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底有一道声音在质问他:
卑劣贪恋这孩子靠近的人是你,想要他重回正轨的人也是你,做不到彻底推开他的人,也是你!
到头来,纵容他越陷越深的人,难道不是你自己吗?
“我……”晏祁艰难地开口,“我没有哭。我只是……”
不要再说了。
他用力闭上了眼睛:“我只是,眼睛受伤,不是因为你。”
“……抱歉,昨晚是我过分了。”
这番话一说出口,果然,明瑾的啜泣声很快就停下了。晏祁感受着怀中少年深深浅浅的呼吸,却只想苦笑——
这下好了,非但没狠心把人推开,甚至还又哄上了。
他到底在干什么?
“先生当真不生我的气?”耳畔低低的声音问道。
晏祁叹息道:“是你该生我的气才对。”
“怎么会,”明瑾小声嘟囔,“虽然一开始是有点儿,后面也有点儿,但是中间还是很舒服的……而且我才憋了十七年,先生都打光棍多少年了,火气大,一时控制不住嘛,也能理解。”
他虽然没多少力气了,但还是很肯定地点了两下头。
嗯,没错,肯定就是这样的!
晏祁只觉得额头青筋突突直跳,方才的愧疚自责险些又被怒火冲了个七七八八——这小家伙还记得自己昨晚一次都没发泄,全部心神都只顾着让他爽了吗?
还什么打光棍火气大,要是他动真格的,明瑾三天内能下床都算他有本事!还有精力跟他在这儿贫嘴?
晏祁强忍着揍这熊孩子一顿的冲动,看到明瑾困得眼皮都快睁不开的的模样,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把人放到了床上。
明瑾几乎是一沾枕头就睡着了,看来昨晚着实累得不轻。
晏祁找来先前府上医师带来的伤药,又把毛巾打湿,给明瑾浑身擦拭了一遍,仔细上完药,这才注意到自己胸前缓缓泅开的鲜红血迹。
他苦笑一声,心想自己这算是自讨苦吃吗?
但到底还是没有再逞强,晏祁摇铃唤来府上的侍女,叫她们把被褥都换一套干净的来。
这批人都是他多年来培养的,口风很严,虽然突然看到宁王卧房里一夜之间多出了个少年,还把被褥糟蹋成这样,但也只是安安分分地低头干自己分内的活,不会多问什么。
晏祁又叫来医师给自己也换了遍药,临了医师问他要不要顺便看看边上那位,他愣了愣,扭头看向蹙着眉头睡在里侧的明瑾,许久后,摇了摇头。
“我没碰他。”他低声道。
但看医师的眼神,明显是不信。
被褥都成那样了,怎么可能没碰?
但既然宁王发话,他自然不会擅自反驳,只是临走前叮嘱晏祁切不可再这样乱来,否则伤势非但没法好,甚至还有可能加重。
“老夫知道殿下正当盛年,龙精虎猛,但起码也得等伤好了再行房,”医师语重心长道,“年轻人,还是要节制些啊。”
晏祁饶是脸皮再厚,听到这番话,也有些顶不住。
“……孤知道了。”
他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一晚上没睡好觉,又受到这样剧烈的精神刺激,他现在不但伤口疼,脑袋也疼。
待医师走后,晏祁看着床上已经卷着自己被子睡得香甜的明瑾,本打算换个地方休息,但实在没有力气再走动,便慢慢在少年身侧躺下了。
怀中仿佛还残留着明瑾的体温,清晨的王府寂静得只能听见鸟鸣,晏祁躺在床上,昨夜的种种回忆接踵而来,他闭着眼睛,听到身旁少年在睡梦中的呓语,似乎是在说什么“迟早办了”,也不知是要办什么。
晏祁再度睁开眼,微微侧身,偏头望向蜷缩着沉睡的明瑾。
男人琥珀色的眼眸中布满血丝,瞳孔深处还泛着隐约的血红色泽,但那双眼眸,却是清醒时明瑾从未见过的缱绻颐情。
晏祁抬起手,轻轻拂开遮住少年眉眼的发丝,眉目间绸缪温存萦挂,仿佛这一刻,白马非马,他也并非晏祁,只是独属于明瑾一人、相知相伴的眷侣。
他这个人,一向很少会想如果。
但此时此刻,面对着熟睡的明瑾,晏祁还是会想,若他当真狠心抛下这一切,带着明瑾远走高飞,这孩子会不会比现在、比自己给他选择的那条路更快乐?
不,不会的。
这个问题一出,在晏祁心中,便已经有了答案。
明瑾从来不是独身一人,也不是那种将情.爱置于一切之上的情种,他有朋友,有家人,还有除他以外的师长。
他从小在这里长大,他的家在这里。
相比之下,自己孑然一身,待功成身退后,就算离开,也不会有人惦念……唔,这孩子或许会吧,但闹上一阵,习惯了也就好了。
晏祁暂时不想去想待明瑾彻底清醒之后,经过昨晚那场混乱,两人究竟该如何相处。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他在进行到一半时就已经有些失控,甚至还趁着明瑾意识不清时,悄悄吻去过他脸颊上的泪滴,动作温柔得和手上的残忍有些格格不入。
但愿这孩子没发现吧,他默默地想。
“殿下。”
正闭目养神的晏祁眼皮轻跳,下意识睁眼看了一眼明瑾,发现少年还在熟睡,他伸手帮对方掖了掖被角,轻声对窗外的暗卫道:“说。”
“陛下带着锦衣卫来探望您了。”暗卫飞快道,“——是微服私访,我们的人来不及离宫禀报,现在人已经到王府门口了。”
晏祁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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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来姨妈了,调整作息,这段时间都晚六点左右更新,争取之后继续保持加更的优良传统[狗头叼玫瑰]
好好的, 晏珀怎么会来?
这个问题在晏祁脑海里转了一圈,很快他就自己得出了答案——定是因为不放心他的伤势,必须要亲眼见过了才行。
至于这个“不放心”, 是担心他伤得太重, 还是担心他伤得不够重, 这就难说了。
晏祁知道从晏珀的角度,他肯定是不希望自己死的, 至少不能现在就死。自己是他丢给那两个儿子的磨刀石兼缓冲剂, 更是他这个做父皇的用来镇压后代、恩威并施的最好道具。
对于晏珀来说,新皇上位,顺带着把他这个看不顺眼的前朝王爷也一并收拾,这才是最好的结局。
短短数息内,晏祁心念急转。
他偏过头, 望着枕边少年熟睡的模样, 纵使不舍, 也知道现在必须要叫醒明瑾了。
“唔……”
明瑾被轻轻晃醒, 一睁眼,就看到了先生那张近在咫尺的英俊脸庞, 听他轻声唤道:“醒醒,明瑾。”
他打了个激灵,忽然反应过来他们当下的姿势——他几乎□□,赤.裸裸地和晏祁躺在一张床上。
而且他们昨晚、昨晚还……
少年的脸颊肉眼可见地飞速变得通红, 下意识弓起身子,像是下一秒就要自.燃了。
晏祁很少见他这副模样, 可惜,暂时来不及欣赏了。
他不顾明瑾的躲闪,一把攥住他的手臂, 正色道:“陛下马上就来,你赶紧回去,从地道原路返回,快!”
明瑾呆了呆,随后惊恐地猛地直起身子:“谁?陛下!?”
他险些都要忘了,自己昨天才知道宁先生的真实身份,但接受这个不代表明瑾能同样接受自己前一晚还在与先生……那什么,结果今早刚被摇醒,就要面圣的事实啊!
明瑾虽然心里装了十万个为什么,但也知道晏祁不会拿这种事同他开玩笑。
他艰难地起身想要下床,但昨晚跪了太久,现在整个人腰酸腿软,刚挪了下身子,就哎呦一声歪倒在了晏祁身上,扶着身子的手还正好按到了男人的关键之处。
晏祁闷哼一声,脸色陡然铁青。
明瑾悻悻地看着他,又有些幸灾乐祸——活该!谁叫你昨晚欺负小爷欺负得这么狠。
正准备继续下床,却被晏祁一把按住了。
“行了,来不及了,”是他错估了明瑾的身体状况,晏祁有些愧疚地抿了抿唇,知道自己昨晚的确过火了,“你躺这儿吧,记住,装睡就好,千万别说话。”
明瑾不明白他的意思,但还是本能地选择相信了晏祁,乖乖地躺回了被窝里。
他刚想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团,被角就被晏祁抢过去,盖在了自己身上。
一条结实臂膀自头上绕过,将他牢牢地揽入怀中,明瑾的胸膛紧贴在晏祁身上,要不是他反应够快,估计下面都……他顷刻间羞红了脸,听到晏祁低声对他说:“闭眼。”
明瑾紧紧闭上了眼睛,感觉到一只手托在自己的脑后,似乎是轻轻抚摸了一下,随后更深地将他按到了怀中。
他的脸颊紧贴着晏祁的胸膛,这是即使昨晚情浓正酣时,都未曾有过的缱绻姿势。
听着那隔着血肉传来的一下下沉稳心跳声,明瑾有些惶然的心,忽然就平静了下来。
他想,这下,先生总不会再推开自己了吧。
无论那位陛下是因何而来,至少在这一点上,明瑾都由衷地感激他。
正当他希望这相拥的时间最好再过得漫长些时,一阵脚步声自屋外响起,明瑾心中一凛,赶紧把半边脸埋得更深了些,同时也忍不住在心中好奇——不知陛下究竟长什么模样?
他与先生有血缘关系,虽非亲兄弟,但应当也是有几分相似的吧?
“扶风!朕来看你了!”
“陛下……”
听到声音的晏祁“虚弱”地动了下身子,作势要下床,却被晏珀一把按回了床上,满脸不赞同道:“你伤还未好,还行这些虚礼做什么?……咦,这是?”
晏珀看着倒在晏祁怀中昏睡着、看不清正脸的瘦削少年,目光在那肩颈间落下的斑驳痕迹间扫过,眼神逐渐变得玩味。
“这个,应该不是朕先前送你的那一位吧?”他语带调侃,若不是晏祁足够了解他,也听不出这番话语之下的审视意味,“扶风,你伤还没好,怎么就开始食髓知味了?”
晏祁低声道:“叫皇兄看笑话了,昨夜臣实在是疼痛难忍,长夜漫漫,便想着干脆叫个人来打发时间,一时胡闹过了头,结果今早还加重了伤势,被医师训了一通。”
明瑾心里咯噔一跳。
先生的伤……
不,不行,这会儿千万不能睁眼。
他听到陛下叹气道:“原来如此。不过扶风啊,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还能如此胡闹?这可不怪医师训你,就算是朕,也要好好训训你才是!”
晏祁:“陛下教训得是。”
“还有这下人,居然也由着你胡闹,”晏珀的声音带着居高临下的不满,“去,把人带下去弄清醒了,抽二十鞭,以儆效尤。”
搂在明瑾腰上的大手猛地收紧了。
明瑾紧闭着眼睛,心中悲催狂喊:不是吧皇帝老儿,有没有搞错?他真真是躺着也倒霉啊!
但他再怎样也知道,圣人金口玉言,没有反悔的道理,如果没人为他求情的话,今天这二十鞭他是挨定了。
晏祁忍耐地深吸一口气:“陛下……”
“陛下,臣以为不妥。”一道熟悉的声音打断了晏祁的话,明瑾眼皮一跳,心想这又是哪位?怎么全都大清早的没事干,一起跑到宁王卧房里凑热闹了?
“哦?”晏珀不辨喜怒地看向那人,“你对朕的处罚有意见?”
那人恭敬躬身道:“非也。臣以为,陛下罚得对,此人的确胆大包天,只是不该在今日,在宁王府上惩罚。”
明瑾听这声音实在熟悉,琢磨了一会儿,忽然恍然大悟——
这不是那天那位金大师嘛!
“您瞧这少年细皮嫩肉的,定不是宁王府上的下人,”金柳意味深长地瞧了眼把脸埋在晏祁怀中,似乎已经被折腾得昏睡过去的少年,目光在那圆润白皙的肩头停留了瞬息,继续恭敬地对晏珀道,“应当是宁王殿下从外面找来的小倌,这些烟花柳巷之人,消息最为灵通,若是他在宁王府住了一晚,带着伤回去,明日坊间便能多出百十个不同版本的传言,届时殿下这名声嘛……”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留待晏珀自行想象。
“你倒是促狭!”
果不其然,晏珀非但没生气,还哈哈大笑起来:“这倒是朕的疏忽了,没想到这一点。不过扶风,没想到,你也好这一口?”
作为一个给伶官封官的皇帝,晏珀倒是很能理解晏祁这份对怀中少年的怜惜之情。
反正他今日的目的已达成,方才宁王府下人捧出的染血绷带晏珀都看在眼里,晏祁惨白的脸色和虚弱的模样也显而易见,若是他能因此迷上那小倌,对他来讲更是喜事一件。
“罢了,那就饶过他这一次。”晏珀随口道,“扶风你好好养伤,朕叫人从宫里给你送来了些补品药材,之后若是有什么问题,就去宫里喊太医来给你瞧瞧。”
“多谢陛下关怀,臣感激不尽……”
“哎,都说了不必行礼,”晏珀说着,目光还是忍不住在晏祁怀中少年白皙瘦削的脊背上打了个转,“朕先回去了。对了,这小倌,你若是将来玩腻了,不若就送到宫里来吧。”
明瑾简直要被气笑了——
这是皇帝?
该说是色中饿鬼才对吧!
先生为他挡下刺客,结果这人提也不提后续的相关情况,登门探病时,还摆出这样一副令人生厌的傲慢姿态,仿佛那些药材补品都是他的恩赐、而非先生应得的补偿似的。
言谈举止间,更是丝毫感觉不到为君者的宽厚仁爱。
简直是昏君中的昏君!
后面先生又和他打了几回合的机锋,明瑾都没怎么认真听。
他只是有些心疼晏祁——怪不得先生隔三差五就会露出疲态,还说喜欢和他待在一起,听他讲话,敢情是因为身边有个不说人话的顶头上司啊!
等人都走后,明瑾感受着身上愈来愈紧的怀抱,睫毛轻颤了两下,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
睁眼的瞬间,他被晏祁的脸色吓了一跳。
长这么大,他也不是没惹过晏祁生气,但明瑾从未见过他如此……都不该说是暴怒了,那简直像是将欲噬人、要把人千刀万剐一般的恐怖神情。
“……先生?”
晏祁缓缓吐出一口气,忽然把头埋在了明瑾的颈窝之间。
明瑾被他弄得颇有些手足无措,但又心中窃喜,结结巴巴地问道:“先、先生,您还好吗?”
“很好,好的不能再好了。”
晏祁喃喃道,忽然退后了些,扯下蒙在眼上的白布,不顾眼球的刺痛,直直地望着明瑾:“我一定会杀了他——以报今日他对你之辱,和往日血海深仇。”
明瑾张了张嘴,晏祁看着他呆滞的眼神,神色稍稍柔和了些许。
“吓坏了?”
“没有,”明瑾只是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咬了下腮帮的软.肉,有些忐忑地看着晏祁,“所以,你一直以来说要做的‘大事’,就是这个,是不是?”
晏祁轻轻嗯了一声。
“你不想和我扯上关系,也是因为担心假如失败之后,我会被连累?”
晏祁再度点了点头,伸出手,轻轻抚平少年紧蹙的眉头。
“你不必担心,”他说,“快了。一切就快要结束了。”
明瑾的表情逐渐变得微妙起来,那是一个介于紧张、不知所措和细思极恐之间的神情,他皱着一张脸,期期艾艾地问道:“所以,我该不会真是你偷偷在王府外面和人生下的私生子吧?”
不然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
晏祁动作一顿,哭笑不得:“想什么呢?”
“可是,你表现的就像是这样啊,”明瑾嘟囔道,“这世上除了父子关系,就算是师徒,也很少有这样全心全意为徒弟考虑的师父吧。”
“你要是我亲生儿子,”晏祁淡淡道,“昨晚我就该把你的屁股揍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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