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祁忽然身体再度一僵,他猛地捉住了明瑾轻轻按在自己胸膛上的手掌,无奈叹气道:“不要乱摸。”
“弄疼你了?”
“不是。但……”
晏祁又叹了一口气,他发现自己只要遇上和这孩子有关的事情,就容易这样长吁短叹,“放心吧,已经不怎么疼了。”
“瞎说。”明瑾轻轻道。
晏祁安静了一会儿,干脆选择转移话题:“你该回去了,等天亮见不到你人,你爹娘会担心的。”
“我给他们留了纸条,”明瑾说,“而且爹娘应该早就知道你的身份了,对吧?”
“…………”
“果然,只有我一直被蒙在鼓里,”明瑾笑了一声,那笑声听得晏祁心脏又是一缩,“我该说什么?我明瑾区区一介布衣之身,何德何能,还是说——”
他反手抓住了晏祁的手腕,男人下意识想要抽回自己的手,但明瑾握得很紧,晏祁竟一时没能成功。
“你到底要做什么?”他沉声问道,没人听出晏祁的声线之中夹杂着一丝微不可察的慌张。
今夜他状态很不好,伤口痊愈的过程漫长又熬人,耗费了他大半的精力和体力,尤其是刚受伤的这个晚上,在明瑾来之前,疼痛几乎让他难以入睡。
因此晏祁根本应付不了这孩子乱来,甚至就连一向坚如磐石的意志力,也在这场此消彼长的拉锯战中,变得岌岌可危起来。
明瑾没有回答。
这回轮到他用沉默作为武器了,他死死地盯着宁先生,哦不对,现在该叫他宁王晏祁了,只觉得又恨又爱,但到底还是爱占了上风——
明瑾有些绝望地想,他的一切都是宁先生教的。
而眼前这个男人,根本没教会他,该如何去恨一个人。
“先生,”他低声问道,“我知道你在害怕什么,我能感觉到,先生对我,抱有同样的心思。”
晏祁的指尖轻颤,他轻喝道:“胡说八道什么!这么晚了,赶紧回去,今天晚上我就当你没来过——”
看到他这副压抑着怒气的模样,明瑾却笑了。
“肌肉绷紧,”他说着,拇指按在了晏祁手腕之上,“脉搏加快,先声夺人……先生,当初您教过我,这些都是一个人在说谎的表现。”
晏祁攥紧了手掌。
他一时觉得格外荒唐,尽管目不能视,却仿佛看到了一只年轻的百兽之王,正在不远处遥遥注视着自己,眼神中带着某种笃定的、跃跃欲试的光芒。
该说是教会徒弟饿死师父,还是该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晏祁忽然平静下来,但同时,他也十分欣慰——假如明瑾不是把这一招用在自己身上,他想,那就更好了。
“你长大了,”他淡淡道,“对事情有了自己的判断,这很好。”
明瑾的心脏咚咚跳了起来,他有一种预感,仿佛已经预料到了接下来晏祁会说些什么,但他没有开口打断,也没有逃。
“你想要什么?”晏祁问道,没有再试图挣开他的手。
明瑾的嗓音沙哑:“我想要的,一直以来都从未变过。先生难道不清楚吗?”
“我很清楚,”晏祁疲惫地抬起另一只手,揉了揉眉心,“但你应该也很清楚,你想要的,我给不了。”
明瑾却执拗道:“我不这么认为。”
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倔呢?
晏祁觉得自己已经被他逼到了悬崖边上。
他甚至觉得自己伤的似乎不那么重了,否则疼痛早该让他清醒过来,推开明瑾,而非陷入到如今这样,如同沼泽一般难以脱身的境地中去。
或许是黑暗遮蔽住了理智,让那些见不得天日的情感在内心叫嚣着撕扯他的内脏,晏祁感受着腕上那紧贴的脉搏,呼吸渐渐急促起来。
他想,这孩子还是太年轻,没尝过世间八苦,更不知情.爱二字,从来都不纯粹。
其中究竟掺杂了多少污浊恶念、蝇营狗苟,恐怕就连沉沦者也难以辨析。
他可以给明瑾自己的一切,经验、学识、财富、地位、权柄……乃至生命。
但唯独爱,只有爱,他给不了。
晏祁下定了决心,要让这孩子知道教训。
然后,远离自己。
黑暗中,他抬头“望”向眼前的少年,在虚空中勾勒着对方的眉眼。
这是晏祁有生以来,第一次放纵自己,任由那股被压抑在内心深处多年的欲.念占据上风。
“过来。”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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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我可是甜文写手[墨镜]怎么会虐呢?
ps:今天木有二更啦~
明瑾浑身一震。
看着男人平心静气的模样, 他不但没过去,还蹭蹭往后面挪了挪,只半边屁股沾着床沿, 惊恐道:“我都十七岁了, 你不能再打我了!”
晏祁:“…………”
明瑾见他沉默, 还以为是真要揍,一张脸顿时拉了下来, 期期艾艾地问道:“实在要揍的话, 能不能,不打屁股啊?”
晏祁叹了一口气。
“不打你,”他说,“过来,我同你说两句话。”
明瑾哼哼唧唧地嘟囔着“坐这儿也能说”, 最后晏祁不耐烦了, 把脸一沉:“怎么, 长本事了, 我现在说话都不管用了是吗?”
见他真生气了,明瑾自然不敢不从。
晏祁感觉到身边的床铺下陷, 随即,一道小心翼翼的呼吸靠了过来,晏祁的指尖动了动,抬起手, 碰到了少年微凉的眉骨。
“先生……”
明瑾的尾音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意,他睁大了双眼, 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晏祁——是他在做梦吗?先生竟然会主动?
但他再震惊,也知道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明瑾立刻又往前坐了些, 还非常积极地把脑袋往晏祁掌心拱了拱。
“小狗一样。”晏祁叹息道,“到底是谁教给你的这一套?”
明瑾笑嘻嘻道:“无师自通。”
“贫嘴。”
隔着手套,晏祁仍能感受到掌心传来的温度,少年热腾腾的脸颊像是一团小火炉,柔韧光滑的肌肤充满了年轻的朝气。
尽管眼前漆黑一片,但他仿佛已经看见了,明瑾那双漆黑水亮的眼睛,正在黑暗中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明瑾,”他决定最后再给这孩子一次机会,“你想要什么?”
这孩子但凡表现出一丝犹豫和退却,晏祁都会立刻放弃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但明瑾只是呼吸稍重了些,一只手覆在他的手背上,低声道:“我想让先生抱我。”
晏祁的呼吸一窒。
就在明瑾以为他又会像从前那样,要么冷下脸来斥责他,要么干脆不搭理人时,晏祁却蒙着眼靠在床头,淡淡地笑了一下。
“好。”他说。
明瑾险些被他这个笑晃花了眼。
都说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他心神荡漾地想,怎么感觉月下看先生,也有异曲同工之妙呢?虽然这么说不太好,但先生病弱的时候,确实别有一番风姿……
“你……您刚刚,说什么?”明瑾后知后觉地瞪圆了眼睛,还以为是自己幻听了,“您是不是说了‘好’?”
晏祁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然后将大拇指按在了明瑾的唇上,漫不经心地问道:“怎么,又打算反悔了?”
“没没没没有!”
明瑾说话都开始结巴了。
说到底,他一直以来都是纸上谈兵,虽然每次被晏祁明里暗里地拒绝后,回去都要暗自咬牙切齿许久,还恶狠狠地跟张牧放过大话,说迟早有一天要把宁先生办了什么的……
但真到了晏祁跟前,明瑾连多看一眼都没这个胆子。
幸好今日情况特殊,明瑾虽然脸红得快要爆炸,但面对着目不能视的晏祁,还是大着胆子抬起了头,借着一室皎洁月光,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
从额头,到眉骨,再到鼻梁……顺着喉结一路向下,男人分明的锁骨连接着宽阔挺直的肩颈,绑在胸间、隐隐透着血色的绷带,又为其增添了几分凛然的英雄气概。
明瑾曾经十分憧憬自己长大后,也能成为像晏祁这样的人,但这一刻,他却更希望自己能够超过对方。
他想保护先生,与晏祁的身份无关,无论他究竟是宁先生还是宁王,明瑾只希望,他将来能不必再受这样的伤了。
明瑾内心的千回百转并不能传达给晏祁,在听到这孩子的回答后,晏祁的最后一丝犹豫也彻底磨灭,他知道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没用了,明瑾已经钻了牛角尖。
所以,眼下唯一的办法便是……
“唔!”
明瑾猝不及防地被晏祁搂着脖子靠近,倒进男人怀里的那一刻,他眼疾手快地撑在床头,吓了一跳,因为险些就要按到晏祁的伤口上了。
“先生你干什么?”他问道,但质问的语气随着两人拉近的距离变得微弱,胸膛之中,一颗心疯狂跳动起来。
心跳声在黑暗中震耳欲聋。
“满足你的要求。”晏祁低头“看”向他,神色格外温柔,甚至还带上了一□□.哄的意味,却叫明瑾有些背后发凉,“你方才说,自己长大了……”
“那,可知道该如何接吻?”
男人的体温很烫,炽热的吐息喷洒在明瑾的脸颊上,他的睫毛飞速扇动着,脑袋被这粘稠的空气搅成了一团浆糊,几乎无法思考。
“没有,”他梦呓一般地说道,“先生要教我吗?”
晏祁的神色闪过一丝复杂,他知道这不是一个长辈、更遑论是师长该做的事情。
可这孩子光靠打骂显然是拧不过来了,对于这个年纪的少年人来说,让他亲身体会到成人欲.念并非话本和他想象中的那样美好,说不定,反倒能让他就此醒悟。
只是,怕是会让这孩子伤心了。
晏祁心下叹息,到底还是不忍心,心道罢了,先循序渐进吧。
若是真把人吓太狠,今后对娶妻成家都产生阴影,那可就不太好了。
他仔细地用拇指摩挲着少年的唇线,冷静地思索着自己该掌握的分寸,然后在明瑾愈发凌乱的呼吸声中,将人拥在怀里,低头吻上了那瓣唇。
明瑾的身体僵硬得像是一块石头,他听到先生在低声唤他放松,下意识想要张嘴应答,却被年长者就此长驱直入,不消片刻,便溃不成军,彻底一败涂地。
他瘫软在男人怀中,漆黑的双眸因为缺氧泛起水雾,泪水和战栗被一同无视,恍惚间,明瑾还以为晏祁要把他吞下去。
但最初的撕.咬过后,极致的缠.绵又让他欲罢不能,尤其是当面前这个人,还是他渴望多年的师长,明瑾闭上眼睛,任由泪滴砸落在凌乱被褥上,紧紧地搂住了男人的脖颈,但还是记得小心避开了晏祁身上的伤,喘.息着、笨拙地开始学着回应。
明瑾的顺从险些让晏祁失控,他没想到这孩子居然能做到这一步——他忽然有些后悔了,或许不该用这个过于极端的办法。
明明再耐心一点、再给这孩子和自己一点时间,或许情况又会发生变化。
但事已至此,晏祁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下去了。
他逼着自己硬下心肠,指尖挑开少年的衣襟,毫不怜惜地四处点火。
明瑾显然没想到晏祁会来这一手,猝不及防之下,他惊叫一声,一颗心脏都像是被人攥了起来。
他的确觉得有点儿委屈,因为先生近乎粗暴的态度,但身体却在那游移的大手之下给出了诚实欢快的回应,半点儿也没有不喜欢的意思。
明瑾有些难堪,想要蜷缩起身子,却又贪恋晏祁怀抱的温暖,不知不觉间,已经陷入了某种浑浑噩噩的境地,连神智都开始变得不太清楚了,直到被彻底牢牢掌握,少年这才猛地睁开眼睛,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哀鸣。
他险些要从床上跳起来,但被晏祁死死地按在了怀里。
“疼么?”年长者的声音低哑,气息也沾染上了些许混乱的冲动。
但和少年随波逐流下急促的呼吸声不同,晏祁是因为已经忍耐到了疼痛的地步。
他可以短暂放纵明瑾,满足对方的渴求。
但他自己不行。
明瑾崩溃地摇头。
他一开始只奢求一个拥抱,没想过这个。
至少今晚没有。
这一天内发生了太多事情,他毫无准备地跟着木云来到宁王府,所闻所见的一切都在冲击他的认知,心中的愤怒、迷茫和惶恐像是一团火,在看到受伤的晏祁时被短暂压抑回去,又在此刻,化为了另一种燃遍全身的烈焰。
“不疼,”他哽咽着跪在晏祁身上,双臂攀上对方的肩膀,明瑾知道晏祁或许和自己有同样的感受,只是先生从来不会说而已,“先生多疼疼我、就好了……”
晏祁的动作一顿。
刹那间,他只觉得浑身血液逆流,伤口附近和脖颈、手臂上的青筋都在突突直跳。
晏祁有那么一刻想要怒极反笑,痛骂这孩子是不是将伦理纲常圣人之言都学到了狗肚子里去,一颗心却朝着理智相反的方向,绝望而欢欣地急促跳动起来。
子不教,父之过。
他很清楚,作为这孩子的师长,自己才是最大的罪人。
最后,他深吸一口气,在颤抖的少年身侧附耳轻声道:
“你找死。”
少年攀附在年长者肩头的五指陡然收紧,苍白的指尖难以自控地颤抖着,指甲无意识地在对方肩颈上留下道道痕迹,最终在一阵阵痉挛中彻底失控,滑落在一片狼藉的床铺之上。
一声声带着泣音的告饶,换来的,却只是一记残忍落在后面的巴掌。
“跪好,让你坐了吗?”
晏祁决定要给这孩子好好来次教训。
直到天明,怀中的啜泣声已经几不可闻,这才慢慢地松开手。
他扯开眼前松垮的白布,试着睁开眼睛。
天微微亮,清晨的光线并不算强烈,但仍让眼睛有些刺痛,晏祁用力闭了闭眼睛,又缓了片刻,这才强忍着疼痛,慢慢睁开双眼。
“先生……不、不要了……”
明瑾却以为他还要再来,虽然意识已经不大清醒,但还是挣扎着动了动指尖,泪水从哭肿的眼睛里滑落,顺着眼角,消失在潮湿凌乱的鬓发间。
晏祁一动不动地靠在床头,看着蜷缩在自己怀中、神情茫然可怜的少年,和他唇上被他自己咬.出来的斑斑血痕,顷刻间,像是被一盆凉水从头浇到了脚。
昨晚他看不见,只能听到明瑾断断续续的哭泣求饶,一气之下干脆置之不理,却不曾想到,这孩子竟把自己咬成了这样。
他下意识伸出手,想去替明瑾擦拭下巴上的鲜血,少年却在他的触碰下应激似的战栗起来,要不是晏祁反应快捞了一把,明瑾差点就要摔下床去。
晏祁死死攥紧了拳头。
他的嘴唇颤抖着,视野一阵阵发黑,恍惚间,却有一只手拂过他的脸颊。晏祁恍然望去,看到明瑾强撑着直起上半身,明明眼神泫然欲泣,却还在努力冲他强作笑容。
“先生,”他的嗓音依然沙哑,说话也很慢,“如果,我的喜欢,真的让您这么……痛苦自责的话,那我就,不喜欢您了,可以吗?”
他说到最后,眼泪再次大颗大颗地落了下来,几乎让晏祁心神俱颤,眼前被一片鲜红晕染,如同颠倒梦中。
晏祁顺着他悲伤的视线低头望去,发现明瑾的手上全是鲜血,他下意识抹了一把自己的脸颊,发现竟是从自己眼中流下的。
但他方才并没有任何感觉。
这滴血泪,或许只是因为眼睛还未痊愈,又受了光照的刺激,却让这孩子误会了。
晏祁不知道自己是该澄清,还是该就此顺理成章地承认。
后者或许能达成他一直以来的目的,可晏祁看着明瑾搂着自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竟仿佛有石头堵在喉咙口似的,叫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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