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咒骂声越来越远,但她不敢停下,直到肺里火烧一样疼才扶着一棵树稍作喘息。
就在这时,一只粗糙的大手从后面捂住了她的嘴。
“抓到你了,小杂种!”
男人阴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汗臭,王小丫拼命挣扎,双脚离地乱蹬。
男人粗暴地拖着她往林子更深处走,嘴里不停地咒骂:“都是你坏了我的好事...…都怪你...…你还想跑到哪去……”
男人把王小丫重重摔在地上,从腰间抽出那把锋利的穿山锥。
“本来不想杀小孩的...…”男人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王小丫坐在地上,手脚并用往后退,可后背很快抵上了一棵树,退无可退,被男人的影子彻底笼罩。
就在砍刀高高举起的瞬间。
“汪!”
一道黄褐色的身影如闪电般从林间窜出,大黄狗怒吼着扑向男人,尖利的牙齿狠狠咬住了他持刀的手腕。
“啊!”
男人惨叫一声,疯狂地甩动手臂,但大黄死死咬住不放,狗眼里闪烁着凶光。
王小丫趁机爬起来捡起地上的一根粗树枝,用尽全力朝男人腿上打去,大黄也咬住了男人的裤腿,拼命往后拽。
男人失去平衡,重重摔在地上。
“滚开!畜生!”
男人用力一蹬,一脚把狗踢开好几米远,没再耽搁,直接举起尖锥往王小丫身上捅去。
大黄在地上滚了几圈,呜咽着爬起来,猛然一扑,挡在了小丫的身前……
一道闪电劈开阴沉的天幕, 刺目的白光一闪而过,将盗墓贼那张扭曲的脸映照得纤毫毕现。
他持锥的手突然诡异地抽搐起来,像是被无形的丝线拉扯, 每一根指节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咔声, 尖锥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什么鬼东西...…”
男人惊恐地看着自己不听使唤的右手,脸色煞白。
豆大的雨点砸在树叶上, 发出沙沙的响声。
接着雨势骤然变大,起初零星的啪啪声很快就连成一片震耳欲聋的轰鸣。
雨水在枝叶间形成无数道细小的水幕, 将林间的血腥味冲得四下弥漫。
大黄的毛发早已湿透, 却依然根根直立。
它露出森白的獠牙,喉咙里滚动着低沉的咆哮, 后腿微屈,如离弦之箭般扑向男人的手掌, 上下颚狠狠合拢。
骨头碎裂的声音响起,男人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叫,另一只手胡乱抓向大黄的眼睛。
就在这个空档, 王小丫已经捡起地上的尖锥, 双手紧握, 用全身力气朝男人大腿扎去。
“啊啊啊啊!我草你妈个小贱种!”
男人疼得面容扭曲,抬脚将王小丫踹开, 女孩瘦小的身体飞出去两米多远,后背撞在一棵树上,震得树冠上的雨水哗啦啦落下。
伴随着男人的惨叫声, 又是一道闪电白光, 白雾升腾。
在双方都看不见的地方,无数模糊的人影开始从树后、地下缓缓浮现,还有的根本没有完整的人形, 只是一团扭曲的黑影,它们无声地移动着,在林间穿梭。
“呜.…..”大黄松了嘴,发出低沉的呜咽,尾巴紧紧夹在后腿间。
男人面容扭曲地撑站起,雨水顺着额头流进眼睛。
他胡乱抹了把脸,手掌的伤口被雨水一浸,疼得龇牙咧嘴。
“快跑!”王小丫拍了一下大黄,一人一狗跑得飞快。
“妈的...…小贱种..….”男人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刚要追的时候,突然被四周的模糊人影吓得定住了身。
他怀疑地定睛一看,不远处站着个老太婆,正直勾勾盯着他,雨水直接穿透了她半透明的身体,落在地上。
男人猛地后退,后背撞上一棵树。
树皮下传来“咯咯”的笑声。
他触电般弹开,发现树干上浮现出一张孩童的脸,那孩子脸色青白,眼眶里爬满蠕动的蛆虫,正朝他吹着气。
冰凉的气息喷在脖子上,带着腐肉的臭味。
“滚开!都滚开!”
男人朝四周胡乱挥着手,那些影子却像烟雾一样散开又聚拢,始终围着他打转。
雨越下越大,林子里升起白茫茫的雾气。雾气中,更多的人影若隐若现。
有个长发女人飘在树梢,似乎穿着古装,黑色头发不断往下滴着水,几个汉子蹲在灌木丛里,空洞的眼窝齐刷刷转向他,只有半截身子的老头,正用双手爬行,在泥地上拖出长长的血痕...…
“幻觉..….都是幻觉..….”男人不顾手心被咬穿的伤口,拼命揉着眼睛,鲜血混着雨水流入眼睛,血红一片。
再次睁开眼,一张惨白的脸几乎贴到他鼻尖上,那是个穿寿衣的老头,浮肿的脸上布满尸斑,嘴角蠕动着:“偷...…坟...…的...…贼..….”
“啊!!”
男人崩溃地大叫,拔腿就跑,树枝抽打在脸上也顾不上疼,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泥水狂奔,可无论他怎么跑,那些影子始终如影随形。
他重重摔进一个水坑,浑浊的水面倒映出头顶的景象。
十几张人脸从树冠间垂下来死死地盯住他。
男人连滚带爬地往前扑,“不.…..不是我挖的..….挖坟那人已经死了!我什么都没拿!我什么都没拿啊!”
雾气中,那些鬼影渐渐围拢,它们没有攻击,只是沉默地站着,雨声忽然变小了,取而代之的是某种低语,像是千百个人在耳边轻声念着同一个词:
“偿...…命..….”
男人彻底崩溃了,他跪在地上拼命磕头,额头撞出血也浑然不觉,一味地求饶:“我错了!我只是拿了个含僵珠,我没要!我放人嘴里了,我给你们找回来!”
在他低着头的时候,所有鬼影突然齐刷刷转头,看向林子外的方向。
紧接着,它们像被风吹散的烟雾般,一个接一个消失在雨幕中。
男人瘫在地上大口喘气,过了好一会儿才敢抬头。
雨停了。
林子里静得出奇,只有树叶上的积水偶尔滴落的声响。
阳光穿过云隙,在泥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若不是手掌和大腿的伤口还在火辣辣地疼,他几乎要以为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血迹往那边去了。”一个冷冽的年轻声音穿透雨后的寂静。
声音很小,但男人绷紧的神经瞬间就察觉到了。
“他妈的真该死!”男人咬牙切齿地咒骂,那□□崽子这么快就喊人追过来了?
男人强撑着站起身,拖着伤腿在林间狂奔,每跑一步大腿的伤口就涌出一股温热的血,他咬着牙,把呻吟声死死压在喉咙里。
身后不远处,枯枝断裂的声音越来越近。
男人瞳孔紧缩,闪身躲到一棵树后,捡起一块石头,在手上掂了掂。
“分头找。”另一个声音说,“你左我右。”
脚步声分散开来。
男人屏住呼吸,看着一个高挑的身影从树丛间掠过,那人手里反握的匕首闪着寒光。
等脚步声渐远,男人才敢喘气,他低头看了眼血肉模糊的大腿,那个小贱种捅得真他妈狠!
“找到你了。”
轻飘飘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男人猛地抬头,正对上一双在暗处发亮的琥珀色眼睛。
“我操你妈!”男人抡起石头就砸。
年轻人轻盈地侧身避开,石头擦着他的衣角飞过,砸在后面的树干上发出闷响。
他嘴角噙着无害的笑意,朝着林子另一头喊:“吴恙,在这儿!”
男人知道不妙,转身就跑,伤腿拖慢了速度,但他顾不上了,肾上腺素让疼痛变得迟钝。
他听见身后有风声袭来,本能地往旁边一滚。
“嗖!”
匕首擦着耳朵钉在面前的树上,刀柄嗡嗡震颤。
这两个年轻人身手好得离谱,他肯定逃不掉了。
男人绝望之际,一旁的草丛里却突然钻出个穿着红褂子的小男孩。
这小孩还沉浸在捉迷藏当中,骄傲于这么久了都没人找到他,一脸状况外地看向在他面前的歹徒。
三人表情同时一变。
男人面色一喜,直接扯过男孩,抓起匕首横在其脖子处。
“别过来!”男人咆哮着,“天无绝人之路哈哈哈哈哈哈哈,退后!不退后我杀了他!”
男孩被吓得脸色发青,一动不敢动。
林筠二人不得不刹住脚步。
“哪来的两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兔崽子!”男人本就是在刀尖上打滚的狠茬,如今得了势,脸上带着几分不屑,拖着虎子跌跌撞撞地往密林深处退去。
“想办法从后面绕!”林筠面色凝重地交代,身边人却没有动静。
林筠转头看去,只见吴恙不知为何弯下了腰,手死死地按着自己的眼睛。
“吴恙?”
吴恙闷哼一声,突然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低吼。
他慢慢直起身,眼睛已彻底变为血红,瞳孔变成了诡异的竖瞳,看向林筠的眼神极其陌生。
一串黑色符文逐渐从衣领里往上攀爬,顺着脖子蔓延到下颌、脸侧,然后伸入了眼睛。
“你……”林筠话还没问出口,突然被吴恙掐住了脖子。
林筠瞳孔骤缩,本能地抓住对方手腕。
可指尖深深掐进皮肉,如同铁铸一般纹丝不动。
缺氧的眩晕感潮水般涌来,他抬腿狠踹向吴恙腹部,却被对方用膝盖抵住大腿,整个人被重重地按在树干上。
树皮粗糙的质感透过单薄的衣服传来,后腰被凸起的树结硌得生疼。
“吴...…恙...…”
气管被挤压出的气音带着血腥味,林筠的视野开始泛黑,只能看见对方眼中翻涌的血色。
那不像是人类会有的眼神,更像是某种披着人皮的恶鬼。
黑纹已经蔓延进了吴恙血红的双眼,他歪着头欣赏林筠挣扎的模样。
拇指在恶意地摩挲着喉结,感受着指腹下的脉搏疯狂跳动,以及脆弱的软骨在掌下变形。
“你..….没事..….吧……”林筠的挣扎越来越弱,手指在吴恙手臂上抓出血痕。
他的意识开始模糊,却突然感觉到吴恙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掐着脖子的手时紧时松,像是在和什么无形的东西搏斗,血红的瞳孔时而扩散时而收缩。
林筠趁机深吸一口气,屈膝顶向吴恙□□。
这一下用了十成力,吴恙闷哼一声,手上的力道松了几分,捂着□□弓起身体。
林筠立刻挣脱钳制,踉跄着后退几步,捂着脖子剧烈咳嗽:“咳咳,不好意思啊!”
声音已经嘶哑得不成样子。
吴恙跪倒在地,双手抱头发出痛苦的嘶吼,手指反恰向自己的脖子,带出深深的血痕。
黑纹与血色交织,显得格外狰狞。
“没关系..….接着踢……”吴恙眼中闪过一丝清明,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话音刚落,他脸上的黑纹又疯狂蔓延起来,猛地扑向林筠。
林筠刚曲起腿,却见吴恙在半空中硬生生扭转方向,一拳砸向自己的太阳穴。
“砰!”
沉闷的撞击声中,吴恙的身体栽倒在地,黑纹如潮水般褪去,最后一丝血色也从瞳孔中消失,彻底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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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别给踢废了
第55章 车祸(第七刀)
林家院子外, 一辆黑色奔驰静静停着,车窗半开,飘出阵阵香水混着烟味的气息。
林卓城靠在驾驶座上打电话, 嘴里叼着烟, 挂着讨好的笑:“宝贝儿,我真不是故意不回消息, 你也知道我老家这破地方信号差……”
电话那边不知说了啥。
“哎哟,天地良心!”林卓城夸张地捂住心口, 夹着嗓子一脸委屈:“我弟弟刚死没两天, 我这时候走,让别人怎么说我?”
话音刚落, 车门突然被猛地拉开,一把锋利的小刀直接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下车。”
林卓城浑身一僵, 缓缓转头,对上一张狰狞的脸。
男人额头一片红肿,像是磕头磕狠了一般, 左手死死勒着个红褂子男孩。
男孩早已被吓得脸色惨白, 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小声地呜呜哭。
“我,我下!我马上下, 你别冲动!”
林卓城声音变了调,手忙脚乱地解安全带。
电话那头传来女人生气的声音:“林卓城!你跟谁说话呢?!”
盗墓贼一把抢过手机,直接摁断:“钥匙。”
林卓城哆嗦着递过去。
“个老子的, 我还没开过这么高档的车!”男人摸了方向盘, 脸上带着兴奋,一把将男孩推开,砰地关上车门。
引擎轰鸣, 轮胎在泥地上打滑两圈,猛地蹿了出去,在村道上横冲直撞。
碾过竹栅栏、撞翻晾衣架,后视镜里,林家院子越来越远。
盗墓贼咧开嘴,露出沾血的牙齿:“小兔崽子们,还想跟老子斗!”
“呜啦——呜啦——”
远处突然传来警笛声。
盗墓贼表情一僵,猛打方向盘拐上土路。后轮甩出一片泥浆,车子颠得几乎散架。
“操!”他狠狠砸了下方向盘,“警察怎么来得这么快?”
那两个小兔崽子竟然在堵他之前就已经报了警!
与此同时,在村里蹲点调查了好几天,一筹莫展的三个警察终于有了新的进展。
他们靠着林家二老提供的联系方式,精心设计了买家剧本,再加上出神入化、天衣无缝的演技,终于设局把杜婆子给引回了村子。
十月初金子山的玉米开始丰收,因为刚下了一场雨,玉米地里面开始变得闷热潮湿,蚊虫肆虐。
三个警察按照杜婆子要求的交易地点,提前在这一片里开始蹲守。
“啪!”
年轻警察重重拍在脖子上,摊开掌心时,一滩暗红的血迹混着蚊子的残骸,这已经是他拍死的第不知道多少只蚊子。
他咬牙切齿:“渝城这个鬼天气,怎么十月份了还有这么多蚊子?!”
另外两个不搭理他。
“头儿,人怎么还没来啊?”小伙子一脸生无可恋:“怎么你们就不会被咬,我要被吸成人干了!”
“急什么,我打个电话问问。”带队警察擦了擦额头的汗,从兜里掏出手机,拨通了杜婆子的电话。
“杜婆子!你到了吗?”他故意压着嗓子,声音里带着几分市侩和急切,“为了买媳妇,我可是大老远跑到金子山来的!”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冷哼,杜婆子的声音沙哑中带着几分狠戾:“打电话就因为这个?这点耐心还想讨老婆?”
警察赶紧赔笑:“我这不是怕您贵人多忘事嘛!”
“做生意就讲究个良心,我还能骗你不成?”杜婆子语气不耐,显然没有起疑。
“我急啊!”警察特意舔了下嘴唇,带着猥琐男特有的急切,“你都不知道我多少年没碰过女人了!”
旁边蹲着的两个手下为这演技无声地鼓起了掌。
杜婆子在电话那头嗤笑一声:“人我已经带来了,就在地头,把钱准备好等着,别耍花样!”
挂断电话,几人眯着眼开始盯着玉米地外的小路,果然没过多久,一个佝偻的身影慢悠悠地出现在视野里,旁边牵着个手脚活动都因绳子而受限的女人。
杜婆子来了。
“准备!”几人严阵以待,只等杜婆子再稍微走近。
“呜啦——呜啦——”
远处突然响起了一阵警笛声。
“哪来的警察?”三个警察差点咬碎后槽牙,发出了和罪犯一样的疑问。
杜婆子的反应比想象中更快,她听到声音的瞬间就猛地回头,旁边那个女人也不管了,直接往玉米地钻。
“追!”三个命苦的警察不得不暴露身份,一个箭步冲出去,分别被横生的玉米秆绊了个趔趄。
“站住!警察!”
几人在玉米地里穿梭,茂密的玉米叶在三人裸露的皮肤上割出一道道血痕。
“杜婆子!你跑不掉了!”
杜婆子回头啐了一口,七拐八绕地往深处拐。
她干拐卖这行三十多年,早就不是第一次碰到警察,选在玉米地交易,就是因为这种茂密的青纱帐,她闭着眼都能摸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