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你你你离我远一点
金宝山山如其名, 走势如剖半的元宝般拱起,两侧峰峦陡斜得能看见裸露的青石, 中段却陷成浅谷,杂木与乱石交织成密网。
想在此山中找一个小小的陈复方何其艰难,荀风深知这一点,并不抱有一次就能找到的期望。然在山脚下,发现零零散散坐落着几间茅草屋,荀风眼睛一亮,上前叩门询问。
“你找那个怪老头嘎?”身穿粗布短褂的老汉搔搔脑袋:“你们是谁?找他作甚?”
云彻明还在斟酌措辞,荀风已弯起眉眼,语气自然得像唠家常:“这不马上中秋了, 想请他回家过节。”
“是哩是哩,怪人也是人生的, 有家的嘎。”老汉一拍大腿, 指了条隐在草丛里的小径,“顺着道走, 莫拐弯,大约走上个把时辰, 看见一个小瀑布,再朝右拐, 也许能见到。”
“兴许?”云彻明为人严谨,捕捉到关键, 眉峰微挑。
“是嘎。”老汉点点头:“半年前我去那边拾柴见过他,这会子说不定早挪地方了。”
虽只是半条线索,总好过瞎闯。荀风拱手谢过,刚要转身,却被老汉扯住袖口:“林子深, 前些日子还有猎户设了陷阱,你们可得当心脚下嘎!”
荀风再次谢过,和云彻明朝西南方去。
临近日落,山中无人,密林格外静谧,唯闻啾啾鸟鸣,和如擂鼓般的心跳声,其实今早荀风便察觉身体隐隐不适,但碍于紧要关头,没有说,此时不适感越发明显,不过走了一刻钟,他已满头大汗。
“你老看我作甚?”荀风再也不能忽视云彻明灼热的视线,且隐瞒不报病情,有些心虚。
云彻明道:“我发现你说谎跟喝水一样自然。”
荀风吓得一个激灵,手下意识捂住嘴,两个眼睛瞪着他。
云彻明失笑:“怕我亲你?”
荀风紧紧捂住嘴巴,声音从指缝里飘出来:“你什么事干不出来!”
云彻明靠近,故意用暧昧的语气吓唬他:“荒郊野岭,我做些什么也不会有人知道的。”
“你敢!”荀风以为云彻明要来真的,他如今身体不适,估计跑也跑不过,躲也躲不开。
云彻明笑而不语,从袖中拿出手帕,缓缓递到荀风面前。
“他不会是想堵住我的嘴,然后这样那样吧?又或者绑住我的手,再这样那样?”荀风脑中一下子浮现许多不合时宜的画面,脸色大变,再不顾风度,兔子一样往前面蹿:“小畜生,我不会让你得逞的!”余音绕梁。
只是想给荀风擦汗的云彻明:“……”
荀风心里急着逃,身体却跟不上念头。没跑两步,胸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肺里的气骤然抽干,每喘一口都带着针扎似的疼。他踉跄着扶住路边的大石头,缓缓坐下。
云彻明快步赶上来,见他脸色惨白如纸,连唇瓣都褪尽了血色,心猛地往下沉:“毒发了?”
荀风没想到他这般敏锐,喉结动了动,还是强撑着摆手:“没有,就是有点累,歇会儿就好。”
云彻明抬眼望了望天,暮色已开始往林子里渗,语气沉了下来:“你下山等我,我去寻陈复方。”
“不行!”荀风立刻坐直身子,声音都拔高了些,“还没到毒发的时候,再说这毒来得快去得也快,忍忍就过去了,不碍事。”
“性命攸关的事,怎么能算‘不碍事’?”云彻明眉头紧锁,语气里带了不容置喙的坚持,“听我的,下山等。”
荀风生来自由,最厌管束,更何况陈复方事关诗选,他不亲自去,焉能放心?
“不,我一定要去。”
两人对视着,空气里都透着股较劲的意味。
云彻明紧抿着唇,下颌线绷得笔直;荀风也挺直了脊背,像株不肯弯腰的翠竹。
云彻明率先败下阵来,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药丸:“解毒的,不知管不管用,先吃了。”他心里明白,白景还是不信任他,但这事急不得,得慢慢来。
荀风接过,一口吞了药丸,也退一步:“感觉好多了,多谢。”
云彻明解下水囊递给他,不再提方才的话题,转而问道:“要不要歇一会儿?”
“不用。”荀风仰头喝了一口水,“我们得在天黑前找到陈复方。”
两人心里各揣着事,一路无话,闷头赶路,林子里的光线越发暗了,荀风胸腔的闷痛虽轻了些,脚步却仍有些虚浮。
“小心。”云彻明的声音突然响起,荀风下意识顿住脚。
云彻明蹲下身,轻轻拨开前方一簇枯黄树叶,露出半块松动的草皮。
“是陷阱。”云彻明轻轻敲了敲那片草皮。“咚”的一声闷响,草皮塌陷,紧接着便有细土从缝隙里漏下来,隐约能看见坑底闪着冷光的尖竹。
荀风后背惊出一层薄汗。
云彻明站起身,面色冷峻:“天快黑了,要仔细些。”
二人小心绕过陷阱,脚下却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咔嗒”声,还没反应过来,身子猛一下腾空,整个人往下坠,失重感瞬间攥住心脏。
荀风本能地伸手去抓旁边的东西,指尖却只擦过云彻明的袖口。
就在这时,一只手猛地扣住了他的手腕,云彻明抱住了荀风。
“砰!”
下落的距离比预想中深,云彻明落地时下意识将荀风往怀里带了带,自己的后背先撞上坑底的软土。荀风摔在他身上,胸口一阵发闷,忍不住蜷了蜷身子,咳了两声才缓过劲来,“羊巴羔子的,还是个连环陷阱!”
谁能料到一个陷阱紧挨着一个陷阱?
荀风借着头顶透下来的微弱天光往上看——陷阱约莫有丈余深,四壁光滑。
云彻明动了动,荀风这才想起来他还在自己底下呢,忙起身,扶起云彻明:“伤到了吗?”
“嗯。”云彻明捂着胸口,皱眉道。
荀风一阵焦急:“伤到哪了?严重吗?快给我看看。”
云彻明道:“心口疼,能给我揉揉吗?”
“……”荀风没好气道:“我说真的。”
云彻明自己揉了揉胸口:“我也没说假话。”
荀风不想理他了,四处打量:“我试试爬上去。”
云彻明看荀风往上爬,土壁光滑,无处下脚,爬出一米滑下半米,荀风试了半天累得气喘吁吁,抬头一看还没爬一半呢。
“唉。”荀风坐在地上叹气,此番出行,简直赔了夫人又折兵。
云彻明建议:“我放花旗让镖头来救我们。”
荀风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云彻明朝天放出信号,然后紧挨着荀风坐下,“他们找来需要一些时间。”
“嗯。”荀风气闷到了极点,怎么能那么倒霉!人没找到还掉进陷阱里去了!
云彻明忽然道:“其实我先前说你说谎自然并不是为了亲你。”
荀风:“?”
云彻明道:“我在想,你是如何做到说谎自然的?是不是练了成百上千次?又是因为什么需要说谎?有没有被人逮住过?逮住了又会如何如何。”
荀风一时说不出话,过了好一会儿,硬邦邦道:“这有什么好想的,我天赋异禀,天生如此。”
云彻明轻轻笑了,“好。”
好什么。荀风腹诽。
云彻明抬头看天,对荀风说:“星星出来了。”
闻言,荀风也抬起头,天上繁星点点,汇成璀璨银河,看着看着,心里的烦闷不自觉消减,他侧头看向云彻明,发现他脸上沾有泥污,手指动了动,却没去擦。
山风越刮越烈,寒气顺着陷阱口的缝隙往底下钻。方才还能借着天光勉强看清坑壁的凹痕,此刻连头顶的星月都被浓云裹住,只剩风穿过林子的 “呜呜” 声。
荀风缩着身子靠在土壁上,寒意顺着衣领往里渗,他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牙齿 “咯咯” 打颤,双手死死攥着自己的衣襟,胸口的闷痛又加了几分。
见状,云彻明脱下外衫,罩在荀风身上,可衣衫单薄,抵挡不住从身体里迸发的冷意。
月亮时隐时现,荀风觉得,毒发作了。
“醒醒。”云彻明观荀风眼神恍惚,轻轻拍了拍他的脸蛋:“不能睡。”
这次毒发和上次不同,荀风只觉得冷,他瞳孔失焦,嘴里喃喃唤道:“冷,好冷。”
云彻明心急如焚,可坑底无一物遮掩,任由山风呼啸,思量片刻,决定用自己的体温来暖荀风。
荀风迷迷糊糊之际,见云彻明把里衣脱了,浑身上下只有条裤子,立即瞪大眼:“你,你要干什么?”
云彻明用衣服将荀风裹起来,沉声道:“给你取暖。”
荀风立刻往后缩了缩,声音发颤却还硬撑着,“你别过来。我好多了,不用你暖。”
云彻明没说话,只是借着偶尔漏下来的微光,看清了荀风煞白的脸和泛青的唇。
荀风还在坚持,“真的不用你,你别过来。”
笑话,他又不是断袖!
可身体的反抗终究抵不过寒意。又一阵冷风吹过,荀风的发抖更厉害了,连坐着都快撑不住,身子往旁边歪了歪。云彻明不再犹豫,上前一步,不等荀风反应,手臂环住荀风的后背,将人半搂在怀里。
荀风的身体瞬间僵住,想推开,可指尖碰到云彻明温热的,赤/裸的手臂时,却没了力气,甚至在上流连忘返,贪恋那一点点温暖。
鼻尖,身上被苦药香包裹。
荀风清明些许,顽强抵抗,“你走开。”
云彻明不顾荀风反抗,将他抱在腿上,靠在自己的胸膛,然后用外袍包裹,不漏一丝缝隙。
荀风心里乱糟糟的,既觉得不自在,又有点莫名的安心,他能闻到云彻明身上的药香,能感觉到对方平稳的心跳,可仍别扭着,他一大男人被另一个大男人抱着像什么样子!
可眼下的情况不一样,他毒发了,且身边只有云彻明,靠近一点,也没关系吧?
“你脸上脏了。”荀风轻声道,抬手擦去云彻明脸上的泥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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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毒药:我从不被定义[墨镜]
第49章 别亲了,烦死了
荀风不想靠太近, 手抵住云彻明胸膛上,始终保持一段距离, 汲取的暖意远远不够,他打着颤,眼尾泛起红意,云彻明察觉到了:“不冷吗?靠近一点。”
“不冷。”荀风牙齿咯吱咯吱打架。
耳边传来一声叹息。
下一秒。
温热的唇触及耳畔。
不算是吻,更像抚摸,耳垂丰润,饱满,唇瓣轻轻碰触,一下一下蹭, 软得像羽毛,荀风的耳垂本就莹白, 被这温热一蹭, 瞬间漫开粉霞,像被晨露浸过的玛瑙, 透着水润的红亮。
太过震惊,荀风彻底僵住了, 指尖骤然收紧,抵在云彻明胸膛的手不自觉用了力。
“你总是逞强。” 云彻明的声音压得很低, 带着点哑,落在他泛红的耳尖上, “现在热一点了吗?”
陌生的酥麻顺着耳尖往脊椎窜,激得荀风后颈发僵,大脑一片空白,耳朵,从没有被人如此对待, 奇异的感觉让他害怕,下意识往后避开,可隐隐又想……
“没有。”荀风不承认。
云彻明笑了一下,不会理他的倔强,微微倾身,面颊先轻轻贴了贴荀风的侧脸,唇瓣在荀风耳朵上流连,亲过耳垂,缓缓向上,探访嶙峋的耳骨,耳骨薄透,云彻明更小心对待,视若珍宝,最后实在忍不住,咬了一下耳尖。
“嘶。”荀风心烦意乱,推搡云彻明:“说你是小畜生,你还真干畜生的事。”
云彻明声音喑哑:“疼了?”
荀风用不耐烦掩盖身体的异样:“你说呢,别亲了,烦死了。”
“我给你揉揉。” 云彻明的话落得轻,可没等荀风反应,湿热的触感突然裹住耳尖——是舌头。
带着苦药香的湿意顺着耳骨往下滑,粘腻的暖意比刚才更甚,瞬间漫遍全身。
荀风勃然大怒,手抵在云彻明的肩窝:“快停下来!不许用舌头舔我!”
“好。”云彻明这么说着。
可没停。
他将整个荀风的耳朵亵渎了个遍,全部染上自己的气息。
荀风的牙齿终于不打颤了,从身体深处涌上一股热流,驱散寒意,他闭上眼睛,默念,一切都是为了性命,让他亲是有原因的……
云彻明埋低头,卡在荀风的颈窝,用脸颊不断磨着微凉的脖颈,高挺的鼻梁顶着荀风的喉结,迫使他不得不高仰头颅,脖颈连带下颌绷成一道紧直的线。
携苦药香的气息延伸,像看不见的丝线,沿着他的血管与经络抚摸,温吞又细腻。
头顶的星子透过陷阱口的缝隙漏下来,冷幽幽的光落在两人交叠的身影上,像无数双眼睛在冰冷地窥探。
荀风忽然感到口渴。
云彻明仿佛有心灵感应,一只手捧住他的下巴,拇指蹭过他的脸颊,唇瓣擦过颈肉,亲过喉结,攀升,咬住荀风的唇。
荀风垂眸,发现云彻明正透过浓密的睫毛看他,似乎在观察自己的反应。
“唔,”这个认知令荀风害怕,不断往后退,可云彻明捧着他的脸,又能往哪里退呢。
就连呼出去的气都是热的。
两人唇瓣相抵,云彻明笑道:“终于热了。”
荀风这才意识到不知何时起自己不再打寒颤,隔着衣服,云彻明摸了摸荀风的肚子,火热的,随即收回手,稍稍往后退了半寸,拉开了点距离。
荀风愣了一下。
就贴一下?没了?
云彻明所做的一切只是单纯的让他发热?没别的意思?哇,荀风咬牙,他还真是正人君子。不过这样最好!两个大男人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怎么不说话?”云彻明见荀风别着脸不吭声,忽然屈起膝盖轻轻往上颠了颠,荀风一时不察,吓了一跳,忙搂住云彻明脖子。
云彻明打量着荀风的神情:“生气了?”
“嗯。”荀风敷衍了一声。
“别生气。”云彻明安慰起人来也是干巴巴的:“都是为了你好,山里冷,眼下又没东西御寒,我只好……”
“好了好了,别说了。”荀风想通了,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再耿耿于怀岂不落于下乘?于是他摆摆手,无谓道:“你的好意我领了,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如果别人陷入此困境,我肯定也会这么做的。”
话音刚落,云彻明的脸色“唰”地沉了下去,攥住荀风手腕的力道陡然加重,“不行!”
“什么?”荀风还沉迷在江湖上的“忠义”一说,好兄弟两肋都能插刀,这点小打小闹算什么,根本不用放在心上,哈哈。
羊巴羔子的!怎么可能不放在心上!谁家兄弟这么嘴对嘴取暖!
云彻明的眼神亮得吓人:“你不能和别人这样,你我是夫妻,只有夫妻能这样。”
荀风被“夫妻”两个字噎了一下,随即挑着眉促狭道:“哦?那你是妻?”
云彻明半点不在意称谓,黑眸只黏在他脸上,语气笃定:“是。”
“那我就是夫?” 荀风得寸进尺地追问。
“是,你是我的夫君。”云彻明的声音沉了沉,带着不容置疑的郑重。
荀风摇摇头:“方才你说错了,不是只有夫妻才可以那样,纳妾一样可以这样那样。”
“不行。”云彻明立即反对。
荀风不乐意了:“为什么不行?你见你哪个大老爷们不纳妾?”
“反正就是不行。”云彻明执拗道。
“那你呢,你想不想纳妾?”荀风好奇问。
云彻明的目光落在荀风脸上,语气没什么波澜,却透着淡淡的执着:“我不想。有你一个,就够了。”
“嗤。”荀风嗤笑一声,摇了摇头,还是太年轻啊,一辈子守着一个人?咦,想想就腻。
“时间会证明一切。”云彻明见荀风不信,也没多说什么。
荀风不以为然地撇撇嘴,心里打着小算盘,到时他早走了,云彻明爱娶几个娶几个,与他无关,于是哦哦嗯嗯两声敷衍过去。
“放我下去。”荀风想起自己还在云彻明怀里。
云彻明不放心:“还是抱着你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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