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同伴看了他一眼,漫不经心地回答道:“之前又死了几个,还有一些昨天被带出去‘干活’了。”他走到一边拉开一个冷藏柜似的装置,在看到里面的存货时轻轻啧了一声:“合成剂用完了?”
“大概是没补充。你急什么,那不是有现成的吗?”男人对同伴嗤笑了一声,嘲金的方向努了努嘴,“快点去拿东西来,别磨蹭了,上面还等着呢。”
格瑞隐约意识到了接下去将要发生的事情,再次低头的时候,他敏锐地感觉到身边蜷着的人轻轻颤了颤睫毛。
两个男人从底部的柜子里找出了抽血的器材,又用钥匙打开了金的牢门依次走了进来。他们穿过格瑞的身体走到金身边将向导架了起来,原本手背上的针头被这番粗暴的动作直接拽出,一丝细细的血线从医用胶布下顺着金的食指线条淌了下来。
格瑞下意识地伸出手去,却再一次穿过了对方的身体。哨兵的太阳穴猛地跳了一下,突如其来的暴戾因子在哨兵的血液里翻滚起来。他用手抵住自己的额头,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当抽血仪器恐怖的针筒再一次刺穿肘窝内侧柔软的皮肤时,一直紧闭着双眼的向导发出了低而短促的微弱呻/吟。随着活塞后提,暗红色的血液慢慢充满了透明的针筒。他们中的一个将刚刚得到的新鲜血液注进早已准备好的试管里,而另一个人则前去打开了守卫的牢门。挑选了其中看起来年纪最大的那个男孩提出来带到一边。
就在这时,原本躺在手术台上的金突然翻身跃了起来,用不知何时藏在手中的手术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划开了离自己最近的那个男人颈侧的大动脉。男人惨叫了一声,血液像水泵一样夸张的溅射出来,他尚在操作台边的同伴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大跳,转身的瞬间只看见金发的向导两步跨至那个守卫身边,咬破了自己拇指指腹,将涌出皮肤的血液迅速涂抹到了对方的嘴唇上。
像一个电影观众一般旁观着一切的格瑞突然在脑海中听见了金的声音:“保护我。”
这一声恍若炸雷,让格瑞差点在刹那间分不清现实与梦境。金的话音刚落,他整个人脱力般跌倒在地,下一秒,银发的哨兵看到那名守卫好似一只野兽般突然暴起,向剩下的另一个男人冲去,用钢筋般的手臂钳住了他的脖子将人高高举离了地面——这是一种与他本身年纪全然不符的力量。几秒后,男人痛苦的喊叫伴随着骨头清脆的爆裂声戛然而止,他的头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歪倒下去,显然是被人生生拧断了颈骨。
以压倒性的实力秒杀了一个普通人类的守卫像木偶一样双眼失焦,慢慢走回金身边。向导借他的力量艰难地站起来,往前走了几步从地下倒在血泊中的两具身体上卸下那两把枪,一支给了那个守卫,一支别在自己的后腰上。金在附近转了转,又重新捡起那把手术刀塞进了口袋。他爬上狭窄的铁质梯子,推开那扇天窗,一拱身,奋力爬了出去。
格瑞追随着金的脚步一齐逃离了地下室,爬出了天窗之后才发现这里好像是一个狭小的杂物间。从正门出去显然是不明智的,因为不清楚外面到底有多少敌对分子在看守。金观察了一下这个房间,眼神最终锁定在了天花板右侧角落里的一扇通风管道栅栏。向导思忖片刻,转身又从手指的伤口里多挤了些鲜血继续抹在了跟着自己的守卫嘴唇上。那双蓝眼睛直直地盯住对方失焦的双眸,缓慢地吐出命令:“帮我爬到上面去。”
格瑞这时才明白,金是利用了血液中的向导素弥补自己被敌人用药物麻痹了大半的精神力。向导血液中所包含的信息素含量很高,一般要经过一定的稀释中和处理后才能当做所谓的“药方”作用到守卫身上。直接用高浓度的纯血引导守卫并下达暗示,这个做法更近似于赌博,成功几率会迅速下降到半开。如若下暗示的时机不对,或者守卫本身没能顺利分解血液中的向导素,都会导致失败。但凡有一点其余的办法,金都不会如此铤而走险。而即使是这样,天生就比哨兵在感应力方面低去一等的守卫能够听懂的暗示也非常有限,基本仅限于一令一动。
果然,那名守卫的身子晃了晃,神情显得有些迷茫,似乎并不明白来自向导的口令所指。金有些烦躁地挠了挠头发,只能自己把周围囤放的一些箱子和杂物搬过来垒高。每次下蹲再站起的动作都会让他眼前闪过一阵阵黑斑,长期作为放血容器让金无可避免的出现了中度的贫血症状。即使每天总会有人特地为他打上营养液的点滴维持他的生命机能,但金猜到那些注射进静脉的液体里也混杂了大量的麻痹剂,所以只要找到了合适的机会,他便会偷偷把针头拔出来停止注射。
他咬牙忍着头脑的眩晕摇摇晃晃地踩着箱子的边缘尝试着往上爬,原本一直站在原地呆呆望着这边的守卫这时才好像明白了什么,快速靠近金,抓住了他的小腿将人往上送了一下。金眼疾手快地抠住了通风管口的栅栏。稍一用力,阻挡着入口的栅栏便被顺利卸了下来。
金手脚并用的将身体翻进通风管道,趴在那里缓了口气。半刻后,他回身低头重新看向下方的守卫,冲他再次命令道:“我爬进去之后,你把下面的所有东西恢复原样。”
守卫呆滞地点头,金不确定他是否真的明白了,即使对方照他的意思做了,能为自己争取的时间也不会超过一个小时。时间已经不允许他再做犹豫,向导下意识地摸了摸颈后微微突出的那一块标记,弯腰钻入了未知的黑暗之中。
空间的第三次扭曲来的猝不及防,画面一转,格瑞发现自己面前已经变为另一个截然不同的环境。他站在一条铺着红色绒毯的华丽走廊里,走廊的两侧分散着许多打着标号的房间,俨然是一所高级酒店的模样。哨兵看着这条莫名出现在金丢失的记忆中的酒店走廊,一股挥之不去的熟悉感突然涌上心头。还没等他将自己的记忆与之对照,上方就传来了一声闷响。金发的向导从走廊上端的通风口处摔了下来,索性此时周围除了一个并不真实存在于这个空间的格瑞外没有任何人经过。
这一跤着实摔得不轻,金倒在地上吃痛地发出嘶嘶的声音,好一会儿后才勉力扶着墙站起来,抬手胡乱地擦了一把被蹭破的额角。他显然也没有想到通风管的出口居然是这样一个地方,楼下隐隐传来悠扬的音乐混杂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互相交谈的声音,像是在举办什么活动。格瑞默默注视着自己向导在记忆中的影像,看着他在这片走廊附近寻找可以暂时藏身的地方。
忽然,从远处传来一阵车轮滚动的声音。金立刻把自己藏进拐角的阴暗处,一个推着服务车的侍者从走廊另一头走了过来,用公共房卡刷开了一间房间进行例行清扫和更换用品。侍者并没有发现这条走廊里还有另一个人,金小心地往外看了一眼,在对方转身弯腰去取车上新浴巾时闪身躲进了房间门后。
格瑞眸色一暗,也跟着走进了那件房间。在见到室内的布置之后,他终于对这个环境有了准确的印象:这里就是最后塔找到的向导贩卖组织用以进行地下交易的伪装场所。而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此刻楼下正在举办的,恰恰就是那场拍卖会。
向导天生的身体素质和体力已经快到极限,当房门终于被重新合上的时候,金立刻瘫倒在了房间内的地毯上。
这是一间单人房,在卫生间的洗手台上摆了一些私人物品,床铺上也有一件换下的紫色衬衫和黑色领带。
房主应该是个男性,现在正暂时外出,可能就是去参加楼下拍卖会会的“宾客”之一。
金躺在地上缓了一会后重新坐了起来,伸手够到床头下方小冰箱里新添的矿泉水,拧开瓶盖后便大口大口地灌了起来,压住从胃部不断上涌的恶心。长期的缺水让他的嘴唇有些干燥起皮,向导抹了一把嘴角的水渍,把空水瓶丢到一边,起身开始一寸寸翻找这个房间内任何可以联系外界的通讯工具。当他拉开衣橱最底层的一个抽屉时,金忽然发现了放在其中的一封邀请函和另一张入场证。
金发的向导把那张入场证翻到了正面,格瑞快步走上前,越过金的肩膀去看。
——那是一张设计精美的磁卡,而在正中央受邀人的位置上,印着的正是雷狮的照片和名字。
TBC
第十六章
-
就在这时,房门传来了刷卡的电流声。金快速后退了几步,但也已经来不及躲藏,便与推门而入的男人打了个照面。
“不请自来可不算是什么好事。”房间的主人将房卡插进取电槽,反手将身后的房门重新合了起来,看着金说道。
金的右手悄悄移到了身后,却在摸到枪身的前一秒先被人用另一把枪抵住了额头。
“劝你还是不要乱动,”面前黑发紫眸的男人举枪的手一动不动,声音带了些嘲笑的意味,用一种极具压迫力的目光扫视着金,“喔,居然是个向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