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黑葵后续苏醒需要复健医疗,伏黑惠的培养眼见五条悟是全然不放在心上的,只能指望夏油杰多有点良心记的在五条悟耳边叨叨几句,多弄点修炼的古籍手札。
所谓此一时彼一时,往常可以简单粗暴的把伏黑惠卖到禅院家,可老婆一醒见儿子没了,估计也就离离婚不远了。
伏黑甚尔不耐烦道,“这下行了吧?”
五条悟也爽快道:“需要契约者双方混合鲜血为墨,供者甲方写下共享条款,接着双方摁下手印,誓约即成。誓成之后羊皮卷会化作见证之物存在半年,半年之内甲方毁约不受反噬,半年之后羊皮卷显形会再次空白,若想毁约就需要献祭一半灵魂了。”
“也就是说牢不可破的誓约需要半年的验证期?”伏黑甚尔眯着眼睛,问出最关心的问题,“那她什么时候会醒?”
五条悟双手一摊,“老子也不知道,这玩意快两个世纪没人用了,你试试不就知道了吗?”
伏黑甚尔掀起眼皮,甩甩挂在胳膊上的崽子随口问道,“混合的血?那用他的行不行?”
这无赖流氓的做派!这理直气壮的姿态!饶是早已见识过男人以厚脸皮为荣日常的三小只都目瞪口呆的想骂句人渣。
倒是伏黑惠,一点不带犹豫,跳起抢过桌上的手术刀就要往手上捅。
夏油杰闪身一挡,将刀反手甩给伏黑甚尔,脸一□□,“做个人吧!”
伏黑惠仰起小脸,一脸认真的说,“我也可以做妈妈的供者。”
“得了吧,你个弱鸡还不知道活不活的过老子呢,别让你妈短命了。”伏黑甚尔嗤笑一声将人扫开,“那是我老婆,要做供者你自己找老婆。”
“伏黑甚尔!”
夏油杰冷冷警告。
伏黑甚尔挑挑眉,问家入硝子要了个一次性纸杯后,干脆利落的割开手掌,而后又让家入硝子小心翼翼的抽了一管伏黑葵的血。
指尖在杯子里耐心地搅拌,他用沾血的手指一笔一划认真写下“共享生命”的契约,而后郑重其事的画押。
羊皮纸浮到空中剧烈抖动,飞出两根灿金的线,分别绕向二人的心脏,俨然同一条河的两段支流。
柔软厚实的纸页遣倦飞舞,半晌,纸张一分为二,化作两枚向日葵的胸针,落在彼此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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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这是8号的更新,由于卡文,晚了点[爆哭][爆哭][爆哭]
第39章 聚会
十一月末, 日本年末氛围渐浓,趁着总监部自顾不暇,忙忙碌碌了一整个学期的学生们终于有了喘息的时间。
宿舍窗户玻璃外蒙上了厚厚白雾,屋内的暖气却开得足, 烘得人骨缝里都透着一股懒洋洋的暖意。
夏油杰围着深色围裙站在狭小的开放式厨房里, 额角沁出了点细汗, 几缕黑发不太听话地黏在上面。
他正给烤盘里的黄油饼干撒上糖霜装饰, 旁边的小锅里, 油温吞地冒着小泡, 裹着酥脆的酸奶块沉浮, 发出诱人的滋滋声。
“杰——糖放足了三倍没有啊?”
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夏油杰稳稳地将最后一点糖霜点在饼干上,慢悠悠转过身。五条悟不知何时飘到了身后,眨巴着蓝眼睛盯着刚出炉甜香的小饼干, 指尖蠢蠢欲动。
夏油杰捻起一块边缘微焦、糖霜厚得惊人的饼干, 不由分说塞进了他那张嗷嗷待哺的嘴里:“放心,绝对齁不死你。”
“唔!”猝不及防被塞了满嘴, 浓郁到发苦的甜味瞬间在口腔炸开。五条悟双手捂脸幸福的眯起眼睛, 飞快地咀嚼:“勉强合格吧,杰!”
五条悟嚼吧嚼吧, 狡黠的眼珠子咕噜一转,指尖悄咪咪伸向调味区的黑色玻璃瓶。
炸酸奶浮起来, 呈现出完美的淡金色泽。夏油杰用漏勺捞起,沥油的动作利落干净。一滴滚烫的油星从勺边溅起,扑到了五条悟凑得太近的高挺鼻尖上。
“嘶——!”他捂着鼻子猛地后跳一步,控诉地瞪着夏油杰:“杰!你谋害挚友!”
“谁让你靠那么近?油烟伤皮肤,悟。”夏油杰将金灿灿的炸酸奶盛进铺了吸油纸的碟子里, 随后拧开水龙头,指尖蘸了一点凉水,意思意思地向绯红的鼻尖弹去,不走心的安慰道:“痛痛飞飞~”
“哈?这么敷衍……”
“咔哒。”
宿舍门锁轻响,打断了五条悟的抗议。
家入硝子慵懒的嗓音率先飘进来:“哟,看来我们来得正是时候?”
她怀里抱着一个不小的纸箱,看着就沉。伏黑惠穿着小熊棉服,小脸红扑扑的吃力抱着几瓶汽水站在一旁。
“可惜伏黑老师要陪葵阿姨,没有来。”
实验证明,共轭这玩意儿是个渐进式的咒具。伏黑甚尔现在每天除了上课就是盯老婆,也不准伏黑惠在病房碍眼。
“嘁,谁要那家伙……”
话音未落,一声短促的惊叫和重物落地的闷响同炸开。
“哇啊——!白痴五条悟!鞋乱丢想摔死谁啊!”庵歌姬气急败坏的怒吼声响起。
刚踏进门她就精准地踩中了五条悟随意甩在玄关正中的一只巨大运动鞋,差点表演了个平地摔。
过分活泼的五条悟仿佛天生和她不对头,庵歌姬战战兢兢的忐忑心理随着他本性暴露转弯成了易燃易暴炸状态……当然,夏油杰在她心里的评价也高不到哪里去就是了。
五条悟脸上挂起欠揍的笑容:“哎呀歌姬,年纪大了腿脚不灵便?走路要小心看路嘛。”
“五!条!悟!”歌姬两侧的辫子竖起来,拳头捏得咯咯响,眼看就要冲进来执行正义。
“好了好了,歌姬,消消气。五条君,适可而止哦。”冥冥安抚地拍了拍歌姬的背,目光扫过夏油杰刚端上桌的几碟甜点,最后落在中央那个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的寿喜锅上:“夏油君的手艺值得期待呢。”
“那两样甜点就别期待了,一看就是五条专属。”家入硝子放下纸箱,从里面利落的掏出几个漂亮的玻璃瓶,里面晃动着颜色各异的液体。
“还是期待一下开胃小酒吧,是低度数的果酒,惠那里还有汽水。”
“硝子万岁!”歌姬暂时放过五条悟凑到桌边,眼睛发亮的看着那些漂亮的瓶子。
“冥冥学姐,歌姬学姐,这边请坐。”夏油杰笑着招呼,将最后几盘切得薄如蝉翼的牛肉、新鲜菌菇和翠绿蔬菜摆上桌。
小小的宿舍餐桌瞬间被食物堆得满满当当,热闹非凡。
大家围着热气腾腾的寿喜锅落座。五条悟毫不客气地霸占了夏油杰左手边的位置,伏黑惠坐在右边,歌姬则特意挑了离某人最远的对角,硝子和冥冥坐在中间。
锅里的汤汁翻滚着,散发出醇厚的酱油甜香和昆布的鲜味。牛肉片下去,瞬间变色卷曲,裹挟着油脂的香气。
夏油主厨宣布:“那么,开动吧!”
气氛瞬间热烈起来,筷子和勺子碰撞着锅沿,七嘴八舌的聊天声混着咀嚼声。
歌姬控诉五条悟上次的幼稚行径,冥冥则半开玩笑地表示可以提供“如何有效避开五条悟干扰”的付费咨询服务,硝子看都不看饼干一眼,吐槽门把手长出的两份蛋糕全都齁的吓人,并亲切地表示希望把手先生下次可以稍微‘懂事’一点。
五条悟口齿不清地许愿,“哇——硝子怎么可以吃老子的蛋糕?!老子也要门把手送蛋糕!”
“那你问把手呗。”
看着眼前这吵吵嚷嚷又生机勃勃的一幕,夏油杰嘴角的笑意就没下去过。
他烫了一片熟度刚好的牛肉,夹进一旁安静拘谨的小孩碗里。在白毛控诉的目光中,又笑着烫了许多片,最后才拿起自己面前的酱油小碟,去夹锅里瞄准了好久的一块吸饱汤汁的魔芋丝。
五条悟还鼓着的脸上登时挂起一种混合了恶作剧得逞前的兴奋笑容,他抬碗挡住脸上贱兮兮的笑。
夏油杰蘸了一下料碟,大口吃了下去。一口、两口、三口,桌上的人齐刷刷看向了他。
五条悟瞪大眼睛,脸色唰一下变了。伏黑惠从手边的塑料袋中随手掏出一瓶,默默拧开递到他手边。
夏油杰眨着眼,牙齿僵在了含着的食物上方,半晌欲盖弥彰地怒吼道:“五、条、悟!”
家入硝子一副习以为常的淡定感,随手点了点那瓶汽水吐槽道:“夏油,你太惯着他了,这种事情不用这么配合啦。”
她棕色的眸子扫过五条悟,调侃道:“这么浓的醋味,隔老远都能闻到,这个时候就应该灌进他喉咙里才行。”
夏油杰看着硝子,又看看碟子黑稠稠分不清是什么的蘸料,理智告诉他——硝子的提议非常、非常具有可行性。
“喂喂!硝子你偏心!”五条悟的不满地嚷嚷起来却没有了刚才的热络,他抢过夏油杰面前那瓶琥珀色液体:“杰才不需要!这种好东西当然是老子的!”
五条悟的动作飞快,拔手夺过便无比豪迈地仰头,气势十足地将那半瓶澄澈的液体灌了下去。
夏油杰还没来得及吐槽,一抹极速蔓延的绯红如同泼洒的颜料,从白发少年线条优美的脖颈一路蹿升,瞬间占领了整张帅气的脸,连耳朵尖都红透了。
五条悟咂了咂嘴,那双苍天之瞳里闪过一丝茫然,像没尝出什么味道连眼神也开始涣散。
“嗝……”
一个响亮的酒嗝毫无预兆地冲出来。
他晃晃脑袋,想让视野重新清晰起来,身体却完全不听使唤地朝着前方倾斜。
“老子…怎么……”五条悟嘟囔着,话还没说完,堂堂六眼神子就像棵被伐倒的树,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挺挺地栽倒了下去。
额头重重磕在餐桌边缘,发出响亮的撞击声。身体顺着桌沿软绵绵下滑,最终以一个极其别扭的姿势瘫在了地板上。
那双标志性的六眼紧紧闭着,白色睫毛在烧红的脸颊上投下阴影,呼吸也变得沉重而绵长。
世界一下子安静了。
歌姬的嘴巴不自觉张开,冥冥托着下巴的手也顿住了。夏油杰看着半瓶晃荡的瓶子,又看看地板上人事不省的挚友,再抬头,目光投向一脸平静的家入硝子。
家入硝子举起瓶子,迎着黑发少年的目光无语道:“……酒精饮料。”
酒精……饮料?!
足足沉默了三秒钟,夏油杰长长地吸了口气,仿佛要把眼前荒诞一幕带来的冲击都压下去。
他放下筷子,走到瘫成一滩白色猫饼的五条悟身边,居高临下地打量那张即使在醉酒昏睡依旧帅得人神共愤的脸。
他从桌上那盘糖霜厚得能当沙堆的三倍糖黄油饼干里,挑出了最大、最厚、糖霜堆得最丧心病狂的一块。一手捏开五条悟毫无防备的嘴,另一只手毫不犹豫地将那块饼干稳准狠地塞进去,甚至还体贴地往里捅了捅,确保不会轻易掉出来。
昏迷中的五条悟无意识哼唧了一声,眉头微微蹙起,似乎在甜蜜的梦乡里也感受到了这份体贴的爱意。
做完这一切的夏油杰坐了回来,拍掉手上的饼干屑,重新挂起温和优雅的笑容,对着表情各异的女生们说:
“我们可以继续吃饭吧,不用管他。”
庵歌姬指着地上被饼干堵嘴的五条悟,瞬间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狂笑:“噗哈哈哈哈!夏油!干得漂亮!这画面我能笑一年!哈哈哈哈!”
优秀的商人冥冥从不放过任何商机,她举起手机,对着地板上造型奇特的猫饼“咔嚓”拍了一张。
家入硝子夹起一片牛肉在生鸡蛋液里滚了滚,咽下口后才瞥了一眼人事不省的同期,眼里闪过一丝的笑意,将那瓶只喝了一口的饮料推向夏油杰的方向:“给,别浪费了”
窗外,东京的冬夜寒气凛冽,窗玻璃上的白霜又厚了一层,这间小小的宿舍却喧嚣而温暖。
地上瘫着的白色“障碍物”胸膛微微起伏,脸颊鼓鼓囊囊,安安静静的睡着。直到宴会散去,夏油杰取出已经湿润的饼干,才将外套扒下来把猫抱到床上,捻了捻被角。
在静谧平缓的小呼噜声里,他安静地收拾残局,对着那碗他至今不知道混了多少陈醋的蘸碟,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哟, 好久不见。”
实际只有几天没见了的辅助监督,将车停在长石阶旁已经完全凋落的金木犀下,笑眯眯朝他们挥手。
石阶上,两人被同一条深色羊绒围巾拴在一块。五条悟得意洋洋地后跳一步, 炫耀战利品似的甩着抢来的围巾末端。夏油杰背着黑色书包, 猛地扯住空中绷直的围巾用力一拽。
“呃啊!”
五条悟一边夸张地大叫, 一边借着力道往前扑, 不仅没被勒到, 反而把夏油杰撞进了厚厚的雪地里。
积雪被砸出一个四手四脚, 滑稽又不规则的人形大坑, 雪沫溅得老高又纷纷扬扬落下, 盖了他们满头满脸。
五条悟躺在雪里游泳,墨镜斜挂在一只耳朵上,像只被按进面粉堆里的昂贵布偶。夏油杰也没好到哪去, 竖起的丸子头掬了捧雪, 他顾不上拍打,骂骂咧咧地把周围的雪往地上那只菌子吃多了般的猫身上刨。
五条悟迷醉的摊平四肢:“哇呜~老子有被子了, 被子——”
夏油杰刨得更起劲了:“舒服吗?这才是夏凉被, 我送你床大棉被怎么样?”
没被墨镜遮住的那只眼悄悄眯开,看着眼前晃动的丸子版‘奥利奥’, 五条悟雪下的手偷偷将围巾绕了几圈,算好长度后往侧面一拽。
“哇啊!”一个不察, 夏油杰整张脸全埋进了刚刚堆起的棉被里,奥利奥夹心摔落,再抬起脸时,鼻孔里塞了两支刚冒头的烟。
“噗嗤——哈哈哈哈哈哈!杰的大鼻孔会抽烟!”
五条悟弹掉冒出头的尖,狂笑着在雪里打滚。夏油杰压低眉毛耸耸鼻子, 扬起掌后阴恻恻笑道:“我的手还会抽屁股!”
“哈哈,老子躲、躲、躲——”几个连滚,五条悟滚散了围巾抓在手里,遛狗似的边拽边躲着黑毛恶狐。
“喂嘿——理理我!上车啦!”石田辉拢着手笑着叫唤:“在不快点要死人啦!”
五条悟一边耳抖了抖,拽着围巾小跑:“杰,杰,要做任务啦,快点快点。”
“到底是谁拖拖拉拉啊……”
车内暖气充足,夏油杰扫掉身上的雪,又趁拍雪揉炸了少爷猫的白毛。
“啊啊啊啊啊,怪刘海公报私仇!”
夏油杰将他拧过来继续拍:“哪里有公,全都是私。”
五条悟岔着腿,承受后方无情的掌风,幽幽的六眼打量着后视镜里的石田辉,突然出声问道:“你怎么知道杰会去总监部?”
“欸?”石田辉诧异地抬眸,迅速反应过来:“猜的啦,夏油君返校途中就不怎么对劲。”
“是吗?”五条悟点头,转而问道:“这次是最后一次了吧?”
石田辉眯着眼承诺道:“是的。这是寒假前最后一次任务,青房女出现在大浦天主教堂,有两个人被困住了。”
车在教堂门口停稳,五条悟随手捋了把头发下车。十二月初的寒意像结着冰碴的冷水,一股脑灌进了衣领袖口。
夏油杰呼出一团白气,结成水雾扑到了五条悟的墨镜上。他垂着眼将围巾解下,围上对方裸露在风中的脖颈,先绕上两圈,而后有章法地穿过下层,捻好下摆。
“走吧,进去了。”夏油杰在他的背上拍了一下,率先推开那扇刻着繁复花纹的木门。
门内,一股陈旧的木头味最先扑过来。光线极其昏暗,几缕烛光缓缓摇曳着,勉强照亮了一排排沉默的黑色长椅。
主祭坛供奉着救世主像,雪天无人,祭坛前没有供品。
五条悟粗略扫过,指了一处向下延伸的楼梯说:“咒力的源头在下面。”
这里虽是日本最古老的哥特式木结构教堂,但随着旅游业发展也称得上现代化。
夏油杰展开顺来的纸质地图册,在心里理了大致的路线。随后他指尖一晃,一只泛着微光的小型南瓜灯浮出来,率先飘向下方浓稠的黑暗。
“走吧,小心点。”
通往地下室的楼梯又窄又陡,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南瓜灯的幽光只能照亮眼前几步距离,夏油杰让它飞去脚边,照亮几步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