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爸爸妈妈知道你出来找我玩了吗?”何然弯下腰问她。
“知道,我说过了,还有瑾夕哥哥,我们一起!”
“瑾夕哥哥已经搬家咯,你如果想他,我现在给他打电话好不好?”
“我看到了,瑾夕哥哥回来了,我们去找他!”悠悠已经扯住了何然的几根手指,匆匆挪动脚步。
“…回来了?”
第118章 要你们这些蠢货还有什么用!
女孩儿执意要何然陪她去找黎瑾夕,何然提着几袋菜,就匆匆和她到了黎瑾夕家门口。黎瑾夕家的门正开着,如女孩儿所说,他似乎真的回来了。
天色昏黄,悠悠上前直接推开了门,何然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听到她在大喊:“瑾夕哥哥。”这一声呼喊,惊动了屋里屋外的两批人。
黎瑾夕这次回来带了两个保镖,保镖正在后院挖着长满杂草的空地,听见动静后互相停了手里的动作,滞了滞,再是拿上手里的家伙往前院走。
女孩儿太急了,一心想要找到黎瑾夕,推门后却没见着黎瑾夕的踪影,连声回应也没有。“我们进屋要先敲门啊!”空荡且铺满了白色防尘布的房间里,何然下意识地小声对悠悠说话,紧跟了上来。
“下面。”女孩儿指了指地板。
映入眼帘的是一段向下的木板阶梯,何然还没碰到女孩儿的肩膀,她就已经不顾一切地走了下去。
“地下室吗…”何然皱起眉头,看向亮着光的地下室,不免迟疑了会儿。再是一声女孩儿的呼喊,何然才从疑惑中抽离出来,下去寻女孩儿的方向。
“悠悠,不要乱跑啊!”何然走了下来,脚下踩到些许沙石,嘎吱嘎吱作响。
地下室不大,堆了很多发旧的杂物,霉味儿和刺鼻的化学物品的味道一并混融进了何然的鼻腔,让他不禁捂住了自己的口鼻:“我去,好难闻啊。”
“哥哥,瑾夕哥哥好像不在。”女孩儿四处张望着,边观察边向里走些路。
当何然轻握住了悠悠的手臂时,他们已经走到最里面了,什么人影也没有,只是多了些石灰堆在一侧,下面垫着层砌好的水泥石基,像是要装修,何然不以为意。
楼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口到地下室的入口,何然听得一清二楚,他以为黎瑾夕回来了,可下来的确是两个大汉,穿着白色老头衫,黝黑的皮肤,面色凶狠,朝何然嚷嚷:“谁在那!”
女孩儿被吓得躲在何然身后,何然也一手护住了她,神色变得严肃,冷静道:“你们是谁?黎瑾夕呢?”
“少爷?”两个保镖疑惑对视,心想何然至少是认识少爷的人。
他们这么一说,何然也差不多知道他们是谁了,“你们是黎瑾夕的保镖吧?我们是他的朋友,来找他玩儿的。”他边说边照顾身后的悠悠,安抚她的情绪。
“…少爷不在,他已经搬家了。”保镖简洁明了地解释清楚,让二人赶紧离开。
何然侧过身,目光滑过那堆松散的石灰,想去握住悠悠的手。可不经意间,他的视线被某处突兀的红色吸引,定睛瞥了一眼,随即空洞地望向远处的保镖,嘴里的字好不容易吐了出来:“那我们先走…了。”
保镖僵着身子一动不动,直到何然带着女孩儿上了木梯,他们才动身将入口关闭。
何然绷着神经出了黎瑾夕的家,走远了些,才开始放下悬着的心。
“哥哥,我们还玩儿吗?”女孩晃悠着何然的手。
何然现在的心情五味杂陈,他蹲下对女孩儿说:“下次吧,下次我提前联系好瑾夕哥哥,我们再一起玩好不好?”
女孩儿笑着点了点头,跑回了家,何然望着她离开的背影,直至她消失在道路尽头。他掏出了口袋里的手机,盯着黎瑾夕的电话号码犹豫不决。
涂了红色指甲油的一根脚趾,何然在那堆石灰里意外看到的一幕,他想那应该是个女人的脚趾,又或者…是他自己看错了。
“如果是真的,那是谁?难道是保镖杀了人?毁尸灭迹?栽赃嫁祸?”何然一时想不清楚,望着自己的手机,还是拨通了黎瑾夕的电话。
地下室里,最深处,一块破旧的帘子被拉了开来。
“少…少爷。”保镖们恐慌地低头,不敢直视躲在病床上的黎瑾夕。
黎瑾夕从病床上下来,扫了眼覆盖尸体的石灰,裸露在外的脚趾清晰可见,他不可思议,这两个蠢货像是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杀了人,两个入口,一个也没关上。
他默不作声,挑起了身旁的铁铲,慢步向二人走去。铁铲与地面的摩擦声让对面的保镖不寒而栗,吞吞吐吐道:“少,少爷,少爷我们错了,就饶过我们这一次吧。”
黎瑾夕咬牙切齿:“妈的我都要被何然发现了,要你们这些蠢货还有什么用!”
距离越发靠近,二人连退个步也不敢,黎总是黎瑾夕的靠山,在这个家里,任谁也不敢动他分毫,几天前进了急诊的那几个残肢断臂,就是黎瑾夕近日里的杰作。
待到黎瑾夕攥紧了铁铲的一头,向其中一人砸去时,桌上的手机忽地响起了铃声,黎瑾夕的力度减弱,保镖只是被甩过去的铁铲砸晕在地。
气氛阴沉,黎瑾夕居然怕了,注意力完全转移到了手机上。地下室里,此时响彻了悠扬的铃声。他拿起手机,在短时间内抚平自己的心情,但接通电话的那一秒,他的声音还是颤抖了:“呜,喂,喂?怎么突然打电话给我啊?”
“黎瑾夕你在哪儿?”何然的语气都点焦急。
“青知这边的公寓啊,之前不是和你说过了吗?”
“今天下午悠悠带着我去你家找你玩儿,但只看到了你的保镖,是你让他们来的吗?”
黎瑾夕接着电话,视线瞥向了还在站着的保镖,笑着说:“是啊,怎么了?是不是他们长得太凶吓到你了?”黎瑾夕用铁铲翘起了地上躺着的保镖的脑袋,将铁铲扼在了他喉咙处。
“是挺吓人的,但是…我好像还看到了其他的,他们好像在埋尸体!保险起见,我们还是叫警察来吧!万一他们想害你怎么办?”
“别!不用!”黎瑾夕厉声阻拦何然。
“为什么?”
“何然,你应该是看错了,他俩只是长得凶,家里雇佣过来吓唬人用的。”
“可!”
“明天,明天我们出来吃顿饭吧,你仔细和我讲讲,我再做判断怎么样?”
“行吧…那你今明两天别靠近他们!”
“嗯!”
电话挂断,黎瑾夕难忍怒火,果真是看到了,他会支持我吗?知道我杀人了何然会不会害怕我…怎么办,怎么解释!操!
他内心挣扎不已,难以自制,又挑起了铁铲…
一些恐惧的呼喊声发出后,黎瑾夕上了阶梯,关了地下室的入口,依旧不能冷静下来。
鲜血溅到了他的脸上他也没有注意到,就这么直愣愣地走出家门,关上锁,跑上了车,疾驰而去。
阴暗的角落里,何然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坐倒在了地上,“血…黎瑾夕的身上怎么都是血…”
楚海:啧啧啧——你俩现在在一起吗?来我家吃饭!今天我掌厨!
顾权鸢:我进公司忙呢,何然估计在家看电视呢,而且!谁敢吃你做的饭啊!
楚海:彼此彼此好吧!我哥就敢!
何然:我吃过了都,@顾权鸢 你进公司了?不是说不喜欢公司吗?
顾权鸢:说来话长,突然又感兴趣了,现在刚进来就忙得焦头烂额。
何然:注意休息。
顾权鸢:你也是喔~
楚海:…
何然聊完就放下了手机,刚吐完的他意志消沉,脑海里不停浮现黎瑾夕全身上下都溅上了鲜血,落荒而逃的场景。
他是一直藏在家里面吗?还是突然回来的。身上的血是哪儿来的,那具尸体的还是那两个保镖的?或许,被误打误撞泼了身血?
何然尽量往好的方面想,可心里又不得不谨慎些,明天要和黎瑾夕吃顿饭,是该逃避还是该面对现实,他着实有些矛盾。
顾权鸢看样子工作很累,何然一方面不想打扰他,一方面又担心顾权鸢像之前那样,因为看见自己与黎瑾夕走得太近而没有安全感,所以何然想暂时隐瞒这件事。
“苍天啊,好想死啊…”何然纠结地趴倒在了床上,“睡吧,睡着了就不用再想这些难为自己的事了。”
一夜就像一秒,何然就这么趴着睡了一晚,一睁眼时,他清醒地意识到天亮了,不可思议的感觉便油然而生,尤其是当他听见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接近自己时,他紧盯房门口,刹那间,黎瑾夕推开了卧室门,出现在了何然的眼前。
“你,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何然慌张地起身,顿感腰酸背痛。
“不是约好了要一起吃饭吗?都快中午了,你睡懵了吧。”黎瑾夕穿着一身便服,手里拿着副黑框眼镜,看上去神清气爽。
相比之下,何然的脸色显得憔悴许多。他看了眼时间,10:58,自己竟然睡了这么久。黎瑾夕喜笑颜开地直盯何然,把何然盯得记忆恍惚,他不禁疑惑,眼前这个灿烂的黎瑾夕与昨日满身是血的家伙到底是不是一个人。
“昨天…你有回这里的家吗?”
“我吗?”黎瑾夕指了指自己。“没有啊。”他否定得干净利落,即使他心里没底。
又开始撒谎骗我了,到底有什么可隐瞒的。
“起来吧。”
黎瑾夕伸出手想拉起何然,可何然下意识躲闪的举动,击溃了他脆弱的面具,黎瑾夕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在忍了,但是个人都能看出他在强颜欢笑:“我…我在外面等你,你准备好了就出来。”黎瑾夕随即转身,面色阴沉,出了门。
大概过去十分钟,何然简单收拾好就坐上了副驾驶:“去新里街道那边吧,那边餐馆多。”何然边系上安全带边说。
黎瑾夕“嗯”了一声,全程车里的氛围都很安静,何然的目光也从不与黎瑾夕交汇,久久望向窗外,若有所思。
街上人潮涌动,黎瑾夕好不容易找了个停车位,也随便找了家餐馆。
可一进那餐馆,服务员就带着二人走向包厢。
“我们就两个人,进什么包厢啊?”何然疑惑地问黎瑾夕,本来他选这个地段的餐馆就是因为人多。
二人站在包厢门口,黎瑾夕向何然身后的服务员抛去一个眼神,服务员便仓惶离开。“我们要聊的事情,不能在大庭广众的地方说啊,不是吗?”与何然一般高的个子,黎瑾夕不停走向何然,眼神里多了几分渴切,直至将他推进包厢。
包厢里的灯光很亮,中央是个长方桌,大概可以坐下十多个人,桌上只摆了些酒水,二人互相坐在了双方的对面。
眼前的黎瑾夕对于何然来说已经有了生疏的感觉,他试探性地问:“那两个保镖真杀人了?为什么不能在外面聊?”
黎瑾夕摇头,“没有杀人,我…你昨天都看见什么了?”
何然犹豫了会儿,“一个涂了红色指甲油的脚趾,已经发灰发紫了。”
“还有…”
“还有?”
何然直视黎瑾夕,身体前倾,冷然道:“还有满身是血的你。”
黎瑾夕的心忽地紧紧揪在一块儿,脑袋一阵被电击过的麻痹感,顿时哑口无言,但他还要装作镇定,“何然,你可能,看错了,我昨天没回去。”他一时低头,一时抬眸地隐藏自己说谎的眼神,可身前发抖的双手已然说明一切。
“我眼没瞎,黎瑾夕,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黎瑾夕垂头蹙眉,半晌说不出话,他的头发又留长了,低头的动作让对面的何然看不清他的眉眼,可接着,几滴清晰可见的泪珠落下,啪嗒啪嗒地滴落在黎瑾夕的手心,他隐忍着呜咽,小心翼翼地说:“我…我杀人了,那些血是保镖的。”
何然不会安慰人,手忙脚乱地抽了些纸递给黎瑾夕:“先,先不哭了好不好,那些保镖欺负你了?”
黎瑾夕接着说:“我发现他们在我家里藏尸,他们就想杀人灭口,反抗的时候我摸到了把刀,我当时情绪太不稳定了,就把他们都捅了,…怎么办何然,我好害怕——”黎瑾夕依旧在哭,他的双手握向了何然,希望他能安慰自己。
可在友谊面前,何然的理性还是冲在了前面,“你一个人,杀了两个保镖吗?”何然隐晦地问。
黎瑾夕点了点头。
“可…他们那么壮。”而身前的黎瑾夕比何然还瘦弱几分。
黎瑾夕松开了双手,心头一阵:“你不信我?”
“我只是想问清楚。”
“何然!”黎瑾夕紧接着怒喊了声他的名字。
二人视线对撞,黎瑾夕的眼角滑落最后一滴眼泪,这时何然才看清他因哭泣而红润了的面庞。黎瑾夕立即起身,大步走到何然身前,扯起他的衣领,难以置信道:“你不相信我吗?为什么不相信我?你以前说过的啊,就算我杀了她也没有关系,甚至…甚至你会帮我…”
“我什么时候…”
“闭嘴!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黎瑾夕回忆起了从前自己挨打时躲到何然家的场景,“以后就算你杀了你妈妈,我也不会说什么的。”当时的黎瑾夕还只当是句玩笑话,然而现在却变成了事实。
“你不能吃芒果,你不爱吃肉包,你不会游泳,这些我都记得,而你呢!现在你他妈的就像失忆了一样,莫名其妙地喜欢顾权鸢,莫名其妙地和他在一起,你到底还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何然!”最后一句,黎瑾夕问出了他一直以来最想问的。
何然无措地握上黎瑾夕扯着自己衣领的手腕,他确实不是黎瑾夕所认识的那个何然。对啊,我就是个“借宿”的,是我占据了别人的身体,但是,之前一起吃的包子是在试探我吗?
“肉包…是怎么回事?”何然问了他想问的。
黎瑾夕眼含热泪,“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何然吗?”
“…对不起。”何然良久才憋出这么一句。
“对不起?你他妈的…”黎瑾夕多希望何然能够肯定地回答他。
嗡——手机在何然的口袋里震动,何然扯下了黎瑾夕失望的手,拿出口袋里的手机。
顾权鸢十分钟前给何然发了很多消息,说自己趁午休时间来找何然了,但大门紧锁,敲门也没人回应。
“喂?我在超市呢,你先在家门口等我一会儿吧。”
“那你快点回来啊,我现在特别特别特别———想你。”顾权鸢西装革履地坐在何然家门前的台阶上,想尽快见到何然。
何然久违地露出一丝微笑:“嗯。”
黎瑾夕冷眼看着何然,心里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儿通通涌了上来,“顾权鸢打来的?”
何然收起手机:“嗯,他在等我,以后我们有时间再聊吧。”何然侧身穿过黎瑾夕身旁,向包厢门口走去。
黎瑾夕背对着何然,挽留道:“不能为了我留下来吗?”
何然叹了口气,无奈道:“黎瑾夕,我不知道是不是我自作多情了。”何然转过身面对黎瑾夕的背影:“我们是朋友,也只能是朋友,我喜欢的是顾权鸢,而你,喜欢的是温良…我先走了。”
何然出了包厢,留黎瑾夕一人待在原地。
“温良…”黎瑾夕忽地有了醒悟的感觉。
第120章 妈的...好可爱啊,是在勾引我吗...
何然打了辆出租车,到家附近的便利店里随便买了些东西便匆匆向家里赶去。他一路小跑,塑料袋沙沙作响,自己也喘息不止。
上坡后,还没到家门口,何然就望见一辆黑色汽车停在院前,顾权鸢正孤苦伶仃地坐在台阶上,啥也不干,尽在那发呆。
“喂——”何然大老远地朝着顾权鸢的方向喊了一声,捂着自己咕咕叫的肚子,面色难看得很。他步伐从未间断,就算累了也想早点来到顾权鸢身边。
顾权鸢一看是何然回来了,眼也亮了,脑子也不沉了,蹭得一下便从台阶上坐了起来,大步向何然那里走去。
二人之间还相隔几米的距离,“干嘛不在车里坐着啊?台阶不搁屁股啊?”何然发牢骚般问顾权鸢,顾权鸢不为所动,眼里只有何然,手臂也越发有了力气,在与何然距离不到一米时就将他狠狠搂进了怀里:“因为想早点见到你!”
何然的下巴被顾权鸢架在了他的肩上,脚尖微微抬起,拍着顾权鸢的后背吐槽道:“傻逼,你快勒死我了。”
顾权鸢还是自顾自地与何然温存了会儿,闻着他的信息素,蹙了蹙眉,但满足道:“我就是——太想你了!”现在的顾权鸢一整个神清气爽,松下双臂时,柔情地盯向无奈的何然喃喃自语:“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