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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彼岸(鱼粮姜烩)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很想在此时此刻和章迟说这些,或许只是因为这些年他太累了,今晚发生的一切让所有的委屈和痛苦在瞬间爆发,可是更为痛苦的是,他知道今天发生的一切未来还会反反复复地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没有想到吧?”程有颐颓废地笑了一声,“我也有个哥哥。”
放在门把手上的手又缩回来,章迟端端正正地坐好,像个好学生,他谨慎提问:“……你的哥哥是什么样的人呀?”
“很优秀吧?我只知道他成绩好,考上了名校,如果没有去世的话,可能已经结婚生孩子,光宗耀祖了。”程有颐低下头,“其实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没有见过他,他在我出生之前就去世了。”
“……”
“我的哥哥在他大学毕业那年去世,因为事故。我父亲对这件事情很忌讳,所以我也不清楚。”程有颐捂住脸,“他去世时我的父母已经四十多岁高龄,可是他们还是决定再要一个孩子。我的母亲生我的时候大出血走了。”
程有颐撇了撇嘴:“我爸要出去工作,小时候把我放在乡下,是三个姑姑轮流照顾我到小学时才回到海市的。”
章迟瞪大眼睛看着程有颐。
“所以我也不知道我的母亲长什么样,是什么样的人。”程有颐深吸一口气,“我家里大概就是这样。”
这不是程有颐第一次对旁人坦陈自己的家事。
大二的时候章蓦因为系里辅导员安排的暑假走访工作来程有颐家里找他时,被父亲拉着一起去做教堂做礼拜。
章蓦人很好,陪着父亲从《圣经》聊到《出埃及记》,从马丁路德聊到教堂的兄弟姐妹。
听着父亲传教的话程有颐欲哭无泪,他觉得好丢人,一气之下把自己藏在了房间里。
后来章蓦在房间里看到满脸通红的程有颐时,摸了摸他的头说:“你怎么啦?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告诉我。”
年轻的程有颐一股脑地把所有的家事都告诉了章蓦,那时章蓦擦干他的眼泪握住他的手告诉程有颐:“别哭了,你可以把我当成哥哥。”
忽略年龄的差异,章蓦的确就是程有颐心中的兄长形象,优秀,一表人才,连最苛刻的父亲也很喜欢他,甚至时常为章蓦不能皈依而遗憾。
可是那时程有颐期待的却是章蓦会给他一个拥抱,哪怕只是以友情的名义也没关系。
没有拥抱,后来程有颐也不敢期待拥抱了。
章迟怔怔地看了程有颐一会,突然起身把程有颐抱进了怀里。
程有颐有一丝错愕,多年前的期待阴差阳错地得到了满足,他平时冰冷又疲惫的声音也缱绻起来:“我还好。”
“这么多年……你一定很辛苦吧,哥哥虽然已经去世了,却是家里永远的完美儿子。一定会让你很有压力吧?”章迟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好像这些年受委屈的人是他自己,“如果我早一点出生就好了,像我哥哥一样,从大学时候就遇到你,就能够陪你一起经历这些了。”
程有颐的心颤了一下,他叹了一口气:“我三十多岁的人啦,没有那么脆弱,也习惯了,这些事情你也不懂……不懂也是好事。”
“我懂!”章迟反驳,“我,我懂的。”
程有颐一愣。
“我也会有这种压力。我有的时候很想问问我妈,既然已经生出来我哥这么优秀的孩子了,为什么当年还要把我生下来。”章迟咬了咬嘴唇,程有颐看到他的嘴唇上还留着之前的伤口。
“我出生的时候,我妈的事业已经很好了,他们都说我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孩子。”章迟接着说,“可是每次我听到我哥说他小的时候和爸爸妈妈一起挤在出租屋里借钱才能吃上饭,跟着爸妈坐三十多个小时绿皮火车从老家到大城市的事情,我都好羡慕他。”
“这有什么可羡慕的?”程有颐反过来安慰章迟,他拍了拍章迟的脑袋,“绿皮火车上全是汗臭味,过道里都站着人,很苦的。”
“可是我愿意和我在乎的人一起吃苦啊,我爸我妈……还有你。”章迟委屈地说,“他们有那么多刻骨铭心的记忆,在饭桌上说起来这些事情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像个外人。”
“怎么会?”程有颐觉得自己今晚的耐心用不完,“阿姨很爱你的,不像我爸……”
章迟和程有颐同时叹了一口气。
“我很想成为我哥一样优秀的孩子,可是我做不到。”章迟低声说,“他靠自己的努力就能去最好的大学,我的学历全是靠我妈砸钱砸出来的。哦——不对,砸钱也没砸出来。他明明念得是中文专业,商业嗅觉却好的吓人,不仅把我们家的企业搞得蒸蒸日上,甚至开始独立办公司,可是我呢……我连说服别人一个策划案都做不到。”
“策划案的事情很复杂,不是你的错,你不用自责。”程有颐没有想到章蓦给到章迟这么大的压力,更没有想到章迟会对林岛的策划案如此耿耿于怀,他拍拍章迟的肩膀,“章迟,你不用像谁,也不用和谁比,每个人都是这个世界上独特的个体,总有人爱你是因为你是你,我想你的母亲就是这样的人。”
“那你呢?”章迟突然反问,“你也是吗?”
“我?”
“你爱你自己吗?你爱我吗?”
程有颐一怔,没有回答。
章迟自顾自低下头:“好吧。我知道你没有那么爱我,或者根本都谈不上爱。就像你说的,只是喜欢我的脸……”
程有颐往后退了退,他不知道如何回答章迟的问题,便把所有责任推给自己:“对不起,我不是一个很会爱的人。”
“但你会、是、的,对吧?”
程有颐没有说话,他说不出来话。
车里安静了下来。
“没事啦……你可以先送我回家吗?”章迟的眼底流淌出来失望,他机械地从车位置上拿出来手机,把这段时间遗漏的信息一一刷走。
“好。”程有颐想了想,启动汽车,“如果你一个人在家里害怕的话,我今晚可以陪你。”
章迟滑动手机屏幕的手指停顿了片刻。
程有颐立刻解释:“我没有想那个意思,我只是担心你一个人,或许我们可以做个伴。”
章迟突然惊慌地大喊一声:“呃呃呃……等一下!”
“嗯?”
“那个,咳咳!”屏幕的荧光照在他通红的脸上,章迟的窘态一览无余,“现在已经很晚了!”
程有颐不知所以地点点头:“呃……你累了?我可以开快……”
“所以你回去休息吧!”章迟打断程有颐,解开安全带,拉开车门,三步并做两步下了车,动作一气呵成,看得程有颐都呆住。
“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
程有颐的眉头不知所措地皱起来。
章迟趁着程有颐脑袋宕机的片刻,迅速在自己的手机上一通操作,然后把屏幕递给程有颐看。
屏幕上是滴滴订单,显示还有十分钟司机就会抵达。
屏幕顶端弹出来条微信消息,章迟开了静音没有听到。余光瞥见到那条消息时,程有颐的嘴角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
【HOC-龙哥:宝贝儿,我求你了,你快来把。】
HOC,heroofthecity,是海市最繁华的gay吧的名字。

程有颐的心痛了一下。
痛来得突兀又蹊跷,像血管深处不知道什么时候长出来一根倒刺,突然被扯动。
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痛,凭什么痛。
“那个...要不你先回去?”章迟喉结上下滚动了好几次,才从喉咙里挤出破碎的句子,尾音被风卷走前又急急补了半句,“不用,不用、担心我。”
程有颐垂下眼眸,眼底有一片看不清的黑暗。
“要是你非得送我回去的话”章迟突然咬住下唇,齿尖陷进柔软唇肉的瞬间,路灯的光恰好扫过他颤动的瞳孔,“也不是……”
程有颐抢在对方说出更拙劣的借口前转身:“那就好,路上小心。”
他的指节在车钥匙上压出青痕,脸上却不着痕迹:“我想起来还有些资料落在研究室。”
章迟脸上的惊慌和失望混合在一起:“这么晚了,还要工作吗?”
程有颐坐在车里,“嗯”了一声点点头,又侧过脸对章迟露出一个微笑:“今天晚上谢谢你。”
踩下油门,后视镜里章迟的身影正被公路的延长线吞没,一辆白色的丰田凯美瑞和程有颐擦肩而过,他想这大概是来接章迟的车。
程有颐知道目的地在哪。
深吸一口气,他把油门踩到限速临界点,导航机械地报出:
“请减速:沿海公路限速他停不下来了。
二十分钟之后,程有颐停在了一处海岸。
开车门,潮声便裹着咸腥气漫进车窗,远处跨海大桥的霓虹闪烁着,在挡风玻璃上投下流动的紫红色的光彩。在回到自己地下室的安全屋之前,程有颐想去海边走走。
晚上的海岸没有什么人,只有海岸线另一端的霓虹灯喧闹地闪烁着,黑色的海浪拍打着防波堤,程有颐找了块石头
坐下来,点燃了一支烟,暗红色的火光在海风中忽明忽暗。
在第一次察觉到自己对章蓦不同寻常的喜欢,以及旁敲侧击知道章蓦可能对男生不感兴趣时,他半夜从家里跑了出来。
那天晚上,十九岁的程有颐攥着章蓦遗落的圆珠笔,随便找了辆末班公交想到终点站,还没到达终点站便在颠簸中妥协,从公交车下来后吐得稀里糊涂,却意外发现了这片工业与荒野接壤处的海岸。
这是独属于自己的秘密基地。
彼时程有颐在这片海滩呆了一整晚,那天晚上十九岁的他学会了抽烟,尼古丁在最初被发现时绝对是用来止痛的。程有颐在那一夜之后对此深信不疑。
更远处货轮的汽笛撕开夜幕,程有颐摸出手机,章迟给他发消息:【程老师,我到家啦。】
程有颐望着漆黑的大海,长叹了一口气,点燃的时候第二根烟。
距离他和章迟分开不过二十分钟,而从自己家去章家里不堵车走环城高速需要二十二分钟,程有颐在过去曾经反复丈量过这段距离。
海浪在石头上撞出白沫,他觉得有些喘不过气,便解开两颗衬衫纽扣。
他确信刚刚自己可以义正严词以男朋友的身份告知章迟不要再去那种放荡的地方,可是自己和章迟在一起的原因本就不纯粹,程有颐并不觉得自己有任何立场,可以要求章迟怎么做。
所以放荡也好,奢侈也罢,程有颐不打算干涉,也不觉得自己有资格干涉。
章迟有自己的生活,二十岁的年轻人的生活。
程有颐想了想,快速回复:【好。】
胸腔泛起细密的疼痛逐渐蔓延,不肯善罢甘休。
那是类似手机闹钟在早晨六点的时候再枕头下持续震动带来的心脏的痛感,二十年来,他习惯了这种疼痛。
或者说,他是伴随着这种疼痛长大的。
他只是有些不懂,为什么今晚自己也会产生这样的痛感?
手边的烟头一个接一个增加,停在第五个的时候,水天交接的地方露出来鱼肚白的颜色。
片刻之后,的霞光冲破束缚,在原本黑色的海面上撒下光明。
这个场景程有颐看过很多遍,他觉得这大概就是审判日之后的世界:美丽新世界。
程有颐把留在来的垃圾收拾好,钻回车里,正准备启动车回家,却闻见了车里银色山泉的味道,回头寻找香味的来源,他看见静静躺在后座的章迟的外套。
大概是昨晚上上车以后随手扔在后座的,章迟说得没错,他果然很喜欢银色山泉的味道。
回到地下室自己的家时,门口正堆着一堆快递,他抱着快递进屋,空气里的尘埃上下飞舞,其中有颐哥快递盒装着空气净化器,他插上电,按下开关,这些尘埃便被吸收了进去。
轻飘飘的。
程有颐走进卫生间洗了一把冷水脸,让自己的心沉一些。
一晚上的时间,足够程有颐冷静下来。
昨晚上来自父亲家庭的压力太大,濒临崩溃的时候章迟的出现带给了他一线生机,这是再典型不过的吊桥效应。
他想,自己并不爱章迟。
程有颐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深吸了一口气。
回到书房,一本白色的小册子赫然躺在书桌上,程有颐心里一惊。
这是章蓦给他的白皮书。
他想起来自己把这件事忘到了九霄云外,立刻紧张起来,坐到了书桌前,如同打开高考试卷一般谨慎地打开,手却僵在去拿笔的半空中。
策划案的第一页赫然写着:
【林岛战略投资方案:以蓦休闲会所场景革命与顶级客群资产化运营白皮书】
程有颐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仔细看了好几遍,才确定章蓦就是那个想要买下林岛,建休闲会所的大公司的背后代理人。
拿笔的手立刻转向手机,程有颐拨通了李维的电话。
“早上好。”
李维的声音有些懒散,片刻的讶异滑过程有颐的心里,他知道李维向来有早睡早起的好习惯,这个点他应该刚刚晨跑完。
可是程有颐现在没有办法去思考这些琐碎的细节,他几乎声音颤抖着对电话那头的李维说:“我找到办法了!”
“办法?”李维颇为讶异。
“林岛的事情。”程有颐哪怕深呼吸好几遍,也没有办法压制住自己内心的狂喜,“我知道办法了。”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后,李维抵达了一个安静的地方:“有什么突破的地方吗?对了,那笔funding,应该马上就会发下来,我想到时候正式和章迟签劳动合同,这样……”
“不需要了。”程有颐斩钉截铁地说。
“嗯?”
“林岛并购案的那家公司。”程有颐顿了顿,深呼吸了好几次,才缓缓说出口,“是章蓦的。”
“呀——”李维对这个事情也颇为震惊,“你是怎么知道的?”
“前两天我们见面的时候,他给了我一个企划案,想要雇我当咨询专家。”程有颐解释,“你也知道,我对这种工作……所以刚才才仔细看。抱歉,如果早知道的话,章迟也不用……”
“所以,你的办法是什么?”李维直奔主题。
“章蓦很好,非常好,特别好。”程有颐想到章蓦的样子,脸上一阵潮红,“我和他是好友,我知道他对社会人类学也很有兴趣,而且我之前和他讲到过我的工作,他的评价也很积极。”
“你的意思是……你想去说服他?”李维犹豫片刻,“你知道在我们的谈判过程中,对方的态度非常坚决吗?”
程有颐一愣:“我不知道。”
随后他又补充:“但我觉得他不是这样的人。”
李维叹了口气:“程,会不会是你的主观意志太强了……你对章蓦的滤镜……”
“不是。”程有颐立刻否认,“他现在作为公司的领导,不可能事无巨细全部过问。这个项目的受益人不止他一家公司,我合理猜测,是有人在汇报的时候隐瞒了,或者章蓦并不知道一切,否则按照他的性格,不可能置人类文化遗产不顾的。”
李维欲言又止,片刻之后才说:“你对他了解很多吗?”
程有颐一怔,接着说:“我相信他。”
“可是……”
程有颐打断李维:“我想试试。”
这次李维没有阻止程有颐:“好的。有任何事情及时沟通。”
程有颐翻了翻白皮书:“OK,我待会就去找他。”
挂断电话的程有颐盯着策划案扉页上的“章蓦”二字,唇角不自觉扬起弧度。点开置顶头像的对话框,手机键盘敲击声在清晨六点的地下室格外清脆:【今天方便见面吗?策划案有些细节需要讨论。】
绿色的光标在对话框跳动如同心跳节拍,五分钟后,界面依旧空白。
程有颐的拇指无意识摩挲着屏幕边缘,直到时间显示跳成他转而点开了章迟的头像。
【在家?】
章迟回复极快:【嗯】。
手机屏幕冷光映出程有颐骤然收紧的下颌线——程有颐的眸色暗了暗,如果不是通宵,章迟大概不会在这个时候醒着。
【程老师,你不会才加完班吧?!】
三个猫头震惊表情包蹦出来,对话框顶端反复闪烁着“正在输入中”。
【你哥航班几点落地?】
【九点十分T3】章迟补了只歪头小猫的表情,【要接机?】
所以章蓦大概在机场,没有时间回自己消息。程有颐安慰自己。
他心虚地解释:【我找他有工作上的事情。】
章迟发了个懵懵懂懂的“哦”的表情。
程有颐熄灭屏幕,手机屏幕倒映出他泛青的眼睑。他觉得有些内疚,思来想去后出了门,上车时往后座上拍了一张后座的照片发给章迟:【衣服在我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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