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外：怪物祂又痴缠上来了(云鹤渡)

他将江弋困于方寸之间，抬起手臂，用蠕动的触须去抚摸江弋的脸，“我提取了037血液中的基因，合成了融合药剂，怎么样，像吗？”
江弋只觉恶心，从头到脚，付成泽每说的一个字都让他恶心。
他猛地推开付成泽，“别碰我！”
“付成泽，”江弋红着眼瞪着付成泽，绝望又决绝地说：“你对我做的事我就当还了你小时候护我的人情，从今往后，你再也不是我哥。”
笑容僵住，付成泽瞳孔忽地一缩。
说罢，江弋用力推开付成泽，跌撞着向楼梯走。
“小弋，你真狠心啊......”
头顶木板骤然被触须死死合上，江弋回头，与付成泽阴鸷的眸子对上。
“付成泽，你要干什么？”
付成泽的脸隐在阴影中，看不清表情，“小弋怎么能说出那么伤哥的话。”
身体毫无征兆被触须束缚，江弋一惊，剧烈挣扎，“付成泽！”
付成泽好似真的变成了那冷血没有理智的怪物，他注射药剂变化出的触须牢牢缠在江弋身上，将他强行带至自己面前。
他不顾江弋的抗拒，触摸着江弋的侧脸和嘴唇，“既然你都知道了，哥也没什么好继续隐瞒的了，小弋就永远留在这间地下室里陪着哥，好吗。”
付成泽低下头要吻他，江弋一急之下用额头重重磕了付成泽一下。
这一下用了猛劲儿，江弋自己磕得头晕眼花，付成泽吃痛退开半步，眼底隐隐有了愠色。
捆住江弋的触须高高扬起，他本意是吓唬江弋一下，谁知药效快过，触须萎缩不稳，江弋又剧烈挣脱，竟直接从半空中背朝地摔了下去，后脑撞到铁床角。
“呃......”付成泽听见江弋闷哼一声，接着便没了动静。
“小弋！”江弋后脑勺在出血，付成泽心中一惊，慌忙跑过去想要扶起江弋。
然而他还没碰到江弋的衣角，头顶入口处的木板被整块掀起。
紧接着，付成泽被一股巨大的力道生生掼飞，深深嵌进墙壁之中。
他捂着剧痛的胸口从墙上滑落，跌跪在地。
眼镜彻底碎裂，透过破碎的玻璃，付成泽模糊看见一个庞大的触手怪物。
那怪物触手上无数只猩红的眼珠子，正死死盯着他，好像下一秒就要把他撕碎吞吃。
头顶暗室的天花板被整个掀飞，地上昏迷的江弋，被一根稠黏漆黑的触手缠住腰身，缓慢从暗室里托送上来，然后再次融进了自己躯体中。
又是它，又是它！
付成泽像个037初期的仿制品，他愤怒操纵拧成股的触须迅极攻向头顶庞然的037，“把小弋还给我！”
037丝毫不躲，他的攻击对037来说好似蚍蜉撼树，那坚硬的触须，不仅没有对037造成一丝实质性的伤害，反而他异变的双臂自己因为药效快过去而失去控制。
他的手一会是人类双臂，一会是037的触须，就像一个冲突的程序，在不断自我崩坏。
037随意抬起一根触须，流畅且自然扭曲变幻成一把锋利的黑色镰刃。
付成泽甚至都没看清，他的左臂就被037砍了下来。
“啊——！”只觉左肩一阵剧痛，鲜血如注从伤口喷溅而出。
而失去活性，蠕动的黑色触须也在血泊中萎缩成人类的手臂。
付成泽脸色惨白，冷汗大颗大颗往下落，他表情痛苦，死死按住自己左肩。
喷溅的伤口，在基因药剂余效的作用下，极为缓慢地愈合。
如果不是那针药效没有完全过去，他体内断裂刺破内脏的肋骨，和被砍断的左臂，光是失血过多就能立刻要了他的命。
凭着一滴037的血液提取而来的合成基因药剂，在本尊面前，其力量微弱得像个笑话。
付成泽看着地上的断臂，死死咬着牙，只要他的胳膊接回去，就不会残废。
他双眼阴鸷瞪着037，仍不折服地仰头与037对视，“把小弋...还给我......”
037居高临下，像看蝼蚁一样看着付成泽。
它用触手捡垃圾似的捡起地上付成泽的残肢，在付成泽睁大的眼中，顷刻粉碎。
血沫飞溅到付成泽愕然苍白的脸上，他听见脑海深处神经传来的熟悉的剧痛，然后是037晦涩的声音和语种。
【凭一滴血就妄想仿制我。】
这间暗室让037很讨厌，满墙的照片，全是付成泽的“作品”。
于是眨眼间，暗室内的照片尽数被037腐蚀殆尽。
付成泽眼睁睁看着所有他收藏的照片被销毁，恨恨拔枪朝037射击，“住手！我让你住手！！！”
一根触手从037背后伸出，死死勒住了他的脖子，将他悬空。
触手越收越紧，付成泽眼球充血眼白上翻，嘴巴大张，喉咙发出难以呼吸地硌硌声。
在付成泽即将窒息的那一刻，037忽地意识到什么，触手猛地将人甩了出去。
它拼命压制着狂躁的触手。
【不杀你。但你，离江江远点。】
它要带江弋走。
身后奄奄一息的付成泽却发出难以寻味的笑声。
他捂着胸口，笑得断断续续，却好似他才是最终的胜利者，“为什么不杀了我，是因为你在害怕吗？”
037动作一顿。
“被我说中了？你怕杀了我，小弋就永远也不会原谅你了。”倒在地上的姿态太过狼狈，付成泽扶着墙，强行抻着身子站起来，望着那背对他，漆黑庞然的怪物。
怪物的腹部却是隐隐透明的，付成泽看见躺在怪物躯腔中昏迷的江弋。
“你毁了照片，可你无法抹去我和小弋拥有过的记忆，你连人都不是，又怎会知道，对人来说，过去美好的记忆才是最珍贵之物。”
过去...
江弋和付成泽，有那么多037不曾参与，不知道的过去。
它的躯体起伏波动变大，付成泽就像知道现在的自己无法从037手中夺回江弋，所以在言语刺激到037时，倍感痛快。

一记凌厉的力道再次将付成泽抽飞，付成泽撞进杂物堆中，胸骨断裂。
不等他再次爬起，那漆黑锋利的镰刃尖端，直抵付成泽的喉咙。
付成泽满嘴的血，他还在笑，“不管你把小弋带去哪儿，他都会回到我身边，因为我是他最重要的人，在你不知道的过去里，小弋无数个无助的夜晚都是我陪着，他讨厌别人碰他，但我却可以抱他，吻他，和他亲密。”（故意这么说刺激攻的，双洁）
“而你，”付成泽轻蔑地冷哼一声，“一个连人都不是的怪物，小弋如果知道你对他的心思，你猜他会不会觉得恶心？”
镰刃抵在付成泽脖子上，只要037再稍稍用一点力，这张该死的嘴立马就会闭上。
一字一句，全都戳在037最柔软脆弱的神经上。
付成泽仰起脖颈，眼底倒映着037触手上一只只愤怒的眼珠，他说：“动手啊，杀了我，小弋也不会是你这个怪物的，他只会恨你，永远恨你。”
【闭嘴......闭嘴！】
神经一阵剧痛，037再无法忍受，触手高扬，将付成泽身后的墙壁从中折断，倒塌的石块迅速将付成泽掩埋。
它肆意破坏着这里，任何和江弋有关的东西，全被他腐蚀了个干净，付成泽的宿舍，也被它砸了稀烂。
.........
黑暗，潮湿的洞穴里。
冷嗖嗖的风裹着沙子，从洞口不断吹进。
江弋不是被冷醒的。
视线清晰的那一刻，他本能倒吸了一口凉气挣扎起来，可四肢被触须牢牢束缚。
冷风再次吹进，瞬间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江弋脸上露出羞赧的红意，他愠怒瞪向始作俑者，“凌七！你给我，住手！”
往往最是听话的037，这一次却置若罔闻。
“凌七，凌七！”
【江江，要补偿，凌七。】脑海里响起037幽幽的声音，多日不见，它说话流畅了的许多，语气也越来越神似人类，充满了幽怨和不满。
它的体型也不似之前，一根主触手就比江弋整个人还要大，偌大的身躯，几乎快要将山洞口整个挡住。
补偿？补偿什么？
江弋脑中嗡嗡作响，他还没搞清楚自己为什么在此处，就没了思考能力。
【凌七，不再放江江离开，江江，只属于凌七。】
触手松开他的那一刻，江弋绝望向洞口爬。
可他想要离开的动作，似乎触动037的神经。
【江江，不许离开。】
脚踝被缠住，江弋又被拖了回去。
.........
不知过去了多久。
江弋没有动作，睁着眼，木然盯着山洞顶。
他是怎么被037带到这里的不重要了，037又是否杀了付成泽，于江弋而言也不重要。
他只是觉得悲哀。
为自己操.蛋的人生。
江弋木然的眼珠子动了动，他看向四周。
他躺在触须织成的“床”上。
山洞内很潮湿，空间很大，由于被037庞大的身体挡住洞口，所以漆黑一片。
呼啸的风声从洞口缝隙中渗进，像极了绝望之人的呜咽。
这里不是主城，而是远在主城之外的荒土。
江弋看向洞口，037庞大的身躯密不透风挡在出口，它所有触手上眼睛闭着，呼吸均匀。
即便是睡着状态，037的触须仍然缠着江弋的手指，动作温柔痴缠，像情人般旖旎。
037没醒。
这是它这么多天以来，唯一一次陷入沉睡。
江弋屏住呼吸，小心掰开脚踝上缠绕的触手。
他的动作让头顶的037无意识轻轻动了一下，随后一缕光明从037身侧渗了进来。
一个能容纳江弋进出的缝隙，忽然闯进江弋眼里。
他脚步虚浮跌跪在地上，捡起几乎不能穿的衣服，来不及嫌弃，慌乱穿上后立刻轻手轻脚挤出037身后的缝隙。
刺目阳光照得江弋睁不开眼。
逃出洞穴后，江弋分秒不敢停留，拼命往前跑。
没有主城防护罩的保护，头顶强烈的紫外线灼痛全身皮肤。
好在太阳快要下山了。
他精疲力尽坐在一棵枯树后。
嘴唇干涩，全身被灼伤的皮肤瘙痒疼痛，江弋忍着抓挠的冲动，短暂休息恢复体力。
夕阳映照着一望无际的沙漠，四周荒无人烟，没有庇护的人类，几乎不可能在外面生存。
白天不能赶路，江弋短暂休息片刻还得继续走。
他不知道037什么时候会醒，走得越远越好。
他没有目的地，主城不会再回，若想活下去，他必须得找到最近的城区。
不远处的枯木从传来窸窣动静。
江弋神经一跳，警惕拔枪。
只是一只兔子。
他松了口气，收起枪。
能在变异生物横行的末世看到没被感染的生物，属实难得。
江弋从口袋掏出一块压缩饼干，掰了一小块，扔给灰兔。
灰兔鼻头耸动，蹦到饼干前。
江弋说：“吃吧。”
灰兔刚刚抱起饼干，身体突然被一根触须贯穿。
猩红的血从空中滴落，那只兔子眨眼间就被037的触须“吃了”。
巨大的阴影笼罩下来，037蠕动着它胶质的身体，拖着沉重的身体，留下一路黑色粘液，朝江弋而来。
江弋瞳孔一缩，拔腿就跑。
可脚踝一凉，037的触手紧紧缠住他，用力往后拖拽。
江弋剧烈挣扎，粗喘着射击037。
037不对江弋设防。
子弹击穿它的身体，迸溅出绿色血液。
比起触手的疼痛，037更悲伤江弋在它睡觉时擅自离开。
它的腹部咧出一张长满细密牙齿的嘴，好似竭力在模仿人类说话时用到的声带。
这是它第一次发出声音，尖锐刺耳，像生锈的铁片碰撞，“江江...为什么，丢掉凌七......”
它很生气，江弋仿佛在证实付成泽所说，不管它把他带到哪儿，江弋都要回去找付成泽。
“江江...不听话，要，惩罚！”
他被037带回了洞穴。
触手将江弋从躯腔中拽出，而后把他悬空。
江弋惊恐睁大眼：“凌七，你干什么！”
037触足靠近江弋刚刚因摔倒受伤的受伤的膝盖，眼珠贴上渗血的伤口，又从眼珠中长出舌头，舐去他膝盖的血珠。
037的身体接近于它自身种族的成年形态，成年形态下，它自然进化出了繁衍的腕足。
“滚开......”江弋本能要逃，却被再次被禁锢。

如果不是还能听见外面呼啸的风声，江弋差点以为自己要死了。
怪物的交.接.腕不是人类能够承.受的。
......
他躺在山洞的石板上，037围在他身旁。
江弋脸色很难看，嘴唇没有一丝血色，骨头都在疼。
他受了很严重的伤，无法行动。
037一会儿用触须碰碰他苍白的脸，一会儿又晃晃江弋的胳膊。
【江江，对不起。】
江弋嗓音嘶哑，闭着眼，冷声说：“滚开。”
从江弋苏醒开始，就对037一直是这个态度，冷漠，不理它，甚至连看都不愿意看它。
付成泽说江弋知道它的心思后一定会讨厌和恶心。
现在江弋恶心它，想回到付成泽身边，所以才趁着它睡着逃跑吗？
037又难过又气愤。
它的触手烦躁地拍打石壁。
【江江，只属于凌七，不准离开，不准想别人！】
江弋不理它。
他似乎是嫌037聒噪，好看的眉心紧紧皱着，将头偏向另一边。
【江江，和凌七，说话。】
没有得到回应，037安静下来。
它太安静了，安静到让江弋感到异常。
他把头转过去，只一眼便头皮发麻。
037不知何时，将自己的体型缩小至成年人类，四肢仍是漆黑的触手，可他的头部却在不停变化，直到蠕动扭变成付成泽畸异的脸。
那张脸很诡异，眼睛鼻子位置互掉，嘴巴长在脸颊，不人不鬼的头部和037怪物的躯体，这一眼的冲击力不亚于见了鬼。
037触手扣下眼珠，仿照江弋五官的位置按了进去，它腹部的嘴说话，断断续续刺耳的声音宛若要穿透耳膜。
“凌七，可以是人类，江江，也喜欢凌七。”
它无法改变自己怪物的本质，可能改变怪物的外形。
既然江弋喜欢付成泽，那他就变成付成泽的样子。
虽然扭变人类非常精细的五官非常困难，但只要江弋不讨厌自己，再疼037都愿意。
效果似乎不是037想的那样，江弋不仅没有表现出高兴的情绪，反而一副见了鬼的惊恐神情。
模拟人类声带发出的声音太难以入耳，037还是用神经和江弋沟通。
它极不情愿地顶着“付成泽”的脸，触足靠近江弋。
这张脸猛地让江弋想起付成泽日记本中一页页杀死他的内容。
江弋脸色白了白。
在037靠近的一瞬间，江弋发了疯打开它，“滚开，别碰我！”
他情绪突然变得很激动，037茫然。
以为是江弋反感自己变成付成泽的样子。
它难过地看着双目通红的江弋，失落变回本体。
就这么在石头上躺了整整两天。
期间不论037怎么在江弋耳边示好道歉，还是变成黑团子撒娇打滚，江弋都不理它。
只有在“喂食”江弋的时候，江弋才会跟它冷冰冰说上两句话。
山洞中没有食物，所有吃的都是037去外面自己找来的。
废城区里现成的食物早就被路过的拾荒者搜刮干净，想找口吃的，得去黄沙遍布的荒漠里从异种嘴里夺食。
037像打猎回来似的，半螳螂形态满身伤，镰刃串着从各个感染者和异种那儿虎口夺食来的动物尸体，兴奋回到山洞，把猎物献宝似的全都放在江弋面前。
【江江！吃！】
江弋虚弱躺在石板，侧头看了眼037带回来的一堆动物尸体，沉默。
037知道江弋讨厌自己庞大的体型，便变回小小的黑团子，蠕到江弋手边，拱了拱江弋的手背，示意他起来去吃东西。
江弋：“......”
身上的伤还没好，江弋起不来，而且那堆动物尸体，全是生的，根本没法吃。
但他必须进食，得尽快养好伤，才能想办法离开这里。
江弋神情淡淡，指挥：“我衣服口袋里有打火机，你挑一只没被感染者咬过的兔子，去外面找点木头，烤熟。”
难得它弄伤江弋后，江弋肯主动跟它说话，037乖乖听命，飞快爬进江弋破碎的裤子口袋中翻出里面的东西。
可当它找来枯木枝，火堆被点燃，猩红火光窜起那一刻，037瞬间被吓成了海胆。
它忙不迭钻进江弋身下，触须挡住眼睛不敢看火。
037是喜阴凉的生物，怕热畏火。
看它藏在自己颈边瑟瑟发抖的模样，江弋无奈闭上眼。
看来是没办法补充能量了。
他口袋里还有半块压缩饼干，吃那个也能将就。
刚要张口让037去拿口袋里的半块饼干，睁开眼，就见037明明很害怕那堆火，却还是从动物尸体堆里找到一只完好的兔子，触须直接串起兔身，视死如归般带自己的触须一起抻进了火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