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些老家伙们,”五条悟理智的声音夹杂一丝嘲讽,“为了平息这场烂摊子,他们需要给出一个交代。”
他直视着夏油杰的眼睛,语气斩钉截铁:“一旦你杀了这几个侥幸没死的烂橘子,背上屠杀高层的罪名,成为整个咒术界的公敌,被通缉、被围剿……你就会是这个交代!是袭击政治文化中心的恐怖分子,成为整个日本的头号通缉犯!”
不!诅咒师便罢了,成为全国的潜逃通缉犯……那绝不是他要的结局!
“可……不能就这样放过他们。”五条悟还挂在身上,面前被体温氤氲发酵的甜香给了他几丝安慰。
五条悟拨弄着他的松松垮垮的丸子头:“我知道你想要什么,可那不是一时半会能达成的。方法多得是,不要把自己搭进去了。”
他凑得更近,声音压低,亲昵地说:“听着,杰。未来的事,管他洪水滔天还是生离死别,那是未来的老子要去烦的。现在!”
“——老子只想抓住眼前这个扭扭捏捏、想跑又舍不得的胆小鬼!和你在一起的每一秒,老子都不后悔!就算以后要为此付出代价,那也是以后的事!现在,你别想一个人跑掉!”
夏油杰不自在的眨眼,想偏开目光,但五条悟没给他这个机会。他捏住夏油杰的下巴,迫使他看着自己。
“杰,给老子听好了,我只说一次。”
“遇见你,是老子这辈子绝不后悔的事!跟你一起翘课打架,一起被夜蛾罚站,一起吐槽那群烂橘子,一起分享一个草莓蛋糕……甚至跟你吵架、跟你打架,打到天昏地暗……”
五条悟的语速不快,但每一个仿佛都高价进修过一般甜蜜:“眼下是现在,未来也是未来的现在,你不能为了每个现在甩掉老子,老子不会允许你这么做。”
“悟……”夏油杰问他:“如果我坚持杀了他们叛逃,你要怎么办?”
五条悟总是很能清楚明白他句意下的潜台词,这是妥协的意思。很多时候夏油杰就像个赌气拒绝糖果的小孩子,需要有人忽视他的别扭强硬塞给他。
“那老子就报警,让警察来抓你!然后领一笔见义勇为的奖金,回头去牢里看你。”
夏油杰闷闷笑了,一直垂落的手终于忍不住环上了他的腰肢,手臂箍紧,是一个让人有点难受的力度:“悟,我很抱歉……之前冷暴力你的事。”
那些关于“意义”、“牺牲”、“道路”的宏大命题,在这份近乎蛮横的珍视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知道了就要给老子好好交代!然后狠狠补偿啊!”五条悟耸着自己的鼻子,明知对方看不到还恶狠狠的板着凶脸,用了扯了扯瑶瑶愈坠的丸子头,‘啪’的一声,扎发的皮筋彻底崩裂。
黑色的发丝柔顺光滑的披下,五条悟不在的几周里又长长了不少,已经垂到了肩下。
白发少年心虚的拎着皮筋,若无其事地丢到废墟里。
夏油杰埋在精壮矫健的腹肌里,鼻尖闷的像是缺氧,可怜的喉咙也堵的梗塞窒息,发不出声音,没有发现这点小事。
“悟……”夏油杰声音梗塞,面对恒久的真心与坚定的选择,他失了隐瞒的那股气,决定和盘托出。
“我以为那只是单纯的预见未来,是吞噬某种特殊咒灵带来的副作用……”
五条悟静静听着,突然出声,他没有问他看见了什么,而是挑眉自己关心的核心:“预见的代价是什么?”
夏油杰瞬间又缩了回去,把脸更深地埋了埋,仿佛一只拒绝交流的鸵鸟。
看他这副装死的样子,五条悟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却又觉得好笑,报复似的揉乱了那头长发,弄得像个炸毛的鸟窝。
“你不会以为老子真信了什么‘烦死你’之类的鬼话吧?你自己可能听的挺决绝的,老子可是感觉你说的时候慢一步离开就要哭了哦。”
黑毛狐狸的耳朵耷拉下来,闷闷道:“……哪有……”
五条悟下巴搭在他的肩上,撒娇似地捶捶背:“快说啦——快说嘛!夏油小狗快告诉老子!”
“你说谁是小狗!”夏油杰抬起头,没好气的在五条悟的腰窝掐了一把。
“呜哇——!”五条悟,那么大一只猫了,俯在比他小一圈的人怀里哗啦啦假哭,“呜呜呜呜呜呜——条子上就是这样写的嘛!谁撒谎谁小狗!”
“那你也是小狗!”
五条悟不服气地大声嚷嚷:“老子怎么会是小狗了?老子多——坦诚啊!”
“那晚我听到了,你说你再理夏油杰就是狗。”
五条悟笑嘻嘻表示:“你没物证!”
“那个点……硝子应该也听到了哦,高专很多人都听到了。”
五条公主愤懑地用他的毛擦脸,“那老子就去贿赂他们,让他们统统做伪证!”
“省省吧,犯人已经暴露了。”夏油杰说着,顺势拽住五条悟的领口,把人从身上扒拉下来,圈住他的手腕往一排排咒灵从废墟里扒拉出来的、还在喘气的人跟前走,“悟,该处理正事了。”
“杰,”五条悟突然顿住步子,仰面纯真地看着转身表情疑惑的少年,无辜地说,“老子下面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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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后面还有一半,but我拖延症犯了今天写不完了,就断在这里吧[狗头][狗头][狗头]
硬……硬了?!
夏油杰目瞪口呆的望着面前眨巴着纯净眼睛的少年, 很多时候他都不由得发自内心地敬佩对方的单纯直白。
看着挚友无语的白眼,五条少爷表示委屈极了,要不是夏油杰埋腹肌对着呼热气,他的兄弟也不至于兴奋地那么不合时宜。
血气方刚的年龄, 有点刺激动不动就冲动, 难道不是正常的吗?
白发猫猫膝盖夹紧, 皱起鼻子, 手足无措道, “杰, 你得负责!现在怎么办?”
环视一圈, 夏油杰指向刚刚禅院躲避的柱子。那根柱子炸飞一半斜插在废墟里, 虽染了灰尘,表面浮雕却繁复精致镀着金漆,勉强配的上五条少爷金尊玉贵的身份。
“你自己就地解决一下吧。”
“这就是你处理事情的态度吗?”五条悟不满的鼓了脸控诉道, “杰, 你个大渣男!”
夏油杰向来不支持三岁以下儿童接触网络,尤其是像五条悟这样国语不好的深闺小孩, 更不该碰那些荼毒心灵的洗脑热梗, 免得张嘴闭嘴动不动让人气血上涌。
他狠狠闭了眼,不待对方提出那瞎眼都能猜出的离谱诉求, 夏油杰不假思索郑重表示,“总之, 我是绝不会在光天化日之下帮你做那种事的!”
碰巧天还未亮,五条悟期期艾艾道,“那黑灯瞎火就可以吗?”
黑发少年咬着牙侧的软肉,忍了又忍气地闷疼的胸口,告诫自己, 这是刚和好的挚友,不能杀!不能杀、不能杀——
猛的睁眼,忍无可忍,抬脚向下三寸踹去!
“哇——怪刘海好狠的心!”像是料到这一脚,五条悟打直双臂像根丝带一样丝滑闪避,哭哭唧唧地控诉对方的暴行。
与其说是懂装不懂,不如说有些事五条悟只听自己爱听的,以期靠糊弄装纯达到最终目的,这一招在夏油杰身上尤为管用,百试不厌。
也许换一个密闭场所,夏油杰在那双懵懂地能浮出水汽的眸子注视下会心软,听着耳边难受的哼哼唧唧和讨巧卖乖的撒娇,迷迷糊糊中会被诱拐。
但大庭广众的露天环境激发的羞耻心很好保护了少年的双手,即便在场除两人外其他人都还生死不知的昏迷着。
夏油杰忍无可忍吼道,“你给我安分一点!”
五条悟向下面看去,半晌又委屈兮兮的望向他,“杰,它不听你的诶!”
你这个语气这个眼神是怎么回事?!
难道还指望我帮你出气教训它吗?!!
夏油杰咬牙切齿,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又一脚猛踹过去。
五条悟笑嘻嘻的一捉,直接抓住了他纤细的脚腕,“走,走,解决了他们,老子要回家睡觉吃饭啦!”
“快撒手!”
“不、要,杰一蹦一蹦走路的样子好逊哦,可惜硝子不在,要不然又可以丰富相册啦!”
将还喘气的老爷爷们挨个左右脸扇巴掌揍醒,逼他们立下束缚。
夏油杰突然用脚扒拉下禅院的木屐,挨只朝五条悟提过去言简意赅道,“穿上。”
十一月份的夜晚,干冷地刺着骨髓,被爆炸声浪震倒的树梢上短短几分钟,又蒙上了薄薄的白雾。
五条悟披星戴月赶来,身上只披了件单薄的广袖外套,脚上只穿着天丝足袋,踩在嶙峋冰凉的废墟里。
所谓“寒从足下生”,夏油杰生怕五条悟明天着凉发热打喷嚏。
五条悟很是嫌弃,表示抗议,“谁要穿烂橘子的鞋,老子要穿也是穿你的。”
夏油杰理直气壮道,“我怕传染脚气,你有无下限就不怕。”
“老夫……老夫没有脚气!”
禅院艰难地吼道,满脸愤恨。他全身剧痛,特别浮成大馒头的脸。
被两个小辈威胁、抢鞋,此刻又名声受污,他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憋死了过去。
“杰……杰,你过去探一探,老子怎么感觉他死了呢?”
五条悟悄咪咪的把两只木鞋踢烂踢飞。
夏油杰伸出小拇指,飞快地一探又飞快缩回,若无其实道,“他自己气死的,关我们什么事?”
“你好坏哦,杰。”
“悟,你也有点。”
两个人哈哈大笑,夏油杰道,“那边还有几个橘子呢,我让咒灵再扒一双?”
五条悟嘟囔着,“你别又气死一只橘子了。”
“不会的悟,他们都晕过去了。”
夏油杰笑嘻嘻往前走,突然,眼前白光一闪。
熟悉至极的画面,胸腹划开口子、大腿、腰侧、头顶,涣散的六眼和染血的面庞!
一幕幕重复,来回播放!
夏油杰死都不会忘记,熟悉的闭眼都知道残害的顺序,胸腹、大腿、腰侧、头顶……
但这次,画面像摇摇晃晃不断调试的镜头,随着重复渐次清晰、明朗、细节。
他看到一把造型奇诡的短刀破开了竖起的无下限,他看到凶器刀柄印刻的名字和一只肌肉虬结、布满陈旧疤痕的手。
思维被冰冻、被封禁,可那么长时间的1v1指导、那双手的主人……
目光呆滞的上移,五条悟焦急的呼喊仿佛被深水挤压成泡沫,顺着那双手上移,哪怕再不愿相信,夏油杰也还是望进一双野兽般冰冷的眼睛。
“杰——!”
啪——!
夏油杰偏头,呆滞的瞳孔剧震,脑袋像发霉的木偶,嘎吱嘎吱的偏移,那双涣散失神的双眸望进清澈饱含担忧的天空底,僵硬的身体才逐渐回温。
五条悟脸上的轻松惬意褪去,忧虑的问他,“是有看到……”
没等他说完,背部一股巨大力量将他推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五条悟不明所以但还是习惯的回抱,夏油杰嘶哑疲惫的声音传来,“悟,我……不要相信伏黑甚尔。”
那句语焉不详的话令五条悟抓耳挠腮,可夏油杰除了一句“他会对你不利”外什么也不肯往外吐。
家入硝子从很久以前就吐槽夏油杰保护欲过剩,尤其是五条悟,在夏油杰头脑不清晰的八百层滤镜下就是个人人可踩一脚的小可怜,一个没看住就要后悔莫及的存在。
这一点并没有随着被点明而得到很好的控制,反而随着时间推移愈演愈烈。
带着夏油杰大摇大摆的击碎了自家的结界,五条悟住了一晚后又不顾那群哭丧着脸的老家伙,大摇大摆地回了高专。
“哇——硝子好久不见啊,今天要去漫展cos熊猫吗?”
“如果出cos的话可以向夜蛾老师咨询一下,顺便问一句需要我们两个以陪同吗?毕竟你独自出高专可能不安全。”
经过一晚仔细思考分析,夏油杰得出伏黑甚尔软肋皆在高专,应该不会动财主的结论。
所以路线明朗清晰起来,那就是收缴那个名为“天逆鉾”的短刃,能够无视无下限的咒具,只有毁掉夏油杰才能安心。
熟悉的一唱一和,熟悉到牙根痒痒。
家入硝子难过的瞪着死鱼眼,听着耳边久违地双人相声,心里暗自松了口气,无奈的说,“也不知道是谁,偏偏在晚上干坏事,白白给我添了工作量,最好被叫我逮到了!”
语气那是一个咬牙切齿的暗恨,就差给罪魁祸首邦邦几拳了。
两个dk打着哈哈转移话题,家入硝子却了然的挑眉,“果然是你们两个吧!”
五条悟瞪大眼睛,举手无辜发言,“这事还真和老子没关系!老子只是恰巧在场而已!”
家入硝子笑哼哼偏头看向另一个。
夏油杰无辜二号,摆手,“跟我也没关系……我发誓!”
生怕女同期不信,他还信誓旦旦的伸出三根手指朝天。
“是没想法还是没来的急啊?”
家入硝子故意拖长语调,戏谑调侃道。
夏油杰哼着小调,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她。
锯嘴的葫芦倒不出来,另一个倒是可以逮着取笑取笑。
“你呢,不是退学了吗?”
“老子哪有?!”五条悟一副别污蔑老子神情,“老子只是请了个假,回家修补游云,顺道取一下共轭而已!”
“共轭送回来啦?!”
“游云可以修补?!”
异口同声的两句,是不同的关注点。
家入硝子挑眉,“游云?你们要来的破棍子?不是特级咒具吗,这么快就被你们玩坏了?”
夏油杰眼睛噌地一亮,本来他还担心该用什么理由去要天逆鉾,毕竟不能以还未发生的事去要挟人家,但借口这不就来了!
可惜那副他眼馋已久的三节棍了,只可惜最初五条悟要研究,后来又得知损坏,还没来得及玩一玩。
那可是超帅的三节棍欸!在他心里是和皮卡丘地位相同的“哼哼哈嘿”!
夏油杰不好意思地说,“悟,你可以把他给我吗,我想用他向伏黑换一个咒具。”
五条悟嘟囔道,“你不是喜欢游云吗,早知道要换,老子就不修了。”
夏油杰摸着修补的美观又光滑的棍体也有点舍不得,他偷偷凑到五条悟耳边,“得把那个威胁我们的东西换过来!”
白发少年哼哼唧唧,“有什么能威胁到老子?”
傻子,针对的可不就是你吗?!
夏油杰把诡异的眼神和会引起挚友矛盾的这句话咽下去,不敢惹恼了本来就有点不爽的五条公主,安抚的顺顺毛。
“都想要买过来不就行了,反正只要钱到位他都会答应的。”家入硝子打着哈切起身,率先朝门外走去,“共轭总算到了,伏黑夫人那里也可以松一口气了,我们通知一下伏黑老师,现在就去医务室吧。”
“这玩意怎么弄?”
伏黑甚尔一把抢过五条悟手上的羊皮卷轴,左看右看也没看出什么名堂。伏黑惠急得挂在男人的胳膊上被吊起来,就差把卷轴抢过来了。
五条悟懒懒倚靠在夏油杰身上道,“告诉你也行,但我想了想,你得再给我们一个咒具。”
伏黑甚尔眼帘一撩,嗤笑道,“特级换特级,贪得无厌可不好。”
“我们不占你便宜,游云我们按市场价从你这里买。”
共轭的使用方法在五条悟手里,夏油杰看似给了选择,实则态度坚决。
伏黑甚尔此刻也懒得扯皮了,皮笑肉不笑道,“说吧,要什么。”
盯着他的眼睛,夏油杰一字一句道,“天、逆、鉾。”
听见这个名字,伏黑甚尔眼底暗了暗,心底千回百转,再次抬眸的瞬间又恢复成懒散的样子。伸手从臭宝嘴里一掏,将游云和一柄奇异的短刃一同抛给他。
“游云就当医疗费了。”
伏黑甚尔浪迹已久,也不是什么人情往来利益交换一窍不通的人,早期能在诸多富婆之间打转,一旦筹谋衡量起来,想也不是个榆木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