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紧紧拥抱住苏沐，手臂坚实有力，声音低沉而笃定，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不用试。”
“我们，早就已经是了。”
第94章 破界
凌焰的那句“我们，早就已经是了”，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将苏沐整个灵魂都包裹起来的温暖洋流。
他没有回应，只是在那坚实有力的拥抱中，闭上了眼，将所有翻腾的心绪沉淀为一片安宁的归属感。
这个拥抱持续了很久，直到窗外夜色浓稠。
最后，是凌焰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叫了一声。
紧绷而浪漫的气氛瞬间被打破。
凌焰身体一僵，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苏沐在他怀里极轻地动了一下，随即，凌焰感觉到胸腔传来一阵微弱的震动——苏沐在笑，无声的，却带着清晰的愉悦。
“笑什么笑！”凌焰有些恼羞成怒地松开他，粗声粗气地掩饰着自己的尴尬，“老子饿了！做饭！”
他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转身就往厨房走，背影都透着股强撑的镇定。
苏沐看着他那副样子，嘴角的弧度许久没有落下。
他跟着走到厨房门口，看着凌焰像一头被侵犯了领地的困兽，手忙脚乱地打开冰箱，把食材弄得哐当作响。
“冰箱要坏了。”苏沐靠在门框上，慢悠悠地提醒。
凌焰动作一顿，回头瞪他一眼，语气还是冲的，眼神却已经软了下来：“……过来帮忙洗菜！别想偷懒！”
这不是命令，更像是一种笨拙的邀请，邀请他进入这片充满烟火气的、属于“我们”的领地。
苏沐没说什么，走过去，挽起袖子，站在水池边。
水声哗哗，凌焰在他旁边切着肉，刀法倒是出乎意料地利落。
两人没有再说话，厨房里只有食材处理的声音，和彼此近在咫尺的呼吸声。
一种无需言说的默契在沉默中滋长，比任何热烈的告白都更让人心安。
这顿晚饭吃得格外酣畅。
凌焰心情极好，手艺也超常发挥，简单的几道家常菜做得有滋有味。
他还开了两罐啤酒，自己咕咚咕咚喝了大半，又把另一罐推到苏沐面前。
苏沐似乎也被他高涨的情绪感染，虽然依旧吃得慢条斯理，但比平时多动了些筷子，甚至还就着凌焰的手，低头抿了一口他杯子里冰凉的啤酒。
微微苦涩的麦芽香气在舌尖炸开，混合着眼前人炽热的目光，让他觉得有些醺然。
饭后，凌焰心满意足地瘫在沙发上消食，看着苏沐收拾碗筷。
他望着苏沐在厨房水池前清瘦的背影，听着哗哗的水声，心里被一种饱胀的、暖洋洋的情绪填满。
那些焦头烂额的麻烦、那些心惊肉跳的对峙，在此刻温馨平凡的日常面前，仿佛都成了遥远的背景音。
就这样，好像也不错。他迷迷糊糊地想。
只要这个人在身边。
苏沐收拾完厨房，擦着手走出来，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窝回他的角落或画室，而是在凌焰旁边的沙发空位上坐了下来。
凌焰有些意外，侧过头看他。
暖黄的灯光柔和地洒在苏沐脸上，让他平日里略显清冷的轮廓变得柔和了许多。
他微微低着头，视线落在自己的手指上，似乎在出神。
空气里很安静，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城市噪音和两人轻缓的呼吸声。
一种难以言喻的、松弛而亲昵的氛围在悄悄蔓延。
凌焰看着苏沐垂下的睫毛，看着他微微抿着的、没什么血色的嘴唇，心里忽然动了一下，一种冲动毫无预兆地涌上来。
他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身体微微向那边倾斜了一点，却又有些犹豫，心跳莫名开始加速。
就在他内心天人交战之际——
苏沐忽然抬起头，转了过来。
他的目光直直地、准确地捕捉到了凌焰还没来得及收回的、带着些许慌乱和渴望的视线。
空气仿佛凝固了。
凌焰的心脏猛地一跳，几乎要冲出胸腔。
他张了张嘴，想解释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苏沐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那双总是雾蒙蒙的眼睛里，此刻却异常清亮，仿佛能洞穿一切。
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凌焰，看了好几秒钟，像是在冷静地评估，又像是下定了某种不容更改的决心。
然后，在凌焰几乎要被这沉默的注视逼得窒息的时候——
在凌焰的视野里，苏沐的身影在缓慢地放大。
那双雾蒙蒙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游移，清晰地倒映出他自己惊愕的轮廓。
凌焰感觉自己像被钉在了原地，周身空气变得粘稠，让他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靠近——一种无声的、温柔而强大的禁锢，源于苏沐那过于平静的决意。
一个微凉、柔软，带着极淡皂角清香的触感，轻轻地、准确地落在了他的嘴唇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凌焰的呼吸彻底停滞，瞳孔骤然收缩，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向了被触碰的那一点。
那个吻很轻，很短暂，一触即分。
如同蜻蜓点水，却在他的世界里投下了一颗重磅炸弹。
苏沐退了回去，重新坐好，微微偏开头，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染上了一层薄红。
他垂下眼睛，长而密的睫毛轻轻颤抖着，泄露了平静表面下的一丝波动。
但他的姿态依旧是稳的，甚至带着点完成重要事项后的淡然。
凌焰还保持着僵硬的姿势，仿佛被施了定身咒。
过了好几秒，他才像是突然重启的机器，猛地倒抽了一口冷气，手指颤抖地碰了一下自己的嘴唇，那里还残留着那微凉柔软的触感，像烙铁一样烫。
“……你……”他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脑子里嗡嗡作响，全是刚才那个短暂的画面循环播放。
震惊、狂喜、难以置信的情绪席卷了他。
苏沐没有回答，也没有看他，只是伸出手，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沙发垫的边缘，暴露了他内心并非全无波澜。
巨大的狂喜后知后觉地炸开！
不是他自作多情！
是那个仿佛对全世界都懒得多投注一丝热情的家伙，把仅有的、全部的主动，用在了他的身上。
凌焰猛地伸出手，不是碰触，而是一把紧紧抓住了苏沐那只抠着沙发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生怕他跑了，怕这只是一个梦。
苏沐吃痛，终于抬起头看他，雾蒙蒙的眼睛里带着一丝惊讶和……被打破强行压制慌乱的微恼。
凌焰盯着他，眼睛亮得吓人，胸口剧烈起伏。
他张了张嘴，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后却只挤出几个颠三倒四、近乎凶狠的字：
“……你……你他妈……再来一次！”
第95章 别乱动
苏沐看着他这副急不可耐的傻样，看着他因酒意和激动而格外红润的耳朵和亮得惊人的眼睛，那点因被打断节奏而产生的微恼忽然就消散了。
他极轻地、几乎看不见地弯了一下嘴角，然后再次倾身过去。
这一次，他的动作依旧从容。
然而，就在两人的嘴唇即将再次相触的瞬间，凌焰积压的热情混合着酒意彻底决堤。
他几乎是本能地伸出手，一手急切地搂住了苏沐的腰，另一只手则试探性地、带着灼热的意图，抚上苏沐的背脊，想要凭借力量上的优势，将这个吻引向更深的、由他主导的领域，甚至带着点蛮力想将苏沐压向沙发深处。
他的动作充满了酒精催化的力量感和侵占欲，像一头被解开了锁链的野兽，呼吸粗重，全凭本能行事。
但他的攻势还没来得及展开——
苏沐搭在他肩上的手却微微用力，不是拒绝，而是一种温和却不容置疑的引导，巧妙地卸掉了凌焰大部分向下的力道，让他的动作瞬间停滞。
凌焰炽热的呼吸带着淡淡的酒气喷在苏沐脸上，眼中充满了不解和被强行按捺的急切，像在问“为什么不行？”
苏沐并没有退开，他的嘴唇离凌焰的只有毫厘之遥。
他用那双氤氲着水汽却依旧清明的眼睛看着凌焰，眼神冷静而专注。
然后，他再次主动吻了上去。
这一次，不再是试探性的轻触。
他引导着节奏，细腻地描绘着凌焰的唇形，耐心地、深入地探索着这份亲密。
凌焰被他这冷静而缠绵的吻弄得浑身紧绷，酒精放大了所有的感官，却抽走了控制力，只剩下沉醉其中，生涩地、全心全意地追随着苏沐的引领，感受着彼此急促的心跳和上升的体温。
当情动渐深，凌焰的手无意识地、带着更强的占有欲试图滑进苏沐的家居服下摆，触碰更多温凉的肌肤时，苏沐再一次轻轻地、但却有效地扣住了他的手腕。
苏沐稍稍退开些许，两人额头相抵，都在剧烈地喘息着，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酒气和彼此的气息。
凌焰眼中是无法掩饰的、几乎要将他吞噬的热情，像是在无声地催促。
苏沐的气息也同样不稳，脸颊染着薄红，但他看着凌焰被酒意和情欲熏染的样子，沉默了两秒，然后用一种被情欲浸染得低哑、却依旧带着决定性的声音开口：
“别乱动……交给我。”
声音带着在风暴眼中的安抚与掌控。
凌焰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看着上方苏沐在逆光中显得异常清晰冷静的眉眼，一种“彻底完了”的认命感混合着巨大的渴望击中了他。
他哑着嗓子，几乎是呜咽般地“嗯”了一声，然后像是放弃了所有抵抗，彻底放松了身体。
在并不宽敞的沙发上，进程变得有些笨拙和艰难。
苏沐的指尖和他的画笔一样，带着探寻真理般的专注，试图引导，而凌焰则第一次将自己的整个世界，毫无保留地交托出去。
他肌肉紧绷，既是期待也是紧张，酒精让身体比平时更难以放松，也更敏感。
然而，就在一切即将走向最终章时，意外发生了。
或许是姿势的别扭，或许是酒精影响了身体的协调与放松，凌焰猝不及防地闷哼一声，身体瞬间绷紧如铁，额头上瞬间冒出了细密的冷汗。
所有的热情和冲动都被一种突如其来不适打断。
苏沐立刻停了下来。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凌焰身体的剧烈反应和瞬间的僵硬。
他撑起身子，在昏暗的光线下看向凌焰。
只见凌焰紧紧蹙着眉头，牙关咬紧，脸上血色褪尽，写满了痛苦和强忍。
所有的情欲和冲动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
苏沐的呼吸也滞住了。
他看着凌焰痛苦的表情，那双总是雾蒙蒙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清晰的懊恼和……无措。
他似乎是第一次遇到完全超出他掌控和预料的情况。
他没有说话，只是非常小心挪开身子，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充满了克制。
然后，他沉默地俯下身，没有亲吻，只是用额头轻轻抵着凌焰汗湿的额头，一只手有些笨拙地、带着安抚意味地摸了摸凌焰刺短的头发。
两人就这样在沙发上静静地喘息着，激情被突如其来的挫折感打断，空气中弥漫着尴尬、淡淡的酒气和一丝难以言喻的亲密。
过了好一会儿，凌焰紧绷的身体才慢慢放松下来，但眉头依旧皱着，酒意也醒了大半。
“……艹……”他低声嘟囔了一句，声音嘶哑，不知道是在骂这该死的意外，还是骂这狼狈的中断。
苏沐闻声，抵着他额头的动作微微一动。他撑起身，看着凌焰依旧有些发白的脸，沉默了几秒，然后非常认真地、带着他特有的那种直接，低声说：
“……我的错。”
他的语气里没有敷衍。
说完，他翻身下来，挤在凌焰身边的沙发空位上，拉过旁边叠着的薄毯盖在两人身上，然后伸出手，不算温柔但意图明确地将明显还在龇牙咧嘴的凌焰揽了过来，让他侧身靠着自己。
“别动。睡觉。”
苏沐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清淡，带着一种不容反驳的意味。
凌焰浑身不自在，心里更是五味杂陈——期待、兴奋、尴尬、还有那么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但他被苏沐强行按在怀里，鼻尖充斥着对方身上好闻的、能让他安心的气息，那点躁动奇异地慢慢平复了下来。
失败是真的。
但苏沐没有逃。
这种近乎笨拙的负责和陪伴，在此刻，比什么都让凌焰觉得安心和……心动。
他忍着不适，往苏沐怀里又蹭了蹭，在狭小的沙发上找到一个相对舒服的姿势，闷声嘟囔了一句：“……技术真烂。”
苏沐没反驳，只是收紧了揽着他的手臂，过了好一会儿，才在黑暗中极其低声地回了一句：
“……下次会好。”
凌焰没再说话，只是在苏沐看不到的地方，偷偷咧开了一个有点傻气的笑容，然后闭上了眼睛。
不适感依旧隐约存在着，但心里某个地方，却被填得满满的。
晨光漫过窗棂，凌焰在一种复杂的知觉中苏醒。
首先是身体深处鲜明而陌生的钝痛拉回了意识，源自昨夜那场笨拙又炽热的尝试。
紧接着，他才意识到自己正被苏沐从身后紧密地环抱着，两人以一种近乎缠绕的姿势挤在狭小的沙发上。
他刚想挪动身体以缓解不适，环在腰上的手臂却无意识地收紧了，苏沐睡梦中的鼻息蹭着他的后颈。
这全然的依赖感，瞬间抚平了凌焰因疼痛而升起的烦躁，他宁愿手臂发麻，也甘愿沉溺于这片安宁。
最终，是身体持续的叫嚣打破了静谧。
凌焰较大的动作惊醒了苏沐。
他感到身后的躯体微微一僵。
那只手臂甚至在他腰上短暂地停留了片刻，才懒洋洋地抽回。
凌焰立刻感到背后一空，也跟着动了动，想坐起身。
然而动作快得再次牵扯到伤处，一阵尖锐的酸痛袭来，让他嘴角几不可查地抽搐了一下，但他强行忍住了。
两人先后坐起身，在狭小的沙发上挨着。
一个浑身紧绷如临大敌，一个睡眼惺忪漠然呆滞。
“……早。”
凌焰干巴巴地挤出一个字。
苏沐极轻地“嗯”了一声，揉了揉眼睛。
他侧过头，目光在凌焰过于挺直的腰背和微微不自然的坐姿上停留了一瞬，然后对上凌焰紧张的眼神，用刚睡醒的沙哑嗓音平淡发问：
“……还疼？”
“轰”的一下，凌焰脸红了，声音陡然拔高：“早没事了！一点感觉都没有！老子什么体质你不知道？！”
苏沐静静地看着他，没说话，那双雾蒙蒙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了然。
他没再追问，只是慢吞吞地爬下沙发，走向卫生间。
凌焰看着他清瘦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既窘迫于被看穿，又有点莫名的……失落？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决定做点什么来打破这尴尬。
他深吸一口气，也下了沙发，尽量忽略身体深处那不容忽视的闷痛，让自己走路姿势看起来正常，然后一头扎进了厨房。
当苏沐从浴室出来时，听到的便是厨房里这阵欲盖弥彰的噪音。
他走到厨房门口，看着凌焰正背对着他，动作有些僵硬地在煎蛋，那背影都透着一股强撑的劲儿。
苏沐没说话，只是默默看了一会儿，然后转身走向玄关。
厨房里的凌焰听到关门声，动作一顿，心里那点强撑起来的劲儿忽然就泄了。
他关了火，有些挫败地靠在料理台边，揉着后腰。那懒鬼……这就走了？
连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就在他胡思乱想时，门锁又响了。
凌焰立刻挺直腰板，假装专注地重新开火。
苏沐走了进来，手里没多任何东西。
他瞥了一眼厨房里那个瞬间“忙碌”起来的背影，没说什么，径自窝回了沙发，抱起了平板。
凌焰偷偷松了口气，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憋闷。
他把做好的三明治和牛奶端到茶几上，闷声闷气：“吃饭。”
“嗯。”苏沐放下平板，慢吞吞地挪过来。
两人沉默地吃着早餐。
凌焰几口干掉自己那份，心里那点别扭还在盘旋。
他正想着要不要找点话说，苏沐却先吃完了。
他拿起纸巾擦了擦嘴，然后，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伸手从家居服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推到凌焰面前。
是一管崭新的、缓解肌肉酸痛和淤青的药膏。
凌焰的眼睛瞬间瞪大了，看着那管药膏，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他猛地抬头看苏沐，脸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发热：“你……你刚才出去就是买这个？！”
苏沐已经重新拿起了平板，闻言头也没抬，语气平淡无波，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