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嘴胡言乱语,还满嘴的勾人本事。
第二次如愿以偿,时载迷迷糊糊里,又说了里面还有嘴的感受,迎来更特别的对待,他捧着肚子,不仅摸到大泥鳅的形状,还似感觉到一团火在腹中点燃了什么,让他愈发渴求。
还有些后悔乱说话,臭男人真是行的很,一次就让他三四次。
幸好不是真钢,否则得磨秃。
一夜愉悦,时载早起十分快乐,不仅仅是吃饱了,今天开始美好的新工作。
给文物宝宝们配音——本来叔仰阔跟他说周一周二,但博物馆临时又有几个地方要改的,所以是今天开录,专题片的名字叫《文物宝宝的家》,讲文物在历史变迁中的不同位置和故事。
旧光阴已然消逝,风雨里不见过往的痕迹,但人们用新的形式和故事为它们记载过去。
其实,人亦如此。
名字是时载跟叔仰阔建议的,宣传部孙主任让大家投票,最终《文物宝宝的家》从众多名字里脱颖而出,都说很符合所有文物背后所承载的意义。
录音有两个人,一人是博物馆原本的主持人,负责引题介绍和故事旁白,时载负责每一段文物故事的台词配音,有时候是文物独白,比如“我是青铜器宝宝,来自于两千年前的……”,有时候加入配合文物的主人公,比如“外婆,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玉佩……”,时载一人可以分饰好几个角色,无论孩童音、少年音甚至是中老年,他都能进行出色表现。
上午录了两个片段,结束后,时载被工作人员围着夸,有让他喊姐姐的,有让他自称宝宝说句话的,还有让他学大叔说话的,时载第一次被这样围着,虽不好意思,但也一一满足大家。
叔仰阔始终站他身后,时不时给他递口水喝。
合同里没有“结束之后还要配合表演”这一条吧。
时载因配音太过投入,这会儿又说太多话,嗓子都有些哑了。
逐个要求应完,这时有个别部门跑来围观的突然惊呼“你们俩”,另一人笑着接话“我也刚看到他们手上的对戒”,这时候孙主任挑了下眉:
“周一的时候,仰阔就挨个发了喜糖,专门用戴戒指的手发的,你俩没看见?”
“呦我陪孩子打针,错过了哈哈哈。”
“我热感冒,也错过了,啧,怪不得仰阔喂水喂得这么殷勤。”
“哈哈哈哈哈……”
一屋子人都笑了。
叔仰阔只当说的不是自己,该做什么仍做什么。
什么喜糖,就是小载让自己带来的奶糖。
时载抬起脸,看了眼专心给自己吹茶叶的男人,不好意思但很幸福,没想到叔仰阔还挺懂事嘛,竟然还知道给大家送喜糖,嘿嘿,估计是普通的糖,但也算是喜糖了。
毕竟他们周天才为对方戴了戒指嘛。
人群正要散去,该吃中午饭了,时载被叔仰阔拉住:
“小载,给哥五十块钱,身上没了。”
“……好,给你三百吧。”
“不用。”
还没走出门的人听了这对话,立刻有好事者呦呦呦起来“我就猜是小时赚钱养家,仰阔你可真是有福”,还有的“那可不,我们小时十项全能,卖烧饼也是好手呢”。
最后走出去的是时载和叔仰阔,时载到这会儿还不知道什么意思才怪了,看着高大男人扬着眉头的嘴脸,他忍不住笑,德行!但也真的开心,在叔仰阔这里,他永远是站高一阶的。
其实他只不过是抛砖引玉罢了。
但他也乐得做人掌心上另一块玉,不妄自菲薄,他们一样为了这个家不断变得厉害。
三家餐馆定的是晚上烧饼,时载下午做完挨家送过去,回来时直接打车去了陶艺馆,最近他有时间就去接仰云回家。接弟弟回家,对时载来说也是一种幸福,当下的日子太美好,很符合他既自由自在又有着满满的爱的期待,工作自由且赚钱,还时不时能看见哥和弟弟,多好。
路上,俩人跟对方各说了件下午才知道的事,仰云要跟着班里外出采风六天,周天早上就得出发,下周五晚上回来——馆里让今晚回家跟大人商量,明天去定名单。
时载下午接到谈埙电话,说是有个新本子,跟上次体量差不多的故事,如果答应的话,让他明天一早去拿本子。时载没多想,答应了。
针对这两件事,一家人晚上再次召开了家庭会议。
对仰云的事,叔仰阔没二话同意,时载有些担心,跟仰云搂一起安慰了好久,答应他中间会去看他一次,仰云才决定去,其实心里本来就想去,想赶紧跟大哥小哥一样厉害,就是不舍,长这么大,仰云就没离开过人。但成长路上,总要长大的,仰云决定坚强一些。
对时载的事,仰云不太同意,理由是觉得小哥太累;叔仰阔完全不同意,理由是他要帮一个古玩店老板做系列广播宣传,需要跟博物馆文物差不多形式的配音,最多五月底开录。
时间上,正好跟谈埙的新本子撞了。
对于二人不赞同的理由,时载逐一反驳:
“云宝,我不累,每天加起来的工作时间跟你差不多,再者,配音不是长期,机会难得。”
“可是大哥那里有很多机会啊。”
接下来正是要说这个,时载冲叔仰阔道:
“多多益善嘛,给文物配音毕竟不是主流,有声书的受众更多,我接触的多了,后续就算不在谈埙这里配,后面也可以去其他公司啊。”
“所以小载的选择是……”
“两个都要啊!”
不料叔仰阔摇摇头,仍是不松口:
“你吃不消。”
“我可以的!还有大半个月时间,两本没问题,能记的下来,再说了,哥的台词不长。”
“但是内容难,花时间更多。”
“那我也可以的啊,仍是每天晚上认字呗。”
短暂的沉默。
连仰云都没了笑,脸上不仅是担忧,还有一丝复杂的表情。
时载正要继续劝说,让他们同意,叔仰阔顿了顿,下决心似的道:
“没事,哥可以当备选。”
希望臭男人不要再作了。
昨晚叔仰阔说了那话之后, 时载既莫名其妙, 又隐隐想生气,问是什么意思。叔仰阔沉默两秒,好言好语跟他解释,说是配小说确实比历史文物有意思、有前景,让他忙不过来就不要坚持兼顾,可以以小说为主, 叔仰阔这边做备选。
听起来没毛病, 语气也很好, 但时载就是觉得这人心里的弯弯绕绕又冒头了。
但无论他怎么问,叔仰阔都坚持没有弯弯绕绕, 还为表自己没有弯弯绕绕, 要陪他一起去谈埙这里拿本子,不需要陪的话,他送他去也可以。时载只觉无语,他又不是不认路。
拿着本子上楼,周六很静, 时载放轻了步子,总怕吓着博物馆的文物似的。
三楼办公室门口,时载探了下脑袋,正要说话,顿住,一则叔仰阔竟没发现自己,二则既然加班怎么没见忙,站窗户跟前愣啥呢。高大背影竟有一丝落寞,挨了欺负似的。
时载怕吓着他,没有发出大的动静,仍是轻轻走过去,刚开口喊了声“哥”,宽肩微微动了一下,啧,娇气包抠门精胆小鬼,他声音这样小,叔仰阔都被吓着了。
叔仰阔转过身,将想了一上午的人接了个满怀:
“拿回来了?”
“恩恩,这次是男二。”
“小载厉害,在他那里很开心吧?”
“……这有啥不开心的呢。”
“那就好。”
“……”
时载是彻底没话说了,莫名其妙的感觉加重,抬着眼睛细细看了一遍,男人眉眼平静,方才的落寞气息在他转身时就已消散干净,但时载看着,还是不对劲。
踮起脚,抬手摸了摸这人的眼睛,叔仰阔弯了弯腰,让他摸得不费力,时载试探着道:
“哥,要不我推了他那边?”
“不用,既然开心就接。”
“……怎么感觉你不高兴呢,哥吃醋了吗?”
“没,哥又不是小气的人。”
“……”
为了证明自己真的很大肚量,叔仰阔补充道:
“哥不是还说要送你去他那边?”
“……我认识路。”
“对,也是。”
“……”
到这会儿,诡异感觉达到巅峰,臭男人一口一个“他那边”,就好像他时载有俩男人似的。
还“在他那里开心吗”。
越想越觉得酸、阴阳怪气,还装的无所谓,明明心眼小得跟芝麻粒似的。
从上次他跟白籍橡喝醉,时载就知道这人真不舒坦了是往死里憋,也是往死里作,就是不说真心话,然后故意说些口是心非的话把自己委屈死,最后非得他吼一通才行。
时载这次想让他自己说,就伸出三根手指在人眼前晃了晃“哥,我数三个数,你赶紧老实交代”,等他数到“一”,手指被捉住,大掌很是温热,说出来的话却仍是冰凉“哥真的没有乱想”,时载要气笑了“好,那我五月底只配谈埙的本子”,叔仰阔沉默两秒,应了“好”。
竟然还真答应了。
还要继续说什么,时载被放开,叔仰阔说了句“哥还要忙”,自己走到椅子上坐下,背对着时载,翻开厚厚的书一边看一边写着什么,很快投入了工作。
时载原地站了一会儿,沉默半分钟,忍不了了,大吼一声“叔仰阔”,臭男人只是肩膀动了下,没应声,也没有看他,仍是把书本翻得哗哗作响。
真能作啊。时载走过去,却是不等他看着人的脸,叔仰阔半转了身子。
他一这样,时载就心软了,愣是将自己挤在叔仰阔跟办公桌之间,跨坐上去,捧着一张红着眼睛的脸,乱亲一气,将眼睫毛上的潮气吮尽,摸摸让他爱到牙痒痒的大狗头:
“哥,我知道你在胡闹什么……”
“没胡闹。”
“你呀……听我说完。谈埙……他对我确实有点儿别的意思,啊别捏我!”
时载龇牙咧嘴,这才知道臭男人手劲有多大,抬起脸,叔仰阔面色冷到极点,甚至显得怒气冲冲,似要杀人,时载莫名打了个哆嗦,突然理解了仰云过去难以消解的怕。
他赶紧亲亲安抚,快速说完接下来的话:
“配上一本书时,我那时一明白自己对哥真正的感情,隐隐明白他的,之后立即就跟他说清楚了。后来,我在蒋自擎那里知道,谈埙以前有个喜欢的人,没啦,跟我和蒋自擎有些像,反正都很可怜,有时候让他有种错觉吧,他也不是真的喜欢,偶尔看成自己心里那个人吧。没有故意瞒着哥的意思,觉得没必要,唔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怕哥听了不高兴。这一点是我错啦,应该跟哥说清楚的。真的都没什么,哥别把他放心上了,一点儿必要都没有,哥还不懂我的心?”
“是你不懂哥的心。”
“……?那哥说说看,还有什么?”
迟疑数秒,叔仰阔回正视线,开口:
“既然这样,小载为什么还要跟他合作?”
“这样是哪样?为什么不能跟他合作?第一,已经说清楚了。第二,两码事,人家又没真对我怎么着,就是朋友啊,蒋自擎跟他一样关系好,也偶尔会有工作上的合作。”
“没怎么着?你怎么察觉的?”
“……眼神吧。”
“你还跟他互相看来看去?!”
闻言,时载又气又想笑,深吸一口气:
“哥不要无理取闹!跟人说话不看眼睛吗?!”
“……哦。”
“哎呀哥别闹啦,真的没什么,在我明白喜欢之前,根本没觉得他怎么,后来才觉得他偶尔多看我两眼,所以赶紧跟他说了,要是我心里有什么,还至于腆着脸跟人说这些吗?别人都没说我自作多情呢,就是为了哥,为了让哥感受我全心全意的爱,才那样做,哥要信我,知道不?”
“若只能二选一?”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时载知道他在说配音,立即道:
“肯定是哥。但是哥别钻牛角尖,莫名其妙出什么选择题,无论什么,都只有哥一个,从来没有别的选项,哥要还这样想,我会觉得自己没有被你坚定选择。难道哥对我来去无所谓,我是什么可以让给别人的人吗?这样真的让我很难过,我只要哥,只要你!你烦死了呜呜呜……”
本来没想哭,时载说着说着就真的难受起来。
被眼泪烫进心口的瞬间,叔仰阔才从极端情绪里猛地回神,又做错事了,他将人紧紧揽进湿润的胸膛,眼睛压在怀里人的肩头,一句接一句地道歉。
从昨晚听了这件事到现在,他恨不得让那个人消失,但不能,所以才消极到自怨自艾。
他将怀里人的小脸捧起,吮掉所有泪花:
“小载,哥以后再这样,你动手,往死里打我,好不好?”
“……你别疯了!”
“哥没逗你,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以后可能还会……小载把哥打醒。”
被这男人疯得不知道说什么好,时载吸了吸鼻子:
“没事的哥,我会一辈子哄你。我才不打你呢,再说了,我一哭,哥不是很快清醒啦?”
“不,哥不愿意你再哭。你一哭,哥恨不得自己去死。”
“……哥?”
知道叔仰阔偏执,今天更是见识到了他的极端。但同时,时载忍不住又落下泪来,接着又立即抹去,从前哭的时候没注意,这才看到叔仰阔眼底的阴鸷和挣扎。
他赶紧抬起脸,亲吻着哄:
“哥,我不哭了。但是就算是哭,也不是你的错,是我爱你才哭。”
“……哥会改。”
说着,叔仰阔重新埋头下去,在怀里人温热的颈间蹭了蹭,他知道自己这样不对,一直在看心理书籍调节,不能这样吓唬人,爱是安全,而不是将人带到危险的处境。
叔仰阔低哑着声,将怀里人抱得很紧:
“小载,哥真的改,以前、以前……”
“哥不怕,以前的事情不着急,以后慢慢说也行,我在,小载在。”
深吸一口气,叔仰阔堪堪压住情绪,继续:
“不会再说这种极端的话。哥愿意改,小载陪哥好不好?”
“好,我陪哥!咱们一辈子还长,你弥补我,我弥补你,不要怕,也不要什么都扛着,哥虽然是我的大靠山,也是我的小心肝呢,有事情咱们一起解决,慢慢来,不着急。”
又接连说了很多个“我爱你”,时载才感觉抱着自己的人慢慢恢复了平静,至少揽着自己的双臂不再轻轻颤抖,有一瞬间,时载觉得自己都要被揉碎了。
不知道是怎么从吃醋这事拐到男人这样的极端情绪里来的,但时载很高兴叔仰阔能坦诚地告诉自己,还这样寻求自己的帮助和陪伴,他有种被需要的愉悦。
爱人之间就是这样啊,纵使叔仰阔比他年纪大,长得也高大,但也会需要他的。
时载太开心了。
同时,他隐隐明白,在过往创伤还没散去的时候,不能这样刺激人。就像他对自己父母,叔仰阔有想过带他们离这个省份远远的,是时载偷偷在他本子里看到夹着的地图明白的。叔仰阔现在的工作很好,却为了他愿意换个地方重新开始,只是为了他不再不小心碰见父母应激。
时载也可以这样的,有时候的退让不是无奈,而是更深的爱。
他捧起眼睛红成一片的脸,爱怜地亲吻:
“哥,我决定了,不接那本小说了。哥不要摇头,不要内疚,我就是为了你,为了让你心里舒服,为了更加爱你,哥要接受我这种‘为了’。因为,我也很喜欢哥无条件为了我做的事,就像我犯了大错哥还是惯着、宠着,心里好喜欢被人无条件地‘为了’,哥也接受好吗?”
“……”
“工作机会有很多,钱也会赚很多,但哥只有一个,我对你来说也是这样,所以我们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让对方更好更开心,假如不行,那做的事情有什么意义呢?哥,我喜欢为了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