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捡起来，打开一看，是两盒药。一盒是熟悉的抗焦虑药，另一盒……是安眠药。
林砚的手猛地一抖，药盒差点掉在地上。
安眠药……江辞的情况，已经严重到需要依靠药物入睡了吗？
巨大的心疼和担忧再次攫住了他。他小心翼翼地将药盒放回原处，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他现在不能进去，但他知道了江辞在哪里。
他回到316宿舍，将那张珍贵的纸条小心翼翼地抚平，夹进了自己最常看的一本书里。
然后，他坐在书桌前，打开电脑，开始搜索一切与“监护权争议”、“青少年心理保护”、“债务纠纷法律”相关的信息。
他不再是被动等待的“攻略者”，他要成为主动的“破局者”。
为了江辞，他必须强大起来。
深夜，万籁俱寂。
林砚还在电脑前查找资料，眼睛因为疲惫而布满血丝，但精神却高度集中。
突然，他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一条新的微信消息。
他以为是苏小雨有了进展，连忙点开。
然而，发信人却不是苏小雨，而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头像。
点开对话框，里面只有一句没头没尾、却让人脊背发凉的话：
「好奇害死猫。离江辞远点，对大家都好。」
发送时间，是两分钟前。
林砚的血液瞬间凉了半截！他猛地抬头，警惕地环顾漆黑的宿舍四周，仿佛黑暗中有一双眼睛正在窥视着他。
这个人是谁？！
他怎么知道自己在查江辞的事？
这条信息，是警告？还是……威胁？
刚刚找到方向的道路前方，瞬间又被更浓的迷雾和寒意所笼罩。
第26章 暗流与微光
手机屏幕上那条来自未知号码的冰冷警告，像一条潜伏在暗处的毒蛇，吐着信子，让林砚的后颈瞬间爬满了寒意。他猛地从椅子上站起，警惕地环顾漆黑的宿舍，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赵峰和李铭早已熟睡，发出均匀的鼾声，四周寂静无声，只有电脑屏幕的光映着他骤然苍白的脸。
「好奇害死猫。离江辞远点，对大家都好。」
这句话，与之前在茶楼里江辞舅舅陈建明的威胁如出一辙，但更加阴冷，更加直接。
它明确地告诉林砚：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对方的监视之下。这绝不是巧合，更不是虚张声势。
恐惧像冰水一样浇遍全身，但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更加炽热的愤怒和决心。
对方越是想要他退缩，就越证明江辞正身处巨大的危险之中，而他的方向是对的！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深吸几口气。他仔细查看了那个陌生微信号——头像是一片纯黑，微信号是一串毫无规律的字母数字组合，地区未设置。
显然是一个临时注册的小号，无法追踪来源。
他没有回复，也没有试图添加好友。任何互动都可能暴露更多信息。
他默默截屏保存了这条信息，然后退出了对话框。
敌在暗，我在明，他现在必须更加小心谨慎。
这一夜，林砚几乎彻夜未眠。他躺在床上，耳朵捕捉着走廊里任何细微的声响，脑海里反复推演着各种可能性。
那个监视他的人，会是陈建明本人吗？
还是他派来的其他人？
他们是通过什么途径监视自己的？
校园里？宿舍楼里？
一种无形的压力，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
第二天清晨，林砚顶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起床。
他装作若无其事地和赵峰李铭打招呼，洗漱，吃早餐，但眼角的余光始终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每一个路过宿舍门口的同学，每一个不经意投向他的目光，都让他心生警惕。
上午有课，他特意提前出门，在经过321宿舍门口时，脚步几不可察地放缓。门依旧紧闭，悄无声息。
他不知道江辞是否在里面，是否也一夜未眠。
课堂上，他坐在后排，目光却不受控制地飘向前排那个空着的位置——那是江辞常坐的地方。
一整天，江辞都没有出现。
这种缺席，比他的冷漠更让林砚感到不安和心疼。
午休时间，林砚收到了苏小雨发来的加密压缩包和一条简短的信息：
「砚哥，查到的部分资料打包发你了。陈建明水很深，表面是建材公司小老板，但风评极差，有债务纠纷案底。监护权的事捂得很严，暂时没突破口。江辞新宿舍号是321，同一层。另外，务必小心，我这边刚有点苗头，电脑就被远程攻击了，幸好资料有备份。对方不是善茬。」
林砚的心沉了下去。
连苏小雨那边都遭到了反击，可见陈建明的警惕性和手段。他快速回复：「收到，辛苦了。立刻停止调查，保护好自己，剩下的我来。」
他找了一个无人的角落，用手机解压了文件。
里面的资料不多，但触目惊心：陈建明名下公司有多起拖欠货款和工人工资的诉讼记录，还有几张模糊的、看起来像是在地下钱庄附近被拍到的照片。
关于江辞父母的信息几乎为零，只有一条冰冷的记录显示江辞的母亲已故，父亲信息缺失。
监护权一栏，只有陈建明的名字，但备注里有一个红色的星号，旁边手写标注“存在争议，待进一步核实”。
这些碎片，拼凑出一个贪婪、不择手段、并且可能涉足灰色地带的“舅舅”形象。
江辞生活在这样的人的掌控下，该是何等的绝望？
下午，林砚决定去图书馆。一方面是为了查资料，另一方面，他也存着一丝渺茫的希望——也许能在那里遇到江辞。
那个靠窗的角落，是他们曾经有过短暂“和解”的地方。
他径直走向三楼心理学阅览区。阳光依旧很好，洒在空荡荡的书架上。那个靠窗的位置，是空的。
林砚心里一阵失落，他随便抽了本书，在离那个位置不远的地方坐下，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就在他准备放弃离开时，阅览室门口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
林砚的心猛地一跳，抬头望去。
他穿着一件灰色的连帽卫衣，帽子戴在头上，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冷峻的下巴和毫无血色的嘴唇。
他低着头，脚步很轻，径直走向那个靠窗的角落，仿佛对周围的一切都漠不关心。他手里拿着几本书，正是林砚之前看到过的那几本康复期刊和心理学专著。
林砚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紧紧盯着江辞，看着他坐下，放下书，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他只是低着头，盯着桌面，一动不动，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
他甚至没有翻开任何一本书。
这种状态，比之前的冷漠更让人揪心。那是一种彻底的、了无生气的沉寂，仿佛灵魂已经被抽空。
林砚的心疼得无以复加。他多想冲过去，抓住他的肩膀，告诉他一切都有办法，告诉他不要放弃。
那条警告信息像紧箍咒一样提醒着他。
他只能坐在原地，用目光无声地陪伴着。
他注意到，江辞放在桌上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微微颤抖着。
他瘦了，卫衣穿在身上显得有些空荡，整个人笼罩在一种浓得化不开的悲伤和疲惫中。
就在这时，江辞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头。
帽檐下的目光，穿透阅览室安静的空间，直直地、毫无预兆地，对上了林砚的视线。
空气仿佛凝固了。
林砚在江辞眼中，没有看到意料中的冰冷和排斥，而是……一种深不见底的、近乎空洞的痛苦，以及一丝……极其微弱的、仿佛溺水之人看到岸边灯火般的……祈求？
但那眼神快得如同错觉，下一秒，江辞便像被烫到一般，猛地低下头，将脸更深地埋进帽檐的阴影里，身体几不可查地蜷缩了一下。
他迅速拿起一本书，胡乱地翻开，挡住了自己的脸。
可林砚清晰地看到，他翻书的手指，在剧烈地颤抖。
那一刻的眼神交汇，虽然短暂，却像一道强烈的电流，击穿了林砚所有的犹豫和恐惧！
江辞需要他！
那个“离我远点”是谎言，是保护！江辞正在深渊边缘挣扎，而他，是江辞唯一能看到的、微弱的光！
他不能再等下去了！
他必须行动！
必须让江辞知道，他不是一个人！
林砚猛地站起身，动作大得引起了旁边同学的侧目。
但他顾不上了。他大步流星地走向借阅台，在电脑查询系统里，飞快地输入了几个关键词：“监护权”、“青少年保护”、“心理干预法律援助”。
他抄下了几个相关的法律条款编号和本地青少年保护中心的联系方式。
然后，他离开图书馆，找了个安静的角落，拨通了一个电话。不是报警，也不是打给律师，而是打给了他的父亲——一位在当地教育系统工作多年、人脉颇广的长辈。
“爸，”林砚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沙哑，但语气异常坚定，“我有个同学，遇到了很麻烦的事情，可能涉及家庭暴力和非法监护……对，很严重。我需要可靠的、能保密的法律和心理援助渠道……对，最好是专门处理青少年案件的……”
他不能贸然报警，怕打草惊蛇，给江辞带来更大的危险。
他需要更专业、更稳妥的帮助。
打完电话，林砚感觉心中的重压减轻了一些。
他有了初步的方向。他回到宿舍楼下，再次经过321门口时，他停下脚步，从笔记本上撕下一小条纸，用最快的速度写下了一行字，然后弯下腰，极其迅速地将纸条从门缝底下塞了进去。
纸条上只有简单却坚定的一句话：
「我在。别怕。」
做完这一切，林砚快步离开，心脏仍在狂跳。
他不知道江辞会不会看到，看到了又会是什么反应。
但他必须让他知道。
晚上，林砚在宿舍里心神不宁地看书，耳朵却时刻注意着走廊的动静。
快熄灯时，他听到321宿舍门开关的轻微声响，还有逐渐远去的、走向水房的脚步声。
林砚的心瞬间提了起来。他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拿起自己的水杯，装作去打水，跟了出去。
水房里灯光昏暗，只有江辞一个人站在水池前，低着头，水流声哗哗作响。他依旧穿着那件灰色卫衣，帽子摘了下来，露出苍白脆弱的侧脸和微湿的黑发。
林砚放轻脚步走过去，站在他旁边的水池。
两人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都没有说话，只有水流声充斥在空气中。
就在林砚接满水，准备离开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江辞关掉水龙头，却没有立刻离开。他站在原地，低着头，双手撑在水池边缘，肩膀开始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
然后，林砚极其清晰地听到，一声极力压抑却依旧泄露出来的、破碎的哽咽。
江辞他……在哭。
林砚的脚步瞬间钉在了原地，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无法呼吸。他多想不顾一切地冲过去，将他拥入怀中。
他只是死死地攥着水杯，站在原地，用沉默和陪伴，承受着那压抑的哭声带给他的每一分心痛。
几秒钟后，江辞猛地直起身，用袖子狠狠擦了下脸，没有看林砚一眼，快步离开了水房。
林砚看着他那近乎逃跑的背影，以及他刚才撑过的、水池边缘那几滴未被水流冲走的、微咸的痕迹，紧紧咬住了下唇。
黑暗中，他手中的手机屏幕忽然亮了一下。
又是一条来自那个陌生号码的信息：
「看来警告不够。你想看他彻底毁掉吗？」
林砚盯着那条信息，眼中第一次燃起了冰冷的、毫不退缩的火焰。
战争，已经开始了。
手机屏幕上那条新的警告信息，像淬了冰的毒牙，狠狠扎进林砚的眼底。
「你想看他彻底毁掉吗？」——这句话精准地击中了他内心最深的恐惧，让他握着手机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对方不是在开玩笑。他们清楚他的软肋，并且毫不掩饰威胁的意图。
江辞的哭泣声仿佛还在耳边回响，与这冰冷的文字交织在一起，让林砚的心脏像是被放在火上炙烤，又瞬间坠入冰窟。
他死死盯着那条信息，胸腔里翻涌的不再是单纯的愤怒，而是一种近乎决绝的冷静。
他明白，退缩和妥协只会让江辞陷入更危险的境地。
他必须比对方更快，更果断。
他没有回复，直接删除了信息，并将那个号码拉黑。
然后，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思考下一步行动。
父亲那边还没有回音，他不能干等。
他需要更直接的信息，需要知道陈建明下一步可能会做什么。
他回到316宿舍，赵峰和李铭已经睡下了。
他坐在书桌前，打开电脑，却没有再搜索法律条文，而是登录了学校内部的学生信息查询系统（他之前帮老师干活时偶然知道的权限漏洞）。
他输入“陈建明”的名字，关联查询近期校外车辆入校登记记录。
屏幕滚动，一条条记录闪过。突然，一条信息让他瞳孔骤缩：今天下午四点十七分，一辆车牌尾号55**的黑色轿车（品牌型号与苏小雨资料里陈建明名下车辆一致）登记进入校园，探访理由填写的是“家属探望”，探访对象——江辞！停留时间约半小时！
陈建明今天下午来过学校！
就在江辞从图书馆失魂落魄地回来之后！
那半小时里，发生了什么？！
所以晚上江辞才会情绪崩溃，独自在水房哭泣？
林砚的心跳骤然加速，一股不祥的预感像乌云般笼罩下来。
陈建明的接触，绝对是导致江辞状态急转直下的直接原因！
第二天，林砚像一头警惕的猎豹，所有的感官都调动到了极致。
他表面上一切如常，上课、吃饭，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密切关注着321宿舍的动静和任何可能与陈建明相关的蛛丝马迹。
江辞依旧没有出现在课堂上。一整天，321宿舍的门都紧闭着，悄无声息，仿佛里面没有人。
林砚几次借口路过，都听不到任何声音，这种死寂让他心慌意乱。
傍晚，林砚去食堂打了两人份的饭菜，一份给自己，另一份精心挑选了清淡易消化的，用保温盒装好。他
走到321宿舍门口，心脏在胸腔里擂鼓。他犹豫了一下，没有敲门，而是再次蹲下身，将保温盒轻轻放在门口，旁边依旧压着一张纸条，上面只写了两个字：
他做完这一切，迅速离开，躲到楼梯拐角处，屏息等待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走廊里空无一人。就在林砚几乎要放弃时，321的门发出极其轻微的“咔哒”声，开了一条缝隙。
一只苍白修长的手伸了出来，飞快地将门口的保温盒和纸条拿了进去，然后门又迅速关上，整个过程不到三秒钟。
林砚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里涌起一丝微弱的欣慰。江辞接受了！他还在里面，他还愿意接受自己这点微不足道的关心！这证明，他并没有完全封闭自己，那扇心门还没有彻底锁死！
这个发现给了林砚巨大的鼓舞。他决定，每晚都这样送饭，用这种无声的方式告诉江辞：我还在，我没有放弃你。
然而，平静的表象之下，暗流愈发汹涌。
第三天中午，林砚刚走出教学楼，就被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拦住了去路。男人穿着普通的夹克，面色不善，眼神锐利。
“林砚同学是吧？”男人声音低沉，带着压迫感，“我们老板让我给你带句话。”
林砚的心猛地一沉，全身肌肉瞬间绷紧。
他认出来了，这个男人曾经出现在苏小雨发来的、陈建明公司附近的模糊照片里！
是陈建明的人！
“什么话？”林砚强迫自己镇定，冷冷地看着对方。
“年轻人，别多管闲事。”男人逼近一步，语气带着赤裸裸的威胁，“江辞的事，不是你该掺和的。有些人，你惹不起。再敢靠近他，或者搞什么小动作，后果……你承担不起。”
他目光阴狠地扫过林砚的脸，意有所指地补充道，“包括你那个喜欢查东西的朋友。”
他们连苏小雨都查到了！
林砚的血液瞬间冰凉！
对方的力量和手段，远比他想象的更可怕！
“我只是关心同学。”林砚握紧拳头，指甲陷进掌心，用疼痛维持着冷静，“合法合规，有什么问题？”
“关心？”男人嗤笑一声，“别给脸不要脸。话已带到，好自为之。”他重重地撞了一下林砚的肩膀，扬长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