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件事上,游承予确实是要表达一个态度,他思虑再三后,站了起来说:“从我的个人层面,将会给因这件事受到影响的人发放奖金,弥补这些日子的加班任务。”
此话一出,宣传署署长也不好再有其他意见。
游承予完好无损从会议室里出来。
整场会议除了宣传署那不痛不痒的几句话,其他人冲着前任执政官的面子和国王,只落下一句“以后可不要再随意处事了”就没了后续。
在游承予进来前,国王已经通过现场直播报道,看到了游承予和多瑞斯双双现身在了机场,他是真对游承予很放心。
虽然执政署堆了很多事要处理,游正甫说要让游承予先休息,哪怕是游承予本人,只能选择先回家。
副职还没有回来,游承予是搭乘游正甫的车回了家。
游正甫回来住了已经好几天了。
管家在看到游承予和游正甫一起回来,既震惊又高兴,说:“先生,长官你们都回来了。”
游正甫让管家准备晚餐,随后对游承予说道:“刚回来,洗个澡再吃东西。”
记忆中的游正甫不像现在这样,他总是严肃对人,或许是年龄到了,说话的语气都柔和下来。
一切来得太不真实。
游承予慢慢回过神,脚步虚浮地走回自己的房间。
第32章 阴谋
游承予不太习惯面对这位血缘上的父亲, 同样,游正甫也不知道该以何种姿态来和游承予相处。
他们都缺席彼此人生太长时间了。
从游承予出生起,他就没有尽到过身为父亲的责任, 他总是潜意识忽略这个儿子,然后以为了他好的借口, 将他送到王宫接受教育。
真正的脱手管教。
于是,到了第二天,游正甫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家。
没有留下任何话给游承予,把道别那一步都省略了。
而游承予生物钟正常响起, 到了该起来的时间,可他没有做好面对父亲的准备,干脆躺在床上拖延时间。
等到实在拖不了的时候, 游承予来到了餐厅, 松了一口气, 以为游正甫没有醒。
游承予刚吃下第一口, 就听从外面进来的管家说了游正甫离开的事, 吃饭的动作瞬间顿住, 随后放下了餐具。
沉默良久后,游承予问:“父亲他没有留下什么话吗?”
管家立马回道:“有的有的。”
在游承予希冀的目光中, 管家继续说:“先生说他还会再回来的。”
太像客气话了。
管家说完还怕游承予不信,再次解释:“先生肯定是因为有事才急冲冲回去的,不然肯定要多待几天。”
游正甫走得太突然了, 不但是游承予,管家也以为游正甫回来会多留几天,结果游正甫在听到管家的挽留,依旧是头也不回地上车,留下一句, “会有机会的”。
虽然游正甫没有明说,但管家一听就听出来了,游正甫是舍不得游承予的。
好像自己都没和父亲叙叙旧。
游承予想着,心不在焉地出发去单位。
这些日子不在,执政署的事情堆积了很多。
留给游承予想这些的时间不多,刚到上班时间,就听到通报,宣传署的署长亲自来到执政大楼,他的脸色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得差劲。
游承予看见他这个样子,问道:“署长怎么来了?”
“长官,我觉得,您还是要多多注意在外的形象。”署长不浪费时间,直接从他的公文包里拿出来一叠照片,扔在了办公桌上。
照片是昨天游承予和多瑞斯在机场出现的场景。
游承予在那时已经接受过记者采访,看到照片也不觉得稀奇。
他不明所以地继续翻看,一张一张翻过去,直到最后一张,心里突然一紧。
嗅到了阴谋的气息。
拍摄的角度特别容易产生歧义,好像把游承予和多瑞斯当成新闻娱乐八卦篇里的主人公。
游承予拿起几张明显的,递到署长面前,问:“这是谁拍的?”
“匿名寄到宣传署的,但人我们已经查到了,抓不抓得看监督署发不发批捕。”宣传署署长及时拦下这封信,还打过电话。
这种照片放出去再加上几句模棱两可的话。
国都内的民众又有茶余饭后的话题可以聊了。
因此,在万无一失之前还是不要传出去,留在宣传署这一步就足够。
宣传署署长以他多年的为官经验来看,执政官成为绯闻的主人公,发展到后期,受苦受累的还是自己,不如早早从源头压掉。
游承予似乎明白了署长为什么要说那句话了,原来在这里等着他呢。
“那署长要我怎么做?我尽量配合宣传署的工作。”游承予说。
终于等到这一句保证了,署长一点不藏着掖着,“最近对于新晋长官多瑞斯有多种猜测,为了让民众更加信任我们,我们宣传署联合国都卫视,准备开展几期问答。”
他们早就和多瑞斯说过,但人家压根儿不关心,整天就在学院里教课。
后来好不容易等到课程结束,他们又上门找,人家直接去部队营地了,连个人影都见不到。
说到这份上,游承予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了,说道:“你是让我去找多瑞斯,说服他来参加?”
游承予没发现上节目和照片之间的关联。
他是说配合,但也不是什么都配合的。
要真这么简单,署长也不会过来找游承予了,能让游承予出马绝不是小事。
“这是一档双人节目,所以请长官也一同参加吧。”署长丝毫不客气,准备借游承予的名头来打出名气。
闻言,游承予立马回绝:“不行。”
过多出现在大众视野里,很容易降低说话的可信度。
更何况他公务繁忙,却是做不到去录节目。
署长没有强求,两者相较,取其轻重的事还是要游承予自己来。
他一走,副职过来给游承予送文件,余光十分凑巧看到了桌面上的大堆照片,一眼注意到最上面一张。
人群一拥而上,多瑞斯站在游承予身后拦住他们前方的人,很像把游承予拥入怀往前走。
游承予注意到副职的视线,就和他讲了照片的前因后果。
“传出去的话,现场拍照的人很多,结合其他方向的照片,明显是借位照。”副职明白游承予的忧虑,脑子不断在想解决策略。
副职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大事,事实上没有关系澄清就好了。
口说无凭。
游承予和副职是一样的想法,他和多瑞斯清白得不能再清白。
谁都没有想到,这几张照片的走向与想法产生了细微偏差。
矛头直指游承予和多瑞斯滥用职权,包下整架民用飞机导致数位民众滞留机场,其中的三言两语暗指他们两个是在约会。
整篇都在说两个人,只不过游承予短短几年的杰出政绩就摆在那,大家都没有相信,可对多瑞斯又不了解,所以大多数都在骂多瑞斯。
谁都没想到。
一篇有图有字的报道动摇到根本。
游承予几乎是刚接到宣传署的消息,就立刻赶到了宣传署,进门就问网上的情况。
署长现在是一个头两个大,看到游承予的时候,忍都忍不住,冷嘲热讽:“长官,你为什么要包机回来呢?有钱让您脱离真实生活了吗?”
游承予自己也觉得很冤枉。
“地方太偏远了,有航线但没人飞。”游承予只能包机回来,这是航司早就计划好的航线,没想过会影响到其他航线的飞行。
署长怀疑的眼神看过来,质疑他,“真没有新增航线吗?”
游承予有这个权限,可他没有做过。
署长看游承予这么肯定,心里信了半分,而且打电话疏通关系,一查就能查出来,没必要在这上面撒上一个谎话。
“现在宣传署拿出来的处理方案是什么?”游承予希望能早点解决掉。
署长叹了一口气,这件事他很难办,“你知道的,哪怕去解释这条航线本就该在,但还是影响到其他航班的飞行,所以并没有用。”
游承予第六感告诉他下一句不是好话。
“只能是由多瑞斯长官一力承担。”署长一口气说完。
多瑞斯本就是后来加的,不满的人只多不少,而且他不掌握实权,把他推出去还不会影响到体制内的正常运行。
似乎是意料之中的答案。
游承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还有其他办法吗?”
“真相是眼下最不重要的事,没有人想听前因后果。”署长无情地说破,“等赔偿的人在等赔偿,看好戏的在看好戏。”
署长开始不理解了,明明受益者是游承予,怎么一力反对的还是他。
“游长官,你知道因为这些事,把你们执政署的工作也一起耽误了。”宣传署已经接到了很多来自执政署的电话,没隔多久就来问问处理结果。
他们又要应付外面舆论,又要应付体系内同事,简直是长了三头六臂都忙不过来。
游承予一听,原本要说的话只能重新咽了回去。
毕竟自家长官就在风口浪尖上,加上很多记者围在执政大楼门前,见到人出来就问,他们还不能阻拦记者,如此大大影响了执行效率。
这么一来,游承予一下子失去了话语权,还得不断因为他们部门的打扰表示歉意。
事情关乎多瑞斯的名声,宣传署要把人请过来。
电话刚打过去,就被挂了,只好又拨第二个。
对方像是不接陌生来电,打几个挂了几个,打电话的人也烦了,通讯器一丢,谁爱打谁打。
扔东西的动静声传了过来,游承予见状,通过自己的通讯联系多瑞斯过来。
多瑞斯的住宅就在王宫外,离宣传署很近。
“你们叫我来什么事?”多瑞斯还不知道网上的消息,听到游承予要他过来就来了。
游承予把网上的现状放给多瑞斯看。
多瑞斯识字,越看眉头皱得越紧,“这是在骂我对吗?”
署长还记恨他挂电话,说道:“不然呢?还夸你吗?”
没想到多瑞斯立马换了一副不在意的表情,饶有其事地翻看骂他的话,越看还特别满意地说:“挺好的,没有骂你的。”
这里的你指的是游承予。
不仅是游承予,在场的人皆是一愣。
多瑞斯放心了也看够了,然后又问:“还有其他事吗?”
“他在骂你啊。”署长一脸不可置信地重复,以为是多瑞斯没懂。
多瑞斯回他:“我知道啊,骂几句不痛不痒的,没事。”
听到多瑞斯这么说,署长的眼睛一亮,他觉得他之前的方案在多瑞斯这里行得通,干脆绕过游承予亲自和多瑞斯说。
多瑞斯不在意这些,就准备答应,反正不用他出力。
但是游承予看出多瑞斯的决定,出声劝道:“这对你的影响很大。”
署长立马接了上来,顺便把节目的事情提上日程:“没关系,我们可以慢慢向民众解释对多瑞斯长官的误会。上次我们说要做一个节目,可以和游长官一起。”
反正已经捆绑在一起了,干脆一同录一个问答亲民活动。
这件事正中多瑞斯的胸怀,他正愁找不到时间和机会见游承予,如今要一起录节目,那就正正好。
多瑞斯还怕游承予拒绝,立马同意下来。
署长高兴了,把早就组织好的语言通过官网放出去。
多瑞斯看向游承予,耍起了无赖:“现在我被骂了,你要对我负责。”
录双人节目的事情就这么确定下来,网上的舆论也在逐渐平息。
眼下确实是告了一段落。
游承予和副职回到了执政大楼。
在办公室里,副职问出了困住自己已久的问题,他从宣传署出来就想问了,“长官,你为什么要答应下来?明明他问你的时候是可以拒绝的。”
游承予不能说,他是看到了多瑞斯的眼睛,他是真的想和他录节目,拒绝的话怎么都说不出了。
这话说出去,副职会觉得他是中邪了。
游承予不说话, 副职再担心也只能干等着,他没这个胆子催促。
副职是关心则乱,行为举止都和平时大相径庭。
而游承予见副职迟迟不走, 自然误会了,但他不怀疑副职的忠心。
不过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游承予思绪转得飞快,想着怎么把副职打发过去。
他自己都过不去录节目这一关,何况是事事以他为中心的副职,是根本不会放任游承予做出这种有损执政官形象的事。
连游承予本人都不可以。
副职第一次没有听话出去, 反而开始劝说游承予改变主意,别轻易下决定。
而此刻的执政署,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接二连三的事发生, 他们的心态已经平稳不了了。
自从上一次游承予发了大火, 署里早就变得人心惶惶, 生怕游承予回来就兴师问罪, 该撤职的撤职。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这一等等到阅兵仪式那天, 游承予又没跟随大队伍回来, 要不是副职回来了给他们吃了一剂定心丸,不然早就慌得不行。
心惊胆战等到游承予回来, 偏偏就因为执政官本人缺席阅兵仪式的事正在接受领导高层盘问,压根儿顾不上向他们问罪。
这口气终于可以呼出去了,接着隔天就看到了网络上的舆论, 那口气就又提了上来。
所有的事都在追着他们跑。
因此,在他们眼里,游承予摆出一副神情严肃的样子和副职谈事情,连平时不怎么关上的门都被后一步进去的副职关好,还特意嘱咐了一句不要进来。
桩桩件件, 无不在说执政署正在发生什么大事,众人的心中不约而同地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现如今长官正深陷流言蜚语当中,在这当下是非常容易被趁虚而入的,一不留神游承予就落马,不当这个执政官了。
人家有身份有背景,卸任就卸任。
可自己是老老实实通过考核进来的,不想因为“换朝”而失去自己的工作,那他们可就太亏了。
就在众人的思绪已经往各处飘散,快要收不回来的时候,多瑞斯推门进来了。
多瑞斯感受到执政署内飘着一种微妙的气氛,低沉且压抑,他不自觉地后退了两步,撞到了身后的桌子,上面的东西撒落了一地。
重物落地的声音响彻在办公室里,所有人都往门口看,看清来人,很有默契的谁都没有先开口。
曾经多瑞斯是他们的同事,甚至职业级别还比他们都低,但人家摇身一变,就成了和游承予同一级别的长官人物。
地位转变得太快,众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按照帝国规定,见到长官要表以问候的。
最终是多瑞斯打破了这沉默的局面,礼貌地说:“我找你们长官,请问他在哪里?”
久久听不到回应,多瑞斯上扬的唇角压了下来。
“我带您过去吧。”这时,其中一位站了出来,领着多瑞斯去到游承予办公室门口。
多瑞斯以前去过游承予的办公室,就准备直接进去,不料被对方拦了下来,“长官和副官正在里面谈公事,现在不方便进去。”
闻言,多瑞斯环视一周,这才发现副职真不在工位上,看来游承予此时的确正在忙碌,多瑞斯也不着急进了,顺嘴问什么时候可以进去。
对方听到这话,明显一愣,反应过来后回复:“我们不敢去打扰。”
言下之意,要等里面的人出来,否则就得一直等下去。
多瑞斯皱起了眉头,他换了个问法:“要是你们有急事的话,也得等下去?”
得到了对方肯定的答复,多瑞斯脸上的困惑更甚。
国王说是任命他为长官,实际他没有一个实际办事的部下,其实就是给了个摆设位置,他平日里就是哪里需要往哪搬。
根本没想到其他部门会是这样一幅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