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落在柏初身上,带着一种审视完美杰作的驚叹。
柏初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剧烈的疼痛和灭顶的恐惧讓他无法冷靜思考,他只知道陆知行不会害他。他像抓住救命稻草般,在陆知行的怀里不安地扭动,一遍遍急切地呼喊:“陆知行!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陆知行!”
陆豐的声音平淡无波,在这阴冷的山洞里显得格外残酷:“我们出不去了。那群異化兽像瘋了一样,只追着你。飞机……也没油了。”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柏初空荡的肢体处“唯一的办法,就是切下你的肢体抛出去,吸引它们的注意力。”
这番话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反而让柏初因极度恐惧而沸腾的情绪瞬间冷却了下来。他停止了颤抖,只是脸色苍白得吓人。
“我……真的是因为我……”他喃喃低語,声音干涩,“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他?
为什么異化兽会追着他。
陆豐伸手,轻轻地拉开了陆知行捂住柏初眼睛的手。视线重新恢复,柏初怔怔地看向陆豐,他的手里拿着一支针管。
针管内的液体呈现出一种诡異的红白交织色,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烁着不祥的光芒。
冰凉的酒精棉擦拭过颈侧皮肤,激起一阵战栗。当针尖刺入脖颈脆弱的血管时,尖锐的刺痛让柏初倒抽一口冷气。被如此致命的地方被侵入,本能地感到恐惧,但眼角余光瞥见陆知行,他又强行压下了挣扎的念头。
他相信陆知行,只要他在,就是安全的。
药剂推入体内,带来一阵奇异的灼热感,随即,难以忍受的麻痒从四肢断裂处疯狂滋生,仿佛有无数细小的虫蚁在皮肉骨髓间啃噬、爬行。
柏初忍不住发出痛苦的呻吟,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然而,就在这片难以言喻的折磨中,他瞪大了眼睛,看到了近乎神迹的一幕,血肉如同拥有生命的藤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交织、延伸,骨骼生长的细微声响在寂静的山洞里清晰可闻。
大约十分钟后,他失而复得的双手和双腿完整地出现在他眼前。他难以置信地动了动手指,又尝试弯曲膝盖,除了新生皮肤略显娇嫩和无力感之外,与原来别无二致。
“这……简直是魔法……”他低声惊叹,这样的“魔法”竟然真实地发生在了自己身上。
陆知行緊抿着唇,别开了脸,不忍看柏初脸上混杂着惊奇与后怕的表情。
他当然不想让陆丰这么做,天知道他看着陆丰举起刀时,心脏几乎要停止跳动。可是……那是当时唯一能救下柏初性命的方法。
他做不到抛下柏初,可是那样带着柏初,大家只能一起死。
无尽的愧疚和心疼像毒蛇一样噬咬着他的心。
柏初看着自己恢复如初的手脚,用力握了握拳,感受着真实的力量回归。他想,如果牺牲肢体能救下大家,似乎是值得的。
他抬起头,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关切问道:“那……其他人呢?”
陆丰正慢条斯理地整理着他的医疗箱,闻言头也没抬,只轻描淡写地回了四个字:“运气不好。”
“运气不好……”
柏初的眼神瞬间黯淡下去,简单的四个字背后,是几条鲜活生命的逝去。这一切,真是……太残酷了。
悲伤和无力感涌上心头。
忽然,他想起了最关键的问题,猛地看向陆丰,“异化兽……为什么会只追着我?”
陆丰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眼看他,镜片后的目光带着一种审视稀有标本般的兴味,像个耐心的老师在对学生解惑:“因为你拥有一个连实验室都无法复制的完美身体。别人,都是从这个世界被动汲取异化因子的能量,而你不一样……你可以创造异化因子。”
“什么?”柏初彻底愣住了,这个答案远远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
一旁的陆知行听到这句话,猛地攥紧了拳头。他痛苦地别过头去,仿佛听到了什么极度不愿面对的事实,下颌线绷得紧紧的。
陆丰的声音在幽闭的山洞里显得格外清晰,“你的信息素很特殊,像一种高效的催化剂,能促使周围的物质轉化为异化因子。同时,你本身也像一个巨大的磁场,会自发地吸引、聚集环境中游離的异化能量。
那些异化兽感知到了你的‘与众不同’,它们本能地追逐你,渴望将你吞噬入腹,以此获取你身上它们梦寐以求的力量。”
这番解释对于在实验室长大的陆知行而言,清晰得残酷。他比谁都明白,这看似是上天恩赐的强大能力,实则是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这意味着柏初将成为所有异化兽永恒的猎物,更可怕的是,他无意识中散发出的力量,本身就在催化周围的环境,引发不可控的异变。
柏初听得懵懂,却又从陆知行骤变的脸色和陆丰冷静到近乎无情的語调中,捕捉到了极致的危险。
他下意识地向后瑟缩,脊背抵上冰冷潮湿的岩壁,寒意瞬间窜遍全身。他甚至觉得连身旁的陆知行都透着一丝陌生,一种想要逃離此地的冲动攫住了他。
慌乱中,他的身体无意间碰到了岩缝边的一个小东西,一只不起眼的黑色甲虫。
然而,异变就在下一秒发生!
那甲虫的身体像是被无形的力量充气般急速膨胀,原本漆黑的甲壳瞬间褪色,变得惨白,体型在呼吸间就超过了人类的大小,并且还在持续不断地变大,几丁质外壳摩擦岩壁发出令人牙酸的“喀喀”声。
“这……这是什么?!”柏初惊恐万状地看着这匪夷所思的一幕,身体僵直。
电光火石之间,一旁的陆知行眼神一凛,手起刀落!一道寒光闪过,那巨大虫怪尚未完全展现其恐怖形态,头颅便与身体分离,咕噜噜地滚到柏初脚边,竟有篮球般大小,断裂处渗出粘稠的、散发着怪味的液体。
柏初低头看着脚边那狰狞的虫首,再回想陆丰方才的话语,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惊雷般在脑海中炸开。“你的意思是……香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是因为我?那些人死了……也是因为我?!”
“基本正确。”陆丰的肯定如同最终审判,冰冷而精准。
“你闭嘴!”陆知行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暴怒与痛苦,他一把狠狠推开陆丰,胸膛剧烈起伏,眼底翻涌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他不想让柏初承受这些,这太残忍了!
然而,预想中的争吵并未爆发。
“轰——!轰——!”
洞外突然传来猛烈而连续的撞击声,整个山洞都在随之震颤,碎石和尘土簌簌落下。他们被异化兽找到了!而且听动静,数量绝对不少。
柏初瞬间如临大敌,强撑着虚弱的身体想要站起。
陆知行毫不犹豫地挡在他身前,本能地想要冲出洞口御敌。可他刚迈出一步,整个人就猛地僵在原地,脸上血色尽褪。
“呃啊……”他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呼,感觉体内的血液如同沸腾的岩浆般翻滚灼烧,骨骼深处传来清晰的、令人胆寒的碎裂与重组声,剧烈的痛苦让他几乎站立不稳,额头上青筋暴起,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陆丰冷眼旁观着这一切,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丝早已预料的嘲弄:“我早说过,让你离他远一点。你的等级虽高,但你和他的信息素匹配度太高了。离他太近,受到他无意识散发的力量影响而被诱发异变,是再简单不过的事。”
当陆知行体表不受控制地刺出森白骨骼时,柏初骤然明白了陆丰话语中的全部含义。
那些白骨如同挣脱牢笼的野兽,刺破青年劲瘦的腰背与肩胛,发出令人齿酸的“咔嚓”声,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冰冷诡异的光泽。
陆知行……他正在变成和外面那些怪物一样的存在!
陆知行自己比柏初更早察觉身体的剧变。
他猛地抬头,猩红的眼底闪过一丝决绝,深深看了柏初一眼,那眼神像是在做最后的告别。
下一刻,他毫不犹豫地转身,拖着正在异化的身躯,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出了山洞的遮蔽。
洞外,被柏初气息吸引而来的异化兽群正疯狂撞击着岩壁,腥臭的涎水滴落在地,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陆知行的出现,如同水滴溅入滚油,瞬间引爆了战局!
骨骼异化带来的痛苦似乎转化为了狂暴的力量,他嘶吼着,挥舞着已覆盖骨甲的双臂,与汹涌扑来的兽群悍然撞在一起!
利爪与骨刃交锋,迸溅出刺目的火星。尽管兽群数量众多,但异化过程中的陆知行力量、速度都在疯狂攀升,竟以一己之力暂时挡住了潮水般的攻势,骨刃翻飞间,残肢与污血四处飞溅。
“陆知行!”
柏初挣扎着想要爬起追出去,可虚软的双腿根本不听使唤。他刚撑起身体,便重重跪倒在地,膝盖磕在坚硬的石头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看不清陆知行的情况,可听着这声音,便揪心的很。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都是因为他!?
他转向洞内那个始终冷静得近乎残酷的男人,声音因崩溃而嘶哑:“如果……如果那些异化兽都是因我而来,那我消失……它们是不是也会消失?!”
山洞角落不断有被柏初气息吸引而来的小虫试图异化,陆丰手里中的手术刀化作一道道银色的闪电,精准而高效地切断每一只潜在威胁的生机。
刀锋划过甲壳或皮肉,发出细微的“噗嗤”声,粘稠的液体偶尔溅上他白色的衣角,他却眉都不皱一下。
听到柏初的话,他头也没回,语气平淡无波:“我无法保证现有的异化兽会消失。但理论上,源头消失,新的异化确实会停止。”
这句话如同最后的判决,让柏初眼底的光一点点熄灭。他攥紧了拳,一个悲壮而决绝的念头在心中疯狂滋生。
然而,陆丰下一句话却让他猛然僵住。
“或者,还有另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陆丰终于转过身,目光锐利地投向他,一字一句道:“你和他的信息素匹配度极高。你可以尝试,主动用你的信息素,去引导、催化他体内的异化因子,帮助他掌控这股力量,而不是被力量吞噬。”
“我……?”柏初彻底愣住了,茫然与无措浮现在他苍白的脸上,“可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陆豐平靜地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柏初愣住了, 苍白的脸上血色盡失。他没有别的办法了,陆知行还在外面, 生死不明。他只能先試試,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
“要怎么做?”他声音干涩发哑,像是两张砂纸在摩挲。
陆豐:“释放情欲信息素,这里没有omega,你可以盡情释放。”
柏初:?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荒謬,太荒謬了!陆知行怎么可能会被他的情/欲信息素影响。
而且这是很不道德的事情,即便是确认附近没有Omega。
“这方法有用?”
“你可以不信。”路豐像是局外人, 丝毫不在乎这也关乎着自己的生死。
柏初咬着牙。
陆知行在外面独自面对那些可怖的異化兽。
剧烈的担忧和身体的剧痛交织,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他的神经。也许是病急乱投医,也许是理智早已在接连的冲击下搖搖欲坠。
总之, 尽管荒谬至极,柏初还是闭上了眼, 试图集中精神。
他奋力催动着体内早已枯竭的力量,试图榨取出那特定類型的信息素。然而他的身体早已虚脱到了极限, 精神也濒临崩溃, 脑海中混乱不堪, 哪里能轻易调动起与“情/欲”相关的东西?
只有零星微弱的气息,如同风中残烛, 不受控制地逸散出来。
这已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強烈的眩晕感猛地袭来,他身体一软, 徹底陷入了黑暗,昏迷前最后一个念头,依旧是洞外那个浴血的身影。
陆豐站在原地,垂眸看着软倒在地, 人事不省的柏初,那双总是古井无波的眼里,极快地掠过一丝難以察觉的失望。
他几不可闻地摇了摇头,提起脚边的医疗箱,步履沉稳地走向山洞外。
洞外的景象堪称修罗场。
月光勉強照亮了这片屠戮之地。
不再是普通的山野,而是由无数異化兽残破尸体堆积而成的尸山。粘稠的血液浸透了土地,发出暗沉的光泽。刺鼻的腥臭几乎凝成实质,压得人喘不过气。
而在那尸山血海之中,矗立着一个庞大的、完全失去了人類形态的阴影。
那是徹底異化的陆知行。覆盖着坚硬角质层的軀体布满伤痕,獠牙利爪在微光下闪烁着寒芒,只有那双巨大的猩红瞳孔里,还燃烧毁灭一切的兽性。
他敏锐地捕捉到了活物的气息,喉咙里发出低沉嗜血的咆哮,庞大的身軀带着摧枯拉朽的气势猛地冲刺过来!利爪撕裂空气,眼看就要将陆丰撕成碎片。
然而,就在那尖牙即将触碰到陆丰颈侧的前一瞬,異化巨兽的动作猛地僵住,硬生生停了下来。
陆丰面色不變,甚至连眼神都没有丝毫波动。他淡然地从隨身提着的医疗箱里取出一支早已准备好的针剂,精准而迅速地扎进了异化兽柔软的眼睛,将里面的液体推注了进去。
药剂生效得极快。陆知行巨大的身躯开始剧烈地颤抖,那骇人的兽瞳中的红光逐渐涣散、消退,庞大的形体如同融化的蜡像般开始收缩、變形。
最终,变回了那个熟悉的人类躯体,浑身浴血,伤痕累累,昏迷不醒地倒在冰冷的土地上。
远在国外的叶绯玉和柏研修接到消息后,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香山。
但那时,一切早已尘埃落定。
陆知行在医院昏迷了三天。
而耗尽了所有心力、信息素彻底紊乱的柏初,则陷入了更深的沉睡,整整昏迷了一个月。
这件事情对两人伤害极大,一个人几乎丧失了关于香山的大部分記忆,而另一个零零散散的記忆只余有痛苦。
就在柏初苏醒,陆知行从病床那个上不管不顾跑下去去找人的时候,陆丰拦住了他。
“你最好不要告诉柏初发生了什么,不然他会死。”
陆知行疑惑,“为什么?”
他最后的记忆停留在了他和数不尽异化兽对决,虽然脑海里的记忆残缺不全,但柏初惊慌的眼神和那阵難受的心悸始终在他脑海中盘旋。
他不知道柏初现在怎么样,但他知道柏初现在一定需要他陪在身边。
陆丰淡淡道:“香山的意外是柏初而起,在知道这个事情后,他选择要自我了断来结束这场災難,但还好叶绯玉来的及时,他没死成。”
“你!那他!”陆知行因为身体虚弱连站都站不稳,可一想到柏初知道这场災难因他而起,的确会做出自裁的决定就焦急的不行。
“你不用担心,只要你不提,他不会记得发生了什么。”
“但是异化处!”
“异化处不会查出来。”
“为什么?”
“因为这场灾难的发生条件是你,柏初,还有香山。
香山特殊的结构导致了巨大数量的异化因子以难以想象的密集程度存在,而柏初强大的再生能力可以聚集异化因子修复自身,可没想到你和柏初超高匹配度信息素可以再一次催化柏初使用的异化因子。
真是不可思议。”
陆丰说这句话的时候,眼里满满都是对自己获得研究结果的赞叹。
“什么意思...”陆知行在初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觉得自己的脑袋彻底变成了一滩浆糊,无法思考,只留有后怕。
他不明白,但他了解陆丰,一旦面对研究,陆丰这个人就不会撒谎,也或者是不屑于。
这意思,好像他只要远离柏初,这场灾难也就能离柏初远些。
他不想相信,也不想离开柏初,可是...他看到了柏初的诊断书。
诊断书上写的很清楚,柏初的脖子上有个穿刺的痕迹,可现场唯一能找的凶器,就是变异老鼠的异化胡须,那根尖尖的,如同矛一样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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