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两到三天后换一次药,十四天后来拆线。”医生嘱咐黎瑾夕,并且把药给他。
“对不起,我不应该要去我家的,不然,不然你就不会受伤了。这可怎么办啊,肯定要留疤了。”何然郑重道歉。
然而,黎瑾夕却逗趣般安慰着何然,“什么怎么办啊,就只是休息几天而已,很快就好了,而且我正好想在手臂上纹个好看的纹身,现在终于有理由咯。”
“你别开玩笑了…”何然愁眉苦脸的说。
二人走出诊所,何然还时不时的关注着黎瑾夕的手臂。
三言两语间,满头大汗的顾权鸢乍地出现在两人眼前。
喝声道:“我不是说不让你来这里吗!”
车辆在亮满路灯的道路上匀速行驶,顾权鸢脸色严肃的开着车,脑子里乱糟糟的。
他努力化解心底的不安,思前想后,待整理好慌乱的情绪,冷肃地说了两个字:“说吧。”
何然倒是很平静,怕晕车的他一直在副驾驶上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行人、绿植。
刚刚他还一脸惊讶的好奇顾权鸢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现在想想,应该是在自己身上装什么定位器了吧,难怪上次的包厢他也能精准找到。
“你在我身上装定位了?”何然很冷静的问他,不以为然,这像是顾权鸢能干出的事。
顾权鸢心里忘了这一茬了,被何然反客为主。
“嗯,是。”
他先是承认,接着解释道:“我是怕你再失踪,再遇到危险…我,我不想,失去你。”
顾权鸢面露难色,说着掏心窝子的话,这就是他的真实想法。
何然觉得是顾权鸢自己想多了,“那上次也是怕我失踪有危险?我明明都说了是出去吃饭。”
“我一开始看到你的定位没有停在餐厅…我就焦虑。”顾权鸢的解释似乎并没有什么说服力,即使是实话,他自己却也开始心虚的想,是不是自己太自私、太小心眼儿了,于是说话声音越来越小。
而何然扬声道:“那是我在酒店门口等黎瑾夕!”
说罢,车里安静了会。
顾权鸢心里委屈,狗狗眼又显露出来,又被何然凶了,心里开始大雪纷飞,还是雨夹雪加冰雹的那种。
他主动道歉,但还是问了何然来这里的缘由。
可越问越让何然生气。
“还不是你!随便释放信息素攻击到了别人,我还要给你去收拾烂摊子,挨个道歉!”
何然本想憋着不说,可谁让顾权鸢随便点火,自己就把心里的怒点爆了出来。
顾权鸢傻了,没听懂二者之间的关联,只是不停卑微的说:“对不起嘛~”
何然平复下来,接着说:“我心里过意不去,瑾夕就让我去他家玩一次当作条件,让我好受点儿,我家是我自己想去的。”
“你去自己家了?”顾权鸢一秒正经。
“嗯,路上还遇到一个持刀伤人的,黎瑾夕被划了一道,肯定很痛。”何然心有不甘,让那个伤人的跑掉了,只是刚嘱咐黎瑾夕一定要打给警察处理,就被某人一下给拽走了。
顾权鸢一个急刹停在路边,看何然的目光中带着震惊,扫视着身前的他,扯起他的衣袖,一顿检查。
“你有没有哪里受伤啊?”他忐忑不安的问。
何然心烦意乱,“哎呀,别看了,黎瑾夕帮我挡下了。”
顾权鸢缓了口气,“我一会儿让江默去调查一下,你也…你也别担心黎瑾夕了,我会找最好的医生给他治疗的,不会留疤。”
他给何然吃下了定心丸。
可何然心里还是捉摸不定。
他倚靠在床边,眉眼紧锁,问道:“你说你之前是进的我家发现我自杀,那你知道我家门锁的密码吗?”
“我是砍了门锁进去的,怎么了,你想回家看看?”顾权鸢当时是急的直接在附近买了把斧头,砍了密码锁,之后又找人重新安装。
“嗯,我觉得家里,说不定有我失踪的线索,而且,我想知道我母亲自杀的原因。”
何然总觉得事情有些蹊跷。既然顾权鸢一直担心自己再次遇害,身体里还检查出麻醉剂成分,那么事情的真相应该远不止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而且,听了黎瑾夕对自己父母过往的描述,母亲…真的只是自杀那么简单吗?何然心里不寒而栗。
“明天,一起去吧。”顾权鸢也想早点打消心中的疑虑,抓到让何然失踪的人。
镜头一转,次日。
二人已经开车来到何然家的楼下。
“嘀嘀嘀嘀——哔——”房门开了。
和黎瑾夕家一样,落满了灰,只是没盖白布。
“家里有被调查过吗?”何然问。
“嗯,但没有调查到什么结果,就连附近的摄像头都只是个摆设,让警察来调查后,他们才重视到摄像头。”
看向屋里,一眼就能分辨出来哪个是何然的卧室,好像他真的在这里住过一样。
家里很冷清,少有照片,唯一的照片在母亲的床头摆放着,是被剪掉的,只剩小时候的何然和母亲开怀大笑的照片。
何然打开了屋里所有的抽屉,自己失踪的线索倒是没找到,何母自杀的调查报告以及…只有四个字的信纸却在何然房间里翻了出了。
它被压在了最下面,信纸上写着,“好好生活。”这是何母对何然最后的期盼。
信纸上还粘着两张银行卡,应该也是留给何然的,二人心里想。
然而,调查报告上却冷冰冰的写着——畏罪自杀,私吞公司财产。
何然沉默了。
明明瑾夕讲的是母亲一直在兼职,哪来的公司职位。
“肯定有蹊跷,能,能帮我查一下…”
何然想借助顾家的势力帮助查一下母亲生前的工作活动迹象,可话音还没落地,顾权鸢就已经联系了江默。
一通电话打过去。
“江默,昨晚的事先放一放,现在调查一下何然母亲生前的银行账户信息。”
“…”江默有些诧异,怎么父子俩都在调查这件事。
随后声音低沉的回复。
“是洗钱。”
“什么?”顾权鸢不理解江默的意思。
“账户里的,都是被转移的部分的公司黑钱。”江默解释道。
现在轮到顾权鸢沉默了。
江默见顾权鸢没反应,接着回答,“源头刚刚查到,是…何氏企业。”
顾权鸢挂断了电话,如实说清了电话内容。
何然却勃然变色,冷声说道:“是我爸的公司…”
第32章 白痴!
在这个世界,何然目前所知的、仍存活在这个世上的、唯一有血缘关系的人,竟然是个败类人渣!真令他唏嘘。
为了转移自己公司的黑钱,那个人渣不知骗了多少亲人、朋友。
最后还要嫁祸到他们的身上。
畏--罪--自--杀,多么简单明了的嫁祸方式,把一个自杀的人前面加上“畏罪”两字,一张纸的事情,六个字母的长度,几秒钟的功夫。
拿钱办事,包藏祸心。
人渣只会想,这么多钱,你能不用吗?你会不心动吗?既然用了,不就要承担相应的责任吗?最后还不是怪你自己!
可她明明一点都没碰,一!点!都!没!碰!
两星期的时间里,何然、顾权鸢在江默的帮助下,侦查到了许多雷同的案件,全是伪装成畏罪自杀,同样都有当下已经销户的账号在定期的时间里把黑钱打入死者生前银行卡的情况。
源头不谋而合,都是何氏企业。
但到底这些人是自杀还是他杀,有待确定,何母也是。
上周,何氏企业股票猛涨,成为今年发展最被看好的年轻企业,有望进入国内新兴企业前80强。
因此,本次上层社会所开展的高端交流活动,何氏企业的领头人可携带其子女参加。
名义上的高端交流活动听起来是很高大上,实际上,只不过是各大企业共同开展的大型工作交流会议,看似合作,内里又是明争暗斗加上家族的联姻。
子女要是被哪个门当户对的,当然更好是能够给公司提供多方面援助的大企业相中,那可就是要攀龙附凤,飞黄腾达了。
何然作为顾家二少爷的男友,自然也有资格进入这个盛大的宴会。
参加宴会,还要穿得正儿八经的,何然来这里后已经很久没穿过西装了。
自己挑了件学院风的西服,反正自己也不是来跟谁打交道的,凑个热闹而已。
白衬衫,黑领带,淡蓝西服,何然整个人都在发光,头发也剪短了些,变得干净利落。
反倒是顾权鸢这个幼稚鬼,穿上了黑色西装三件套,喷了发胶,浓密浅金的头发让出了额头,长睫勾人,眉目如画,变得成熟起来。现在的他与万人仰慕的王子,真的别无二样了。
仅仅是个宴会,却有各家媒体在楼外驻足,甚至铺起了长长的红毯。
众人穿着花重金私人订制的晚礼服、西装,浓妆艳抹的、小家碧玉的、霸气侧漏的出现在曝光的镜头面前,微笑入场。
到了顾家登场亮相,闪光灯更是照亮了半边天。
各家八卦媒体听说顾家二少的男友也会出席本次宴会后,纷纷带上专业团队,抢着拿一手头条。
更关键的,是要抓拍到有争议性的画面,比如表情尴尬的何然躲在顾权鸢身后拘谨的样子或是二人亲密牵手恩爱的样子。
不论哪一方,都能煽动顾二少爷“粉丝”的各种情绪。
然而,结果是…
何然的出现轰动了现场的每一家记者,微敞且清新亮丽的穿着以及大大方方的姿态,暗暗夺取了媒体们的芳心。
媒体先是愣了几秒,随后就是不停的抓拍。
就连何然因为觉得太闪而用手遮挡住一只眼眸微微皱眉的表情,也显得十分纯洁、无辜。
可何然心里苦啊,“妈的,快闪死老子了,这红毯还能再长点嘛!”
他知道这是该装装样子的场合,心里憋着骂骂也就过去了。
诺大崭新的宴会厅,金碧辉煌。
何然不禁感叹,“原来有钱人的宴会是这样的啊。”
服务员端着香槟、红酒,举止优雅的在各企业领头人之间服务。
一楼只是大家聚集的地方,二楼舞厅、拍卖厅、慈善厅,任由大家选择。
顾权鸢被大家簇拥着进了舞厅,弹奏一首优美的钢琴曲《蓝色的爱》,掌声雷动,何然和他们一样,此时的目光里,只容得下这么一颗闪闪发光的星。
顾权潇以小提琴相伴琴声,凝视着远处的江默,“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的世界充满明亮的天蓝。”
表演结束,顾权鸢马不停蹄的来到站在角落观望的何然身边。
何然一转身,顾权鸢的视线就落在了他的胸前。
“哪儿来的花?”
顾权鸢好奇的指了指何然胸前西服上的口袋,一只张扬的红色玫瑰正鲜艳的摆放在口袋里,明艳大方。
何然不以为意的回答,“一个男生送的,还挺好看。”
顾权鸢心里忽的一揪,“挺好看?他有我好看吗?”他开始想入非非,到底哪个丑陋的男的送的这么丑的花。
“我说的是花好看,白痴!”何然有种和傻子对话的心情,懒得搭理他。
顾权鸢却是心里舒服了,当白痴也挺好的,能拥有这么有魅力的何然,嘿嘿…
何然走去江默和顾权潇身边,希望别被这股傻气给传染了。
他霎时间变得泰然自若,和江默一样像个没有人情味儿的木桩子。
“他来了吗?”何然悄声,面不改色的问江默。
江默点头,不经意间朝不远处使了个眼色。
何然会意,目光向远处望去。
坐在红色灯光下的何父,正与身旁的女儿交谈。
明明企业领头人都去拍卖厅和慈善厅了,他却要待在全是各企业子女所在的地方。
他知道顾权鸢有了男友,却不知道他的男友就是何然。
不过知不知道是谁对他来说无所谓,据他所知,顾家的大少爷才是顾父现在的重点培养对象。
他的重心,已经放在了让女儿取悦顾权潇的计划上。
他直勾勾的盯着顾权潇的背影。
可殊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一袭纯洁的白裙在五颜六色的灯光下漫步,撒上了俗媚的气息。
何父别的没打听到,就打听到顾家大少爷喜欢成熟老实的。
在各方争艳的宴会里,他让女儿打扮得纯洁无瑕,老实呆着,时不时无意间从顾权潇身旁走过,却一次都没有吸引到他的目光。
终于他忍不住了,让女儿主动出击,何然早就料到他会主动送上门来。
“你好,可否赏脸,喝一杯。”他的女儿温柔的笑着,用灵动的双眼诉说着心里的期待。
可顾权潇盯着酒杯,半天没蹦出一句话,刚想拒绝,就被江默用三个字打住。
“接着吧。”江默用低沉的嗓音让顾权潇接受这杯酒。
江默已经看到何父起身向这边走来,如果不接,鱼就该跑了。
顾权潇有些诧异的扭头看向江默,而江默和何然的视线却已经锁定在了何父身上。
他慈眉善目的说:“哈哈哈,小女第一次邀酒,不知少爷是否能赏个光,喝喝酒,聊聊天呢。”
何父注意力集中在顾权潇身上,完全没有注意到一旁冷眼旁观的何然。
“喝吧。”
何然忽然笑着对顾权潇说,表情幽冷阴森,让他心里不禁打了几个寒颤。
“我…”
“喝吧。”江默发话了。
仿佛万众瞩目一般,顾权潇听话的接过酒杯,斯文的含了一口香槟在嘴里,温柔抬了抬手,示意自己已经喝了。
何父开心的笑了,即使刚刚何然说话,他也没有看向他。
而这一刻,他心里皆大欢喜,扫视了顾权潇身边的几位。
第一眼陌生,第二眼疑惑,第三眼震惊。
“何然?”看到被自己抛弃的儿子就在眼前,他只诧异何然为什么能在这里。
状况外的顾权潇直接介绍起了何然,“您认识何然?他是我弟的男朋友。”心里还有些小骄傲的意味。
何父不可思议,何然居然能和顾家二少爷攀上关系,这天降的富贵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您是?”何然无辜的问向何父。
“我是你的爸爸啊!你不记得我了嘛?哎哟,都长这么大了呀。”说着就要上去拥抱何然。
顾权潇和何父的女儿都被惊得瞪大了双眼,哪儿来的儿子?又是哪儿来的哥哥?
何然任由何父拥抱,腼腆地说:“不好意思,我失忆了,我只知道妈妈不久前去世了。”
何父眼神飘忽不定,摸摸鼻子,“啊,对,你妈妈她确实走了,可怜的孩子,你现在住哪儿啊?”
“住我家。”顾权鸢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一把搂住了何然,扬声道。
何父眼巴巴的看着顾权鸢对何然亲昵的举动,恍然大悟,原来当时新闻里顾家二少爷的男友就是自己的儿子啊。
至今为止,他还没见过顾家的少爷、小姐往家里带什么人,更别提住在顾家了,可见何然在顾权鸢心里的位置相当重要,没准儿已经得到了顾家认可,何父心里琢磨着。
于是,小算盘开始在心里不停的打转,他殷勤的说:“你好你好,我是何然的父亲,谢谢你们对他一直以来的照顾。”
边说边伸出手表示感谢。
顾权鸢握了上来,坚定的笑着,“不客气,以后也会一直照顾。”
何父明里暗里想要表示,何然是自己的儿子,应该和自己住在一起,可顾权鸢就是倔强的不松口。
“那个…何然啊,我们父子俩好久没见了,要不去其他地方叙叙旧?”他和蔼的说。
“去哪?”何然问。
眼见何然有同意的趋势了,他紧接着激动的说:“去家里,我可以给你讲讲你小时候的故事,帮你恢复记忆,怎么样?”
何然先是装作犹豫不决,后又一口答应。
何父笑盈盈的就带着何然下楼上车,走前还示意女儿自己随便玩玩。
顾权鸢放何然去了何父家,自己无聊的去闲逛,等待宴会结束。
何父女儿也不敢逗留造次,去和其他同龄人玩在一起。
现在,只剩顾权潇和江默留在原地。
顾权潇还举着那杯酒,眉眼轻佻,挨着江默说:“你故意的?”
江默明知故问,“什么故意的?”
“你能看不出来这酒里面被下了东西?”顾权潇用不解的眼神看着他。
江默冷着脸,视线对上摸不着头脑的顾权潇,肃声说:“我知道。”
顾权潇更奇怪了,“知道你还让我受这罪?”
江默不以为然,沉默地拿过他手中的酒杯,一口喝了下去,顺着耸动的喉结,进入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