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是准备用作你们大婚上的戒指盒的。”初一的声音轻的仿佛是怕,扰乱空气中的平静,“我知道,你不太喜欢太过张扬的东西,就挑了简单的风格,做好拿给他们看的时候,他们还在笑我……说宋医生要嫁的是个豪门,怎么会用我做的这么廉价的盒子装戒指。”
他顿了顿,眼底浮现一抹苦涩的笑意。
“不过……幸好你是婚礼后才收到的这个盒子的,也就……真的不用再婚礼上用了。”
宋琛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盒子上的银线,沉默片刻,“……谢谢你初一,我很喜欢,所以你也要答应我,坚持下去,【净月】就要上市了,你马上就有救了。”
他抬眸望向床上的Omega,目光在那张略显虚弱的脸上,停留了一瞬,才轻声开口:
“只是并没有婚礼了。”
初一微怔,眼底浮现出一起怜悯,和不知所措的失落,他比谁都希望宋琛可以得到幸福,“对不起……我不知道……”
“你没什么可对不起的。”宋琛声音低缓,却坚定:“是我自己选择放手的。”
初一咬了咬嘴唇,没再说话,只是眼圈微微泛红。
空气静了一瞬,只要他们两个之间缓慢的呼吸。
“好好休息。”宋琛站起身,又帮他拢了拢被子,“等着我,等【净月】上市了,我要你做第一个被它治愈的人。”
初一望着他的背影,轻轻点头,眼神一如既往的温顺,宋琛走出隔间时,脸上的神情已经恢复平静,像什么都没发生。
但掌心里那只精致的小盒子,仍默默的提醒着他,这座会所里,太多人在等待一种被允许活下去的可能。
哪怕这希望,微弱着近乎残酷。
他们大多数出自底层,没有背景,没有依靠,就连信息素都成了,唯一可以换取报酬的东西。
抑制剂并不伤身,至少在医学院里的教材里,是这样写的,可现实远比理论要复杂的多。
在深溟内部,药剂早已不是【调节工具】,而是控制手段,为了压榨更多的工作时长,有人会在未脱发热周期前,强行注射抑制剂。
有人甚至会用掺杂副品【快效抑制剂】顶替正规药品,只求暂时止住信息素波动。
第22章 现实比理论更冷酷。
这些东西不会立即让人死,但却会悄无声息耗光神经元、扰乱内分泌,最后让Omega变得迟钝、焦虑、反应迟钝,再也无法【合格的服务】。
更可怕的是信息素紊乱污染本身,长期处在被动释放的状态里,在众多Alpha的信息素场域中,周而复始,那不是在工作,是系统性的侵蚀。
他们的腺体像被拿去炙烤的玻璃球,终有一天,会在无声无息的碎裂。
而他们自己,却常常察觉不到这场【溶解】是从何开始的。
不是因为不痛了,而是太习惯了。
宋琛见过太多类似的眼睛,空洞、迟疑、甚至对自己的身体没有实感。
哪怕抑制剂在正常渠道下是安全的,他们依旧在那种极限环境中,被迫耗损,因为没有人教过他们怎么保护自己,也没有会为了他们,愿意去争取一点权利。
他们不是怕疼,也不是怕死。
只是这个世界从来没有问过他们:“你想怎么活?”
宋琛曾在医学院写过一篇论文,标题是《信息素等级制度下的隐形暴力机制》,当时他得了最高分,却记得老师站在讲台上说:“你分析的很透彻,但记住,现实比理论更冷酷。”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他站在走廊尽头,昏黄的灯光下,长久的沉默着,掌心还残留着那只小盒子的触感,那种细致又用力的温柔,像极了这些Omega唯一可以表达情感的方式,哪怕不被接受,也要把剩下的那一点点体面献出去。
因为他们知道,或许这一刻,就能让他们在人间多站稳一刻。
灰白色会议室灯光冷冽如雪,恒定的二十度空调温度,宛如置身冰窖,却压不住房间内Alpha的信息素,躁动不安的涌动。
闫默坐在长桌尽头的主位,西装笔挺,领带被抓的微微歪斜,他右手紧扣文件夹,指骨因用力而微微泛白,助理们依次汇报,声音在死寂中愈发刺耳。
“西北边境矿区突发武装冲突,运输通道受阻,五条运输轨道全部封锁。”
“东南板块涉入地上腐烂调查,闫氏地产分部遭调查牵连,港口冷链建设终止,合作资金被冻结,项目全面停摆。”
“进口药用原材料延期交付,已影响第二批实验药品生产,审批卡在国家药监薯未动。”
“够了!”闫默猛地拍桌,低吼如雷,打断汇报。
他猛地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发出尖锐的拖动声,震得所有人屏气凝神。
他的双眼如刃,脸色铁青,发际渗出冷汗。
空气骤然紧绷,下一秒,Alpha强烈的乌木沉香信息素,如同风暴席卷整个空间,焦躁、灼热、压迫、令人窒息。
年轻女Omega瞬间脸色骤白,身形不稳,扶着桌子,几乎晕厥过去。
蔺舟神色一懔,立刻起身走向主位,语气沉稳克制:“闫总,您现在体内的信息素严重失控,我建议您先冷静下来。”
“我不需要!”闫默下意识反驳,眼神却有些涣散,他知道自己正在崩溃的边缘。
他猛地抓起桌子上的一叠报告,狠狠甩在地上,文件散落一地:“这都是什么狗屁成果?我砸进去多少资源,是让你们做出这种结果的垃圾吗?”
会议室死寂,蔺舟低声呼唤:“闫总,您冷静。”
闫默的手指微微颤抖,眼底掠过一抹难掩的痛苦,他知道问题不只是项目失控,不只是边境战事,也不只是药物停批。
真正折磨他的,是脑海里挥之不去,那双清冷眼眸。
【我可能真的爱上了一个人,所以,我不能稀里糊涂就嫁给你。】
宋琛的话一字一句清晰地砸在他的心口,压的他喘不过来气来。
熟悉的目光冷漠而疏离,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人,那双眼睛有的没有多余的情绪。
他情愿站在沈昱的身后,也不肯在看他一眼。
那道背影干净利落的,选择走出了他的世界。
蔺舟不再犹豫,果断终止会议,快步将他扶出会议室。
众人默不作声,看着他们离去,空气中仍残留着那股灼热,而逼人的乌木沉香信息素气息。
“闫总。”蔺舟压低声音,眼底闪过一丝忧色,“你必须要好好控制自己,现在这个状态下,你不能再继续工作了。”
他一边说,一边按亮腕间通讯器:“立刻安排闫总,进行腺体功能检测,同时启动心理干预程序,信息素紊乱等级,列为A级。”
今天没有门诊安排,宋琛难得多睡了会儿懒觉。
阳光透过半开的窗帘洒在床头,床上的少年却迟迟未醒,睡的很沉。
直到楼下传来断断续续的谈话声,隐隐透着一股愉快的气氛,才终于从被窝里坐起身。
他侧耳倾听,不常有的欢笑声,在这栋向来沉寂压抑的宅子里,格外突兀。
仔细辨认,他能听出父亲和宋希的声音,还有一个陌生而柔媚的女声,甜美动听,却一点点刺进他的神经。
不好的预告油然而生。
宋琛披上居家衬衣,推开房门,顺着楼梯轻步而下。
越靠近客厅,声音也就越清晰,那女声娇笑着:“哎呀,希希你别这样说,我都不好意思了。”
宋父低沉的笑声应和其间,宋希也插了几句话,显得格外亲昵。
他站在楼梯转角,探出身子,朝下看了一眼,那女人坐在沙发上,姿态慵懒而优雅,一头波浪卷发披散至腰间,唇色艳丽,眼角妆容精致,风情万种。
宋琛只在母亲给我的一张照片,见过这个女人。
那是宋希的生母。
顷刻间,血液仿佛倒流回心脏深处,冰的发痛。
他可以接受宋希的存在,接受那场父亲婚内出轨后,被迫隐忍的真相,他甚至可以劝自己,努力以兄长的身份看待宋希。
但他无法接受这个女人,那个将她母亲逼入长期治疗、独自治疗的第三者,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踏进宋家,坐在母亲曾坐过的沙发上。
他走下楼,神色如常。只是眼底那抹压抑得情绪越来越深。
“琛儿,醒了?”宋怀川看着自己的儿子,笑容不减,仿佛刻意无视空气中的紧张。
“这是你玉姨,这些年,她一直在国外招呼宋希,现在居然宋希回来了,我想干脆让她也搬回来,咱们也算是一家人。”
宋琛站定,低头看着坐着的女子,林玉芙笑着起身,伸出手,妆容下的脸透着熟悉的骄矜与审视:“琛琛长的比我在照片上,看到的帅气多了。”
他没有握住那只手,也没有回应,只是平静的看着父亲,声音清润冷静:
“爸,你是准备让这个女人登堂入室,做这个家的女主人吗?”
宋怀川笑容顿了顿,转为严肃:“阿玉不是外人,你妈现在在疗养院,你也说了需要安静,身体不适不宜受到刺激,我让阿玉住进来招呼希希,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照顾宋希?”宋琛低声反问,唇角勾起一抹讥讽:“那我母亲呢?她还在市中心的疗养院里,你每个月按时给她打点钱,就算尽了义务?”
青年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针,带着锋芒隐忍。
宋怀川脸色一沉:“让希希回来是你妈和你都同意得,现在不过是让阿玉提前进来,照顾一下希希,她有什么好不同意的?”
“你要让这个家变成你满意的样子,”宋琛垂眸,语气依旧平静:“可以,但我不会在留在这里了。”
宋怀川一怔:“你什么意思?”
“我会搬出去。”宋琛抬眼望着他,眼中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无法撼动的冷静坚持。
“给你们一家人腾地方。”
屋内陷入短暂得死寂,宋希皱了皱眉,刚想开口,又沉默的低下了头。
宋怀川的脸色终于变了,怒火一闪而过,却被宋琛那不卑不亢的态度压制。
宋琛没有再争论,转身上楼,他动作从容,却无比坚决。
转过身的瞬间,一滴眼泪从眼尾滑落,又消失不见。
闫默半躺在柔软的沙发椅上,耳边是贝多芬的协奏曲,旋律舒缓悠扬。
他的信息素终于稳定下来,腺体上贴着一片抑制贴,微凉,几乎感受不到存在。
“腺体本身没有问题,所以可以初步判断,这次的信息素紊乱,并不是由生理上引起的。”
温栖禾站在一旁,目光淡淡的盯着检测设备,语气温柔却冷静,她没有等闫默先开口,继续做出分析:“我们先排除外界刺激的可能,公司和会议室都是你熟悉的环境,并没有新员工,也没有员工携带,刺激腺体的设备或物质,那么只剩下一个原因,心理层面。”
她的声音像一把轻柔的刀,精准的剖开了闫默试图掩盖的情绪。
“信息素紊乱时,你是真的欣慰项目推进不顺而感到愤怒?还是……心里想着别的人或者事?”
闫默这才第一次认真打量眼前的温栖禾。
这是他们初次见面,她看起来温婉得体,有着极强的亲和力,却没想到说起话来,竟如此直截了当,一针见血。
他不明白为何母亲会安排面前的女人,来做他的心理医生,下意识,他选择了回避。
“可能最近太累了,事情太多,情绪没控制好。”闫默揉揉脑袋,想把脑海里关于闫默的事情,抛出脑子。
可却越是如此,越是会想到和他一起相处的细节。
就好比宋琛身上,很少会有像温栖禾身上,这股刺鼻的消毒水的气味,相反,他总是带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干净,克制,像是晨光下晾晒的白衬衫,又像是春日里初融的雪水。
那并不是信息素,却依旧让闫默非常着迷。
有时候这种香味还会被汗水激发,变得愈加浓重,他总是贪婪的吮吸着,仿佛那是宋琛对他散发出的独有的气味,这是他在Omega身上从未闻过的。
第25章 后知后觉
“闫总。”温栖禾轻声唤他:“我知道你现在还不太信任我,但不管是谁安排我来,我都是一名合格的医生,医生的职责是对你的身体负责。”
闫默冷笑一声,没有理她。
温栖禾却不动声色的继续说:“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次你的情绪波动,是与【宋家换嫁】有关吧?换了新的Omega,也许你们之间没有建立起默契,虽然你给了他一个暂时标记,但适应彼此,还需要点时间,切莫操之过急。”
【暂时标记】四个字猛地刺进闫默的脑海里。
他倏然抬头,像是被某种迟来的记忆,当头一棒。
那天在楼梯间,宋琛也说过这句话:“你甚至迫不及待给他做了暂时标记。”
闫默记得宋琛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平静,眼神黯淡,甚至没有多余的情绪起伏,他以为那是宋琛的冷嘲,是他惯有的克制与不屑。
可是现在他忽然意识到,也许那不是讽刺。
也许那句话的背后,是某种极力压抑,深藏不露的……在意。
Beta无法被标记,他从来都不具备被选择,被【确认归属】得可能。
而他那个自小陪伴在身边,始终站在他身后的宋琛,从未向他要求过什么标记,也从未表现过对Alpha本能的渴望,但这次你不代表,他不在意。
恰恰相反,正是因为无法被标记,那些Alpha轻易施于他人的【标记】,才像一道道利刃,精准而残忍的落在宋琛的心上。
闫默当时并没有想太多,他只是出于本能、出于某种应付的责任,在宋希发晴时,给予了暂时标记,他以为这只是一次情势所迫的处理,是Alpha对Omega的本能反应。
可宋琛不是Omega,他无法被闫默本能反应,他看到的只是,闫默毫不犹豫将属于Alpha的亲密关系的纽带,给予了别人。
闫默的喉咙发紧,胸口像堵了一块巨石,沉甸甸的。
他终于明白,宋琛那句【迫不及待】不是在讽刺他,而是在控诉。
是在用仅有的理智和尊严,揭开闫默亲手给予剖开的伤口。
原来他一直都很在意,他不是冷漠,而是……太难过,才必须要冷静,克制,才能不失控。
而自己,却迟钝到现在,才听懂。
闫默倏然起身,动作快的近乎机械,没有多余的话语,没有多余的眼神交流。
他像个突然失控的机器人,只顾朝门外走去,步伐急促,仿佛再晚一秒,就会失去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
他必须立刻找到宋琛。
追问他,哪怕只有一点点,一点点在乎他。
如果有,她可以毫不犹豫放弃宋希,坚定的选择他。
温栖禾对他的反应吓了一跳。
但她很快收敛情绪,目光锐利,像是突然揭开了某个真相得面纱。
在闫默还没走到门口时,她突然厉声喊道:“所以不是宋家那个私生子,对吧?真正影响到你情绪的,是那个Beta,对吧?”
闫默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回头。
他沉默着一言不发的走到门外,脚步比刚才更坚定,像是做了某种迟来的决定。
可温栖禾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第26章 这件衣服……可以送给我吗?
她望着那扇还未完全关闭的门,喃喃低语:“如果是这样的话……事情会比我想象中的更加复杂。”
沈昱接到消息,得知宋琛要搬家,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本来他还想带上自己的小队,那群人浩浩荡荡来给【宋琛撑腰】。结果刚开口,就被宋琛毫不留情的给拒绝了,嫌弃他太过高调,且没这个必要。
于是到最后,只有他一个人来帮忙。
宋琛的行李并不多,除了几套换洗的衣服,其余的东西,寥寥无几。
他不是个眷恋物品的人,似乎随时都可以抽身而去,无牵无挂。
只是当他打开首饰盒,视线还是停顿了一瞬。
柜子里静静的躺着一枚,高奢机械腕表,表盘沉稳,金属冷冽,孤零零的占据着一整层绒布空间。
那是闫默送他的,他几乎都快要忘了,自己怎么会收到这样一块表。
好像是的某次陪闫默去参加拍卖,被对方朋友调侃穿的太朴素,闫默当时就黑了脸,没在多说什么,便直接举牌拍下了这块表,塞进了他的掌心。
说不上有什么特别的含义,不过是闫默为了争一口气罢了。
后来宋琛也没怎么戴,它就静静的躺在那里,和其他那些从未开启的新盒子、被封存的时间一起沉睡。
闫默后来也没再送过他什么像样得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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