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太能“哥”了,恨不得把前几天没叫上的全都补上,大眼睛亮亮的,看一眼窗外就看一眼叔仰阔,有时候没什么介绍的了,就一眼不眨地盯着人看,呆愣愣。
很莫名,时载觉得外面的叔仰阔更好看,许是阳光斜照,从车窗落在身边人的眉眼、宽肩还有一双大掌上,使得供他倚靠的男人愈发光彩温暖吧。
叔仰阔最先避开视线,微微侧了脸,知道自己耳根一点点红了,身旁灼灼的视线丝毫未减一分热度,他再也忍不住,抬起手,轻轻覆在几乎窝进他怀里的男孩眼上。
不知不觉睡着,不知不觉到了地方,时载刚被叔仰阔掐着腰放下车,就被蒋自擎拉到一边:
“他不是真和尚吧?!”
这大惊失色的样。
他先回身跟叔仰阔和仰云说等一下,才把心中所想跟蒋自擎说了,谁知蒋自擎哼道:
“载哥,你可别被这妖僧骗了!”
“……哈哈哈哈胡说什么,虽然他长得好看,但也不能这么说吧,怎么骗我?我有什么好骗的?”
“你!看你傻兮兮的!早让你跟我进娱乐圈……啊!”
时载抬手弹了他一指,无奈笑道:
“少给我没大没小!”
“就是妖僧,刚才你睡着,他还搂你,摸你耳朵!”
“……真的?!!!”
时载转头就钻进了车,已经被“搂你,摸你耳朵”冲昏了头脑,他就知道梦不完全是梦,就是被抱了!!
他把叔仰阔往里推推,自己坐在外侧并拉上车门,凑近抬眼:
“哥,你刚才抱我摸我耳朵了!”
“……没。”
“又不承认?!云宝,你看见没有?”
不等仰云说话,叔仰阔偏过头,脸上挂不住,但还是立即解释:
“小苍生。”
“哈哈哈哈……不是小驴肝啦?”
“……”
“哥,我喜欢你。”
说完,时载又对仰云说了句“我也喜欢你”,接着捧着叔仰阔的脸,让他低头看自己:
“哥,云宝,真的好奇怪,我感觉不是跟你们处了两三天,也不只那两个月,好像跟你们在一起一辈子,生生世世似的,第一眼就觉得熟悉、安心、舒服……我从来不跟别人说这种话,甚至是我的爸妈、兄弟姐妹们,只跟你们这样,就是喜欢你们,就是觉得你们很好。我从生下来就没得到过什么,但有你们在我身边,似乎拥有了很多,我也说不清,就是高兴、舒坦。”
“……”
“如果……哥,你要执意想去寺庙,我可以送你们去。但,如果将来改变主意了,可以一直陪我吗?我会好好养你们的!或者说,有没有可能,为了我改变……想法?”
说完,时载不等回话,立即推开车门,他好怕——怕叔仰阔摇头。
就像没有吃过糖的小孩子第一次索取甜味,头脑一热提了要求,到底还是害怕被拒。
却没能下车,手腕被一只大掌紧紧抓住,时载惴惴不安地回头,只听一声情绪浓重的:
“好。”
“……”
时载瞬间红了眼睛,刚啪嗒一滴泪,就被叔仰阔紧紧揽进怀里:
“不哭。”
“……”
时载压着嗓子埋头哭了,活了十九岁,第一次有人愿意“为了他”。哪怕只是可能为了他改变想法,这也是从没有过的,一直都是他在为了别人让步,一直都是他在眼巴巴地看。
他不可自抑的想要亲近,无法自控的贪恋,都在这一声“好”里有了落脚之处。
不再空荡荡了。这人间,不再空荡荡了。
为什么他无所谓他们是人是鬼?因为,一直以来,他时载活得就像人群里的鬼。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犹如空气,那种什么也抓不住、丝毫不被人牵念的感觉,实在太空荡荡了。
似乎来去无踪。此刻,他在叔仰阔宽广坚柔的怀里,找到了自己的踪迹。
唯一一次的大胆索求——他,赌对了。
哭够了,不好意思地抹抹眼睛,抬起脸,时载吓一跳,叔仰阔怀里还有一个脑袋,跟他头对着头,眼圈红红地看着他……仰云再一次为时载的热情坦诚感动,这会儿笑起来:
“嘻嘻,不是小哥是崽崽。”
“……是小哥,叫我小哥。”
“小哥崽!”
时载笑着应了,发泄完之后浑身放松、满足,弯着通红的眼睛,挨个亲了亲他们的脑门,两人还是很不习惯地红了耳朵,尤其是叔仰阔,都不敢看他,推着他赶紧下车。
时载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牵着他们两个下车,一边嘀咕:
“那两个月里,你们哪里我没摸过,哪里我没亲过?”
“……”
心情好起来,时载更加口无遮拦:
“说到底,你们大概算我孵出来的崽!”
“……别!小哥崽!我不想当你儿子,二叔更不想!你可千万别疯!”
“哈哈哈哈哈……”
看一大一小满脸惊恐的样子,时载乐不可支,笑着将人都扶下了车,才猛然想起蒋自擎。
一看,小明星蹲在派出所门口戴着墨镜瞪着他,不用看就知道一脸幽怨。
时载牵着叔仰阔和仰云慢慢走过去,不等他开口,蒋自擎嚷嚷道:
“你们哥仨演什么苦情大戏呢!”
“哈哈哈,没你会演。”
“那是,我可是未来的大明星……等等,载哥你真哭了?!你还是我认识的载哥吗……”
“……别叨叨啦,赶紧带我们办身份证吧。”
被蒋自擎说得不好意思,时载确实是没哭过,从十二岁出来就没哭过了,哪怕是……所以他觉得自己这两天极为反常,无论哭还是笑,情绪都过于翻涌。
嘿嘿,时载也跟哥和弟弟一起新生啦。
太阳都高高挂起了,长空湛湛,白云悠悠,万里皆是敞阔,似云开雾散。
时载紧紧牵着两个人的手,一边往派出所走,一边持续安抚他们:
“哥,云宝,别我,一切都有我呢,不要紧张。”
“嘻嘻,我们没怕,二叔过去……过去可是别人怕我们呢!”
“……”
时载低头笑起来,小鸟陷入“戏”里无法自拔,不如叫蒋自擎推荐他拍戏?
但几乎是瞬间,时载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他看得出来,仰云跟叔仰阔一刻也分不开。走一步看一步吧,先不说以后的事。
饶是再不怕,时载也知道他们不习惯,尤其是挨个拍身份证照片时,两人一个比一个坐得笔挺,闪光灯一亮,仰云哆嗦了好几次,一直重拍,小孩吓得都有点不安了。
最后没办法,时载请民警调好光线和角度,自己扶住照相机,冲仰云道:
“云宝,看我,是小哥,你在小哥的眼睛里,不怕,我陪着你……”
“……好,小哥在。”
“乖,笑一笑,云宝是对小哥笑,对……”
终于,哄着拍完了,镜头里,粉团子玉雪可爱,跟民警道了谢,时载立即抱住仰云的脑袋亲了好几下,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美好的小孩?
一转头,叔仰阔和蒋自擎都一脸莫名意味地看着他跟仰云互动,时载笑了下:
“自擎,怎么啦?”
“……没事,感觉你现在有点儿变态。”
“哈哈哈哈你才变态!”
再看叔仰阔,时载眼睛一转,冲民警说了两句好话,又拉着叔仰阔:
“哥,你坐下,我重新给你拍一张。”
“好。”
“哥也笑一笑,一点点就好,没事的,是我,是你的小苍生……”
话还没说完,蒋自擎爆发出雷鸣般的笑声,紧接着,民警也低头噗嗤笑起来。
时载一个莫名哆嗦,咔擦,按下了快门,镜头里——叔仰阔浅浅勾了下唇,凝视于他。
拍好照片,时载拉住叔仰阔和仰云时才后知后觉,自己好像过头了,嘿嘿。可怜小孩没跟人说过甜话,有些话似乎不合适当着别人的面说。不过,叔仰阔怎么还挺愉悦的样子。
高兴就好,哈哈哈。
都登记好了,户口本要慢些,身份证八天就能拿到,叔仰阔跟仰云一个户口本,登记的时候时载后悔没将自己的户口迁出来,这样就能跟他们在一起了。
没事,无需一张纸。
接下来,马不停蹄地赶往私立医院,蒋自擎朋友家的医院,已经提前打好招呼了,可以不用身份证,去了就能拍片子。一个胳膊,一个腿,都很快。
家属不能进检查室,说是有辐射,但特殊情况可以跟着,比如患者高龄或者无法行动。
时载让蒋自擎跟医生说了下,自己坚持要进,别说叔仰阔和仰云,他一个从没进过医院的看了黑洞洞的检查仪器都害怕,所以不能不陪。
先把叔仰阔扶上了检查床,时载低下头安抚他:
“哥,不怕,我在呢,很快就好,你进去的时候闭眼睛,出来的时候睁开眼就是我。”
“好。”
“勇敢!我跟仰云都在。”
说完就冲医生示意一下可以开始,回头往仰云这边走,粉团子正忍笑呢,时载捏捏他的脸:
“等会儿你也要勇敢!”
“嘻嘻,小哥崽,我从没见二叔这样开心过。”
“……那你呢?”
“当然也一样啦,二叔让我有了新生命,你让我开心地活着。”
时载无声地笑起来,将粉团子搂紧,真好,希望他们能一直这样。
等两个都检查完,都快中午了,结果要下午才能出,四个人就先去吃午饭。
考虑到一大一小都爱吃面,时载选了烩面馆,又点了六个菜,期待六六大顺。蒋自擎争着要请客,时载怎么也没同意,带叔仰阔和仰云出来吃的第一顿,自然是他来付钱。
否则怎么算是“养”?
蒋自擎性子活泛,带着仰云说笑个没完,时载就仍微微凑近叔仰阔,跟他时不时说话。这样看起来,两人对外界的适应能力挺好,后面可以多带出来。至于钱,时载有办法,他还有存款呢。
刚吃完饭,见蒋自擎接了个电话,时载知道片子结果出来了,赶紧牵着叔仰阔和仰云上了蒋自擎的车,他已经知道——没有大问题!但还是要当面问问。
老大夫见了他们,竟然问:
“谁是患者?”
“……我哥跟弟弟啊。”
时载纳闷,将两个人往前推推,却见老大夫捋捋胡子,疑惑:
“年纪轻轻就有风湿?要真是你们,那应该不是风湿,最近运动量过大,扭着了?”
“……啊?大夫您再说明白一点。”
“我说不明白。”
时载又是一声“啊”,老大夫却是唰唰写了单子:
“三天的膏药,一个贴膝盖,一个贴肘关节,三天之后若好了就没事,若没好,再看吧。”
“……好,谢谢大夫,没、没大碍吧?”
“不敢打保票,但我一般说的都准,我觉得没大碍,回去贴膏药吧。”
老大夫很自信,时载放下心来,冥冥之中也觉得没大碍,片子都没问题,说明就是……他还没有把陶和尚、陶小鸟没有彻底保养好呢,俩人就迫不及待,嘿嘿,所以还不太适应。
不过还是要上心,时载决定晚上给他们按摩,希望某人不要再变尖叫鸡。
过了今晚,时载就得忙了,一想起明天的拍照……那个风格,啧,要不要带他们两个一起去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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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的目标是吃饱喝足存小款,现在不一样啦,所以要多赚钱。
公司在十二楼,要乘电梯,时载更紧地牵着叔仰阔和仰云,一边低声安抚他们,一边这个看看那个瞧瞧,生怕他们不舒服,时载第一次来这里就很慌,有种失重感。
蒋自擎在旁边看得直笑:
“载哥,你该写本带娃日记,叫埙哥帮你出版,肯定很火。”
“……你赶紧回影视基地吧你。”
“得跟埙哥打声招呼呢……载哥我说真的,你不愿意露脸赚大钱,那幕后也可以啊,或者写本《我和流浪汉的那些事儿》什么的,把你救人的事情一写,埙哥一宣传,啧啧……”
“自擎,我说过的,别说这些。”
“……我知道了,没有天天把‘谢’挂嘴巴了么。”
时载“恩”了声,当初救了蒋自擎,小孩慢慢有了钱后,恨不得把自己银行卡给他,让时载头疼了好一阵,他只是举手之劳,并非要别人用命用一生来支付,没道理。
不过对于叔仰阔和仰云,他倒想要他们的一生,见两人没什么异常,时载又笑着对蒋自擎说:
“再说了,我认识几个字,还写书?说到这个,自擎你休息时候还是要补文化课,不能只是认字,在大众面前混饭吃也不容易,万一说错什么,观众就……”
“哎呀哎呀,载哥你真啰嗦,你真适合养孩子,太能操心。”
“我说的你听见没有?!”
“听见啦!载哥说的话,我能不听么,每晚还坚持看两页书呢。”
时载笑了笑,这才放心,知道蒋自擎不爱学习,跟他一样没念过书,最初大字不识,这两年才慢慢补上来,但从小学习还可以,大了再去学就很困难了,没那心思。
但蒋自擎不一样,必须要学,所以时载见了他总要说几句。
说话间,到了十二楼,时载始终不松两人的手,一出电梯,就看见谈埙,一米八六左右的个子,金丝眼镜,西装利爽,举手投足既儒雅又潇洒,眉眼带风似的,朗声道:
“小载,正要下楼接你们,打电话怎么不接?”
“啊……估计没信号,埙哥客气什么,我又不是不认路。”
“是小载客气,两个月没见称呼都变了,我不得赶紧出来看看怎么回事?”
半真半假的嗔怪,时载摸了摸鼻子,这是说他从“哥”到“埙哥”,按说一个称呼而已,时载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改了口,看一眼叔仰阔,对方也低头看他,表情正常,时载莫名放心。
正要说话,蒋自擎在旁边哼了声,对谈埙道:
“埙哥永远只能看见‘小载’哈。”
“……少胡说。你隔三岔五来我这蹭饭,我还有什么可说的?”
“哈哈哈,那旁边还有俩呢?”
不等谈埙问,时载赶紧跟他介绍,不知道谈埙今天咋回事,按往常不会废话这么久让他没办法插话介绍人,不过前天电话里已经大概说过,时载就只说:
“这就是我说的那两个,叔仰阔和仰云,我……现在是哥和弟弟。”
“……哦……你们好,我是谈埙。”
竟是谈埙先伸出了手,时载松开叔仰阔和仰云的手,看他们一眼,俩人一前一后地跟谈埙握了手,并说了“你好”,看他们一板一眼的样子,时载觉得好笑。
打完招呼,蒋自擎果真就走了,晚上有大戏,得提前回去准备。
进了公司,时载先让谈埙等一下,自来熟地拿了两本书给叔仰阔和仰云:
“哥,云宝,你们在这看会儿书,我跟他谈点事,很快就好。”
“恩。”
仰云跟在叔仰阔后面也“恩”了声,俩人静静垂眸翻书。
时载都走出去两步,转身又趴在他们两个桌前:
“哥,你们跟我一起吧,听不懂就看书,好不好?”
“好。”
“嘿嘿,跟我一起就高兴啊,我也高兴。”
“……”
看见大高个子被自己说得不好意思,时载就没继续打趣,能看得出来,现在的哥和弟弟很没有安全感,小宝宝似的,想要走一步黏一步,时载乐意他们黏。
带着进了谈埙办公室,谈埙一看就笑了:
“怎么?小载人好心善,也让他们走自擎的路子?我看可以,明天试一下……”
“不不不!埙哥,他们不拍照。”
“……哦,我看这穿衣打扮也不是缺钱人,过两天赶紧送他们回家吧。”
这怎么跟蒋自擎一样,老说什么送他们走的话,时载仍是不接这茬,让叔仰阔和仰云在一边看书,自己往谈埙办公桌前靠了靠,说起别的:
“埙哥,配音……现在还需要人吗?”
“怎么改主意了?”
“嘿嘿,有钱不赚是傻子呗,我现在想赚钱了。”
“哈哈哈早该这样……我想想,刚好缺一个,虽然是男三的戏份,但很精彩,配好了能大火一把,现在有声书的发展不错,小载声音很好听,以后就走这条路吧,我帮你安排……”
时载没想长期走这条路,赶紧打断:
“埙哥,走一步看一步,先说眼下的吧。”
“行,半月后开录,我先把剧本给你,这段时间你别回去了,留公司,我找个人教你一句话一句话地背,住……公司有宿舍,你就……”
“埙哥!嘿嘿,我得回去,放心,十天我就全部背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