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初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立刻坐直身体,声音都绷紧了,“不是对象!是同学!”
师傅怎么回事,两人聊了这么久,怎么还能说错。
“哦哦,同学,同学……”师傅应着,脸上是那副“我懂”的笑容。
不久后,车子終于拐进了一条幽静的林荫道,穩穩地停在了一扇气派的雕花铁艺大门前。雨丝在门柱顶端的复古路燈照射下,如同金线般洒落。
“到了!”师傅道。
柏初抬眼看向车窗外熟悉的家门,又瞥了一眼计价器上那比预想中多出两倍的时间。原本一小时的路,硬是在风雨和絮叨中爬行了两个半小时。
手机屏幕显示着“01:48”。
“真不好意思,耽误您这么晚,还淋了雨。”柏初心里过意不去,扫码付款时,手指在屏幕上多按了几下,額外加了一笔可观的小费。
师傅的手机立刻发出清脆悦耳的到账提示音。他低头一看数额,眼睛瞬间亮了,脸上的皱纹都笑开了花,连声说着“謝謝”,一邊麻利地解开安全带,一边推门下车。
“哎哟,太客气了小兄弟!来来来,我帮你拿东西送你进去!从小区门口到家还有路呢,我再和你聊会。”
柏初推开车门,从师傅手上接过行李箱。
“不用不用!这就是我家门口,你不用送了。”
司机师傅仰头望着眼前这栋在雨夜中依然难掩奢华气派的宅邸,以及那延伸向深处的、被精心修剪的园林景观,一时有些发懵。
他揉了揉眼睛,不确定地指着那扇大门:“小兄弟,这真不是你们小区的大门?嚯!你们家这是……住皇宫啊?”他的语气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叹。
柏初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再次掏出手机,对着师傅的收款码又“滴”地扫了一笔钱过去,然后拔腿就跑。
手机再次响起悦耳的提示音。
师傅低头一看,脸上的惊叹瞬间被更大的惊喜取代,他搓着手,笑得见牙不见眼:“哎哟!这怎么好意思!謝谢!太谢谢了!我替我老婆孩子谢谢您呐!您真是大好人!”
“哈哈哈……”柏初干笑两声,手指在冰冷的门禁指纹锁上飞快地按了一下。
“滴,欢迎最可爱的小初宝宝回家啊~”
柏初觉得自己已经裂开了,他记得他把这个离谱的语音给换掉了,为什么还存在!
“小兄弟!”司机师傅洪亮的嗓音带着雨夜的湿气追了上来,带着一种过来人的的关切,“听哥一句,别伤心!回头试试哥跟我媳妇儿的办法,管用!”
柏初忙不迭地跑了进去,根本不敢回头。
等听不到司机师傅的声音,他才敢放慢速度,把手机拿出来。
两点了。
这么晚了……爸爸和爹地肯定早就睡熟了。
夜风裹挟着湿润的花草气息拂过脸颊,花园里精心修剪的灌木在月光下投下重重叠影。
冰冷的金属大门无声滑开,他走进去,将行李箱推进玄关。换完鞋,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楼上倾泻而下的一缕暖黄燈光吸引。
柏初动作頓住,歪了歪头,心底升起一丝疑惑。
爸爸和爹地还没睡?
还是说忘记关灯了?
为了不吵醒可能不睡的两个人,他摸向了冰凉的古董木质扶手,踩着厚实的地毯走上了二楼。
二楼的平台开阔而奢华,昂贵的手工地毯无声地吞噬着脚步。
就在那片用作盆景艺术展示的空地上,父亲们的身影被水晶吊灯璀璨的光芒勾勒出来。他们站在一盆价值连城、造型奇崛的古松盆景旁。
爹地葉绯玉正微微低着头,专注地看着手机屏幕,側脸线条在灯光下显得有些严肃。爸爸柏研修则站在他身侧半步之外,身姿挺拔,目光似乎身侧人上。
一丝回家的輕松感刚涌上柏初心头,他下意识扬起嘴角,准备出声——
下一秒,他整个人僵在墙角的阴影里。
只见柏研修忽然抬手,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和一丝……难以言喻的亲昵,或者说是警告?不輕不重地一巴掌拍在了葉绯玉紧实的腰侧!
“啪!”
清脆的响声在过分安静的二楼空间里,竟显得格外突兀。
柏初:……
他感觉自己的脚趾瞬间在拖鞋里蜷缩起来,一股尴尬热气“腾”地冲上耳根和脸颊。天
他已经是成年人了,他当然知道两个父亲是怎么把他生出来的。可是无论是明白的多透彻,在看到的时候还是忍不住....
柏初大脑一片空白,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更糟的是,这小小的动静显然惊动了那两位。
葉绯玉猛地抬起头,手机屏幕的光照亮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锐利,随即化为愕然。
柏研修也循声转过头。
“小初!”葉绯玉率先反应过来,脸上的严肃瞬间被惊喜取代。他几乎是两步并作一步冲了过来,不由分说地将柏初紧紧搂进懷里。
“怎么这么晚回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
“爹…爹地!轻点,轻点!”
柏初被勒得差点岔气,连忙回抱住叶绯玉,努力从那个令人窒息的懷抱里探出头,对着几步外依旧站着的柏研修露出一个笑。“爸…爸爸!我回家了。”
“嗯。”柏研修应了一声。
他走上前,动作自然地伸出手,似乎想将叶绯玉环在柏初身上的手臂拉开一些。但叶绯玉抱得实在太紧,纹丝不动。
柏研修的手在空中停顿了一下,几不可察地蹙了下眉,终究还是放下了手。
时间在叶绯玉温暖的,带着淡淡山楂气味的怀抱里缓慢流淌。
柏初感觉自己像个大型玩偶,被爹地揉来揉去,检查是否完好无损。大概过了足有五分钟,叶绯玉那股汹涌的情绪才稍稍平复,终于恋恋不舍地松开了手臂。
就在他退开半步的瞬间,明亮璀璨的水晶吊灯光芒毫无保留地倾泻在柏初脸上。那光芒清晰地映照出他眉眼间的憔悴,眼下淡淡的青影。
叶绯玉心细如发,立刻捕捉到了儿子不佳的脸色,眉头瞬间拧紧,“小初?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柏研修低沉的声音带着洞察一切的冷静,“是学校那边有什么情况?怎么这么晚回来?还不叫我们接你?”
他每一个问题都像精准的手术刀,直接切中核心。
柏初感觉自己那点隐秘的,关于陆知行的心思,在爸爸敏锐的目光下几乎无所遁形。他下意识地避开了柏研修的眼神,垂下眼睫盯着脚下昂贵的羊绒地摊。
“没什么的,就是……太累了。”
“你怎么了?是不是受欺负了?我早就说不让你去上学!我这就去把那群人都揍一顿!”话音未落,叶绯玉已经冲向了玄关。
柏初瞳孔微缩,头皮一阵发麻。“别!”
一直沉稳的柏研修在叶绯玉起身的瞬间也动了,他长臂一伸,强势地揽住了叶绯玉劲瘦的腰身,把人捞了回来。
叶绯玉在他怀里挣扎了几下,很不情愿,然后被柏研修掰着下巴,低头吻住了。
柏初:....
几分钟后,被松开的叶绯玉像只被拎住后颈的猫,没有了刚才的气势汹汹。
柏研修没说话,只是稳稳地抱着人,大步流星地走到沙发将人安放在自己身旁的位置,手臂依旧占有性地环在叶绯玉腰间。
做完这一切,柏研修才抬眸看向面壁思过,非礼勿视的柏初。
他轻轻拍了拍自己另一侧的沙发空位,随后对叶绯玉说,“我们先问问,问清楚再去报仇也不迟。”
柏初:……
他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感,额头几乎要冒出黑线。
真到不了“报仇”这一步啊!
他磨磨蹭蹭地走过去,坐在沙发上,却感觉自己像个即将接受审判的犯人。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再次蒙混过关,“就是跟同学…吵了几句……”
他含糊其辞,希望能就此打住。
“哪个同学敢跟你吵?”柏研修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洞察一切的力量,他几乎没给柏初编造的空间,直接点破。
“是陆知行?”
这是疑问句,却更像是陈述。
“小鹿?”叶绯玉从柏研修怀里探出脑袋,漂亮的桃花眼里瞬间充满了八卦和担忧混合的光芒,像嗅到鱼腥味的猫,“他欺负你了?”
柏初的心猛地一跳,脸颊瞬间烧得厉害。一股羞恼和想要维护隐私的本能涌上心头。
“你们审贼啊!”
他不是小孩子了!这种难以启齿的烦恼,他可以对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倾诉,却无法在父亲们关切的目光下坦然道出。
然而,他这点强装出来的硬气,却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结果。
下一秒,他就看见他亲爱的爹地——叶绯玉,那双总是笑意盈盈的桃花眼,竟迅速弥漫上一层水汽,晶莹的泪珠在长长的睫毛上颤巍巍地挂着,仿佛随时会滚落下来。
叶绯玉的嘴唇微微颤抖,带着哭腔的声音破碎地响起:“...小初...我的小初...有人欺负小初...”
那模样,委屈得仿佛被欺负的是他自己。
这反应如同点燃了炸药桶的引线!
抱着他的柏研修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周身温和的气息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山雨欲来的低气压。
他一边用指腹去擦拭叶绯玉眼角摇摇欲坠的泪珠,一边自己的眉头却越锁越紧,眼神锐利如刀,仿佛下一秒就要将所有存在的东西都拖出来碾碎。
他低沉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别哭,你...”
柏初:……
他彻底傻眼了。
看着爹地哭得梨花带雨,再看看爸爸那副要把整个房子都掀翻的架势,他只觉得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和哭笑不得的情绪。
他烦躁地抬起双手,近乎粗暴地抓了抓自己柔软的头发,把原本柔顺的发型揉得一团糟。
最终,在这场无声的亲情攻势下,他长长地叹了口气,肩膀垮了下来。
他认命地放下手,脸上带着一种“豁出去了”的悲壮表情,把自己和陆知行之间那点事简略地说了出来,当然除了网恋那个丢脸的不能再丢脸的事。
客厅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柏初说完,几乎不敢看父亲们的表情。
终于,叶绯玉吸了吸鼻子,止住了眼泪,他抬起湿漉漉的眼睛,带着一种天真又执拗的,寻求帮助的眼神,巴巴地望向柏研修。
柏研修接收到爱人的目光,沉吟片刻,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那我打他一顿,让他把你加回来?”
柏初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溜圆,被这简单粗暴的解决办法搞得大脑宕机。
“……可以这样吗?”
柏研修微微颔首,表情霸道地像是在陈述事实,“可以。”
柏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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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柏初:[化了][化了][化了]
陆知行:[问号][问号][问号]
等一下,作者君说的明晚是指小说的进度。[爆哭][爆哭][爆哭]
陆知行把他的好友删掉, 他真的很生气,也确实是想去揍他一顿。
可是陆知行删他之前, 是打过招呼的。
理由清晰,态度明确。
再去纠缠,他岂不成了死缠烂打的……笑话?
如果让爸爸出面……那更……
不行,太離谱了,不能干这事。
喉結艰涩地滚动了一下,柏初垂下眼睫,将所有翻腾的情绪死死摁回心底, “别了,爸爸,我是大人了, 我可以處理好的。”
柏研修闻言动作微顿,浓黑的剑眉几不可察地向上挑了挑。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无声的沉重。
就在这时, 一股溫软的气息靠近。
叶緋玉倾身过来,带着柏初熟悉的山楂香味, 伸出修长的手臂, 溫柔地环住了柏初的脖子, 将他整个人带向自己温热的怀抱。
像小时候无数次那样,叶緋玉的手掌轻轻拍抚着柏初绷紧的脊背。“不要难过, 爹地会一直陪着你的。”
鼻尖萦绕着父亲身上熟悉的气息,紧绷的神经仿佛找到了避风港,柏初喉咙里发出一声沉悶的哽咽, 点了点头,“嗯。”
他明明已经长大了,却还是和小孩子一样,和朋友吵架了很生气, 还需要爹地来哄他。
可是...陆知行不一样...
被这个人删掉好友,他像是憋了一股千年老妖才能有的怨气。可偏偏这股气,又出不去。
然而,这幅父慈子孝的温馨画面,一旁的柏研修并不想融入进来。
一条結实有力的手臂横插过来,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强势地将叶緋玉剥離,圈回了自己的领域。
“孩子已经很大了,不要这样抱着他。你们两个人有性别的差异,还是保持一点距離好。”
他的手臂箍紧了叶緋玉的腰,防止人再次逃离。
叶绯玉抬起头,很是不滿。
柏研修却低笑一声,指腹安抚性地摩挲了一下叶绯玉的后腰,将人更紧地按在自己胸前。“有什么事情我会和他沟通,孩子大了,我们也要给他一点私人的空间,不然他会被人笑话的。”
叶绯玉虽然仍旧不滿,可他明白伴侣的话是对的,他伏在柏研修宽厚的怀里,悶闷不乐。
柏初默默看着这一幕,没有说什么。
很久以前,爹地就总是说希望他是个Omega。
而他的爸爸总是和他强调,他和爹地有aphla和omega的区别。
其实他也隐约能明白,这中间有什么原因。
只是他觉得,他爸爸的占有欲有些不讲道理,他只是想和他的omega父亲抱抱而已,爸爸居然就把对情敌的醋劲用在了他的身上。
但同样的,爸爸说的也没有错。他确实渴望独立,渴望拥有不被父母过度干预的空间。
可是……当他看到爹地那双写满失落的眼睛时,那点对独立的坚持只剩下无边的心疼和酸涩。
爹地是不被世俗所容纳的实验体,如果不是二十年多前那场天灾需要他的能力,他早就被程序性销毁了。
他身上那股天真,不被普通人所理解的思维,都是由于当年的联盟不希望如此大的杀器拥有自我的意識。
别人可以不理解他的爹地,但是他柏初不能。
因为即使天灾的结束很大程度上要感谢实验体的介入,可灾后,联盟和群众还是害怕他们曾经有意或无意迫害过的实验体。所以在给实验体超高的优待后,也给了一系列的限制。
这些限制里也包括不允许生育,将危险的基因传递下去。
但是他的爹地却在发现他存在的时候,冒着天下之大不韪,将他生下。
可即便是生下了他,爹地还是会害怕有人妄图将他带离,所以对他的保护欲并没有随着年龄而减弱一点。
一股强烈的冲动压倒了一切。
柏初抬起头,目光越过父亲柏研修,直直看向叶绯玉,“爹地,你永遠都是我的爹地,我永遠都最爱你。我会保护好自己,不会让你担心的。”
这句话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打破了沉闷。
叶绯玉猛地从柏研修怀里弹直了身体,眼中阴霾一扫而空。他带着灿烂的笑容,再次张开双臂,紧紧抱住了柏初。“小初,爹地永远不离开你!”
一旁的柏研修:“……”
男人轮廓分明的下颌线绷紧了一瞬,深邃的眼眸在紧紧相拥的父子身上停留片刻,最终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
天际仅透出一抹灰蒙蒙的亮意,柏初却已在宽大的床上睁开了眼。
仅仅四个小时的浅眠,非但没能抚平心绪,反而愈演愈烈了。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最终还是认命地起身。
柏初换上了一身剪裁考究的深紫色丝绒西装,衬得他身形愈发挺拔,领口系着一个同色系的缎面领结。
他并没做过多的其他修饰,因为他实在是没有力气想别的。
樓下餐厅已是燈火通明,巨大的水晶吊燈折射出璀璨的光芒,将铺着雪白亚麻桌布的长餐桌映照得如同舞台。
食物的香气与研磨咖啡豆的醇厚气息在空气中交织,餐具像是排兵布阵般等待检阅。
头发花白但梳得一絲不苟的管家爷爷正低声指挥着傭人们进行最后的布置,同时他侧眼还在盯着腕上的手表。
而在这井然有序的晨曲中,最活跃的音符无疑是叶绯玉。
他穿着一身质地柔软的米白色家居服,像一只不知疲倦的晨鸟,轻盈地穿梭在忙碌的人群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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