闹了,三人加快脚程,用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地方。进了城南划分出来的区域,才发现那一块已经没剩什么人了,路过的一整排房舍,门上都挂着把铁将军,冷冷清清的找不见一个人。
若只是一个普通走兽妖物,又只在深山活动,也没有什么大面积的天灾人祸,这样的情景就令人十分奇怪了。
三人找了半晌,才从一个院子里冒青烟的地方,找到了那个被咬伤据说还昏迷着的人的家,院子不大,收拾的整整齐齐的,院里的树上和屋外走廊下,都挂着好些动物的皮毛,有獐子有野兔,还有狐狸和鹿皮之类。
给他们开门的是一个瘦弱的妇人,张望了好半天才战战兢兢的引了人进去,也不敢高声说话,只断断续续的轻问:“几位...可是有事?”
晓星尘目光落在院子里那个躺坐在竹椅上的人身上,那妇人忙上前几步,侧身站在了那人身边,忧心忡忡道:“道长是为了这山上妖兽来的吗?”
晓星尘点头道:“正是,他一直没醒吗?”
“时睡时醒的。”妇人蹙眉道:“你们想知道什么就问我吧,他清醒的时候都跟我说过了。”
晓星尘看了眼那人裸露在外的脚踝,胀肿发黑的似在皮肤里灌满了黑墨水,正中间有两颗尖利的牙齿印,还正在往外沁血,跟蛇咬出来的伤口特别的相似。
那又为何别人被咬过之后都死了呢,偏偏只有他活下来?晓星尘伸手探向那人头顶,顺着额发注入灵气一路下移,似润雨过万物再滑入全身经脉,蓬勃温和的灵力以摧枯拉朽之势将他体内毒物全数顺着胸口往下逼迫,不出片刻,那人悠悠转醒,脚下集了一沄冒着黑气的毒血,脚踝也肉眼可见的消了肿。
妇人喜极而泣,眼疾手快扶住了人,急急喊道:“阿欢!你醒了!”又转了头忙向晓星尘道谢:“道长大恩大德,我们夫妻实在无以为报。”她双膝一弯跪倒在地:“道长先受我一拜,我家里还有余银,还望道长不要嫌弃......”
晓星尘慌忙扶起人摆手道:“夫人不用多礼,只是举手之劳而已,我刚才探他经脉时发现他身上似乎带着什么东西,是护身符之类吗?或许就是这个东西救了他一命也不一定。”
那妇人愣愣摇头表示不知,倒是那个叫阿欢的男子直起身子,从怀里摸出一个叠成小方块的黄符,递给晓星尘道:“道长说的可是这个东西?”
晓星尘接了东西一看,上面隐约透出些红色颜料,应就是朱砂了,始一打开晓星尘看了一眼,整个人的脸色都不对了,即惊讶又疑惑,捏着符纸问道:“这东西你哪里来的?”
这画风,这熟悉的龙飞凤舞,潦草的几乎要认不出来的一个薛字标记,怎么看都像是薛洋的手笔,又怎么会出现在东亭县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小地方,薛洋难道从前来过?可即便来过,以他的脾性又怎么可能会给别人画驱妖符这么一种东西,只怕打杀放火才属正常。
阿欢瞥了眼晓星尘的脸色,又看看那张被晓星尘拆开的东西,小心翼翼问道:“道长?这东西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并没有。”晓星尘回神道:“正是这张驱妖符救了你,若我没猜错,你应该不止一张,所以这附近的人都被妖邪侵扰,继而跑去别的地方避灾,你家却不怕。”
阿欢点头道:“正是如此,这符是我一个远亲很久之前路过蜀地拾来的,据说是当地一个恶霸喝醉了酒,随手写了乱扔的,那人在当地名声十分不好,这东西和他人一样被避如蛇蝎,可巧我那亲戚是个识货的,除了被风卷走的,弄回来的那些符自家亲戚每家都分了几张,我也就是图个心理安慰,谁知道这东西竟真的有用。”
晓星尘哭笑不得,拍了拍他肩膀安慰道:“那你不但要感谢你家亲戚,另外还要感谢那个...喝了酒就不知道自己是谁的小坏蛋了。”说着言笑晏晏的又去看薛洋,薛洋正在拽树上那几张雪白的动物皮毛,似是有所感应,一回头瞧见晓星尘正勾着唇角看他,嫌弃的撇嘴道:“你完事没有?啰里吧嗦的,赶紧过来把这个弄下来,我看上它了。”
晓星尘无奈道:“这别人的东西,你...”
“道长!”妇人忙开口道:“这东西每年都会有,若小公子喜欢,送于他也不值什么,道长救了我相公这可是天大的恩德。”
晓星尘伸手一指道:“那你们还是谢他吧,这驱妖符正是他画的。”
阿欢夫妻两人瞪大了眼,料想不到自己口中的黄符主人正在眼前,自己还说别人是声名狼藉的恶霸,实在是口出狂言,于是忙不迭就要下跪赔罪,晓星尘拦了两人道:“他年纪轻不懂事,性子难免娇纵任性些,心性倒也不是太坏,你们没事就好,不用再刻意跪拜。”
薛洋瞪着眼指着自己,和宋岚都是一副见鬼的表情,一个我怎么可能会做好事?一个他怎么可能做好事?一脸的怀疑,都认为晓星尘绝对是认错了人,表错了恩情。
晓星尘不理会二人,仔细的问了那个妖物的特征,这才得知不是什么毒蛇之类,而是成了精的黄鼠狼,但似乎已能化为人形口吐人言。
上山的路上晓星尘又想起薛洋醉酒画符一事,一边好笑,一边感叹所有人都只记得夔州一带有一臭名远扬的恶霸,却无人记得有这个恶霸在,方圆数百里都从没有出现过妖魔走尸这种东西。
而不管别人,不管前世今生,甚至是自己,也都只知道,只记得他做过的恶。
薛洋果然把那动物皮毛要到了手,问他要来做什么,他也不说,只一个人背在肩上跟在晓星尘和宋岚身后,东张西望上蹿下跳,一点也不像要去抓什么妖邪,倒像极了是去耍猴,反正跟着晓星尘和宋岚,他也不需要费力动手,只不过凑个热闹长长见识而已。
上了这座不算小的无名荒山,可视的距离越来越短三人才察觉不对,明明应该是一天中太阳最烈的时候,就算山中林木丛生百草丰茂,也绝对不会把整座山遮的几乎不见一丝光线。越往里走,树叶和枝条缝隙中的投影越来越黑,到最后已经是灰雾弥漫,一股恼人的怪味,熏的眼睛都是火辣辣的疼。
晓星尘和宋岚都拿了剑,顺着树枝擦过的痕迹一步步往前,走了不远到了略显平坦的一处凹地,四周干干净净的,绿叶藤蔓缠满了附近一个半大的石洞,怪味开始消失不见,就连灰色辣眼睛的雾也消散了。
周围过于安静,耽搁了半晌也没有妖物路过的痕迹或者爪印,晓星尘正打算和宋岚分开去找,一回头却不见了薛洋,怪不得这一路上安静的不像样子,却原来不知什么时候他就撇开了两人。
晓星尘又担心又生气又骂自己粗心,只得和宋岚商量着分开先去找人,并嘱咐宋岚千万不要走的太远,等下记得以霜华和拂雪剑鸣声做汇合暗号。
这处凹地静悄悄一片,没进来之前还能在别处听见鸟雀叽叽喳喳的叫声,进了这块凹地甚至连叶子被风吹的声音都听不到了。晓星尘心知有异提高了警惕,顺着凹地向下走了一阵,四周又换了一番景象,却是绿草茵茵,溪水游鱼清澈见底,附近的树也是迎风招展,整个一鸟语花香的别样美景。
实在是太奇怪了!
晓星尘寻了处高坡站着喊了两声薛洋,却突然闻到一阵香味,紧接着自己喊出去的声音,转了一圈又回荡到自己跟前,仿佛一点也没有传到别处。他又试了一次,也是同样的结果,以为这里被人布了什么结界屏障,伸手摸了摸,又用霜华刺了一剑,却发现身前空空一片,竟是真的没有任何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