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出的字,删了又打,打了又删,反反复复,最终,那个输入框还是空空如也。
他颓然地坐在床上,心里有些后悔。
他是不是太过分了,所以陆知行不打算回来了。
为了验证自己心里的想法,他打开灯,等看到陆知行的东西还在,他松了口气。
“嗡!”
手机震动。
柏初立刻掏出手机,等看到是陆知行给他发了消息,他的心跳快到了极点。
【Wine:我回家了,】
柏初看着这消息,也不知道該说什么。
他有很多话想说,想问,但最后还是打下了几个无关紧要的字。
【一颗愤怒的葡萄:我等你回来。】
得知了陆知行的去向,又看到陆知行还愿意搭理他。
柏初某个紧绷的弦终于能松了。
他看了眼手机。
11点了。
该睡觉了,可看了眼只有自己的宿舍,他默默起身去收拾行李。
他迅胡乱地将几件衣物塞进行李箱,给班主任李雯发了一条简短的请假信息,便提起行李箱,走出了宿舍门。
他的家就在A市,坐出租车大概一个小时能到了。
只是现在很晚了,出租车也没有几辆。
他提着行李箱站在路边,头顶的路灯上聚集了无数的飞虫,偶尔还有几只来骚扰他。
柏初低着头看手机,却也只是呆呆地看着一个界面。
他可以明天回家的……
但是他不想待在那个只有他一人的宿舍,所以即便是要待在马路上等车,他也不想回宿舍。
大概是站了太久了,路边的人频频看向他。
甚至有人来问他需不需要帮助,不要想不开之类的。
他觉得不可理喻,可等人走后,透过黑屏的手机,他看到了自己憔悴的脸。
他的腦子像现在才反应过来,打开打车软件发送了消息。
几乎是立刻,有一辆车响应了。
司机很快就来了,他坐上车后,師傅和他闲聊。
“同学?受委屈了?”
柏初:?
“没有啊。”
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么多人问他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
“哦,看你那表情,还以为是受委屈了所以要回家。”
柏初无力吐槽。
回家有什么问题?还需要理由吗?
虽然他确实有理由。
柏初没有回应,但司机師傅是个自来熟的,没过一会就又打开了话匣子。
“我每次惹我媳妇生气,她回娘家都是那个表情。”
柏初:?
“我是aphla,你懂什么是aphla吗?”
为什么要把他类比成受了委屈要回娘家的小媳妇?
“我也没说你不是aphla啊,小兄弟,你是不是受什么委屈,跟叔说说,叔帮你解决。”
柏初:……
“真没什么,我先睡会,师傅你到了叫我。”
说罢,他就闭上眼睛开始睡。
但是死活睡不着,而且脑子里都是某个人的身影。
他实在受不了,打开微信,点开陆知行的头像,想发点什么。
但是删了又改,几次下来,也不知道该发什么。
就在他收起手机打算继续眯会,却看到了后视镜上司机师傅八卦的眼神。
柏初:!
师傅也注意到了柏初的目光,立刻扭过头去。
“哎呀!我老眼昏花,什么也没看到。”
柏初:……
“师傅,你老眼昏花还开车啊。”
“对啊,对啊,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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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柏初:我哪里委屈了!?[化了][化了][化了]
陆知行:[抱抱][抱抱][抱抱]
第69章 互删
车窗外的城市被乌云笼罩, 霓虹灯在疾驰的车速下扭曲成一道道模糊的光帶,如同被肆意泼洒在黑色天鹅绒上的星河
陸知行坐在车厢一側, 側脸轮廓在明灭的光影里显得异常冷硬。
他的视線死死钉在手机屏幕上。
那个熟悉的对话框顶端,浮现着“对方正在输入中…”的字样。
这行字像一根无形的線,反复牵扯着他早已紊乱的心跳。
就在剛才,那行字第一次出现时,他心头涌起一阵近乎卑微的受宠若惊,手指帶着不易察觉的颤抖,飞快地敲下了“我回家了”四个字。
然而回复之后, 是长久的沉寂。
而此刻,这行字再次显现,像是投入死水中的石子, 激起的不是涟漪,而是更深沉的恐慌。
柏初想和他说话, 那这就意味着剛才的事情没有結束。
他无意识地皱緊眉头,修长却略显苍白的手指不断碾磨着一片娇艳欲滴的红色花瓣。
脆弱的花瓣在他指腹下发出几乎听不见的碎裂声, 鲜艳的汁液悄然渗出, 染红了他冰凉的指尖, 如同新鲜伤口汩汩渗出的血珠,帶着一种残酷的艳丽。
这是什么意思?
柏初想给他发什么?
是迟来的审判词吗?
是要告诉他“以后不必再见了”?
还是更彻底的“我们到此为止”?
无论哪一个字眼, 他都不能接受。
如果冰冷的宣判注定要来,他宁願……
宁願由自己亲手斩断这最后的联系!
至少,这样还能保留一点自欺欺人的念想。
【一颗憤怒的葡萄:那个....】
这行字跳出来, 像一道闪电劈开了陸知行混乱的思绪。
透过这简短的、带着犹豫的省略號,他仿佛又看到了方才那个憤怒到極致的柏初。
一股寒意瞬间从脊椎窜上头顶,讓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
能讓柏初动手打一顿的,都是穷凶極恶、贪财好色、触碰了绝对底线的渣滓。
而他……
他苦涩地扯了扯嘴角, 自己大概就是这两者的結合体吧?
他太了解柏初了,所以明白这人到底是多失望才会选择动手。才会只是想起来刚才发生的事情,就恐惧到了极点。
柏初,那个像高山白雪般纯净耀眼的人,那个有着近乎苛刻的道德准则,完美到没有一点瑕疵的人,是绝不会同这样的他相处的。
所以他一直隐藏着自己的真实,害怕那卑劣不堪的心思暴露,害怕柏初讨厌他,不愿再看他一眼。
可如今,事情已经发生了。
柏初讨厌他,这个认知像烙印一样灼烧着他的神经,让他连冷静思考都做不到。
那么,柏初接下来要发的消息。无论是厌恶的总结陈词,还是划清界限的声明,已经都不重要了。
既然决定了不再见……那就由他来说告别吧。
只是这一次,大概是永别了。
所以他不能像上次一样,带着遗憾草草離开。
他深吸一口气指尖悬在冰冷的屏幕上方,微微颤抖。最终,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他用力按了下去。
【wine:家里有些事情,我要转学。】
对方回复消息很快。
【一颗愤怒的葡萄:?你又要转学?】
陸知行看着那个问號,嘴角牵起一个苦涩到极致的弧度。
是啊,“又”。
高一那次,他不告而别,被迫離开了所有与柏初有关的温度。
而这次,他是主动的。
【wine:可能你不知道,最近你的Alpha父亲在查陸家,所以为了避嫌,我们两个就不要联系了。】
【一颗愤怒的葡萄:你什么意思?】
柏初的追问像针一样刺来。
陆知行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冰冷的灰烬。
他不再犹豫,或者说,他害怕自己再犹豫一秒就会彻底崩溃,收回这自戕的决定,迎来更可怕的结果。
【wine:我的意思是,我们互删吧。】
【一颗愤怒的葡萄:???】
他猛地深吸一口气,胸腔剧烈起伏。
手指不再颤抖,而是带着一种绝望的稳定,悬停在那个承载着他所有隐秘渴望和生命光亮的头像之上。
带着花瓣汁液残留的手指,如同沾染了血迹般黏腻。
他用力地按下了那个猩红的“删除”按钮。
动作完成的一刹那,窗外飞速倒退的霓虹星河仿佛瞬间失去了所有色彩,化作一片死寂的灰暗。
车厢内只剩下他粗重的呼吸声,以及指尖那抹刺目的红。
“轰隆隆!”
不知何时,外面飘起了雨点,雨滴渐渐变成黄豆般大小,砸在车厢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雨势之大像是上帝再一次毁灭人类而降下的天灾。
司机不得不将雨刮器开到最大,将车速降低。
但到了最后,司机已经不敢再冒险,将车停到了路邊。
而车窗外,一层层的水流贴在玻璃上,外面只有瓢泼的雨声和白茫茫的一片。
车厢内的空气冷得让人肺部抽疼。
陆知行靠窗而坐,指节因捏手机的力度太大而泛白,屏幕幽蓝的光映得他眉骨愈发锋利,宛如一尊被雨雾冻住的,没有生命的冰冷雕像。
陆海懒洋洋地舒展长腿,定制皮鞋搭在另一侧座椅上。醒酒器在他的掌心晃动,随后那些紫红酒液顺着水晶杯壁蜿蜒而下。
他忽然低笑出声:“二少爷,您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话音未落,酒杯已推至陆知行肘邊。
陆知行的视线死死胶在屏幕上,他喉间泛起铁锈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明明是自己先打算远离,为何此刻胸腔里翻涌的竟是近乎灼烧的不甘?
就在他即将沉溺在无盡死海时,短信提示忽然出现在屏幕上。
是陌生号码发来的。
【你猜的是对的,他真的疯了。】
陆知行瞳孔骤缩,手指力度不自觉加大,甚至将手机机身按出了两个凹陷。
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震耳欲聋,混杂着车窗外暴雨击打玻璃的声响,恍惚间以为是芯片在颅腔内发出的嗡鸣。
“家主最近总在实验室待至凌晨三点。您说,他是在调试新的爆炸程序,还是在给陆洋那小子准备脑机接口?”
水晶杯在两人之间轻轻晃动,紫色液体泛起涟漪,倒映着陆知行瞬间冷下来的眼神。
陆知行猛地关闭手机,因为他的动作,酒杯被碰到,盡数撒到了陆海私人订制的西装上。
车外雨势渐小,司机重新发动车子。
车窗外的霓虹灯光透过雨滴折射进车厢,在陆海脸上切出忽明忽暗的光斑。
陆海挑眉,重新拿起那杯被碰到的酒杯,忽然仰头饮尽剩余的几滴红酒。“我真的很想知道,除了我,到底还有谁背叛了我们伟大的家主大人。”
车在十字路口停下,红灯的光泼进车厢,将两人的影子浇成血色。
二人互相看着对方,却不言语。
隔了一分钟,车再度启动时,两人像无事发生般。
只是,陆海西装上的酒渍并不是能轻易清除掉的。
另一边的出租车上,柏初看着手机屏幕,表情已经从刚才的受伤和不可思议转变成了一种呆若木鸡的迟钝。
陆知行居然会删他好友?
他并不是没有被陆知行删过好友,事实求实来讲,他被删除过好几次。
可是那些账号从陆知行的角度来讲,并不是他。
即便是他们高中的时候,那样的针锋相对,也最多是不说话,删除好友这种剧烈程度更是从未有过。
....
可是现在距离他们两个人说和好,没有几天而已。
为什么...
是他做的过分了...?
所以陆知行找了个理由远离他。
他不该动手的。
他心里懊悔不已。
但是让他忍下来,简直强人所难!
没有一个aphla忍得了那样的冒犯。
就在柏初胡思乱想的时候,他感觉到一阵巨大的推背感。
与此同时,雨点淅淅沥沥的打在车厢上,手机上也开始弹窗A市暴雨预警。
“本台报道,一股不明气流席卷A市,预计将带来持续一小时的暴雨,将各位市民做好出行计划。”
“師傅!你干什么!现在下雨呢。”
车子已经驶上了高架,因为暴雨天气,路上没有几个车,只有他们一辆车以及后面一辆豪车在飞速行驶。
下雨开这么快,和赶着去投胎有什么区别?
“唉。”師傅叹了口气,“你不懂的,之前一个顾客说要去抓奸,我开的比这还快。”
柏初:....
“師傅,我不去抓奸,你开慢点吧...”
这个師傅说话怎么莫名其妙的。
他也发现了车后的那辆豪车不断在打喇叭,闪车灯。
看样子,好像是后面的车要超车,但师傅不肯降速让行。
而暴雨天,那辆价格昂贵的豪车也不敢展现自己的车身性能强行超车。
师傅摇了摇头,“我怕你想不开,刚才就把车门和车窗锁了。但现在看你这样子,我真怕我车成了凶车,要赶緊把你送回家啊。”
柏初:....
他打开摄像头。
他的脸色只是有些发白,可能还有点憔悴……但也没有很可怕吧。
怎么这师傅说的像他会去寻死觅活似的。
“师傅,你别乱想了。”
“我不乱想不行啊,现在的小年轻谈个恋爱就想不开,全家指着我吃饭,我不得不紧急避险。”
柏初:....
他算是看出来了,他今天要是不说些什么,这师傅是不打算好好开车了。
“那个师傅,我是和我同学吵架了,心情不好,没什么的。”
闻言,师傅的车速慢了一些。
“哦?吵架啊,那很正常,两个人待久了怎么可能会不吵架,我还以为你怎么着了。”
“然后他把我删了。”
“太过分了,我媳妇也喜欢这样!”师傅气愤地不行,拍了一把方向盘,车子的喇叭响了。
后侧边也传来鸣笛声,随后一辆白车超过他们,扬长而去。
紧接着,师傅摸了一把眼泪。
柏初吓了一跳,看着前座眨巴眼,可怜兮兮的师傅。
莫名有一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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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柏初:....
陆知行:....
作者君:没关系,你们明晚就能见到。[让我康康]
暴戾的雷声終于偃旗息鼓, 只余下漫天细密的雨丝。
車窗外的世界被雨水模糊成流动的色块,但出租車内, 时间仿佛被黏稠的空气凝滞了。
即便雨势已经变小,司機師傅依旧保持着慢行,而且还贴心的一直在为他和朋友的和好寻找办法。
柏初靠在窗邊,望着窗外被雨水扭曲的霓虹光影,心里默默歎气。
这话痨的師傅怕不是觉得他走了,就没人听他絮叨了,所以才开得这么慢的?
本来一个小时的路程, 现在已经两个小时了还没有到家。虽然暴雨确实影响了一部分,但是这慢的也实在是太过离谱了。
“我给你说,”司機師傅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自己的情史, “被删好友后,绝不能主动去和好, 掉份儿!以后想起来,那就是一辈子的把柄, 等着被人戳脊梁骨吧!我啊, 就老被我媳妇拿这事儿臊着……”
他重重歎了口气, 但眼底全满是幸福的回味。
“額……”柏初喉咙里挤出一个含混的音节。
关于主动去找人和好。
他确实有过这样的想法,去找陆知行, 然后问为什么要删掉他,再要求把他加回来。
可如果自己主动开口……
司機師傅那句“掉份儿”也不是没有道理。
人家都把他删啦,还要死乞白赖地让人回来, 确实……太没面子了。
“可你说怪不怪,”师傅的声音带着几分惊奇,“每回我都不主动去加,但媳妇只要在她朋友圈里晒点别的男的, 哪怕就是同事聚餐的合影,我这心里就跟猫抓似的,憋不住啊!唉……男人啊,唉,命苦啊!”
他摇着头,表情夸张地像是吞了一头大象。
柏初捕捉到了关键信息,猛地側过头,“师傅,你对象当时不是把你好友删了吗?你怎么还能看到她朋友圈?”
“嗯……”司機明顯頓住了,車厢里只剩下雨刮器规律而单调的唰唰声。
他沉默了几秒,才略顯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咳,那个……我们有些共同好友嘛……再说了,”他声音压得更低,“我这不是……还有个小号嘛。”
“哦。你视奸啊。”柏初话一出口,又觉得有点刻薄,可一想到师傅那样,却觉得这小两口如此只是情趣而已,人家都不觉得什么,他也不用在乎。
“哎呀哎呀!年輕人说话咋这么难听!”师傅立刻拔高了声音反驳,可脸上却没有丝毫的难堪,只有笑意,“老夫老妻了,床头打架床尾和,早晚的事儿!我看你和你对象也闹别扭了吧?放心,肯定能和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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