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汀像是被扼住了喉咙,突然就失声了。
他一把夺过苏晏手中的药碗,仰着头猛地全灌了进去。
此时杨三端着另一碗药进来,嘴巴张圆了道:“太医说,第一碗太浓,要两碗拌匀了喝……”
靠,不早说!
苏云汀尴尬笑笑,抓着另一碗也干了。
一起去胃里拌一拌吧。
只是,嘴里的药还没尽数咽下去,就听杨三道:“是打架了,我听到碗都碎了。”
苏晏也想起来,附和道:“对,早晨我来收的碎瓷。”
“咳咳咳~”
苏云汀一口全呛气道里了,咳得两眼全是泪花。
苏晏一边替苏云汀拍背,一边回忆了下昨晚暖阁里的动静,绞着唇道:“主家,您昨天不会是要强上了陛下吧?”
“啧啧,您都病成那样了,怎么还……这般有兴致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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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烬:我老婆还是生病的时候最听话~
苏云汀:你这么说吉利吗?
不知道你们看的爽不爽,反正我是写爽了!
好喜欢嬷受~
赵太傅在去巡视江南的路上失踪了,生死未卜。
他走的是官道,又乘的是官家马车,讲道理来说,没有不要命的土匪敢惹赵太傅一行人。
但,有些土匪就是不讲道理的。
朝廷派了几波人去寻,都是杳无音信,最后给出的结论是:这窝土匪开一笔张,就会换一个地界儿。
寻是寻不到了,赵家也只能自认倒霉。
阳光明媚,苏云汀张开五指遮在眼前,透过五指的缝隙懒洋洋地瞥着门前的枯木。
“苏晏,该是入冬了吧?”
“是啊!”苏晏端来一大碗药搁在他面前,没好气儿道:“入了冬,您身子骨就更差了,自己少折腾点吧。”
苏云汀倒是不以为意,只当苏晏还是个小屁孩。
他若是知道,人在床上能产生多少乐趣,自然就能理解了苏云汀为什么乐此不疲的折腾自己了。
尤其是……
他还是在楚烬的床上。
苏云汀弯起唇角笑笑:“今日天气正好,陪我出去游湖吧。”
苏晏瑟缩了下肩膀,冷得打了一个激灵:“您可真会选时候,再过几日湖水都要结冰了吧。”
“所以,趁着湖水还没结冰,出去踏踏青。”
苏晏兴致缺缺,“全是枯木,有什么好踏的。”
等到了地方,苏晏才知道,苏云汀踏的不是青,而是人……
狭小的船舱内,霉味混着血腥气。
朝廷找了小半月的赵太傅,此时正蜷缩在船舱的稻草堆里,眼神空洞的几乎无法对焦,眼白上爬满蛛网般的血丝。
船舱门乍一打开,强烈的光线刺的那对儿眼珠迟缓地转了转。
他还穿着出行时的官袍,只是官袍上沾满了杂草和血污,混在一起几乎看不清本来的颜色。
脚步声由远及近,直走到赵太傅跟前,他方才看清来人。
“苏…苏相?”
“苏相!”他疯狗一样扑着爬过来,枯瘦的手指抓住苏云汀的衣摆:“救我!有人要杀我!”
苏云汀居高临下,像是俯瞰小狗一般,怜悯道:“太傅这是怎么了?”
“不……土、匪!”赵太傅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惊魂未定道:“他们不是、土匪!”
谁家土匪敢骑战马,敢配军刀?
“他、他们……要杀我,杀了世家……”
苏云汀慢慢蹲下身,将一个精致的食盒放在他面前,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太傅别急,先喝口水。”
食盒缓缓打开,左边是一笼剔透的蟹黄包,右边是还冒着热气的熏鸡,而正中间……
端端正正摆着一个白釉执壶,壶嘴的正对着他的方向。
这是牢里行刑前最后一餐的配置。
赵太傅在官场摸爬滚打半生,饶是在看不懂苏云汀的意思,纯属自欺欺人了。
“哈哈哈……哈哈哈……”他扯着脖子狂笑,如同以前无数死在苏云汀刀下的亡魂一般,唾了他半衫的血沫子:“苏云汀,你这是过河拆桥,不得好死。”
苏云汀将食盒往前推了半寸:“这最后一餐,赵太傅还是多吃些吧,免得上路后走不动路。”
船舱里斑驳的霉斑映在阳光下,像可怖的瘟疫蔓延。
赵太傅眼睛死死地盯着苏云汀,喉结滚动数次,才勉强挤出一声尖锐的哀嚎:“为什么——”
人常说,苏云汀是世家的狗!
他赵家花了这么多钱来喂养这只狗,最后喂出条白眼狼。
苏云汀淡淡从袖口中拿出一个折子,像是施舍般丢到赵太傅跟前。
赵太傅颤抖着手展开,目光落在“赵玦”二字时,浑身剧烈地抽搐起来:“呸!二房那个贱婢生的杂种,也配承袭老夫的爵位?”
“他、比你听话。”苏云汀自始至终都挂着淡淡的笑。
“狗东西,我赵家待你不薄。”赵太傅猛地暴起,枯木般的手作势就要去掐苏云汀的脖子,却被杨三一脚死死按回地上。
不甘的指尖在甲板上磨出一道道血痕。
苏云汀伸手掐住赵太傅的下巴,声音轻的像片羽毛:“赵太傅在逼死林妃时,可曾想过自己的结局?”
赵太傅瞳孔骤缩,脸上的皱纹剧烈抖动起来:“你……你竟是为了那个贱人来索命?”
“啪!”
一记耳光狠狠抽在赵太傅脸上。
苏云汀甩甩震麻的手,从袖中抽出雪白的帕子慢条斯理地擦手:“这一巴掌,是教赵太傅学会说话。”
可赵太傅恨极了,偏要当着苏云汀的面骂:“林妃是个贱人,她生的崽子也是一个杂种,苏云汀你早晚死在杂种手里,哈哈哈……”
苏云汀罕见的冷了脸,白玉般的面容一寸寸结成霜。
他缓缓起身,从杨三的腰中抽出一柄匕首,匕首“当啷”一声落在赵太傅膝前,刀身映着老人扭曲的脸。
“本来还想给赵太傅一个痛快,看来太傅并不需要。”苏云汀转身抽回自己的衣摆,冷冷道:“一炷香。”
“一炷香内,就请赵太傅用这个了结了吧。”
喝毒酒不过是一仰头的事儿,但是用匕首刺破自己的心脏,便是再狠心的人也下不去手。
所以,林妃当年到底是有多么决绝。
苏云汀闭了闭眼,无声的眼泪落入腹中。
他命人点了香,阴影笼罩在赵太傅的身上:“若是一炷香后,赵太傅还活着,本相就叫人活剐了太傅。”
苏云汀向来是说话算话的。
死在他手底下的亡魂,大多都见识过他的言出必行。
香灰燃了好一会儿,无声坠入香炉中。
杨三抬起脚放了人出来,声音低沉如恶鬼索命:“赵太傅,请上路吧。”
苏云汀还是太温文尔雅了,不愿意在发霉的床舱里围观这一血腥的场面,转身出去透透气。
船舱门关上的一刹那,他听见里面人最后的嘶吼:“苏云汀!你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
他听了太多次了,听的耳朵都起茧子了。
可能是做太多亏心事,苏云汀也会做梦,梦到自己各种千奇百怪的死法。
但只有一种死法,让苏云汀做着噩梦乐出了声。
那就是……
死在楚烬的床上!
晚上,苏云汀就捧着食盒进宫求合了。
“臣听说陛下近来食欲不振。”苏云汀巧笑着放下食盒。
楚烬执笔的手一顿,若有似无地扫了眼立于一旁的小裴:“苏卿在宫中耳目可真多。”
小裴被这一眼看得欲哭无泪,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他想辩解自己不是不是苏云汀的耳目,可他偏偏又是在苏云汀刀下唯一活着走出来的。
若说他不是苏云汀的人……
也没人信啊!
苏云汀伸手在暖炉上烤了烤手,轻笑出声:“小裴他不是,陛下可以放心了使唤。”
苏云汀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就彻底解释不清了。
楚烬自然知道苏云汀为何深夜前来,他忽然停了笔,挥挥手示意小裴不必在跟前伺候了。
小裴招呼所有人离开,殿内顿时就只剩下君臣二人。
楚烬搁下狼毫笔,漫不经心地抬眸道:“皮子又紧了?”
苏云汀沉默不语,缓步走到方才小裴站的位置,他指尖轻搭墨锭细细替楚烬研墨。
“那天……”他突然开口,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陛下去我府上了?”
“恩。”楚烬重新翻开一本奏折。
“我们打架了?”
“没有。”
“那青瓷茶盏……”苏云汀指尖抚过已愈合的伤,“臣这伤……”
楚烬淡淡抬头:“你睡觉不老实。”
“哦。”苏云汀耳尖潮红,身子慢慢凑近:“那后来陛下怎么没再来看臣?”
“没空。”楚烬的喉结微微滚动。
“那……”苏云汀又凑近了些,声音轻柔似小猫抓挠:“陛下想我了吗?”
楚烬“啪”地撂下笔杆子:“你哪那么多废话?”
苏云汀似是没心没肺,也不把楚烬“生气”当一回事,委着柔软的身子就坐在楚烬的大腿上,扶着龙案故作正经地去翻奏折。
衣襟却松散地滑落肩膀,露出雪白的脖颈。
“陛下,”他轻佻指尖点了点奏折:“还有几本没批完呢?”
楚烬猛地从后面扣住苏云汀的腰肢,胸脯贴着后背,灼热的呼吸扑在他的耳畔,瞬间染红了苏云汀娇羞的脖颈。
“刚能下榻,苏相就想着这档子事儿。”他冷笑,手指轻轻刮着苏云汀的唇瓣:“就如此饥不择食吗?”
“嗯。”苏云汀大言不惭地应着,嘟着唇在楚烬的手指上轻轻落下一吻:“求陛下可怜可怜则个吧。”
这世界上……
没有人能抵过苏云汀的诱惑。
纵然是坐怀不乱的楚烬也不行。
他拨开龙案上纷乱的奏折,朱批未干的折子哗啦啦散落一地,他双手掐着苏云汀的腰往案上一提,撞翻了鎏金的香炉。
楚烬欺身吻住了苏云汀的唇。
苏云汀的唇软的像棉花,入口还有些沁人心脾的甜味,像是他少年时偷尝的青梅酒,即使无数次告诫自己不能贪杯,还是无数次为之沦陷。
殿外的夜风穿堂而过,摇曳得烛火闪动。
苏云汀在这事儿上从未失手过,几乎每次都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只是有时候风雨来的大了些,他还没来得及准备好,就被风雨搅和的失了神。
忽有夜莺飞过,带起一阵阵喘息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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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烬:我老婆还是最爱我的~
整篇文是相爱相杀文,我们的两个主角不是完美意义上的主角哈!
二人立场不同,是站在各自的立场,做自己认为该做的事儿!
爱是爱,仇是仇,敌对是敌对!
苏云汀的身体总是好上几日,就要赖上几日。
苏晏总会嘲笑他的身体是水做的,一到了冬天就结成冰,脆弱得好似碰一碰都要碎。
不过但再多的劝告,也止不住苏云汀自己愿意找折腾。
他还是时不时就往楚烬寝宫跑,有时候一呆就是两三日,苏晏再见他主家时,都能感觉他这滩水是透明的。
苏云汀就这么拖着破败的身子,拖进了年关里。
皇城内外张灯结彩。
苏府青蓬的马车碾过积雪的街道,几个孩童举着糖葫芦,欢快地在白雪的街道上你追我赶,忽有爆竹声起惊得马啼悲鸣。
苏晏怕马受惊伤了孩子们,掀开轿帘皱眉赶人:“去去去,一边玩去。”
孩童回头看了一眼凶巴巴的大人,呼啦一下全跑散了。
过年的这点年味儿,全靠孩子们装点着。
苏晏已经快想不起来,自己小时候过年也这么高兴吗?他过了年就十九岁了,已经是个替苏云汀管家的大人了。
赶完人,苏晏刚要钻回马车里,就听见跑散的孩子们们稚嫩的声音随风飘来:
“烹苏狗,庆丰年。”
“除苏狗,迎新春。”
撩着轿帘的手僵在半空中,原本还夸孩子们童真,一个回旋镖扎在自己脑门上,偏偏这回旋镖不伤身不流血,就是纯恶心你玩。
苏晏毕竟还稚气未脱,一副小孩子脾气,哪里受得了这无名气,回身指着几个孩子的背影,气呼呼道:“都给我回来,说什么呢?”
陪着苏云汀出门采买的心思全无了,脸色跟锅底的颜色没什么区别。
如今,连小屁孩都欺负到他主家头上了。
其中一个个调皮的孩子,还回头对着苏晏做了一个鬼脸,气的苏晏作势就要下车替他父母教育教育熊孩子。
“晏儿。”
马车里的人淡淡地唤了他一声,苏晏深吸一口气,咬着后槽牙钻进马车里。
苏云汀稳稳当当坐在马车里,一本账册覆在他膝上,修长的手指捻着册页,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当事人都没当回事,倒显得苏晏小家子气了,他越想越窝火,就也想拉着苏云汀陪他一起窝火,“您真是招人恨的老少皆宜,上到八十岁的老太太,下到牙牙学语的娃娃,哪个提起姓苏的不得唾上两口?”
“无妨。”苏云汀给账目翻了个页,端了个云淡风轻:“满城姓苏的也不止咱一家。”
苏晏急得站起来,脑袋“咣当”一声和车顶来了一个亲密接触,疼得他“嘶”地抽了口气,仍旧梗着脖子嚷道:“但朝堂上姓苏的可就咱们一家,别无分号。”
马车突然颠簸了一下,苏云汀手中的账册滑落在地,他才施舍般给苏晏一个眼神:“你都说了,上到八十老妪,下到学语孩童,恨我的人老少皆宜,难道我要全抓起来不成?”
“不能都抓,至少也要杀鸡儆猴吧?”
苏云汀弯腰捡起账册,慢条斯理道:“你主家我是个大善人,见不得杀鸡……”
苏晏撇撇嘴:善人个屁。
鸡是没杀过,人可没少杀。
于是,苏大善人就真的在下一个路口大发善心了。
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瑟缩在墙根,他单薄的衣服因扛不住风雪而瑟瑟发抖,却还是用自己仅有的体温暖着怀里的婴儿。
那婴儿瘦弱的可怜,不足巴掌大的脸泛着不健康的黄,少年怀抱着婴儿朝路过的人祈求着什么,然后被毫不留情地推进雪堆里。
寒风吹过,掀起一阵扬雪。
婴儿的啼哭声从雪堆里传出来,少年颤着手摸了摸婴儿的额头,低声哄慰几句。
“停车。”
苏云汀解开腰上的钱袋子,伸手从马车的侧帘递了出去。
少年愣了半晌,愕然道:“给我的?”
苏云汀没说话,只拱了拱手。
少年连滚带爬地接过银子:“恩人家住哪里?阿晋以后赚了银子,必加倍奉还恩人。”
苏云汀刚要拒绝,就见苏晏的脑袋也从侧帘钻了出来,笑道:“还就不必了,我主家他不缺银子,你若念着他的好,日后多替他说说好话就成。”
然后,他就被苏云汀按着脑袋塞回车里。
少年阿晋一个头磕在地上:“恩人心善,自然有都是人替恩人说好话,阿晋也会日日替恩人祈福,就是不知恩人姓氏名谁……”
苏云汀思索半晌,悠悠道:“杨三。”
阿晋得知恩人名字,兴高采烈又磕了一个头:“多谢杨恩人救我妹妹,来日阿晋做牛做马报答恩人。”
苏云汀撂下轿帘:“那要来日,你有机会走到我面前才行。”
马车缓缓起了车,身后的阿晋对着马车的背影,高声喊:“恩人等我!”
炭火噼啪,九重宫殿内熏香缭绕。
楚烬书案前把玩着一副被撕破的春联,朱砂题字残破不堪。
因为明年是狗年,所以家家户户的春联都巧妙地把“苏”字也融了进去,好巧不巧地凑了个藏头露尾的“苏狗”二字。
苏云枭立在台阶下,俯首道:“苏云汀行了一路,见到家家户户张贴的对联,也听到传出去的童谣,并未作出反应。”
楚烬伸手拿下灯罩,将春联送到烛火下烧了:“你想让苏云汀作出什么反应呢?”
苏云枭单手在脖子处比划了下:“杀鸡儆猴。”
“呵…”直到手上的春联就要燃尽,几乎要烧到他手上才不紧不慢地丢在地上,淡淡道:“那你可小瞧他了,他可比你沉得住气。”
“是,陛下教训的是。”苏云枭不是很能理解楚烬散播童谣的意图,皱眉问:“接下来,臣要如何做,还请陛下示意。”
楚烬道:“等。”
钓鱼不能心急,何况是钓苏云汀这条大鱼。
没点耐心怎么行?
想让苏云汀跌落神坛,首先要折了他的民心,再然后,就是……
他背后的倚仗了。
小裴送走苏云枭走后,整个殿内落针可闻。
楚烬缓缓走到窗前,看着外面飘飘扬扬的雪花,让他想起从前每逢下雪,苏云汀都会悄悄进宫来找他,明明那人单薄得似一片竹叶,还偏要在雪地里打滚耍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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