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浪遥就等着他这句话,一把将人抓过,青云剑一架,拖着祁子锋冲进阵中,对着天上的商时星等人道:“我手上有人质,还不住手!武陵剑派少主的小命,你们总不至于不在乎吧!”
祁子锋:“……”
祁子锋适时地发出一声哀嚎,不过这个哀嚎是真心实意的。他该想到的,林浪遥的脑子能想出什么正经的主意,挟他以令诸掌门……也亏他能想得出来!
“剑、剑剑……你的剑!”祁子锋咬着牙说,他感觉脖子上凉飕飕的,那柄威名赫赫揍遍全修真界的青云剑正架在他脖颈上,光是想想就让人觉得眼前一黑。
林浪遥把剑往外挪了挪,安慰道:“没事的,伤不着你。”
他们此举,自然是惊掉所有人下巴,商时星登时都气笑了,谁不知道这两个小子本就是一伙的,可偏偏这招还真有用,一下子就令他投鼠忌器了,如果因此伤了祁子锋,武陵剑派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他可以不在乎得罪林浪遥师徒,但同为修真大派的分量还是要掂量掂量的。
商时星停下了手,其余几位掌门也觉得真是荒唐,明光中忍不住道:“子锋,你莫要随着他胡闹!这种事情岂是儿戏的!”
祁子锋道:“别开玩笑了,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是在玩闹吗!你们不救我也就算了,怎么还说风凉话——师叔,救命啊!”
邱衍:“……”
邱衍一开始看见祁子锋被林浪遥用剑架着也吓了一跳,幸好他很快发现祁子锋的胳膊垂在腿边疯狂朝他摆手示意,这才放下心来。
林浪遥道:“不许过来!谁敢过来我就敢动手,想要我放了他除非商时星先撤去法阵!”
“我若不撤呢?”商时星冷笑,倒想看看这小子能做出什么。
“那大不了大家一起鱼死网破,如果祁子锋在这里有个三长两短,来日这笔血债就让武陵剑派一并算在场各位头上便是,”林浪遥嘲讽地说道,“邱衍,你说是不是。”
邱衍一愣,总感觉不太对,林浪遥这番话似乎是想向他传达什么意思。
“你当作这一场戏就能吓唬到我?”商时星道,“那我便要看看你能演到几时。”
从一开始祁子锋给他们师徒二人通风报信,到后来邱衍的回护,让他笃定这不过是林浪遥走投无路之下想的昏招。孰料林浪遥却说:“商时星,我真是笑你一把年纪了还如此天真。你是当真不了解我的为人还是脑子糊涂了,我是什么样的人,我是什么样的性情,我何时在乎过他人的感受?我确实与武陵剑派有几分交情,但如果不是你们步步紧逼,我也不想走到这个地步。如果今天救不了我师父,那么就像我前边说的,大家一起鱼死网破吧,多拖一个人下水,看你们自己内斗起来也不错。哈哈,我若不得好过,你们也别想好过——”
祁子锋虽然和他串通过是作戏,但也忍不住因为他这番话心里发起毛来,紧张道:“你,你别冲动啊!”
林浪遥说:“你该让他们别冲动,别冲动地逼我做下什么错事。”
邱衍沉声道:“商掌门!”
李无为也道:“商掌门,且慢……”
商时星憋得脸色发红,气急道:“你们该不会真信了他的话吧!”
然而就连明光中都说:“那毕竟是林浪遥……万一……”
他一语道出了在场所有人心里所想。
那毕竟是林浪遥,怎么能用普通人的思维去揣测他,他做出什么举动都不奇怪,没必要和他争得玉石俱焚两败俱伤。
这厢尚在踌躇,那边林浪遥根本没打算给他们思考的时间,他拖着祁子锋往后退,借着移动的动作手指在剑锋上一抹,温热的血溅出,糊了祁子锋一脖颈,祁子锋被吓得不由大叫一声,吸引得诸人醒过神来。
从他们的角度看来,只见祁子锋的血从颈间流出沾满了剑刃。
商时星心里一寒,没想到林浪遥竟手辣至此,马上道:“住手!我这就撤去阵法。”
林浪遥道:“早这么做不就好了。”
商时星黑着脸从天上落下,他单膝跪地,伸手按在地面的阵法上,同时抬眸看了林浪遥一眼,两人对视上的一瞬间,商时星暗暗准备的后劲尚未发作,林浪遥突然撒开手将祁子锋往边上一推。
商时星睁大眼睛,一时不知道该先去救祁子锋还是先制服住林浪遥,不待他动作,已经有一道灰色的人影以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冲上前将祁子锋抢进怀中,商时星不再犹豫,转头朝着林浪遥甩出一击——
落了个空。
他的法术没入烁着阵法光芒的地里,林浪遥跪地一按,引动着商时星的那道法力逆转着阵法符文。
商时星这才意识到自己彻底上当了。
林浪遥压根就不相信他会解除阵法,他真实的目的就是为了逼他出手攻击。
林浪遥咬紧牙关,大喝一声:“破!”
庞大的伏魔阵法嗡嗡闪动,符文随着林浪遥的牵引正在飞速瓦解,商时星想补救为时已晚,法阵的光芒像弥散的星辰,刷然粉碎。
林浪遥头也不回地转身奔向阵中心,在那里,白衣的男人静静半跪在地上,生死不知。
他冲过去一把抱住师父,那瞬间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手不自觉地颤抖,幸亏摸到温朝玄的手时感受到熟悉的体温,他才找回自己的理智。
林浪遥不敢多停留,半抱起师父起身便御风想要离开此地,他才刚刚飞起,突然后心一痛,被击得横飞出去。
他重重摔在地上,头晕目眩,艰难地爬起身,看见商时星手持伏妖塔对准他,脸色冷肃地说:“想走,没那么容易。”
林浪遥看见黑洞洞的宝塔底部犹如探不到底的幽冥深渊,无数的黑色魔怨自其中喷涌而出,朝着他铺天盖地袭来。
突然,有人从旁冒出来抱着林浪遥翻滚了一圈,然后压在他的身上不动了,那人像一道坚不可摧的壁障为他挡住了所有的风霜刀剑。
林浪遥怔怔地看着身上人,温朝玄被刚才那意外一摔,摔得醒了过来,正撑着身子将他护在自己臂弯里,在温朝玄身后,是漫天的黑火汹涌而来,林浪遥嗅到了空气里浓重的不祥气息,天地倒置,一切即将崩塌,而他眼中只剩下面前人的容颜。
“师父……”
商时星打出那一击时,就意识到自己失手了。
在来到太白宗之前,他应李无为之邀去了一趟江东,据说江东魔气失控,几乎截断当地的地脉灵气。地脉灵气乃是修炼根本,对于修真界来说这是一件相当严重的事情,李无为知道他有伏妖塔这件法器,想请他试试能否用伏妖塔收去为祸的魔气。那魔气太过霸道,商时星用伏妖塔收了一部分已觉得到达极限,他原本想回到宗门后研究研究能否用宗门秘法将其镇压,却不想半途去了趟武陵剑派商议事宜,又被雪无尘传信请到太白宗来,耽搁了这么长时间,他的伏妖塔早已支撑到极限。他举起伏妖塔,想阻止林浪遥带着温朝玄逃离,一时气急,却误将魔气放了出来。
汹涌的魔气呼啸而出将那对师徒一卷,完全吞噬入其中,所有人不由得大惊,李无为最快回过神,厉声道:“商掌门!快将它收回去!”
商时星脸色难看地把持着伏妖塔,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法器上生出一道细细的裂痕,心中惊涛骇浪,“不行了……收不回去了。”
浓郁的魔气一时席卷了这里,地脉紊乱灵气溃散,犹如陷入一片不毛死地,逼得在场的所有修道者呼吸一窒,有些掌门只听闻尚未亲眼见过这魔气的厉害,都在暗自心惊。
“他们这是……”祁子锋说。
事情发生太突然,林浪遥把祁子锋推出之前压根没和他知会过,祁子锋只感觉自己一阵天旋地转,然后被人搂进一个带着冷香的怀抱里。他抬起头,看见灰衫的青年低着头,正小心翼翼地拉开他捂着带血脖颈的手,仔细检查着他的“伤势”。祁子锋先是一愣,然后浑身一僵,一把将对方推开,转过头时,正好看见温朝玄二人被魔气卷进去的一幕。
在场所有人中,只有他和林浪遥清楚温朝玄的情况,所以在所有人旁观的时候,也只有他变了脸色,反应过来大声喊道:“快走!危险!”
“什么危险?”邱衍回首道。
温朝玄很危险……
这句话卡在祁子锋的唇齿间,恐惧压着他的舌头,不知道该不该吐出来。
不等他思考完,已经来不及了。
最先察觉异变的是距离最近的商时星,他看见将温朝玄与林浪遥二人笼罩住的魔气突然开始剧烈波动,像一团沸腾的黑雾,仿佛正在被人缓慢地吸收,竟奇异地消减下去,从而显现出包裹在其中的人影。
温朝玄不知何时站起身,正立在魔气之中安静地注视着不远处的商时星。缭绕的黑雾从两边散开现出那张清冷的面容,他双眸黑沉,与往日无异,可商时星总觉得哪里不对,叫人不由自主地泛起恐惧与战栗。
突然他视线往上移,发现“温朝玄”的额间赫然多出一枚血红色的花纹,那血纹像是触目惊心的伤口,被烙烫翻开的皮肉还带着新鲜淋漓的血,红得伤人眼目。不待他思绪回转,再接着“温朝玄”骤然发动了——商时星眼前一花,被人扼住咽喉重重掼在地面,事情发生得太快,没有一个人反应过来,就连商时星自己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张开嘴,喉咙间只能发出艰难气音。
“温朝玄”漆黑的眼眸一瞬不瞬,似一潭幽水,没有一丝感情地盯着他,抬起了另一只手。
还是邱衍看出了不对劲,立刻飞身而上阻止他,“快住手!你要做什么——”
察觉到有人近身,“温朝玄”头也不回地打出一道挟带着黑色魔气的掌风,邱衍急急侧身避开出剑格挡,这时候其他人才回过神来,意识到“温朝玄”刚才那一下,分明是准备将商时星直接“掏心”。
明光中震怒道:“果然是个魔头!你怎么敢……”
他祭起法术,光亮在黑夜里迸现,明光火幻化成万千流火倾天而下,似乎感觉到了空气中逐渐逼近的灼热光明气息,“温朝玄”这才松开商时星,撤身退入黑暗中。
明光中双手横推,驱使着流火飞向四面八方,然后他落在地面赶紧去扶商时星,“没事吧?”
商时星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他身为一派宗师,久居高位,已经很久没有亲自上阵与人交手了,更从未体会过这般毫无反击之力,死亡紧逼而至的感觉。恐惧让他惊魂未定,面对友人的关切也没有力气回答,商时星缓了一会气抬起头,却又猛然瞳孔骤缩。
明光中看见他的表情,立刻回过头,但为时已晚,鲜血穿透了他衣衫,“温朝玄”面无表情地从他腰腹间抽出手,转过身去应付挥剑而来的邱衍。
刚才若不是邱衍的攻击将他阻了一阻,明光中遭到洞穿的地方可能就不是腰腹而已。邱衍又惊又怒,看出了温朝玄此刻的状态不对,分明就像是被什么“魔物”附了身,才变得如此残忍嗜杀,可他并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将他唤醒。
“你到底想干什么——醒一醒!——”
邱衍与他过了几招,“温朝玄”空手无法接住他的利刃,便意识到邱衍的实力不可小觑,转身弃战。邱衍哪能放他逃离,提着剑紧追不舍。
商时星惊魂未定地抱住流血的明光中,仰天喊道:“还不救人!”
丹鼎宫真人立刻飞身下来封住明光中的伤口,装丹药的法宝甩了一地,急忙为他疗伤。
“应该没有事,幸好明家人没有内丹,全靠筋脉里的明光火维持灵力运转,只要明光火不熄,就不会对性命造成危害。让我看看……”丹鼎宫真人以法力护住明光中的心脉,将内脏塞回撕裂的创口,看似有条不紊地为明光中伤势,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面对这样的场面他心中的恐惧已经快要无法压制。如他们这般的仙门掌门,个个都是渡劫期的修为,虽然并非所有人都如武陵剑派或者太白宗剑修那般善战,但无论哪个一个人单拎出去都是放诸四海令人只能仰望的强者,纵然是同修为的掌门之间也无法轻易近身,如何能像刚才那样,竟然轻飘飘地一击,直接打破了明光中护体的灵力直接洞穿其肉身。
“他到底是什么?……”丹鼎宫真人颤声问。
才从温朝玄手底下死里逃生没多久的商时星闭了闭眼,带着一丝懊悔地说:“我不知道……”
“或许还是要问一问……”
空中突然传来李无为的声音,“大道洞玄,秽炁分散——破!”
万千金色的符光自李无为袖中飞出,“温朝玄”只要碰到那金符就会被灼伤,他抽身退避,哪料这符咒如影随形紧追着不放,并且生生不息愈演愈烈,直到他寸步难行完全被困入金符铸造的囚笼。
李无为立刻飞近,伸手贴在符咒上细细感受,“我找了你这么久,没想到竟真是我疏忽大意了,阴差阳错错过这么多年……让我看看你的模样……”
李无为按在金符上的手缓缓抬起,随着他的动作,一个温朝玄模样的灵体被他从中缓慢拉扯出来,灵体闭着双目,浑身赤裸,在那胸膛心口燃烧着一团黑火。
老人沧桑而又明亮的眼睛倒映出黑火的模样,那分明是颗心脏,黑色的魔气还未完全将其入侵,似一只悬而未决的巨掌将鲜活赤红的心脏攫取在掌中,只需轻轻一捏,就能够将这颗赤诚的心毁于一旦。
李无为看着看着,忍不住伸出手去抓住那团黑火,但他没注意到与此同时沉睡的灵体也睁开了双眼,李无为眼前一花,灵体快速沉入金符之间,再接着所有的符咒顷刻间爆开,将他炸飞出去。
“李掌门!”紫云宗宗主转身去捞他,可下一秒她自己也被一道魔气打中后心,魔气在经脉里乱窜,她努力平复了一会儿,终究是哇地吐出一口血。
“温朝玄”复又将视线转向邱衍,邱衍知道此夜必定不死不休难以收手,他不畏惧战斗,他只是不想和自己人两败俱伤。邱衍挽了个剑花,面朝“温朝玄”做好了应敌的准备,却突然听见一道声音说:“温朝玄,你若想要你徒弟的性命,现在就给我停下手!——”
邱衍一愣,循着声音望去,却看见雪无尘手里抓着林浪遥,长剑架在他脖颈上,一时觉得场面真是荒谬,怎么林浪遥才用完这招,雪无尘又来。
“温朝玄”面无表情地他们,无动于衷。
邱衍头疼地说:“没用的,你看不出他现在根本是入了魔吗,你拿人质要挟他全是白费功夫……”
雪无尘冷冷一笑,“是么?我却觉得未必,谁知他是演还是真,不如拿他的这个徒弟试一试,就算是入了魔,说不定看见疼爱的徒儿受难,也就清醒过来了。”
林浪遥先前刚从地上爬起来,就被眼疾手快的雪无尘一把挟持住,对方分神期的修为,若是隔得远一些打不过也能跑,但这么近的距离反倒让林浪遥没办法施展身手。
林浪遥说:“有本事就直接杀了我,拿我来威胁他,你不会得到想要的结果的。”
雪无尘说:“你还真是情深意重。”
“还有更情深意重的呢,”林浪遥说,“你想看吗?”
雪无尘不明白他什么意思,接着就看见林浪遥突然主动往他的剑刃上撞,雪无尘心里一惊,知道这样撞剑肯定死不了人的,但还是用力将林浪遥往回抓,心里腾地升起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恼怒。没想到这人竟然愿意为了他的师父做到这种程度,这样的感情雪无尘理解不了,也从未体会过。
他用剑柄在林浪遥太阳穴重重敲了一下,脸色冰冷地说:“你给我老实一点,想要殉情,还早了一些。”
林浪遥被剑柄敲得闷哼了一声,眼前发黑,耳边嗡鸣作响。
两人都没注意到,远处的“温朝玄”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在林浪遥被打的时候,他的心脏不受控制地泛起一丝抽痛,而本能让他想要消除一切能带来疼痛的威胁。
“小心——”邱衍大喊道。
雪无尘察觉到危险靠近,猝然回头,眼前一花被当胸拍了一掌横摔出去。
他艰难地支起身,面前忽然覆盖下一片阴影,像死亡笼罩住了他。
雪无尘嘴角挂着血丝抬起头,漂亮的双眼凝着疯狂的仇恨,“若是要杀我只管动手,杀得利落些,让我的死讯传回太白宗报信,到时候我倒要看看,那个老东西究竟愿不愿意出来。”
“温朝玄”漠然地看着他,对他的言语没有丝毫反应,只是像是看着一个将死之物那样地看着他,然后缓缓抬起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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