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农户打算在地里种大蒜、扁豆和冬瓜,大蒜的话好种些,将原先留下的大蒜直接埋进土里浇水就是,扁豆和冬瓜确实得好好种下去。
纪舒愿拿过锄头,锄好一小片地后把土刨出来些,用铁耙子耧出几条小沟,将种子撒进去,再把土盖上一层,随后轻缓地在上层浇一遍水。
“这样被土盖住,再慢些浇水,种子不容易被冲走。”纪舒愿叮嘱一番,“一定要轻缓地浇水,不然种子便会被冲出来,浮在土上就长不出来了。”
其实撒种子都大差不差,是他们怕纪舒愿有特殊法子,这才让村长叫他过来,瞧见与他们相差无几的秧苗法子,他们便放心了。
他们没有其他要问,纪舒愿道别后回到自家地里,项祝和项长栋正在锄地,项巧儿和丁红梅也蹲在地里拔草。
项长栋时不时扶着腰,看上去腰伤还没完全恢复,纪舒愿走过去,从他手中接过锄头:“爹你去歇会儿吧,是不是腰又开始痛了。”
纪舒愿确实心细,项长栋摇摇头想说无妨,项祝也开口,让他去一旁休息会儿,两人都这样说,他也不再推辞,将锄头递给纪舒愿,走到一旁歇着去了。
纪舒愿接过锄头,走到项祝身旁的一道沟渠中,边锄地边询问他有关项长栋腰痛的事:“爹这腰痛是怎么回事?往年也如此吗?”
“嗯, 应当是前几日收白菜萝卜时有些累着了,歇歇便好了。”项祝向他解释道。
光歇肯定不能除根儿,还不如早些去医馆瞧瞧, 纪舒愿看向项祝:“我们带爹去医馆看看去,拿点药膏涂好的更快。”
“上回我也这样说过, 可爹不愿意去。”项祝摇摇头,向他解释着。
倒是有些能理解,总归是有些怕的, 就算只是腰痛,去了医馆就会觉着这是件大事儿。
“我们明儿去医馆拿点药?悄悄的不告诉爹。”纪舒愿还是觉得要拿着药膏, 痛了歇歇又干活, 如此反复岂不是会愈发严重。
项祝看项长栋一眼:“万一爹不愿意用呢。”
“不会,我们就告知他花了好多银子,且医馆说了,不能退回去, 他为了银子也会用的。”纪舒愿算是拿准了项长栋的想法,项祝听着也觉得很有道理。
项长栋不知晓他俩在讲何事,但也能感受到落在身上的眸光,他拧眉刚想询问, 两人又收回视线,惹得项长栋一头雾水。
他满是疑惑地揉了两下腰。
翌日一早, 项巧儿也随两人去狩猎, 许久未练准头,她手中拿着弹弓,边走边捡石头,时不时停下步子去打路边的草。
纪舒愿正背着弓箭,他听到动静后也停下脚步, 擦拭着额角的汗渍:“打草无用,你打树上的枝条,若是能打中枝条,待会儿就一定能打中鸟。”
枝条细的很,若是项巧儿能够打中,就不会用打草来练手了,她也是要点面子的,她闻言应一声,听纪舒愿的话去打天上的树枝。
纪舒愿听到“咔嚓”一声,仰头打算夸赞她,还未开口,便项巧儿轻嘶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打偏了,不过也算是打中了。”
她方才瞄准的是左边那条树枝,打中的是右边这条。
纪舒愿沉默片刻,满脸无奈地叹了口气,手掌拍拍她的肩膀:“那你待会儿打鸟的时候得稍微瞄偏一些了,说不准还能一石二鸟。”
“真的会吗?”项巧儿把他的话当真了,纪舒愿别开脸不吭声,快步走向前方,追赶上项祝的脚步。
“诶大嫂你别走啊。”项巧儿紧跟上去,非要问明白他方才说出的话,纪舒愿始终不吭声,略过项祝往前走,走到狩猎的地儿才停下步子,转头朝项巧儿伸出手指,示意她噤声。
“嘘,瞧树枝上面有鸟,你快打。”纪舒愿轻声说着,项巧儿也放轻脚步,仰头往树上瞧,果真看到一只鸟歇在树枝上,她放缓呼吸,拉开弹弓,闭上左眼瞄准鸟。
石头“咻”的一声飞出去,擦过鸟的翅膀,撞上树枝掉落在地上,鸟受了惊,匆忙飞走,只落下一片轻飘飘的羽毛。
“咳。”纪舒愿干咳一声,压下唇角的笑,向项巧儿安抚着,“方才就说了,你必须得瞄偏些,才能打中。”
项巧儿确实按照她觉着正的方向打的,她冷哼一声,开始责怪纪舒愿:“大嫂方才并未说仔细,我都询问你了,你非要往前跑,根本不回复我。”
这话纪舒愿回复不了,他只是瞎说的:“罢了罢了,还是多练会儿最重要,别管这歪点子了。”
“你们走这么快做什么?”项祝姗姗来迟,并未听到两人方才的话,纪舒愿朝他摆了摆手,“无事,只是瞧见了一只鸟,想让巧儿打个试试。”
“打到了吗?”项祝这话显然是明知故问了,从两人手中没有鸟也能看出,两人并未打到。
“自然是没有的,哪儿这么容易。”纪舒愿把弓箭递给项祝,伸手捏了捏肩膀,扛着弓箭算是负重前行,肩膀确实痛的很。
让项巧儿在这儿打鸟,纪舒愿跟着项祝一块儿去到狩猎的地儿,等他将野兔野鸡都掏出来后,两人便去了树林深处。
背弓箭背的有些累了,纪舒愿今日并未打算狩猎,而是直接把弓箭递给了项祝,让他去狩猎,他紧紧跟在他身后。
两人走向深处,纪舒愿瞧见一只野鹿,他停下动作,拍拍项祝的肩膀,示意他往那边儿瞧,他压低声音,生怕把野鹿吓跑:“鹿……”
项祝顿时屏住呼吸,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野鹿正低头吃草,好似并未察觉到他们,他抬起手臂,从后腰的箭筒中拿出一支箭,搭在弓弦上往后拉。
项祝准头可比项巧儿好的多,他这一箭直直刺进野鹿的腿,它叫一声后躺倒在地上,一时之间根本站不起来,纪舒愿跟项祝匆匆跑过去,拿过布袋绑住它的腿,让它动弹不得。
野鹿体格比上回大,这回肯定能卖得贵些,纪舒愿光是想想就笑出声来,但当务之急,还是得先把它带到集上。
只是用布袋肯定不行,稍微一动说不准布袋就会破掉,它直接就摔地上了。
“我们没拿绳索。”纪舒愿向项祝说着,他自然也是知晓的,本没想到今日会狩到野鹿,就带了几个布袋。
项祝望着布袋,沉默片刻后倏地想到,他拿起布袋卷成一团,随后将它的四条腿固定住,留出一截布袋能让人握着。
“待会儿你跟巧儿抬着,我背着野兔野鸡的那个布袋。”项祝安排着,纪舒愿也应了声,两人回到陷阱旁时,项巧儿还在那儿坐着。
她手边放着一只鸟,好似还被东西拴住了腿,纪舒愿凑过去,才瞧见鸟腿上被一根丝带绑着,应当是为了阻止它飞走。
纪舒愿看一眼项巧儿头上,果真是她头上绑头发的丝带:“这是你方才打到的鸟?”
其实是它伤了腿掉下来的,正巧掉在项巧儿怀里,她刚好接住而已,并不是打猎而来的鸟,是捡来的。
“当然。”这样说会让纪舒愿觉着她准头好,项巧儿便如此说了句,眸光落在两人手中的野鹿上,也顾不得手里的鸟了,“哇,大哥大嫂这是你俩方才狩到的吗?”
纪舒愿向她点点头:“如何?”
“我只是不会用狩猎的器具,不然肯定也能狩到野鹿。”她说完,又不由自主地望着那只鹿,她的鸟跟鹿比起来,根本没有可比性。
她默默将鸟收回,还未出声,纪舒愿突然出声:“这鸟也卖不了几文钱,带回家养着吧。”
“真能养吗?”项巧儿从未忘过鸟之类的,她怕爹娘不愿意。
项祝身为男子,在家中讲话还是有所分量的,纪舒愿用肩膀碰碰项祝,询问他:“能养吗?”
“能。”项祝说完这话,项巧儿放心不少,她眼眸一亮,将它捧在掌心示意纪舒愿瞧,凑过去轻声说道,“大嫂我只跟你一人讲真话,它其实不是我狩到的,而是直接掉进我怀中的,你瞧,它伤了一条腿。”
“你若是养可得看好了,别让黄鼠狼逮到吃了。”纪舒愿叮嘱她一番。
“黄鼠狼还吃鸟吗?它不是吃鸡的吗?”项巧儿手指摸着鸟的羽毛,对此很是疑惑。
“只要能填饱肚子,它就吃。”黄鼠狼吃得可多了,纪舒愿这可不是故意吓项巧儿的。
她听闻立即将鸟搂紧了些,默默将它圈进怀里。
项祝背着弓箭和装着猎物的布袋,纪舒愿和项巧儿抓着两侧的布袋,两人抬着往集上走。
野鹿比上回的那只体格大,卖出的价格自然比上回更高些,纪舒愿接过六两银子,掂量两下后揣进怀里,他望着项巧儿的模样,伸手摸了摸那只鸟。
“其实炒炒应该还挺好吃的。”
他冷不丁开口,项巧儿还有些没反应过来,虽然上回用鸟煮好的汤确实好喝,但上次她并未见过鸟活着时候的模样,这时她都跟鸟相处好一会儿了,自是有些舍不得的。
“大嫂不是说让我养的嘛。”项巧儿将鸟藏在身后,警惕地望着纪舒愿。
纪舒愿跟项祝笑着,也都没多说什么,项巧儿在外面等着,两人走进医馆,将项长栋的情况告知大夫。
大夫听过后,将放置在柜台上的跌打膏拿出来:“你们方才说这情况是因疲累所致,近些日子别干活了,得多歇歇。”
纪舒愿递给大夫银两,又倏然想到项巧儿怀里的鸟,他走出医馆,朝在门口等候的项巧儿扬了扬手。
“怎么了?”项巧儿不知他要做什么,走到他面前询问一番,纪舒愿指指她怀里的鸟,“给它瞧瞧。”
方才纪舒愿还说要吃了它,这会儿又说给它瞧病,项巧儿有些不信:“可这是给人瞧病的,鸟也行吗?”
这时候应当还没有兽医这一说辞,但总归是差不多的,他向项巧儿点点头:“总归不喂药,给它瞧瞧腿,涂点药就算了。”
纪舒愿说的有理,项巧儿这才随他一同走进医馆,瞧见项巧儿抱着鸟,大夫还有些惊诧:“这是给鸟瞧病?”
“只是腿有些伤了。”纪舒愿向大夫解释着,不过既能赚银子,他便从项巧儿手中接过鸟,查看一番后,发现它腿折了。
他去后院捡了两根树枝,给鸟上过药后,用树枝固定住,又撕下一小条绷带绑好。
“好了。”大夫把药膏收回,并未多收银子,只收了一文钱,毕竟不能亏,药膏制法还是挺繁琐的。
纪舒愿想掏钱袋,还未拿出来就被项巧儿挡住,她从口袋掏出一文钱递给大夫。
纪舒愿有些惊诧,想不到她还愿主动掏出一文钱,要知道,一文钱可是能买两块糖块的。
“我要养自然得我掏银子。”项巧儿还挺自觉,项祝听着默默点头,“确实如此。”
第97章 赠鱼
三人慢悠悠回到时, 项长栋和丁红梅始终不在家中,纪舒愿把药膏放到堂屋,项巧儿趴在桌面上逗着鸟。
纪舒愿跟项祝一块儿往地里去:“我猜爹肯定是在地里。”
“不用猜, 他必定是在地里。”项祝无奈摇头,根本不需要多猜便能知晓, 他一直都是闲不住的性子,前两天大概是真的腰痛,才勉强歇了歇。
他们抵达地里时, 项长栋正挥动着锄头,丁红梅也在一旁拔干草, 听到脚步的动静, 她仰起头,朝两人扬了扬手。
“今儿狩猎如何?”
纪舒愿将方才狩到野鹿的事儿告知于她,又将买了药膏的事跟她讲过,还是让她劝说为好, 项长栋肯定更愿意用。
“已经买了药膏,在堂屋里放着。”纪舒愿说道,丁红梅听闻点头,应和一声, “待会儿回去我肯定盯着让你爹涂。”
她这么说,纪舒愿也不再担忧, 不过方才大夫讲过, 不能太过疲累,一转头,只见项祝走到项长栋面前,将他手中的锄头接过,示意他回家去。
“我回什么家, 这地还没锄完呢。”项长栋并不想将锄头递给他,又指指侧边的锄头,“那还有一把,你用那把就是。”
项祝哪儿是因为没锄头才让他回去的,他指指项长栋的腰,向他说着:“爹腰最近不是疼吗,方才舒愿给你买了药膏,跟娘回家去涂药去吧。”
“怎么买那个?”项长栋拧眉,随后出声,“多浪费银子啊。”
果然跟纪舒愿的猜测相同,项长栋确实觉着费银子,纪舒愿闻言匆匆点头:“确实是有些贵,而且方才大夫说了,这药膏可不能退回去,若是爹不用的话才是浪费。”
“这为何不能退,我分明没用。”项长栋听着这话,顿时觉着不对,这医馆按理说不该如此黑心,从未拆开过的东西竟不让退。
“大夫说了,这药膏可珍贵的很,从医馆拿出来就相当于拆开了,而且还得月余用完,总归是好东西,爹还是涂腰上为好。”项祝也说着,语气强硬,意思就是说这药膏退不掉。
既然还不回去,便只能收下了,项长栋轻叹一口气:“罢了,我用就是。”
他松开握着锄头的手,由项祝接过,抬步与丁红梅一同归家,瞧着两人的背影,纪舒愿也拿起另外一个锄头,走到另一头开始锄地。
锄地的时辰过得很快,纪舒愿一抬头便瞧见日头落下,项巧儿的声音也从一旁传来,是来叫他们回家吃饭的。
项祝走到他身旁拿过锄头,归家途中,项巧儿瞧纪舒愿好几眼,明显有话对他说。
“有话就说吧,总瞧我我也猜不出来。”纪舒愿示意项巧儿说,项祝也顺势瞧过去,项巧儿看到项祝,连忙推着他的脸,让他别往这边看。
“大哥先去看另一旁,我这话得跟大嫂自个儿讲。”总归纪舒愿都会告诉他的,项祝别开脸,稍微离他俩远了些。
眼看项祝走开,纪舒愿才转头望向她:“说吧。”
项巧儿伸手遮挡住嘴唇,凑近纪舒愿耳朵:“大嫂,若是我想明日赠予他鱼的话,我们该如何瞒过爹娘呢。”
“这还不简单,你直接说要给二妹送去就是。”纪舒愿思索半晌便出声,项巧儿听闻惊呼一声,“大嫂说的是,可若是娘去询问二姐怎么办?”
“那可能就得告知她这事儿了,你想让她知晓吗?”
项巧儿对项妙儿还是有些信任的,她闻言点头:“可行。”
“明日狩猎回来后,先去沈家一趟,去的时候拿些东西,不然若是娘问起的话,说不准会说漏嘴。”纪舒愿给她出主意,项巧儿点头,想着待会儿吃过饭后就去做菜。
“吃完饭就做?”纪舒愿调侃她,“怎的这么着急,这才几日。”
“我不知晓他几日去科举考试,万一往后我去了,他不在家中该如何。”项巧儿考虑的还挺细致,虽说前些日子她并不承认,可从话中还是能听出来的,她也心属周敬。
“明日便明日吧。”纪舒愿看她一眼,特意询问一番,“你当真不怕,要不我帮你杀鱼吧。”
项巧儿朝他摆摆手:“不用,大嫂不是讲过都要亲自做吗,自然得从杀鱼开始。”项巧儿觉着那日纪舒愿的话说得有理,便想着自个儿来。
“若是受不了得告知我,或者让你大哥杀鱼。”项巧儿应声,回到家中时,丁红梅已经煮好饭,正把红薯粥盛出来。
纪舒愿把锄头放下,洗过手之后走到灶房,将丁红梅盛好的吃食端到院里,项长栋这时从屋里走出来,身上带出一股儿药膏味,应当是刚用过,纪舒愿便放心了。
吃饭时,项巧儿朝纪舒愿使了个眼色,他看过之后便开了口:“巧儿方才不是说要给妙儿赠送条鱼吗?什么时候杀?”
此话一出,家里人都往他身上瞧,丁红梅仿佛恍然大悟:“就是说呢,昨个儿怎的忽然想要煮饭了,原来是想做给你二姐吃。”
项巧儿有些心虚,随意应两声便当回了丁红梅的话,吃过饭后,丁红梅甚至还想帮项巧儿杀鱼,被她拦住才算作罢。
“别瞧了,沐浴去。”项祝拍拍纪舒愿的肩膀,想让他先去沐浴,别站在瞧项巧儿杀鱼了。
往常纪舒愿自个儿动手还不觉着,今日看项巧儿杀鱼,还真觉得有些残忍,他后退两步,朝项祝点头:“你来瞧着她,若是她怕的话你就去帮帮她。”
“知晓了。”项祝让他赶紧去,站在方才他的位置,低头望着项巧儿,“能行吗?当心刺别割到手了。”
上回纪舒愿就是被刺割到手的,项祝不得不多叮嘱一番,项巧儿应一声,还以为项祝不知晓这是赠予周敬的,她抬眸望项祝一眼:“大哥还是去跟大嫂一块儿沐浴吧,这样还省水了,我自个儿能行的。”
“果真能行吗?”省水不是项祝所在意的,他只是怕纪舒愿泡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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