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箱箱银子,而且还都是官银,整整齐齐地码在箱子内,在灯火通明的拍卖会现场,几乎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每个箱子前都站着一位文气先生,足足有七八人之多,站成一排,齐齐朝着二楼包厢拱手道:“明家钱庄,方掌柜/李掌柜/马掌柜……见过明小少爷!”
明瑾淡淡地“嗯”了一声。
但其实小腿肚子已经在抖了。
在沸腾的议论声中,张牧用高山仰止的眼神看着他:“厉害啊你小子,怎么想到这个办法的?”
明瑾苦笑:“不然我还能有什么招吗?”
这些钱,其实只有最上面那一层是真的,下面都垫着软布。
明瑾赌的就是宁先生不会真想看到他把明家败破产,于是咬牙来了一处空城计。
不管怎么说,得先把在场的人都骗过去才行。
青衫男子见此情形,也很识趣地宣布道:
“明公子出两千两银子,还有更高的吗?”
“两千两银子一次!”
“两千两银子两次!”
台下人群中,那名胡人牙关紧咬,收回瞪着那满箱银子的目光,视线望向笼中情绪愈发不耐狂躁的山神,最终,还是在心里下定了决心。
他猛地起身,在众人的惊呼声中,竟从台下一跃而起,直奔虎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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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小明同学是真的有当皇帝的魄力和潜质的,甚至还有boss直聘,一步登天[狗头]
奈何他最心仪的职位是:一、不用怀孕的皇后;二、不用上朝的大臣;三、不用割那啥的掌事太监
“不好, 他要硬抢!”
一看情形不对,明瑾也跟着跳了起来,张牧咬着牙要跳下二楼阻拦, 但被明瑾一把拽住了:“不行, 来不及了!”
张牧猛地扭头:“那怎么办?”
“赌一把!”
眼看着那瓦图尔人就要冲上台, 明瑾伸手从桌上抓起一把肉干,吹了声口哨, 冲下面大喊道:“寅将军, 看这边!”
笼中受惊的母虎抬起头,遥遥地冲他低吼一声。
“叫外面的人进来!把山神带走!”那瓦图尔人高声喊道。
他用的是大雍话,估计是自己也清楚,万一在这里被发现敌国身份,上报官府, 那就真走不了了。
拍卖场里因为这起意外乱成一团, 瓦图尔人的同伙一共有三人, 其中两人都伪装成小厮, 这会儿听首领一声令下,直接从腰间狞笑着抽出了钢鞭, 挥舞之时,桌椅板凳应声而碎。
在场宾客们尖叫着抱头鼠窜,如无头苍蝇般躲避着这几名煞星。
那青衫男子脸色极为难看,喊道:“来人!把这几个强盗都给我拿下!”
但外面似乎也有他们的接应, 明瑾听着外面传来的阵阵喊杀声,不由得头皮发麻, 不知道事情怎么会一下子急转直下变成这样。
可事到如今,他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硬拼是肯定拼不过的,他们几人里, 也就张牧还能和那几个人高马大的胡人掰掰手腕,剩下的,切吧切吧还不够他们一盘菜呢。
所以……
“寅将军,过来!”
一片兵荒马乱之中,明瑾站在二楼包厢的缺口处,用力将手中的肉干朝下抛去,“快,到我这边来!”
正努力在同伴掩护下,把虎笼抬上推车的两名瓦图尔人,同时被笼中突然暴起的母虎震了一个趔趄,虎啸声再度响起,仿佛远古蛮荒的号角,足以令这世上所有生物胆寒。
不等他们做出反应,轰隆一声巨响,虎笼在母虎的爪下应声而裂。
“怎么会!?”那名瓦图尔人首领瞳孔骤缩,余光注意到虎笼栏杆上的两道浅白痕迹,这才猛地醒悟过来——这笼子竟被人提前动了手脚!
究竟是谁如此大胆?
答案似乎不言而喻。
脱离了牢笼的寅将军仰天长啸一声,突然在众人惊恐的喊叫声中,起身猛地冲刺,纵身一跃,叼住了抛来的肉干,矫健的虎躯横跨大半个会场,跳到了二楼边沿悬垂的帘幕之上。
凭借着优秀的攀爬能力,仅仅几个呼吸间,它便来到了明瑾身边,状态不复先前的躁狂,甚至还温顺地用大脑袋蹭了蹭明瑾的腰窝。
在场所有人都被这宛如天神下凡的一幕惊呆了。
那瓦图尔首领更是呆站在原地,怔怔地注视着那斑斓猛虎温顺地亲近着身旁的红衣少年,张了张嘴,用瓦图尔古老的祷告语言喃喃道:“山神大人……”
“大人,兄弟们要顶不住了!怎么办?”
场中的瓦图尔人高喊道。
瓦图尔首领猛地回神,最后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二楼包厢处,正好与扭头而来的明瑾对上了视线。
褪去了先前纨绔的伪装,少年黑亮的眼眸毫无波澜,他抚摸着猛虎,眼神中带着几分审视的意味,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他。
瓦图尔首领在心中默默记下了这个年轻人。
他有预感,他们将来一定还会再见面的。
“撤!”
江南自古繁华。自先帝取消宵禁以来,更是车马喧阗,夜夜锦绣笙歌。
但明瑾不愿再委屈寅将军进那憋屈笼子,为了避开人群,他们选择绕路回程,还特意挑了一条人迹罕至的小路。
这一次,是陈叔山在前面为他们赶车。
张牧盘坐在车厢里,好奇地用肉干逗着寅将军的胡子,被不耐烦的母虎一巴掌按住手腕,险些一头栽倒。
李司在边上哈哈大笑,被恼羞成怒的张牧一拳锤在了肩膀上。
“出了这么大的事,那坊主居然都没露面,”荀婴坐在他们边上,沉思着说道,“果然有蹊跷。”
“何止蹊跷?明明是处处都透着古怪,”张牧掀起眼皮说道,“这么大一只老虎,没人知道是怎么运来的,那主持拍卖会的人居然还说它和宫里那位有关,还有那些个胡人,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他边说边忍不住看向明瑾。
自打上车后,明瑾一直靠在车厢上,抱臂闭目养神。
只有在寅将军凑过来时,他才会睁开眼,安抚地摸摸那颗大脑袋。
换做平日他这副做派,张牧早就开始嚷嚷着装什么深沉了,但这会儿在场几人都知道,虽然成功买回了寅将军,但明瑾心情定然好不到哪去,因此都默契地没有去打扰他,甚至还有意放轻了讨论的声音。
“马上要到我家了。”李司忽然道。
荀婴愣了一下:“好像是的。那李兄,咱们就在此别过吧,明日见。”
“明日见。”
李司同张牧荀婴打了声招呼,在经过明瑾时,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说道:“明兄,虽然我没见过你那位宁先生,但今日那个宁逸,我觉得,他给我的感觉,有些像是我小时候在锦衣卫边上见到的白衣男人。”
明瑾定定地看着他,数息之后,微微点头:“多谢提醒,我知道了。”
李司无言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跳下了马车。
“驾!”
夜色已深,陈叔山驾车把几人都送回了家,最后离开的是张牧,他没说太多,只是告诉明瑾,明日记得按时来书院。
“我在书院等你。”他说。
明瑾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望着张牧的背影消失在门扉后,心中那股茫然的感觉,变得愈发强烈了。
“少爷,您还好吗?”陈叔山回头问道。
就连一直蜷缩在车厢最深处的陈家妹子,后来明瑾知道她叫陈娥,也投来了担忧的视线。
“我没事,”明瑾勉强笑了笑,“只是在想事情。”
身边的人都觉得他是在生气,但其实明瑾真没有多愤怒,只是在拍卖会上突然看到寅将军的时候有一点点——好吧,可能还不止一点点。
但事态发展到后面,他对宁先生的担忧反而占据了上风。
明瑾了解宁先生,正如平日里下棋的棋风一样,宁先生成熟稳重,走一看三,从不会做这种不打招呼的贸然举措。
除非情形已经紧急到了,他别无他法之时。
明瑾如今已经不想再去思考太多了,宁先生的身份,他和清沐坊坊主的关系,还有寅将军的事情……他现在归心似箭,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想立刻、马上就见到那个人。
“今天太晚了,你们兄妹二人不如随我去明家暂住一晚吧,”眼看着明府就要到了,明瑾迫不及待地探出半边身子,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扭头对陈叔山道,“明家客房管够,你想待多久待多久。”
“这太麻烦少爷了,”陈叔山摇头,“我们兄妹得以团聚,还要多亏了少爷今日相助,大恩大德,我陈叔山铭记于心,怎能再麻烦……”
“哎呀,我最不爱听这些酸词,既然你喊我一声少爷,那你就得听我的话,就这么定了!”
陈叔山一时哑然。
倒是陈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在后面打了个圆场:“好啦哥,你就听小少爷的话吧,而且等下下了马车,说不定小少爷还有用得上咱们兄妹二人的地方呢。”
明瑾疑惑道:“什么意思?”
但很快明瑾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马车转过拐角,再往前一段便是明府,按理说,都到了这个点,家中本应早就熄灯歇息了,但府门却依旧打开,室内一片灯火通明。
想起自己今天在拍卖场出尽的风头,明瑾顿时后背发凉——
完蛋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升起了叫陈叔山掉头的冲动。
但明瑾也清楚,横竖都是一刀,早晚的事,跑是跑不掉的。于是只能战战兢兢地下了马车,等待爹娘发落。
牵着寅将军刚进大门,就看到了晴儿,她看上去被寅将军吓了一大跳,连连退后两步,捂着胸口道:“我的亲娘耶!少爷,您可真是我祖宗,怎么还带着它回来了?”
明瑾干笑道:“意外,意外而已。对了,我爹娘呢?他们可睡了?”
他抱着最后一丝期望问道。
“都还没睡,在正厅等您呢,”晴儿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又好奇地瞥向站在明瑾身后的陈家兄妹,“这两位是……?”
“哦,是客人。”明瑾说,但陈叔山立刻纠正:“少爷莫要这样说,我兄妹二人现今这条命都是明家的,怎么能算客人呢?”
晴儿呆呆地张大了嘴巴。
看着陈叔山一本正经的模样,那个还比自己小几岁的女孩,还在一旁认真点头附和,她脑袋一时有些转不过弯来。
少爷这是,出去一趟,带了两个死士回来吗?
“……算了,反正我是这么想的,随你们怎么说吧,”明瑾拿陈叔山这个认死理的家伙没办法,他摆摆手道,“我得先去见爹娘了,晴儿,你带他们去客房住下,有什么需要就直接跟晚上值守的人讲。”
“好的少爷。”晴儿一口答应下来,笑眯眯地冲陈家兄妹道,“二位,请随我来吧。”
陈叔山却有些担忧地看着明瑾:“少爷,可需要我帮忙去老爷夫人面前为您说说情?您这次毕竟是因为帮我们,才……”
“不必,爹娘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明瑾笑道,“现在天色也不早了,刚才我都看到了,你妹妹在车厢里连打了好几个哈欠,折腾了这么长时日,肯定是又累又困了吧。”
原本正偷偷打哈欠的陈娥立刻闭上了嘴巴,红着脸躲到了兄长后面,只露出一双眼睛偷偷瞧着明瑾。
“这……好吧,”陈叔山低头看了她一眼,无奈道,“那少爷,我们就先行一步了。”
“嗯,去吧。”
明瑾收回视线,长吁一口气,抚了抚胸膛,告诉自己大不了被揍一顿嘛,没什么大不了的!然后昂首挺胸地来到了正厅。
“二条!”
“杠!”
“胡了!哈哈哈哈!”
屋外的明瑾偷听着里面传来的声音,猛地停下脚步:
等下,好像和自己想象中的三堂会审,有点儿不太一样?
他拍了拍寅将军的大脑袋,低声道:“乖,在门口等我。”然后加快脚步走到门口。
结果目瞪口呆地发现,爹娘还有两个丫鬟,竟在屋里支起了麻将桌,正搓得热火朝天呢!
“爹,娘,你们这是……?”
明老爷听到声音,抬头望去,看见明瑾傻站在门口,高兴道:“终于回来了啊!我跟你娘她们正打牌呢,今儿个手气不错,连胡了好几把!”
文轻尘冷哼道:“那是我让着你。”
“是是是,夫人牌技超群,自然是让着我的……”
明瑾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儿浪费感情。
但他还是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个,爹,我今天叫家里那些个掌柜到清沐坊的事情,你可知道了?”
“嗯?哦,那个啊,”明老爷头也不抬道,“知道啊。二饼,该你了。你想说什么?”
明瑾:“……爹,你就不生我气吗?”
他特意强调道:“我可是一口气花了两千多两银子哦,两千多两呢!”
如果说明瑾一开始的愿望,只是希望爹娘抽他时能轻点力道,现在看到屋里这副热火朝天搓麻的样子,他反倒有些不适应了。
“嗯?哦,两千多两啊,那确实有点多。”明老爷专心致志地盯着手中的牌。
“对吧?”明瑾点了点头。
文轻尘摸了一张牌,看到牌面后,眉头紧皱地“啧”了一声。
明瑾不由得屏住呼吸:要来了吗?
但他觉得还是得为自己辩解一下:“娘,这次其实是事出有因……”
文轻尘一脸凝重地把牌丢了出去:“三条。你下个月和下下个月的零花钱都没有了。”
明瑾:“…………”
明瑾:“只是这样?”
“不然呢?”文轻尘抬头看向他,飞快地扫了一遍明瑾的全身上下,见他没受伤,不易察觉地松了口气,表面仍不客气道,“赶紧洗洗涮涮回去睡觉,别杵在这儿了!财运全都被你挡住了。”
明瑾很想问一句我还是不是您亲生的,但又觉得要不是亲生的,一口气花这么多钱大概率会被沉塘,于是明智地选择了什么都没说。
“那爹娘,我走啦?”他试探性地问道,“你们也早点休息?”
没人搭理他。
现场的气氛十分火热,只有他格格不入。
明瑾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默默地转身离开了。
待到他走后,明老爷停下摸牌的动作,看向低头捏眉心提神的自家夫人,担心道:“夫人,还好吗?”
他以为文轻尘是在为宁王的事情操心,但眼下他们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只能宽慰道:“木姑娘那边,暂时还没传来其他消息,宁王殿下吉人自有天相,夫人放心,定会逢凶化吉的。”
“我无事,只是有些困了。”
文轻尘放下手,把面前的牌一推,望向门外如泼墨般漆黑深沉的夜色,想起方才明瑾那副一无所知的样子,她轻轻叹了口气。
“多事之秋啊。臭小子,总算是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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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今日继续二更~下章小明终于要和宁先生见面啦[星星眼]
明瑾回到屋中, 并未第一时间洗漱休息。
事实上他根本睡不着,只要一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各种乱七八糟的不好猜测, 还有宁先生和宁逸的两人的模样, 也在他眼前不停地交织变幻。
这种情况下, 要是明瑾还能睡得着,那真就是见鬼了。
“寅将军, 过来!”
明瑾悄悄推开房门, 回头低声唤道。
原本趴在床边的寅将军伸了个懒腰站起身,走过来蹭了蹭少年的腿,跟着他摸黑来到了明家的后院。
还好,现在已是后半夜,家中的丫鬟小厮大多都已经休息了。
一人一虎虽然显眼, 但一路上倒也没被发现。
明瑾谨慎环顾一圈, 见周围没人, 便把平日里用来遮挡的一块石板搬开, 露出了墙上的一处大洞——没错,他又要施展自己的绝学了。
但现在有一个问题。
“你好像过不去啊, ”明瑾发愁地摸了摸寅将军油光水滑的毛皮,指了指面前的高墙,“能跳过去吗?”
他本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寅将军看了他一眼, 还真就一个蹬墙,轻巧跳上了墙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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